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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凶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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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帖涉及恐怖 所以请慎重阅读


1楼2007-07-17 14:14回复
    日前,有关人士在神农架新华乡南部猫儿观村一山洞里,发现了一百多年前留下的层层叠叠的尸骨。 
      该洞当地人称为“人洞”,位于鲍家山的一处绝壁上。由新华乡组织的探险队在当地村民袁作清的带领下经过艰难跋涉找到了该洞。走进洞里一看,遍地是尸骨,让人触目惊心。 
    据考查,这些尸骨已存在一百多年了。从现存的骨骼辨认,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共约300多具。洞中的水潭边上,有不少儿童的骸骨。 
      仔细查看洞内四周,发现人们曾在此生活过的痕迹。杯盘碗盏的碎片和烧过的木头竹片,仿佛述说当年人声鼎沸景象。 
     数百人为何同居一洞?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命丧黄泉?答案有待于进一步考证。


    2楼2007-07-17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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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人洞玩耍的阿宝(3) 



        有些事白天不方便聊,晚上就我和梁应物两个人,我和他也很久没有这样的聊天机会了,趁机问他有关X机构的内部情况。对于这个全中国没几个人知道的神秘机构,我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地大。 
        可是梁应物的口风极紧,对于组织内部的事,就算是我这个好朋友也不愿意多说。可是他说了几个最近碰到或其他人处理的案例,虽然有些环节说得很模糊,还是让我大饱耳福。 

        其中一个案例,竟然涉及中国传说中一种非常著名的动物“年”,虽然未曾捕获,但各种搜集到的证据,都指向这种原以为是古代中国人臆造出来的神奇生物。而这种生物,又好似和人类在天地间最无法把握的世界的基本构成——时间有所关联。 
        但大多数的案例都不了了之,毕竟以人类现有的科学基础和手段,就算X机构所能运用的科技要超出一般水准一大截,也还是对种种超自然或自然最本源的现象无能为力。但是听到了像“年”这样的生物真的可能存在,并且还神奇到不可测度,已经足以让我惊叹这个世界的奥秘真是没有穷尽。 
        第二天6点半的时候,就被梁应物叫了起来。平时在上海做记者,如果早晨没有采访,9、10点钟起床还算是早的,可这下子没法赖床,好在用冰凉的井水洗漱完毕后,睡意就被将要进入神农架的兴奋所取代。 
        早饭是清爽浓稠的白粥,配以极鲜的咸菜,一会儿大海碗就见了底。不用梁应物多说,大家都知道这不比平日的早饭,可以随便敷衍过去,待会儿的路可不好走,所以就算是吃的最少的路云也扒了一碗半下肚。 
        7点30分,一行14人在向村长和长老们挥手告别之后,踏上了穿越神农架的征途。当然,所谓的穿越只是在神农架的一角边缘横穿过去。真正的深处,就算是最有经验的猎人在进入前也必须要有一去不归的觉悟,遑论我们。 
        梁应物走在最前面,拿着指南针,并不时拿出地图对照,以确保方向的正确。12 名学生走成一个菱形队列。之所以没有走成最普通的一字长龙,是为了确保在发生突发事件时,所有的人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聚拢到一起。在出发前,这些学生都接受过短时间的行军训练。 
        我走在队伍的偏后位置,这样基本上全队的情况都可以掌握。 
        脚下是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树叶,我们沿着一条溪水向前走。这里并不是想像中的不见天日的密林,视野颇为开阔,绿树青山流水,如果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步速快速行进,其实还是蛮舒服的旅游。不过听梁应物说,按照正常的行程,我们将在今天晚上到达第一个聚居地,补充食物和水后,第三天开始就会进入一片原始密林。在那里,就算是烈日当空,也透不进一点阳光来,要穿出这片密林,得足足走上四天,算是本次探险中最考验人的路段之一。 
        这里不比寻常的旅游区,那种地方,就算没有路也已经被游客踩出了方便行走的通道,而这里则仍是完全原生状态,地面谈不上崎岖,可高低起伏,时常要小心凸出地面的树根,有时还要跳过横倒在地上的枯树。走了两个小时,就连我这个常常走路的记者,背着这么大的旅行包,脚也微微酸了起来。看看正相互谈笑却大多已经汗流满面的大学生,心想接下来的这十几天,对他们还真是场不小的考验。要知道在之前的村子,一些行李太过沉重的学生,看看形势不妙,已经纷纷减负,把一些又占地方又碍事的零食和饮料分给村里的孩子们,倒是让那帮娃子们笑开了怀。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有几个人背着两个包。我敢打赌,走不到三天,他们又会再扔掉一批东西。 
        几乎所有人的话题都围绕着今天中午就会到达的鲍家山人洞。神秘的神农架里的神秘山洞,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要比眼前秀丽的景色还要大,朱自力甚至已经开始把人洞和埃及法老的诅咒联系到一起。不过说归说,这些大学生却没有一点真正的畏惧,而是抱着看看西洋镜的心态,打算用所谓“科学的精神”和“科学的手段”,瞧瞧这个被当地人视为禁地的人洞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所在。 
        虽然大家早饭都吃得很饱,但那些碳水化合物早已经转化为能量,在几个小时的行走中消耗殆尽。中午11点15分,梁应物在溪水旁一处开阔的泥地里停下脚步,让大家生火烧午饭。十几个人拾柴的拾柴,看火的看火,忙了好一阵,才把火生起来,上面架上两个盛米的大锅,至于菜,就是些在夏天不容易坏的腊肉咸腿和咸鱼。 
        虽然菜不多,米也有点半生不熟,但所有的人都吃的很香,两大锅饭顿时被一扫而空。之后稍作休息,探险队继续上路。 
        可能是因为山里人的脚力比我们好的原因,直到下午近 2点的时候,我们才到达鲍家山。 
        这是一座小山头,约有三百米高,虽然也有植被,但没什么乔木,看起来山体还是以石头为主。向着我们的是背阴面,一道和地面约呈七十度角的陡坡。整面坡只有一个山洞,位于离山顶不远处,从下面望上去,尽管有点难度,似乎小心一点,还不是无法到达。 
        学生们的热情一下子高涨了起来,立刻就要绕道爬上去。梁应物只说了两点:一是如果实在进不去不能冒险;二是在里面不要待太长的时间,因为我们还要尽量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聚居地。


      8楼2007-07-17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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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通向坟墓的甬道(4) 


          光。 
          没有光。 
          已经转过了两个弯,前面该就是甬道的出口了,现在是四点左右,外面应该还有充足的阳光,所以外面的那个洞还是比较亮的,所以甬道里也该有点光线。 

          可是没有。前面除了手电的光线外,黑漆漆一片。 
          “所有人关了手电。”梁应物下令。 
          14 道手电的光在三秒钟之内就灭了,然后,所有的人陷入黑暗。 
          绝对的黑暗。没有一星点的光。 
          梁应物重重地出了口气,再次拧开手电。 
          “我记得进来的时候路高低不平,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挡住了光线?”袁秋泓说。 
          这次不用梁应物回答,已经知道这一回凶多吉少的我说:“你记的没错,可是上一个弯转过来,我们已经走了近二十米,你觉得这条路还和原来一样高低不平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声音也有点抖。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这条已经不是我们进来的路了。 
          前面漆黑一片,到底通向何方? 
          “说不定外面忽然下雨,神农架的天气说变就变的,一下雨不就没光线了?”朱自力说出的理由,大概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可是路已经明显不同了,这个理由说的通吗? 
          安静的可怕,所有的学生,在这一刻都不知所措。如果说之前的白骨,让恐惧在每个人的心中埋下了种子,那么现在这颗种子已经发芽,紧紧地缚住所有人的心脏。我知道从小在科学的环境中长大,自认为一切都可以理解、可以掌握的人,第一次陷入无法解释的困境中会有什么反应。我曾经经历过,而这些学生,说到底还是孩子,连我和梁应物都一时无措,更别提他们了。


