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夏夜°一摄像楼前°
楚笙怔怔的坐在楼前的台阶上,明明是夏夜不知为何刮来的风却带有一丝沁凉。微凉的风掠过她墨黑的发丝遮住小半边脸颊,淡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有一股凄凉的惨白。
手中紧攥着的是一张彩色照片。在那个年代少有的彩色照片。
照片上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紧紧挽着身旁淡淡抿唇可眼睛里却带有幸福的男子。女子唇角洋溢着明媚的笑容想来那时候的她是极为幸福的。
楚笙怔怔望着那一张照片,那是一年前照的。一年前的今天。
一年前的今天,她和她的哥哥楚墨并没有失去父母。他和她能够快乐的生活。他们还没有失去笑容。他们还没有失去养育他们的家乡。
而如今,他们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而她哥哥,却在今天莫名其妙的和她大吵一架,她,愤然而去。
所以现在她在这里吹着冷风盼望着他能够来找找他。如果他来的话她一定原谅他。她抬头望着灿烂的星空,眼睛抹上一股浓浓的哀伤,如果他在不在乎她,她恐怕自己都要放弃自己了。
这个巷子空无一人,她故作镇定才没有显露出害怕。自从他们失去一切后,她异常的害怕黑暗,非常害怕。经常莫名奇妙的做噩梦,半夜起床哭泣。楚墨总会在一旁默默地安慰她。说,有我在,不怕。所以她对他有股莫名的依赖感。并不只是亲情。
这种依赖感并不是现在才有,从小都有的。只是她现在才意识到。
而在这个充满战争的年代,儿女情长未免显得太过牵强。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人。一个并不该爱上的人,她的哥哥。
她咬了咬下唇,看了看了空无一人的巷口,心中一股不安升腾起来,心中腹诽,楚墨你就是个混蛋为什么还不来找我。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隐约感觉到有事情要发生,她站起告诉自己本姑娘能屈能伸才不是因为担心楚墨才回去的!她点了点头,壮着胆子原路返回。
离去的地方黄沙四起,整个巷子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
当楚笙跑进自己家的巷口时,愈发觉得不安,脚步也加快了些。
前方模模糊糊有个人也在大步往她的方向跑着,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看清了他脸上的恐惧和不安。她心中咯噔一下,什么也不顾疯了似的跑向家里。
正当她走到家门口时,“轰”巨大的轰炸声把本来恬静的小院夷为平地。火光映着她瞬间惨白的脸,袅袅硝烟从废墟中升腾起来。那个小院,正是她的家……
她的心中仿佛有什么一下子碎了,腿像被抽尽了力气般一下子瘫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叫声一声声回荡在小巷里……“哥……”
“不,不会的……哥,不会的……”她疯狂的摇着头,连滚带爬的到废墟里,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搬着她根本一个人就无法搬动的废墟……
凄惨的喊叫与大颗大颗肆行流淌的眼泪混合在一起,眼泪渗透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前一阵阵模糊。
哥,不会的……不会的……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活到地老天荒的……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的……你不会走的对不对……哥……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喉中一阵阵哽咽,眼中的绝望一点点加深,哥……如果你死了,我陪你……
……
“啊笙……”一声虚弱的呼喊把她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她蓦地转头,月光映陈着她惨白无光的脸更加的苍白,她轻轻的叫着,怕她一个放松就听不到了,怕这只是幻觉……“哥……是你么……哥……”
“啊笙……对不起……”楚笙一个激灵,爬到声音的发源地,她就说她哥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当她看到楚墨的时候眼泪像止也止不住的肆虐流下,她慌忙抱住他仅露出来的头颅,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他已经被血液和尘土混合在一起的脸上,“哥……”
楚墨原本风华绝代的脸上只剩一片寂寥,喑哑的声音低低传到她的耳畔,“啊笙……对不起……哥哥……不能陪你了……怎么办啊……”
楚笙听到这句话后泪流的更加的肆虐,“哥不要再说了,一切都会好的,不要再说了……”
“咳咳……啊笙……”楚墨微咳几声,大口大口的鲜血又吐出,湿了她的衣裳,“啊笙……你要保重啊……我不再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啊……”
“哥……”楚笙紧咬着下唇,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你要坚强不要任性知不知道……外面不比我们家……你要学会人情世故……”楚墨笑了笑,手想去摸她的脸,他就是为了见到她最后一面才撑着最后一口气,“还有……我……”我爱你。
她怔愣的看着他的手在将要碰到她的时候滑落,“哥……”,她轻轻的唤着,看着他如沐春风的笑靥,她也轻轻的笑了。
他在临死前唯一惦记着的就是她啊……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
1942年°9月°14日°
诗人说,我们只是偶尔出现在/终将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