50
　　桑菊面无表情，转动着没有生气的眼睛看着闲适地站着的玄炫。
　　“原来是你。”
　　玄炫看着脸庞上开始泛起黑斑的桑菊，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杀了很多人，再不收手，你就只能留在炼狱，永不超生。”
　　“该死的人还没有死，只要他们死了，我就收手。”
　　“这世上没有人注定是该死的。”
　　“有！”桑菊激动狂乱地大声道：“他该死，那个女人也该死，我对自己发过毒誓，一定要他们陪葬！”
　　“执迷不悟！”
　　玄炫不再废话，手腕一抖，一条朱红的绳索甩出，朝桑菊的手缠过去。
　　桑菊反手一抓，把绳索的末端抓住。
　　绳索似乎有生命一样灵蛇般顺着桑菊的手腕绕上她的手臂。
　　桑菊丝毫也不当一回事，另一只手抓住绳索，想将其扯下来，她的手才刚碰到绳索，手臂上忽然冒出一阵黑烟，绳索缠过的地方突然燃烧起来，一转眼就烧掉了她手臂上的皮肤。
　　桑菊怒吼一声，白森森的五只指骨扯着绳索，蛮力硬扯。
　　绳索终於被她扯了下来，可是她整个手臂上的皮也被剥了下来。
　　表皮剥落后，内里只有嶙嶙白骨，不见肌肉。
　　桑菊脸上黑气大盛，一块块的黑斑遍布了脸孔，她狂怒地道：“你暗算我？！”
　　“我是什麽人，你难道不知？天师用的东西能随便碰的麽？上次被你逃掉，这回可不会便宜你。”玄炫冷哼。
　　桑菊不再说话，十指突然变得又长又尖，朝玄炫扑过去。
　　玄炫侧身闪过，一翻手，右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泛着红光的匕首。
　　吃过一次亏的桑菊不敢大意，急忙跃开。
　　玄炫紧跟而上，凌空跃起，匕首闪烁着寒意直插桑菊的眼窝。
　　桑菊闪避不及，匕首直插而入，玄炫左手拍出，在她头顶上按了一下。
　　桑菊发出类似负伤野兽的咆哮声，猛地把匕首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趁着玄炫分神的瞬间，桑菊吐出一股黑气，仓惶逃走。
　　玄炫掩住口鼻，挥手驱散恶臭。
　　待黑气散去，桑菊已经踪影全无。
　　玄炫弯腰捡起串着一只眼珠的匕首，挑掉眼珠，收好匕首。
　　他也不去追桑菊，望着她逃走的方向微微愣神，桑菊已经是强弩之末，构不成威胁，接下来就是上官轩的事了，还是去看看小可那边的情况如何吧。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缩在门边，小心地朝门内张望。
　　“哼！”屋里人的重重地哼了一声，脸拉得长长的。
　　小狐狸害怕了，把头缩了回来，垂头丧气地低头看着自己黑糊糊的脚掌。
　　不就是印了一床单黑脚印麽？为什麽这麽生气？小狐狸不理解。
　　再说，我也不是第一次把床铺弄脏了，可是也不见他像今天这样生气啊？小狐狸沮丧。
　　用脚掌按了按扁扁的肚子，又小心地看了看一脸怒容的人，实在没有“狐”胆进去，可是肚子又饿，左思右想，小狐狸决定吃饱肚子再回来承受男子的怒气。
　　它朝男子呜呜地低咽两声，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哥哥朝气鼓鼓地鼓着腮的弟弟道：“好啦，看你，把它都给吓跑了。”
　　弟弟赌气地道：“有本事它最好不要回来！”
　　哥哥觉得好笑，“它只是只畜牲，你何必跟他生气？只是弄脏床单而已。”
　　“它即使把我的床单咬烂，在上面撒尿，我也不会这样生气，可是它弄脏的是哥哥你今天结婚要用的床单，它爱玩也不能这样没分寸，都怪我平时纵坏它，它才会无法无天，不给它一个教训，它是不会懂事的！”
　　“没关系，床单脏了，换一床就行了。”哥哥安抚弟弟。
　　“哥，你不要替它求情，我今天不剃光它的狐狸毛，我是不会罢休的。”弟弟恼恨地道。
　　小狐狸打着饱嗝，磨磨蹭蹭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因为还没有想到办法让男子不生气，为了自己的狐狸毛着想，小狐狸不敢贸然回去。
　　怎麽办啊？小狐狸发愁地蹲在路边。
　　呆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喜乐声，小狐狸侧耳倾听，声音是从墙的另一边传来的。
　　小狐狸左右看了看，从墙脚的一个狗洞钻了进去，凑热闹去了。

51
　　小狐狸躲在花丛中，看着来来往往忙碌异常的人，水灵灵的狐狸眼里有着困惑。
　　这些人在干什麽？
　　走廊里挂满了红色的绸带，鲜红的颜色让小狐狸皱了皱鼻子，他想到自己弄脏的床单也是这种颜色的，心下不由得厌恶起红色来。
　　它审视了自己浑身雪白的狐毛一眼，虽然很多时候它总是把自己引以为傲的白毛弄得脏兮兮的，可是小狐狸还是臭屁地觉得白色是这世上最漂亮的颜色。