        13楼2007-07-1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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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循环(1) 


            “往前走,还是退回去?”我问梁应物。 
            “先退回去吧。”梁应物思考了片刻说。 
            “退?”我有些迟疑。 

            “大家向后转,先回去,走的时候慢一点,手电仔细照一下两边的洞壁。我们可能走到岔路上去了。”梁应物此话一出,所有的学生都出了口气,岔路,这是惟一的解释,我想他们一定都同意梁应物的猜测,一定是不知不觉中走错了路,或许有一个难以分辨的岔路口,或许白骨洞那儿其实有两条甬道的入口,一时不察走错了。 
            岔路啊,这样的解释,虽然听似合理,但可能吗? 
            以我对梁应物的了解,当然知道他是个绝对理性的人,尽管进入X机构有好几年,遇到过甚至比我还多的超自然或超出一般人类想像的事件,但是他始终是以科学的、理性的态度去对待,相信这也是整个X机构对此类事件的态度。抱着这种态度,无论碰到什么状况,都要有严密的分析和逻辑推断支撑,不放过任何细节。所以梁应物现在才会说退回去,看看是不是走到了岔路上。只不过我相信尽管嘴里这样说,他心里对自己说的话所抱的希望,绝不会超过万分之一。 
            如果是甬道里有岔路,怎么来的时候没发现,回去的时候也没发现,要走错14个人一起错;如果说白骨洞里有两个通路,则更不可能,先不说大家都没发现有两个通路,而且女生们压根就站在进来的甬道口没有动过,有这样清晰的坐标,怎么可能搞错? 
            我有九成九的把握,我们已经陷入麻烦了。 
            回去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每个人都放缓了脚步。一个弯,再转过一个弯,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14支手电在周围的石壁上作地毯式的搜索,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先的白骨洞。 
            尽管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十分颓丧。等到那些学生几乎是用手围着这五百平方米的大洞摸了一圈,最终还是回到了甬道口时,几个男生已经无法按捺自己心中的惶恐,破口大骂起来: 
            “看来,只有往前走了,虽然不知道会通向哪里,但总比待在这里好。”梁应物立刻做出了下一个决策。经验告诉我,既然来路已经令人无法理解地消失了,那未知黑暗的另一头,毫无疑问隐藏着危险。梁应物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除此之外,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学生们的手电依然仔细地照着两边的石壁,徒劳地想要找出并不存在的岔路,结束这一场噩梦。而我和梁应物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前方的黑暗中,手电在前方的黑暗里投出两道不断交错的光柱,我紧紧盯着那里,那是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 
            转过第二个弯了。所有的学生开始祈祷,祈祷这条就是进来的路,祈祷在路的那一头就是出口,只不过因为下雨而使阳光照不进洞来。 
            我一步一步向前走,脚下的路平坦依旧。我心里清楚地明白,这,绝对不是进来的那条路。 
            我已经隐隐约约看到出口了,相信梁应物也看到了,因为他把原先就缓慢的步伐进一步放慢了,每前进一步都小心翼翼,并注意着两边洞壁的反应。在这种未知的神秘环境中,任何平时觉得没有问题的地方都有可能忽然发生状况。 
            随着离洞口越来越近,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一点点成型,不会吧,难道说,竟然离奇到这种程度? 
            走出洞口的一瞬间,我一阵眩晕。我那该死的直觉总是在非常糟糕的时候发挥作用。即使是梁应物,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对从后面涌上来的学生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因为没有人可以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居然又回到了洞里,从白骨洞出发,走了一百多米,当中转了两个大弯,然后,就像画了一个三角形一样,最终又回到了白骨洞里。 
            是的,就像用笔在纸上画三角形,笔尖在最后还是可以回到原先的那个点上,可是在这里,在这个现实中的山洞,我们一直在向前走,没有岔路,没有第二个洞,怎么可能又回到了原处? 
            山洞里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除此之外,就是旁边同伴重浊的喘息。 
            “鬼……鬼打墙了。”费情缩在卞小鸥的怀里,颤抖着说。 
            何运开的气息越来越粗,他喃喃自语:“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两个一样的山洞,不行,我要再走一次。”他忽地一个转身,一个人跑进了甬道。 
            “何运开,回来,别一个人去。”梁应物急忙喊,可这个时候,何运开又怎么听得进他的话。 
            梁应物连忙跟着跑进了洞,我紧跟着他也跑了进去,在我后面,所有的学生也跟着跑。 
            两个弯很快就转了过去,等到我们又跑出甬道时,手电筒照到的,依然是满地的枯骨。还是白骨洞,何运开蹲在洞口不远处,双手抱头,手指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的眼睛从面前的枯骨上慢慢扫过去,心里不由得冒出了这样的念头:这些人,莫非就是困死在这儿的?当年,他们也是走了进来,然后发现再也走不出去了? 
            “人洞”,这样的名字,莫非是因为,这是个人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的洞,是个吃人洞! 
            “大家镇定,不要慌,虽然我们遭遇到了非常特殊的情况,但如果一乱,只会使事件越来越糟糕。”梁应物的话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恐慌已经无可避免地在这些年轻人中间蔓延了。


          14楼2007-07-17 1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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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的实验(2) 


              梁应物一把将手电推开,骂道:“你吓什么人啊。” 
              “你在吓什么人啊,刚才你在干什么?”我反问。 
              “我正试着排除视觉的干扰。” 

              “视觉的干扰?”我不解。 
              梁应物转身退出刚走了没几步的甬道,我也跟着退了出来。 
              并不是只有我和梁应物两个人起的早,刚才我的一声低喝,虽然不太响,可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还是被别人听到了。学生那边爬起来一个人,朝我们走过来,到划定的生活圈边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到我们这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我用手电晃了一下,是路云。值班的卞小鸥却居然还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路云轻轻地问。 
              梁应物示意我熄了手电,说:“我正在和那多想出去的办法。” 
              他顿了一顿,却问我:“那多你说,我们为什么走不出去?” 
              这是个最难解的结,我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谨慎地说:“这是最奇怪的地方,相对比较合理的解释,是在甬道的某个地方有一个空间折射口,就像可以折射光线的镜子一样,我们一通过这个镜面,就开始走回头路,最终再次走回来。但这个解释是我想像的,一点依据也没有。我从前曾听说过自然界有时会产生时空的弯折地带,那样的地带里,会有一些传送点,把走进去的人或动物传到另一处,可是我们的情况,用简单的空间传送来解释,是说不通的,因为我们走得很流畅,一点也没有被传送的感觉。在行进的过程中发生不让当事人觉察的传送现象,就是我也无法进行这样夸张的想像。所以我只好杜撰出一个空间反射镜面。” 
              这一大段话我说的断断续续,一点底气都没有。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我会这么有预见性,随便一个推测就会正中红心。可是目前我只想得出这样的推测,更要命的是,就算事实真的接近我的推测,如何解决,仍然一点谱也没有。 
              梁应物沉思了片刻。我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像这样的讨论,如果是平时,讨论的双方一定兴致高昂,说到关键处,眉飞色舞甚而配合手势都是常有的事,可是你完全无法想像,在人洞里,在这种如果没有几十步外微弱的手电光线和四周的点点磷火就是绝对黑暗,并且连风和流水的声音都没有的地方;在这种就算是再熟悉的人站在对面,都因为无边的黑暗而鬼气森森的地方进行这样的讨论,和平时会有多大的区别。无时无刻,我都可以感受到来自黑暗的压力,这种压力的来源是恐惧,这种恐惧的来源是无知,就算我用尽目力,都没办法看清楚梁应物和路云的面目,更不用说黑暗深处的东西了。 
              好在梁应物沉默的时间并不太久:“你的想法很新奇,我没有想到过,可是空间传送这一节,我也考虑过。你的想法和空间传送有一个同样的致命缺陷。” 
              梁应物顿了顿,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我们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看见梁应物的头动了动,应该是做了个点头的动作:“是的,一个让脆弱而敏感的人类一无所知的反射点,居然可以流畅到让14个全神贯注的人无法发现一瞬间开始走回头路的反射点,一个让14个人在确认行进途中前面和后面的人没有忽然消失等异状的反射点,就算用尽你的想像力,你认为会有多大的几率?” 
              我无法回答,我的推论是建立在我自己的想像上的,而梁应物的反驳则是基于我们14个人,其中也包括我自己的感知能力上的。如果我拒绝梁应物的反驳,就等于完全抹杀自己和周围人的感觉判断能力。事实摆在那里,我们来回走了几遍,每个人都全神贯注,可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一点点异常,更不用说自己发生位移这种大状况了。 
              自己的猜想被推倒了,我心里却反而生出了一丝希望。梁应物这样问这样说,显然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我不同的想法。 
              果然,梁应物说:“我想了很久,我们没有办法从外界找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奇怪痕迹,所以,假设由此推断,其实外界并没有问题的话,那么问题……” 
              “问题在我们自己?”路云脱口而出。 
              我心里一动,想到了那些有点奇怪的石头。 
              “是的,我猜想,如果是我们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影响了我们所有人的感知能力,至少混淆了我们的视觉,让我们走了回头路,自己却以为一直向前走,这样说,倒还解释得通些。” 
              “感觉被影响了?”我思考着梁应物提出的解释,同时,把我对之前那些石头的怀疑说了出来。 
              “嗯,如果真的是我们的感觉被影响,那么基本可以肯定,这是一次非自然的事件,虽然多半不会是针对我们而来,只是由于我们的好奇心让自己身处险境。所以,那些石头,或许真的是一种阵法也说不定,自从我们进洞开始,就已经陷入了阵中。”有了我新提供的线索,梁应物的语气肯定了一些。 
              回想起梁应物刚才的动作,联想到他说的话,我终于明白了他刚才在干什么。 
              “刚才你是不是闭着眼睛,想单靠触觉沿着一边的石壁走出去?”我问。 
              “是的,”梁应物肯定地回答,“如果甬道本身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我们的感觉,那么摸着石壁前进,应该就可以走出去。”


