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也许有人真的知道。
约翰拿出手机,在通讯簿里翻出雷斯垂德的电话,但手指有些犹豫。
他身上属于保守顽固的一部分,在他的脑海里尖叫着告诉他,这有多丢人,如果他胆敢将这种“不和谐”问题和苏格兰场的头子一起讨论的话。但约翰听见另一个声音充满蛊惑地劝说他,旁观者清,他必须找人帮忙解决问题,如果他真的还对夏洛克和自己的关系抱有期望的话。
In the end,后者取胜。
于是半个小时后,不明所以的探长先生和尴尬的前军医一起坐到了距离贝克街不远的咖啡馆里。
“Yea,到底出了什么事?”雷斯垂德灌了一口咖啡,然后叹气。“如果不介意,请直奔主题。我可不是你们这种拥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的年轻人,那还有两个目击证人等着我下午去审问呢。”
“没什么,不是大事。只是……”约翰紧盯着自己交错在桌面上的手指,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只是我可能需要一点儿经验,咳……关于福尔摩斯们的。你知道,比起我,你和他们相处了这么多年……”
“你也跟夏洛克一起住了这么久了,不是吗?”雷斯垂德说,然后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哦,我懂了,新的体验,来自于突然转变的关系。”探长先生调整了坐姿,好心地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为了不让医生感到更尴尬。“那么,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他对你冷言冷语,还是不理不睬?”
哦,精准的猜测,是后者。
约翰搓了下嘴唇。“为什么?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对我不理不睬……或者冷言冷语?”
头发开始泛白的探长理所当然的耸了耸肩。“因为该死的福尔摩斯们,从来不会正确的表达感情。”
约翰忍不住哼笑着摇头。“这又不是新闻。”
“不,你还是不明白。那么我举个例子。”苏格兰场头子叹气,大有一种准备舍生取义的感觉。他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迈克罗夫第一次惹怒我的时候,是因为我在出门办案的时候发现他暗中给我安排了保镖——令人讨厌的自我为是,让他忽略了我是个能保护自己的**的事实。”
这确实挺伤一个男人是自尊,尤其是当两人的社会地位相差悬殊的情况下。约翰理解的点点头。“然后?”
“然后他企图向我道歉——是企图,这点直到我最后才明白——第一天,他在早餐的时候称赞我的头发。”
前军医瞪起眼睛。“称赞你的……头发?”
“是的,头发。那时候它们还全部是黑色的,看起来比现在好多了。但当他用一种仿佛是丝绸滑腻般口气管这些叫做‘上帝的杰作’时,那感觉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约翰感到吃惊的同时,拼命克制自己,试图不要笑出来,但这不太成功。
“别憋着了,就好像那么做真的有用似地。”探长先生翻了翻眼睛。“实际上,这确实挺可笑的,我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气我。然后第二天,我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被拆除的摄像头。”
“啊……”约翰歪了下脑袋,思考了一会儿。“我似乎有点儿懂了,他用这种方式——消除监控,返还隐私权的方式求得你的原谅?”
雷斯垂德用鼻子发出冷哼。“不,我当时可不这么想。要知道,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我家里按了那些该死的东西。”
怎么说,典型的弄巧成拙?约翰啧了一声。“于是你更生气了。”
“没错。我把他的行李收拾好,然后统统扔了出去。”雷斯垂德叹气。“然后第三天早上,他开始在我卧室的窗边读莎士比亚。”
约翰怔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上帝,莎士比亚?”
“没错,他的一首著名诗歌。”银发的探长哼笑,低着头,让视线坠入咖啡杯,自己也似乎陷入到那些回忆中。“说实在的,我那时依然不懂迈克罗夫到底在干什么,但我非常清楚他做到了什么程度——他的日程被排得满满的,而他又不是那种能够因私费公的人,所以不难推测出他用了一整晚来处理公务。然后在第二天早上,也许都来不及吃早餐,原本极其注重外表的他竟然无视那些粘在裤脚的草汁和露水,跑到阴冷潮湿的窗根儿等着,只为了在我醒来的第一时间,朗诵一首莎士比亚。”
约翰张了张嘴又闭上,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我几乎不能相信我的耳朵……你确定你说的人是迈克罗夫·福尔摩斯?”
“哈哈,是不太像。”探长先生大笑着耸肩。“总之,当我半是恼怒半是心疼……咳,我是说不太高兴的把他扯进屋子,他真的说出‘sorry’的时候,我才明白以上的一切都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
“我以为,至少迈克罗夫不会如此笨拙……”前军医蹙眉,仔细斟酌了字句。“你知道,他几乎是……英国政府,夏洛克总是这么说。”
雷斯垂德不由得为他的说法笑了起来。“没错,英国政府。”他拿起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不过,这就意味着,他必须习惯性地把真正的自己包裹在一层又一层的面具之下,直到他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该是什么样子的。”
约翰知道谈话该结束了,因为他听见自己口袋里手机的短信提示音。“那么,这个例子说明?”
“说明不要以常人的方式去揣测福尔摩斯们,他们都不擅长表达真情实感,尤其是涉及到他们真正在乎的人或事情上。”探长先生站起来,鼓励的拍拍前军医的肩。“夏洛克那些古怪的表现下,总是掩盖着某种他处理不好的情绪。所以选一种吧,约翰——原地等着他对你揭开真相,还是自己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