　　觉得没什麽好看的小狐狸又无聊地蹲了一会儿，想着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回去看着男子，至少看着他不会无聊。
　　主意已定的小狐狸刚想离开，这时它看见几个女人簇拥着一个一身大红的女人走了过来。
　　小狐狸的脚步顿住了，忽然想到昨天男子的哥哥曾经捧着一件和女人身上类似的红裳。
　　它歪着头苦思，自己弄脏红色床单，男子很生气，捧着那件红裳的时候，男子哥哥脸上的神色是欣喜的，难道这难看的颜色是有什麽特别意义，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
　　想不透的小狐狸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几个女人身后，想探个究竟。
　　躲在角落里偷听了大半天，小狐狸才终於明白这里之所以如此热闹，是因为有人要成亲的缘故。
　　噢，原来男子的哥哥要娶母狐狸为他生小狐狸了。怪不得必须保证床单是干净的，不然母狐狸看到哥哥这样脏，说不定就不给他生宝宝了。
　　把前因后果理清楚的小狐狸终於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耷拉着脑袋自我反省。
　　自怨自艾的小狐狸并没有注意到人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新娘一人。
　　小狐狸是被一声冷笑惊醒的，它探头一看，才发现房间里只剩下那个一身红衣的女人。
　　女人把盖头掀了，正在看着手里的一把扇子冷笑。
　　女人嫉恨的神态吓得小狐狸抖了一下，想出去，可是又怕被发现，无奈只好继续趴在那里。
　　女人把扇子打开，好奇心强的小狐狸趁机看了一眼，可惜女人很快就把扇子合起来，小狐狸只看到扇面上是点点红色的桃花。
　　看到那桃花，小狐狸不由得想到男子家后面的桃花林，那是男子、也是自己最喜欢的地方。
　　女人把扇子握在手中，来来回回地在房间里踱着步，不时地喃喃自语。
　　小狐狸隐隐约约听到她说，人都死了，还拿她的东西回来干什麽？留念麽？还是心里还有她？哼！一个村姑而已，算什麽！你既然娶的是我，就不能想着任何女人……
　　短短续续的话，让小狐狸一头雾水。
　　女人发了一会儿狠，一扬手竟把扇子扔出窗户。
　　小狐狸觉得可惜，扇子上的桃花很美，扔掉太可惜。
　　女人从身上拿出一把相似的扇子，放在桌子上。
　　小狐狸随意看了一眼，觉得这把扇子远远不及扔出窗户的那把精美，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麽要把漂亮的扔了留着丑的呢？人类的想法真是怪！
　　又等了一会儿，趁着女人转身拿过床上的盖头重新盖上的时候，小狐狸从窗户窜了出去。
　　小狐狸看看天色，惊觉自己出来得太久了，想着男子可能会担心自己，於是便打算赶回去。
　　跑了几步，小狐狸又转身跑回来，跑到窗户下，把那把桃花扇叼起。
既然不要，带回去送给他也好。小狐狸想。

54
　　萧春秋看着手中的桃花扇，有一肚子话想问上官轩，可是看着神情沈郁的上官轩，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桑菊魂飞魄散，只剩下这把桃花扇，萧春秋离开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带走了这扇子。
　　上官轩喟然：“这东西要来干什麽？扔了吧。”
　　萧春秋把扇子塞进口袋里，摇头，“不要，这是小狐狸送给我的。”
　　上官轩震惊地看着他，失声问：“你说什麽？”
　　萧春秋诧异地看着他，“你干嘛这麽大反应？”
　　上官轩一手抚住额头，声音不稳地道：“我失态了。你刚才说这扇子是小狐狸送给你的，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萧春秋搔头，“我梦见一只小狐狸，白色的，它送了这样一把桃花扇给我，和桑菊这把是一模一样的，是不是很奇怪？”
　　上官轩怔怔地望着，良久他才摇头，“不。”
　　“对了，你怎麽知道陈永业有这样一把扇子？”
　　“陈永业小腿被切了一块皮的这事不寻常，於是我便找人查了一下陈永业这个人，得知几个月前在他工作的工地里掘出了一副棺木，可是棺木里却是没有尸体的，因此我便带人去了陈永业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线索，结果就找到了这把扇子。”
　　萧春秋半信半疑，“你近来不是都和我在一起麽？这些事你什麽时候去做的？”
　　“就刚才你睡着的时候。”
　　“骗人，这麽短的时间你可以做这麽多事情？你当我三岁小孩容易欺骗。”
　　“真的，我不骗你。”
　　看着上官轩真诚的目光，萧春秋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哪来的剑？”