            19楼2007-07-17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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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的实验(3) 


                “我们一起试,你摸左边,我摸右边。”我说。 
                “好,”梁应物同意,他转头对路云说,“你就在这里等我们,这样子走一遍,无论出得去出不去,时间都会比较长,如果有同学醒过来问起,你就把我们的情况和推测说一下。你们放心,如果我们走出去,我会让那多在洞口联系外界,我再走回来。” 

                路云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声线微微颤抖:“你们……你们一定要回来啊。”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并不是怕我们出去以后不管她们,不再回来,而是怕我们走进这个墨黑的甬道之后,出不去,也再回不来,就此消失不见。在这种地方,谁也无法排除这样的可能性。 
                我曾经试过闭起眼睛走路,夜晚走在回家的路上,闲着无聊,就会闭起眼睛,在黑暗中走上一段路。可是通常走不到20步,就把眼睛重新睁开。尽管我明知道前方没有人也没有车,更不会撞到墙,可是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地把眼睛睁开,这是人的本能,无法长时间在未知的情况下前进。 
                我以为摸着洞壁走,有所依托感觉会好些,而且已经在黑暗中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暂时闭上眼睛,杜绝手电的微弱光线不会太难,但走出30步以后,我就知道错了。 
                石壁摸上去冰冷而粗糙,一个晚上睡下来,我本已经冰寒入骨,现在更是微微地颤起来,额头已经沁出冷汗。在这个把出口吞噬掉的石洞里,闭起眼睛走路,把赖以发现危险的视觉抛弃,心中的无助感每走出一步就越发地强烈起来。 
                我摸着石壁的手越来越用力,前进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我甚至感到羞愧,这就是我,一个见多识广并且自诩有着探险精神的人吗?可是,如果是普通人,我想走不到一百步,就睁开眼逃回去了吧。 
                或许在平时,我闭着眼睛沿着墙走,尽管或多或少也会有些失去视力而产生的心理障碍,但绝不会有“坚持不下来”的感觉。而在人洞里,那几百具白骨就在不远处森森地闪着磷火,老实说我真的很担心,会不会把手摸到一具活骷髅上去,又或者在向前走的时候,背上突然被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手轻轻拍一下。 
                “你还在吗?”转过第一个弯的时候,我实在不堪黑暗和未知给我的沉重压力,我一直听到身边有着沉重的脚步声,知道梁应物还在旁边,可是如果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的话,对于舒缓压力很有好处。至少可以让我确认,在黑暗中真的有一个人和我一同前行。开口说话,应该不会影响这次实验吧。 
                “在。”梁应物回答。听声音传来的位置,好像比我还要稍后一些。 
                原来他走的比我还要慢啊,这至少说明,梁应物心里的恐惧不会比我少。 
                “你那边有什么异常吗?”其实梁应物离我也就几米远,有什么异常我还会不知道,但总要找些话来转移注意力,这样沉重的压力,承受能力差的人,恐怕一遍甬道摸下来,就算出的去也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没有,你呢?” 
                “没有,第二个弯口该快到了吧。” 
                “还有段路吧。” 
                “那个……”我忽然想到了一件真的要问他的事,“昨天你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发现,是什么?” 
                …… 
                梁应物没有回答,如果不是他的脚步声依旧在我耳边响着,我几乎要怀疑他出了什么事。 
                到底他发现了什么,这样讳莫如深? 
                “我发现那些白骨,那些人死的有点奇怪。”声音明显从我身后传来,看来一听到我的问题,梁应物前进的速度就瞬间慢了下来。 
                “死的有点奇怪,他们不是饿死的吗?”我也放慢了挪动的步伐,心里涌出了不妙的感觉。 
                “或许把死因归结起来,可以说是缺少食物,但其中有些人,或许是大部分人,死因却不是饿死那么简单。” 
                “不是饿死,那是怎么死的?”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大多数人的尸骨,是不完整的,地上甚至到处都散落着腿骨、臂骨和肋骨。” 
                “你是说,他们是被杀死的?”我揣测着梁应物的意思。 
                “我昨天捡了几块零星的散骨看了一下,有两块,上面有一些痕迹。” 
                “痕迹?” 
                黑暗中,我听见梁应物的呼吸声急促起来。 
                “我想,那是牙齿的痕迹。” 
                我张口想问,话到嘴边,却忽然知道了梁应物的意思,一时间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吃人?”我胸口就像压了块千斤巨石,喘不过气来。 
                “是的,我想当初他们也像我们一样出不去,又没有食物,就相互残杀,胜利者把失败者吃掉,只是,最后可能谁也没比谁多活几天。” 
                我努力消化这个消息,怪不得昨天他不在学生旁边告诉我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学生这件事,他们承受不了的。” 
                “不,”梁应物的声音冰冷,“我怕他们知道之后,会有不该有的念头。” 
                我的身子一震,会吗,他们还是学生,还是孩子。可是在这样的生死存亡关头,人的劣根性和残酷会彻底暴露出来,如果让他们知道有先例的话……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液,只觉口中干涩无比。这个时候,我触到的石壁开始弯曲,我走过了第二个弯道。


              20楼2007-07-17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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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中的实验(4) 

                  我们是不是可以借着触觉走出去,就看这最后的一段甬道了。 
                  我和梁应物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是脱困,还是重新陷入死亡的深渊? 

                  梁应物的脚步突然停住。 
                  “怎么了?”我紧张地问。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没什么,走吧。”梁应物说。 
                  又走了十几步,我猛地停了下来,心一下子凉了。 
                  “你也发现了。”梁应物的声音里有着深深的疲惫。 
                  是的,我也发现了,我不知道我正在走的路通向哪里,但至少,这不是出去的那条路。 
                  因为脚下的地形,平坦依旧,没有一点高低起伏。梁应物显然早就发现了这一点。 
                  再往前走了一段,闭着的眼睛却感觉到一团红色。是外面的阳光吗,还是…… 
                  “回来了,梁老师和那多回来了。”学生的喊声宣告了我们的失败。我睁开眼睛,手电筒的光线照在我的脸上,耀眼生花。 
                  又走回来了。在只靠触觉沿着一边前进的情况下,我们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梁应物紧跟着我走出了甬道。 
                  “走出去了吗,走出去了吗?”何运开问。虽然大多数的学生,看到我和梁应物回来时的样子,就可以猜得出结果,但何运开一问,所有人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期盼之色,只可惜他们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 
                  “不要气馁,我们才刚刚开始。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各种实验,排除一些可能性,找出最接近我们目前处境的可能性,并且走出去。你们曾听说过哪个科学家只搞一次实验就成功的吗?”梁应物坚定的语气让这些大学生开始找回丢掉的思考能力,一些人的眼神若有所思。 
                  如果这真的是一种阵法的话,那么当现代的科学精神和科学实验碰到古典深奥的阵法,会发生什么?我忽然对走出去有了点信心。 
                  “现在先分配今天的食物,你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决定什么时候吃掉它。” 
                  我分得的是五块压缩饼干,这在平时,连一顿的量也没有,可是即便每个人分到的食物那么少,那一堆食物,还是一下子少了大半。 
                  至于水,我和梁应物率先拿空的可乐瓶从水潭中打满。我先细细尝了一口,接着就灌了半瓶下去。水质清例,还微微有些甜。自从知道了这堆白骨当初的死法,我就断定这水潭里的水该没有问题,如果当初缺水喝的话,人根本撑不到需要吃人肉的地步。 
                  我吃了三块压缩饼干,剩下的用餐巾纸小心地包好,装进小塑料袋里,放入裤子口袋,再拉上拉链。最后时刻,我可能会把那张包饼干的餐巾纸也吃进肚里。刚才又走了一遍甬道,并且用的方式较寻常走更消耗数倍的体力和精力,再加上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中,我的胃早就开始抽搐,否则我会在口袋里留下三块饼干。 
                  我看了一眼梁应物,他似乎在做和我类似的事。至于学生们,到现在早就饿坏了,能忍着不去动公用的食物已经很了不起,现在分到食物,转眼就扫荡一空。 
                  如果是昨天刚进洞的时候,恐怕很难想像,这些学生可以在白骨堆中吃饭。一夜过去,学生对这些白骨的恐惧已经削弱了些。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已经身陷更胜过这些死人骨头的恐惧中了。 
                  现在的时间是清晨,可是在洞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只有黑暗和磷火。所以清晨该有的精神,在我们这14个人中一点都找不出来。手电筒还剩下7支能亮的,消耗速度快得惊人,就算我们一共还有四节电池,能够保持“常明”状态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如果在陷入黑暗之前,还一筹莫展的话,就糟了。当然,我们现在已经很糟糕了。 
                  梁应物思路清晰而且善于表述,所以向学生们传达我和他迄今为止对形势分析的任务,显然非他莫属。梁应物把所有的猜测、疑问、各种可能性都一一告诉学生,在现在的形势下,保留什么显然并不是个好主意,我们需要集纳众人的智慧,才有可能重出生天。当然,关于吃人的事,梁应物并没有告诉学生,这是个例外。 
                  尽管也有一些奇思怪想,但归结到最后,学生们还是基本倾向于我和梁应物的判断。即我们自己的感知被影响了。因为没有已知的科学理论,可以支持沿着同一条路前进会回到原点这个事实。我们既然不可能重新创造一条科学理论来支持这个事实,那么只有认为,从客观上讲不存在一条会回到原点的路,毛病是出在我们自身。 
                  这是目前我们所能想得到的惟一的前进方向,我不敢说他百分之百正确,甚至一定正确,但我们只有这一个方向,否则,就只有坐下来等死一条路了。 
                  如果路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自己,那么这个局,应该有破绽。我们一定可以通过某种方式,来证明我们的感知确实出了问题。只要我们找到这个破绽,就可以顺着破绽找到出去的方法。 
                  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就是要快。我的胃在接收了三块压缩饼干后,依然抽搐着,这三块饼干还不足以喂饱它。 
                  我们的视觉一定出了问题,否则走了几遍,不会都没有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而刚才我和梁应物的实验,又证明,我们的触觉也出了问题。那个在黑暗中隐然起着作用的力量,完美地欺骗了我们的视觉和触觉。


                21楼2007-07-17 1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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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的异变(4) 


                    “一发现不对,别逞强,能逃就逃。”我说。 
                    何运开和刘文颖应了一声,走进甬道。 
                    这一次,大家都跑出了生活圈外,候在甬道口,等着两人回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上帝,不信基督的我不由在心里念出了耶和华的称号,怎么会,已经一个小时了啊,就算是刻记号要时间,这短短半里路,再怎样都该在二十分钟前就回来了啊。 
                    眼前的漆黑仿佛已经把两个学生永远吞噬。 
                    “何运开,刘文颖,你们在哪里?”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地喊起来,随后所有的人都嘶喊起来,包括我和梁应物。巨大的声浪在洞里回荡,回声阵阵。这样的声音,就算是在甬道深处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但是那里却没有一点回音。 
                    大家喊了足足有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 
                    “说不定,他们走出去了。”林质朴突然冒出了一句。 
                    这句话把所有人从恐惧里带出来,真的,说不定他们是走出去了。 
                    的确,如果何运开和刘文颖真的走出去了,别看何运开表面上一副胆大包天的样子,多半还是不敢再次走进这个魔洞,谁知道这一次进去还出得来出不来,打电话找救援才是上策。 
                    可是,万一他们没走出去呢? 
                    “我进去看看,万一我也走出去了,我保证,一定回来告诉大家。”我说。 
                    “我和你一起去。”梁应物说。 
                    “不,万一有什么事,还在你在这里和学生在一起。” 
                    “那,你自己小心。”梁应物没有再坚持。确实,如果我和他都一去不返,不出多久,这些学生就会彻底崩溃。 
                    我拿了一支已经没电的手电,倒出电池,把口袋里收着的两节电池装进去,一开电源,耀眼白光笔直地在甬道里照出一条光路。顺着这条光路,我再次走入甬道。 
                    我用心地察看四周,很轻易地在左边的石壁上发现了何运开他们做的记号。每隔几米,就有一个用刀刻出来的三角形标记。刻得很深,看来是何运开的杰作,用手都可以摸得出来,如果我还可以信赖自己的触觉的话。 
                    转过第一道弯,标记还是笔直向前,第二段甬道里,不见两人的踪影。 
                    我用手电照着路标,刻得还是那么用力,三角形也还算规整,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生什么不寻常的状况。然而,这安静的甬道中,依然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除了石壁上的路标,一点都嗅不出两个人的踪迹。 
                    很快,第二段甬道也已走到尽头,居然还没有什么发现,我顿了一顿,然后转过第二道弯,走到下一段甬道。按照惯例,我该正走在回到白骨洞的路上。 
                    手电照在旁边的石壁上,我又看见了路标,依然是刻得很好的三角形。手电的光柱转而笔直地照向前方。 
                    还是没人。 
                    怎么回事? 
                    这两个人就这样消失了吗?一点迹象都没啊。我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更加用心地看着旁边石壁的路标,不让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直到这段甬道过半,快要走回白骨洞的洞口时,路标还是每隔六七米就出现一个。 
                    终于,在离洞口大概只有十米左右的地方,我赫然看见一个和之前都不太一样的标记。 
                    还是一个三角形,可是非常明显,刻下这个图案的人,手在发颤,以至于每一边都不笔直,歪斜得厉害,而且从较之前的记号更深这点来看,无疑这个记号,也是何运开刻下的。 
                    这两个人就是在这里出事的,以至于让何运开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慌,无法让自己粗壮的手臂停止发抖。但是,要刻下这个路标,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也就是说,他们遭遇的事,还能让他们有相当充足的时间刻下路标。 
                    等一等,如果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只刻下路标,却不索性留言示警? 
                    这真是太奇怪了。 
                    所有这些念头,都是一瞬间在我的脑中闪过,在想到这些的同时,我迅速后退了几步,手电筒照向四周,凝神戒备。 
                    尽管离洞口很近,但何运开和刘文颖就是在这里出的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当我的目光随光柱射向前方的时候,我猛然明白了,何运开和刘文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刚才一路走来,我的注意力大都放在旁边石壁上的路标,否则,我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前面不远处,在我脑子里理所当然认为该是通向白骨洞的甬道口,却赫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转弯口。在那里,还有一道不知通向何方的甬道,第四段甬道。 
                    所以,何运开和刘文颖才会这样震惊。 
                    这一次刻路标,竟然刻出了新的甬道!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了第三道弯。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段和之前差不多的甬道,我用手电一扫,石壁上有路标,向前照,尽头看不太清,不过,不太像是出口的样子,黑洞洞一团。 
                    沿着有路标的那一边,我缓缓向前走。如果路标不断,可能就不会发生什么危险。顺着直走就是。 
                    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回来现在也有了解释——他们走到了新的地方。