　　“问玄炫借的。”
　　萧春秋不说话了。
　　“走吧，说不定玄炫他们等我们了。”上官轩转移话题。
　　不是没有察觉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意图，萧春秋也不点破，点了点头。
　　上官轩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手心的汗，暗想：可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那只小狐狸，不然笑死他。
　　当萧春秋看到萧春夏破了一个大洞的办公室门时，嘴巴成了“O”型。
　　“发生了什麽事？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萧春夏连忙安慰他，“倒是你，怎麽脸上伤了？”
　　萧春秋把事情经过说了，然后他才看到墙角的陈永业，又是一阵惊呼，“陈永业怎麽在这里？”
　　他一手揪住唐云，逼问：“唐云，你老实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逼於他的淫威，唐云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萧春秋扔下唐云，心有余悸地道：“哥，你还骗我没事？要不是小可，你、我——”
　　“那我现在真的是没事嘛，别担心。”
　　一旁的上官轩酸溜溜地想：无论是那一世，还是这一世，他还是这样爱他的哥哥。
　　萧春秋抱怨了一会儿，才终於想起玄炫。
　“玄炫呢？出了这麽大的事，他竟然没有出现？”
　　“我现在不是来了麽？”
　　萧春秋猛然回头，看到玄炫和月羽正站在门边研究那个洞。
　　“事情结束了你才出现，枉你还敢收钱？把上次上官轩给你的钱还给我。”萧春秋理直气壮地朝玄炫伸手要钱。
　　玄炫瞥了他一眼，懒懒地道：“钱是上官轩给我的，想取回，叫他自己问我取。”
　　萧春秋马上转头去看上官轩。
　　上官轩心中苦笑，这事玄炫可是帮了大忙，值得那个价，可是却不能和萧春秋明说，唉。
　　“你缺钱花麽？钱给了人家怎麽好意思拿回来。”
　　“为什麽不好意思？我就是没钱。”
　　玄妙可正想开口，上官轩抢在她之前道：“得，你没钱，我给钱你花。”
　　“这可是你说的。”
　　“是。”
　　萧春秋眉开眼笑，春风得意。
　　看得唐云羡慕不已，老大真是疼组长啊！
　　萧春秋忽然想到一件事，冲玄炫道：“玄炫，你今晚还欠我们一顿饭。”
　　玄炫挑眉，看看时间，无所谓地道：“若是你们可以等，我可以做给你们吃。”
　　“等，为什麽不能等？走走走，去玄炫家吃饭！”
　　玄炫斜睨他，“萧春秋，我看你是不剥削我一顿是不会甘心的。”
　　“你真有自知之明。”萧春秋赞一个。
　　众人大笑。
　　看着一片狼藉的饭桌，玄炫叹了一口气，认命地卷起袖子收拾。
　　“小月，我来帮你。”月羽走过来道。
　　玄炫点头，今天已经很累了，月羽能帮忙收拾，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唐云在玄妙可的授意下被萧春夏灌醉了，人也被萧春夏弄到客房的床上去了。
　　萧春秋也喝醉了，迷迷糊糊地抱着抱枕赖在沙发上不肯动，上官轩正在仔细用毛巾帮他擦干净脸庞。
　　花栗鼠窝在玄炫的床上睡得正香。
　　客房里不时传出萧春夏的低呼和劝阻声。
　　“小可，不用脱这麽多吧，都快光了？”
　　“小可，摆这样的姿势好像不太好吧。”
　　……
　　月羽看了一眼只是一心照料萧春秋全然不顾唐云清白的上官轩，小声地对玄炫道：“除了萧春秋，上官轩还真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
　　玄炫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月羽叹道：“春夏也堕落了，竟然和小可同流合污。”
　　“管他呢？反正折腾的不是我们。”玄炫不负责任地道。
　“对了，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些死者的灵魂怎麽都不见了？”
　　“被桑菊吸食了，其实我早该想到这点的。”
　　月羽又看了客厅的上官轩一眼，“还真想不到他的前世会是一只狐狸。”
　　“嘘，别说那麽大声，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任何人的。”
　　“明白。”
　　两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狡猾的笑意。
　　==桃花扇（完）==
　　敬请期待下一个故事——小鬼

短篇文搬完后＠瓦，给乃加＜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