                  27楼2007-07-17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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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里的异变(5) 

                      很快这一段甬道就走到了头,又是一道弯,转过去,还是一段甬道。 
                      走到第八段甬道的时候,我已经感觉有些不妙了。这甬道到底有多长,还有多少道弯?我从进来到现在,过了大概也有半个小时,何运开和刘文颖去了这么久,要是到了新的地方,照理会立刻返回,如果甬道过长,也该停下不往前走,回来报告才对。可是我居然到现在也没有碰到返回的两个人。 

                      而且,这每一段的甬道,尽管我没有非常在意地去辨识,却还是感觉彼此相似的可怕,大自然怎可能生得出这样相似的甬道? 
                      又转了几个弯,旁边的路标变成每个弯口一个,并且越来越浅,越来越随便,终于不再出现。我明白这并不是出现了什么突发状况,而是,两个人已经没有心思去画记号了。 
                      我向前奔跑起来,连着跑过七段甬道,终于停下来,撑着石壁弯下腰喘着气。我心里明白,并不是没有状况发生,自己已经和何运开刘文颖一起,从踏入甬道的第一步开始,就早已经陷入到状况中了。 
                      这个状况,只怕就是,永远也走不出去的黑暗甬道。 
                      这小小的山腹,哪里可能会容得下这样一圈又一圈的甬道,这无穷无尽的甬道,一定是那神秘力量的杰作。我想到了当年诸葛亮设下的八阵图,困在那里面的人,莫非就是这个样子? 
                      我已经记不清转过了几个弯,走了几段甬道。时间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梁应物他们只怕已经绝望。 
                      一个人在走不出去的甬道里不停地向前走,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能看到的只有越来越暗的手电光线,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不仅是体力,精神上每时每刻所受到的压力,那种从心底里压抑不住泛出的绝望,不停地撕扯着我的神经。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绝望过,从来没有,哪怕是从前,死亡离我只有半米远的时候也没有。我的意识随着自己清晰可闻的喘息声越来越混浊,我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来,让疼痛保持自己心底里的清醒,我看了看表,下午3点50分。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10点,还是11点? 
                      双腿像灌了铅一样重,我从怀里摸出剩下的两块压缩饼干,我的胃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这两块饼干可以让我多走一点路。 
                      我没有停下来,坐在地上吃饼干,而是一边走一边吃。我怕自己一坐下来,就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和勇气。 
                      我的脑子已经渐渐无法思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走,别倒下去。或许很多人会不以为然,要知道军队作野战训练,常常连续急行军一天一夜,而背上背着的东西有几十斤重,远远超过我现在。可是那和我此时的情况有一个根本性的不同,就是知道。知道终点在哪里,哪怕是连着走一天,走两天,许多人也能坚持下来。可是在这样的黑暗甬道里,完全不知道要走多久,转多少弯,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正在走着的甬道是不是真正的存在,这对一个人心智的考验残酷到了极点,远甚于肉体上的疲乏。 
                      更何况我已经饿了这么久,肉体上也真正是极度的疲惫。 
                      手中的手电,不知在多久以前,已经完全没电了。我摸着石壁向前走,一定要摸着些什么,才能让我的心里踏实一点,让我坚持着,不要放弃。 
                      汗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可是手脚和我的心一样冰冷。 
                      “那多!” 
                      “看,真的是那多!” 
                      我隐约听见前面的叫喊声。然后一道亮光打在我脸上,我蒙眬的双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大脑在几秒钟以后反应过来,是手电光。 
                      手电的光很快就灭了,那是最后的一支备用手电,我听见似乎有人向我跑来,心里一松,直挺挺向前扑倒在地上,手里那支没电了的手电滚出老远。


                    28楼2007-07-17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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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上的秘密(1) 


                        我花了大约十秒钟的时间,才确认自己已经从昏迷中醒过来,因为闭着眼睛的时候瞳孔感觉不到光,黑暗让人有着不真实感,刚刚苏醒时犹为强烈。 
                        我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放松,无法再支持已经达到极限的肉体。我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整个人还处于虚脱状态。 

                        “你醒了。”梁应物就坐在我身边,见到我有动静,忙扶了我一把。 
                        “现在什么时候?”我问。 
                        梁应物看了看表,绿色的荧光闪了一下:“11点20分,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这么说来,我在那甬道里一直走了超过十个小时。我想如果不是我的潜意识感受到自身仍处在巨大的危机中,照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怕睡十二个小时都不会醒来。 
                        梁应物递给我一些东西,我借着微弱的绿光,看清楚那是三块压缩饼干。 
                        “这是……”我可不想梁应物把自己的食物这样让给我。 
                        “吃吧,是大家同意的,何运开和刘文颖也有。” 
                        我这才想起我进入甬道的目的:“他们什么时候出来的?” 
                        “比你早大约九个小时,”梁应物语气沉重,“在你之后,没有人再进入过甬道。” 
                        我顿时呆住。 
                        “是那个力量,它不准我们继续进行实验。” 
                        按照原先的样子,一个个具有科学精神的方法一一尝试过去,非常有可能找出甬道秘密的蛛丝马迹,可是那股力量以最野蛮的方式终结了这一切。最初的甬道只不过转两个弯就可以回到原点,快步走的话也就几分钟。可是何运开他们走了足有三小时以上,而我又花了何运开三倍多的时间才走出来。如果有人胆敢再进入甬道,恐怕还没走出来,就横尸其间了。 
                        怕是真要死在这儿了。我第一次闪过这样的念头。 
                        我奋力把第三块饼干吞下去,脑袋里杂乱无章,甚至忘记了要留下一块半块备着。吃完的时候我抖了抖手,把饼干屑并在一起,吸进嘴里,然后拍了拍手。忽然我发现手背上有着微微的绿光。我的头脑现在还不大灵光,刚才接过饼干的时候就看见这光了,那时还觉得该是梁应物手表的荧光还亮着,现在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这才抬起头向光源处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 
                        是磷火。就在不远处,原先把白骨都清理干净的生活圈的中央,现在赫然有一堆发着碧绿磷光的白骨。都是一些大骨头,头骨、腿骨等等,很明显是费了一番功夫,从洞里的白骨堆里发光的白骨中挑选出来的。 
                        “你注意到了。”梁应物说。 
                        “这,怎么会……” 
                        “最后一支手电我不让用,可是他们已经受不了这样的黑暗了。”梁应物叹了口气。 
                        我又呆了一会儿,然后领会到了梁应物没说出口的意思。甬道再也不能进去,连原本就希望渺茫的探索性实验都无法再进行下去,这些学生当然会绝望,心理已经发生了变化,以至于一方面忍受不了黑暗,一方面由于和死亡越走越尽,对代表死亡的白骨,已经不那么害怕,说不定更有着变态的逆反式亲近感。 
                        我朝学生们看去,他们死气沉沉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发。刘文颖蜷缩在梁应物的旁边,看来虽然比我早了九个小时出来,她却还未从恐惧中恢复过来。这个曾经开朗的美丽少女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几天前的影子。 
                        “她一定要挨着我才能安静下来。”梁应物低声向我解释。 
                        如果换了别的场合,我一定会大声的调侃,现在听了这句话却一点回话的兴致都没有。 
                        “咯吱。” 
                        “谁?”“什么东西?”几个声音同时叫了起来。 
                        就好像是咀嚼着什么的脆响。我打了个冷颤,这让我想到了死人,咀嚼死人。 
                        “*!朱自力,你在干什么?”何运开一把抓住朱自力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我,我没……”朱自力努力地想要挣脱,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怎么了?”梁应物站了起来,朝那边走去。我也想站起来,双腿一用力,却一阵酸麻,又坐回地上。 
                        坐在朱自力另一边的赵刚从地上捡起了一样东西:“他,偷吃。”赵刚愤怒地说。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的其他人顿时喧哗了起来。 
                        “先把他放下,何运开。”梁应物厉声说。 
                        何运开重重地哼了一声,松开双手。朱自力踉跄退了几步,直退到生活圈外才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手撑在几根白花花的骨头里,不停地咳嗽着,看来是被刚才吃的巧克力华夫饼干呛到了。 
                        赵刚紧紧地抓着从地上捡起的大半块巧克力华夫饼干,狠狠地看着,拿得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何运开一把握住了赵刚的手:“你想干什么?”另一只手顺手夺过了饼干。 
                        “你!”赵刚怒火上冲,眼看就要翻脸。 
                        梁应物大步走到两人跟前,大声说:“给我。” 
                        何运开没有反应。 
                        “给我!”梁应物声色俱厉。 
                        何运开犹豫了一下,终于把饼干给了梁应物。 
                        梁应物走到咳嗽渐止的朱自力面前,问:“剩下的呢?” 
                        “没,没了。” 
                        梁应物紧紧盯着只看得见一双反着绿光的眼睛的朱自力,说:“或许该让何运开搜一搜。”


                      29楼2007-07-17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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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上的秘密(2) 


                          “不,不。”朱自力把手伸进裤裆里,又拿出一块密封包装着的巧克力华夫,天知道他到底把这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 
                          “就这一块了,真的,我,我实在饿得受不了了。” 
                          “要是再看到你偷藏,我劈了你。”何运开大声说。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附和声,其中还夹着几个女生的诅咒。 
                          “你去死,死了就不用再吃东西了。”路云的咒骂让我心中一寒。我担心,要是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何运开很可能会真的动武。 
                          梁应物掂了掂手里的华夫饼干,又扔回给朱自力,然后走到那一小堆食品边,说:“现在,我把所有的食品平均分配给大家,你们可以一次吃完,也可以留一点慢慢吃,但请记住,这是你们最后的食物,朱自力,你吃掉的那一小半,会从你那一份里扣除。” 
                          我很庆幸没有被分到大包的薯片,不但不管饱,那样大的体积更让我有着不安全感。我分到了整整十块压缩饼干,梁应物自己分给自己的是一整包的苏打饼干。我想他是特意优待了自己和我,对他而言,尽可能地保存自己和我,才能多挣取脱困的可能,这是把资源优化分配,他一向就不是呆板的绝对公平主义者。许多人分到的是很好看的一大包或两大包膨化食品,包括努力把身子挨着梁应物的刘文颖。到底什么能使人活得更长一些,能分辨出来的人并不多。 
                          自我醒过来开始,我就隐约觉得些什么,但却始终抓不到重点。直到刚才,想到梁应物有意识地给自己和我留下了最优厚的食物,以期能有更大的机会走出甬道时,我脑子里仿佛灵光一现。 
                          “它是有意识的,梁应物,它是有意识的。”我叫了起来。 
                          “有意识的,为什……”梁应物反问了一半,就想到了。 
                          原先,我们一直以为,我们所陷入的是一个类似阵法的东西,不管这东西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总之已经在这个人洞存在了不知多少时候,无辜的我们完全是被自己的好奇心陷害了。 
                          可是甬道里的神秘力量,很明显地是由于我们的探索行为,而改变了甬道的模式,让我们无法继续实验,这已经不能用什么阵法的自然反应来解释,这几乎肯定是一种有意识的、基于智慧思考的反应。 
                          一股有意识的力量,也就是说,在这里存在着我们从未接触过的生命……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它要这样做? 
                          我躺在地上,极度的疲乏感正在慢慢退去,但是身体依然较平时虚弱得多,耗掉的体力不是几块饼干就能补充回来的,睡一觉,到明天早上或许会稍稍好一些,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更何况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脱困,哪里睡得着。 
                          甬道已经不能进去了,可是这是通向外界惟一的路,如果放弃,难道还能自己开山打一条路出来?如果这是在打对战游戏,可以看做已经被人瞄准,就等着一枪爆头GAME OVER了,可是发生在现实里,又落到了自己头上,怎样也要想办法垂死挣扎一下。 
                          其实我已经想到过,对付进了洞就走不出来这个问题,可以通过在人的腰上绑绳子,到时候前面的甬道走不完,就顺着绳子走回来。但那股力量明显不希望有人再进行这样的实验,难保不会悄悄把绳子弄断,到时候出什么事情就难说了。所以要不要把这个方法拿出来和梁应物讨论,我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但真要完全舍了这甬道另寻它途,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哗”的一声响。我急忙支起身看,只见不远处那个闪着磷火的用于照明白骨堆已经塌了,何运开站在旁边,摔在白骨堆里的朱自力正努力要爬起来。 
                          “何运开抢东西了,何运开抢东西了。”朱自力大叫。 
                          “谁知道你到底偷吃了多少东西,我看已经吃了两人份都不止,还要这么多吃的干什么?”何运开抓着朱自力旅行包的背带,使劲地拉着,脸上肌肉抽动,在绿光里狰狞得可怕。 
                          朱自力虽然知道打不过何运开,但现在食物就是命,哪里肯放手,也顾不得再站起来,死命地拽着包不肯松手。 
                          “松手,何运开。”梁应物大喝了一声。 
                          何运开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听从梁应物的话,而是反驳说:“我平时一顿要吃四碗,这小子才吃一碗,我分到的食品和他的差不多,这不公平,他一定要分我一点才行。” 
                          朱自力趁何运开分心和梁应物说话的当口,一翻身站了起来,右手还拉着自己的包,左手却顺手*起了一根大腿骨,一付要和何运开拼命的样子。 
                          我和梁应物一直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旁边的学生终于反应过来,和上一次相反,这次所有人都劝何运开不要动蛮。 
                          何运开铁青着脸,却没有放弃先前的念头,右手用力一拉,朱自力踉跄着向前冲去,左手高举着那根白骨,眼看就要和何运开干架。 
                          路云大声喊:“何运开,你现在抢别人的,以后就有别人来抢你的。” 
                          “谁敢?”何运开大吼一声。 
                          几乎所有男人的火气都被这一声“谁敢”激了起来。 
                          “我。” 赵刚、王方圆、林质朴甚至郭永华都大声和何运开对吼。 
                          “不要太过分了,何运开,”朱自力握紧了手里的白骨,“否则,这里没有人会希望身边待着一个随时会抢食物的人。”


                        30楼2007-07-17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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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骨上的秘密(4) 



                            萧秀云是一个天才,她的天才表现在对一种古老而神秘力量的传承上。这种力量甚至比盅术、巫术、降头术等更鲜为人知,如果不是在这里看到了这一门的传人的自叙,我还从未曾想到,幻术竟然真的存在。 

                            我只能从各种传说和萧秀云回忆中的只言片语对幻术推测个大概。这是一种对人的精神发生作用的秘术,同西方的催眠术相比,幻术要更深奥得多。从萧秀云的回忆看,她在四岁 
                          刚入门时,所进行的训练,就连现今世界上最顶尖的催眠大师都会瞠目结舌。其后。而到了12岁的时候,萧秀云已经成长为一个相当优秀的幻术师,她甚至可以发挥出一些真正的“力量”,和巫术降头相似,在影响人的精神之外,幻术师也有着运用这世界上未知力量的独特法门。 

                            阿勇的名字应该是鲍勇,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遇见了萧秀云。当时在鲍家山边有一个鲍家村,在鲍勇成长为村子里最优秀的猎手之前,他一直是村子里最顽劣的孩子。和其他的小孩不同,他时常一个人跑到村子附近的山里,就在那里,他遇见了正在跟随师傅修行幻术的萧秀云。鲍勇一下子就被这个小女孩吸引了,从萧秀云那里,鲍勇可以看见最漂亮最不可思议的景象。于是每天到山里看萧秀云修行,就成了这两个孩子的秘密约定。鲍家村的长辈们对此完全不知情,而萧秀云的师傅对此也不以为意。 

                            就这样青梅竹马了五六年,到萧秀云12岁的时候,她已经被认可为具有一名优秀幻术师的能力,所以,她要开始最后的修行。 

                            从白骨上无法看出这最后的修行到底是什么,但是,萧秀云不可以继续在深山里修炼,她必须要“出去”,或许,由于幻术和人心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必须要“入世”去和人接触,才能完成最后的修炼。 

                            总之,萧秀云和鲍勇必须要分开,这一年,萧秀云12岁,鲍勇13岁。两个人在村人最神圣的地方,每年一次的祭祠之所在——祖洞里约定,当萧秀云再次回来时,就要做鲍勇的妻子。而祖洞,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人洞”。 

                            八年之后,萧秀云回到鲍家村,而鲍勇告诉她的是,那年秋天,就将和鲍月成婚。 

                            萧秀云把自己听到这一消息时的感觉刻在了白骨上:“我在外面的世界经受了所有的考验,师傅说我已经有了一颗坚定的心,可是阿勇对我说’对不起’的时候,我几乎完全崩溃了。” 

                            在那八年中鲍勇的转变,我想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当年纪越来越大,童年时从萧秀云那里看见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回忆起时的感受,就会从好奇变成怀疑,从怀疑变成恐惧。所以对萧秀云的感情,也就逐渐褪化、变质了。事实上,当萧秀云回到鲍家村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对她充满了敌意和排斥。 

                            一个多年接受极端精神训练的人,受到这种刺激的后果是极为危险的。萧秀云坚持认为是由于村里人的压力,才使鲍勇不敢和她结合,她想出了一个绝对变态残酷的方法,以全村人的性命,来验证阿勇和阿月的感情是否真实。如果彼此感情至死不渝,那么萧秀云就死心塌地地让这两人在一起生活下去;如果不是,那么这个负心人就没有继续生存的必要。而全村其余几百人,只是这场试验的道具而已。 

                            8月21日,每年的这一天,全村的人都要到祖洞去祭拜。不会走路的孩子和走不动路的老翁由年轻人背着去,没有人可以例外,以示对祖先和守护全族的山神的虔诚。这一年,当全村489个人进洞之后,就再没有一个人可以再次走出来。 

                            萧秀英在整个祖洞中布下了“困龙阵”。这种密法借助道具,再配合恰当的环境,可以制造出幻术师个人无法达到的巨大力量。阵法一经发动,不仅对人的心智有绝对的影响力,而且不需要幻术师太过费心,可以自行维持基本的运作。如果再有幻术高手*纵,就是此道高手要脱困也极为艰难,普通人更是无法生离。而祖洞里的那三段长长甬道,正是布置“困龙阵”的绝佳所在。 

                            和鲍家村里的其他人一起,萧秀英也进入了祖洞。当然,没有人可以发现这一点,对于像萧秀英这样的幻术师而言,让别人视她如无物是相当容易的。她要亲眼看着,看着当人们因为没有食物而自相残杀时的景象,最重要的是,她要看一看,到了最后关头,为了填饱肚子,鲍勇会不会亲手杀了就要变成他新娘的鲍月。她要用生和死,来考验这段感情。 

                            这场最残酷的悲剧,如萧秀英所料,一点点拉开帷幕。带入洞内的贡品很快就吃完了,在第六天的时候,两个饿死的孩子被吃掉了,随后整个洞里就陷入阴沉的气氛中。第七天,第一场大规模的残杀就出现了,那一天死了280个人,只有一小半人活了下来。从那天之后,彼此间的残杀就不仅仅是因为果腹,更多的时候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安全,先一步把对方击杀。许多人甚至不敢睡觉,生怕眼一合上,自己的脖子就会被人割断。 

                            萧秀云就隐藏在一旁,冷眼看着这血腥地狱,她叙述的笔调平静得可怕,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情感的机器人,飞溅的鲜血和生食人肉的白森森牙齿对她来说,如同一日三餐般正常。 

                            鲍勇和鲍月一直活到了最后,这不仅仅是因为鲍勇这个最好的猎人之勇猛冠于全村,更因为在萧秀云的幻术影响下,两个人得以在激烈的凶杀中生存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他们所准备的,萧秀云怎么可能让他们先一步死去?


                          32楼2007-07-17 1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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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承了百年的怨念(3) 


                              梁应物缓步朝路云走去,说:“我以前一直没有对你说,因为我们的身份不合适,可是我心里一直喜欢你,上次拒绝你,其实我也很难受。” 
                              路云痴痴地问:“真的吗?” 
                              梁应物走到她跟前,望着她的眼睛,说:“真的。”接着便微微弯下身子,去亲吻她的 
                            双唇。 
                              所有人看着梁应物就这样吻了上去,不知该说什么。 
                              我紧紧盯着梁应物,黑暗中,隐约看见他和路云热吻着,抱着路云身子的右手却慢慢举了起来,忽地立掌成刀,狠狠劈在路云的颈动脉上。路云的嘴巴被梁应物封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在地上。 
                              果然,和我猜的一点都不错。梁应物这个家伙…… 
                              “那多,探路,快。”梁应物对我说,同时把备用手电递给我。 
                              我接过手电,二话不说,径直就入了甬道。 
                              元凶已经晕了过去,这困龙大阵是否会就此破解? 
                              一个弯,两个弯,出来了。 
                              只十分钟不到,我就回到了白骨洞。 
                              看来萧秀云的记载没有错,这座大阵就算没有人主持,也能发挥最基本的运转。所以现在路云昏过去以后,甬道不再会把人困住很长时间,但两个弯转过,还是和从前一样,又回到白骨洞。 
                              不用我多说,这么快回来,本身就说明了问题。而这个时候,路云已经被绳子捆得像粽子一样,倒在地上,还犹自未醒,看来梁应物那一记真够狠的。 
                              梁应物告诉我们,去年初的时候,路云曾经偷偷找过他一次,向他表述了爱慕之意,但是被他以师生恋不合适为由直接拒绝。路云是个极为内向的女孩,能鼓起勇气表白一次已是不易,遭到拒绝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来。而刘文颖也对梁应物十分倾慕,虽然梁应物也是一样的不动声色,但刘文颖天性外向,被拒绝几次也不以为意,始终粘在梁应物身边。而梁应物经我提醒,忽然想到,要是路云一直没有放弃对自己的情意,却又误把刘文颖始终缠着自己的行为,看做是自己对刘文颖的认可,从而认为自己原先所谓的“师生恋”不伦纯粹是一种欺骗性的借口,那么不就基本符合了一百多年前萧秀云的动机吗?再一想路云的背景和这些天的举动,立刻就有了九分把握,这才厚着脸皮大施“美男计”,把路云引了出来,并且以同样的方式放倒这个神秘的幻术高手。 
                              尽管还是一样的走不出去,困在一大堆白骨里,可是元凶已经找到,再不像之前全无头绪,只能等死,大家一下子放心许多。 
                              “喂,我说,刚才其实你走到路前面前,把脑袋凑过去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吧,非要等到吻得热火朝天、爽过以后才动手,嘿嘿……” 
                              “说什么哪那多,你没看到何运开的样子吗,我怎么知道她确实在那里,总要进一步确认一下吧。”梁应物大声辩解。不过许多人已经笑出声来,这大概是这些天他们第一次笑吧。 
                              “那倒是,味蕾感觉这么丰富,要模仿起来,也不那么容易。” 
                              “还有啊,能和梁老师一亲芳泽,路云哪里肯弄个幻影假凤虚凰,当然要自己上了。”身为情敌的刘文颖这时候竟然也插上一脚,只是听起来有些酸溜溜。 
                              “好了好了,我们还没有出去,有力气取笑我的话,还不如想想怎么让路云心甘情愿放我们出去。”梁应物岔开话题,不过这的确是个足以让所有人再次严肃起来的大问题。 
                              “想出去,过一百天再说。” 
                              我大吃一惊,路云竟然已经醒了。刚才梁应物那一掌的力道,一般的男子也要晕个几小时,看来路云身体的坚韧,可完全不像她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啊。 
                              何运开还没醒过来,否则听到这句话,又要冲上去揍人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了,路云?”郭永华讷讷地说。 
                              路云哼了一声,声音尖厉得吓人。借着磷火,我看见她的面容很奇怪,说不出的乖张诡异,不知哪里不对劲。虽然五官和从前一样没错,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和从前的路云,有着很大的不同。老实说,这两天来我一直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感觉,但之前只以为,是由于被困白骨洞而让每个人都极度紧张,自然和平时有所不同,但是现在这种不同成百倍地突显出来,却让我心里一动。 
                              “你,你到底是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让我自己都莫明其妙的话。 
                              然而这句简单到愚蠢的问话,却并没有得到回答。路云这时就在那一堆磷火白骨旁,是整个洞里最亮的地方,所以,连她脸上的表情,站得近一点的人都可以看见。而路云听了我的问话,竟然把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极力想着什么: 
                              “我是,我是……” 
                              她缓缓地转头,看着这洞里的一切,五官都开始扭曲,仿佛头痛欲裂的样子: 
                              “我是……萧……秀……云!”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萧秀云,白骨日记的记录者,一百多年前的幻术天才,祖洞吃人血案的始作俑者,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你是路云,你今年21岁,即便你是幻术一脉的本代传人,也不可能是一百多年前的那个萧秀云。”梁应物说。 
                              路云的眼睛眯了起来,直勾勾盯着梁应物:“你,你这个负心汉,就和阿勇一样。”


                            36楼2007-07-17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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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承了百年的怨念(4) 


                                朱自力冲到路云跟前大喊:“别在这里装神弄鬼,快放我们出去,否则,你自己也一样会饿死。” 
                                路云瞥了朱自力一眼,神色间竟是说不尽的傲慢和不屑,接下来的一幕让我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你不会真的蠢到以为,你们已经把我抓住了吗?”路云冷笑着,站了起来,原先层层绑在她身上的不知绕了多少圈的登山绳,就像只是轻轻放在她身上一般,随着她的站起,自然而然地落在地上。 
                                我和梁应物不约而同地向后退了一步,朱自力更是吓得倒退出六七步。 
                                不过路云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对她来说,大概我们这些人,都无法形成什么威胁,随时可以解决,只要她不再犯刚刚那样的错误,让梁应物有乘机下手的机会。 
                                “虽然你们发现了我,但是,实验依然会进行下去,到时候,第一个动手的会是谁呢?”路云眼睛扫了一圈,掠过犹自晕倒的何运开,最后停在梁应物的身上:“原先,还以为一定会是这个无脑的肌肉男,不过现在看来,说不定最早下决心的,倒是你呢,梁老师。” 
                                梁应物沉默。 
                                “他不会做这样的事。”我替梁应物回答。 
                                “是吗,传奇的记者先生,你们的关系很好啊,多半你们会留到最后。有他在,你会很放心吧,所以,说不定就在睡梦里,被他就这样一刀划过喉咙,鲜血可以射到三尺远的地方呢,就像鲍月那样。” 
                                路云妖异的语调,让我的喉咙一下子泛起了鸡皮疙瘩。 
                                路云的眼神在我的脖子上转了两圈,又回到梁应物的脸上。 
                                “不过,因为你的关系,我就多告诉你们一些东西,再进行我的实验吧。嗯,年轻身体的感觉,真是不错。是的,这副身体,当然是那个叫路云的女孩的。说起来,她该是我第四代的弟子。而这里……”路云竖起右手的食指指着自己的头,“现在该有一大半,是萧秀云。” 
                                “很奇怪吧,这是一个秘密,就连我的徒弟,徒孙,再到路云的师傅,和这个路云,都不知道的秘密。当年,我在收徒弟的时候,就在她的脑子里留了一点东西,如果她可以找到她心爱的那个人,就这样生活下去,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留给她什么,而我留下的东西,会在她50岁的时候,自动传给她的徒儿。” 
                                “是在一定条件下发作的深度催眠吗?”梁应物问。 
                                “催眠,哼,那种低级的玩意儿,我可是让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啊。纵然时光再久远,也不会消失,直到再次复苏。从路云被你拒绝,又发现你和这个刘文颖打得火热的时候,我就开始复苏了,所以才有了这次的神农架之行。” 
                                梁应物大吃一惊:“原来这一次来神农架,完全是你在起着影响……” 
                                我心中也是一懔,原来梁应物和所有这次来的学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路云所影响。这种悄无声息*控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路云接下去说:“是的,当年这场失败的实验,就由你们今天来继续下去吧,这一次的陪葬品少了很多,可能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等一等。”我连忙说。 
                                “怎么?” 
                                我的脑子里急速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我知道就这样结束的话,那么路云一旦再次消失在甬道里,将再没有人可以让她出现,这样我们就真的完了,可是,接下去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一百多年前的老妖怪放了我们? 
                                “拖延时间吗,你的那点伎俩还是不要拿出来耍的好,再见了。” 
                                “等一等。”这次是梁应物喊了出来。 
                                “等一等,你的实验已经结束了。” 
                                “什么?”路云有些诧异。 
                                梁应物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弯下腰去,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路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够了,你笑什么?” 
                                “从头到底都是你这个小丫头在一厢情愿,做什么实验,当年的萧秀云或许有资格,但是现在的你,不管你说你是萧秀云也好是路云也好,根本没有实验的资格!”梁应物一边笑一边说。 
                                “胡说,作为一个被你伤害的女人,我当然有资格。”路云厉声说,声音尖得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周围的学生一个个面露惶恐,生怕梁应物触怒了路云让他们死得更快。我却知道梁应物在兵行险着,我太了解他了,别看他表面这样张狂,心里和我一样捏着一把汗。 
                                “去,什么伤害不伤害的,我从来都没有搭理过你,从头到底都是你自己在那里单相思,刚才我那样说,你现在也知道了,是为了把你骗出来迫不得已恶心自己说的。既然我和你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做这个实验?” 
                                “就好比你看到树上有一只很漂亮的鸟,就叫这只鸟陪你玩,可是这只鸟根本就不理你,你就一枪把那只鸟打死,哦不,对你来说,是用幻术把那只鸟弄死。你说你是不是又无聊又变态?” 
                                “你……”路云咬牙切齿,脸色发白。 
                                “你什么你,你这个变态的老妖怪,要是你坚持要做这个狗屁实验,就说明你根本不懂得爱情。而一个根本不懂得爱情的人,却又要来做关于爱情的实验,简直就是一只牛在弹琴。”


                              37楼2007-07-17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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