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日光消失得差不多，剩下来一点橘黄零零散散，斑驳在林间错宗的枝丫和赫白相间的地上。云雀竖起衣领:“快走吧，今天晚上可能还得下雪...跟上啊你！”再迷路我可不管。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后，两人来到“Eternal Sophie”。
眼前的建筑倒是充满生活气息，木板门上贴了“X`mas”的艺术字，大片玻璃的四周挂上了彩带，中间结了冰花，隐约可见里面的情景。几排大架子上尽是生活用品，食物，旅行者必需品。甚至还有玩偶，不知道是卖的还是装饰用。
走在前头的云雀推门，立即传来一阵轻脆悦耳的风铃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起来店主人是个快要中年的男人，嗓音中却有不可忽视的戏谑，似乎莫名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六道骸听到这声“欢迎光临”时如此想。

进门才能发现，在玻璃窗的另一端摆了两张小圆桌和几把椅子，墙角有张棕色书架。二楼应该是住所。骸收回目光，靠近站在台子前的云雀，方一睹店主人的样貌...怪不得那家伙认为我们会投缘？就因为头上顶的是凤梨或者冬菇？啊啊，果然是我的比较好看嗯。
男人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尤其明显。他问:“今天不是说不来？我以为你要让那些冰冷的雕塑陪着度过美好的圣诞节了。那么，介绍一下这位？”语气熟捻，打趣似的望过来。
“收留的一个路痴而已。”云雀已经挑了几样东西，略迟疑后转头道，“你要吃什么？”骸对收留他的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向店主人说:“我是六道骸。请问有PANETTONE么？”
中年男人眼睛亮了:“不错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斯佩多，D·斯佩多。当然有，你是意大利哪儿的人？对了，你忘记说要哪种味道。”
“那不勒斯的。那么，阿布鲁奇。”几乎每年都吃这款。骸犹豫着要不要问云雀是否喜欢吃巧克力。

这时，楼梯上下来一个人。淡金色的头发，神情漠然。斯佩多海洋般的眼眸中漾起温柔的波澜，“亲爱的，云雀这小子带了个意大利人来呢。”骸的嘴角瞬时抽了...这意思...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喂？！那人并不作出什么回应，往书架旁走，骸才注意到那儿还有台旧式碟片机。
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缓缓流出。
斯佩多:“这是阿劳迪。”骸点点头，早已看出两人的关系。
云雀就和阿劳迪坐在圆桌旁时不时交谈两句，偶尔的沉默也能享受，碟片机循环播放着音乐，离尽头很远。斯佩多给他们端上两杯咖啡，又倒了两杯酒与倚在台子边的骸闲聊。烤箱里的PANETTONE散发出浓浓香味。

夜幕下的深林沉浸在空远的幽静中。
骸跟在云雀后头，几次想挑起话题却难以实践，天空被错杂交横的树木挡住。大约是云层太厚，圣诞愿望无法成真了。有时划过一阵清风，骸缩缩脖子，围巾在黑暗中显不出颜色，然而温暖依旧。举着照明灯的手被冻得僵硬，换到左手拿后对饱受摧残的右手哈了口气，白色的气体很快便消散。
云雀转过身，脱下左手手套递给骸，右手拎着一包东西继续向前走。
骸接过，手指伸进去时仍能感受到那人的余温，于是他又对那只戴了手套的手掌心哈一口气。右手提着PANETTONE，紧跟前方身影。
刚走到家门口（对云雀来说），雪花摇摇晃晃飘落下来，不多不少，一点一点的白色点缀了黑夜，为寂静景色增添上一抹柔和。抬头仰望，天空依然是朦胧一片的影子。

“今晚，可能没有星星呢。”
“进去吧。”骸用左手紧握住云雀的左手。
三秒后放开，云雀掏出钥匙开门。
小黄鸟扑扇扑扇地飞过来，一头窝进主人的黑发中。后者习以为常，把食物一一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木制矮桌上，挑出两个汉堡放进微波炉加热，又去泡了一壶热茶。待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两个人面对面坐进被炉。六道骸的脚稍稍往前挪一点就能碰着云雀的，可他在对方恶狠狠甩了两个眼刀子后便不敢再乱动了。一起合掌，低声说“我开动了”的那一刻，骸想，这是最美妙的圣诞夜。
最美的夜晚。
但是下一秒，当云雀看到浇盖了大量巧克力的阿布鲁奇风味的PANETTONE，脸瞬间变黑。他咬了一大口汉堡，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巧克力。我不喜欢甜食。”骸正在切割蛋糕的动作怔住，一抬头便看见房主鼓动着的腮帮子，他们没有对上视线。

“恭弥。”
“...咳咳！你叫我什么......唔！”嘴里被塞进一大块松软的PANETTONE，下意识咀嚼了两口，葡萄干等干果的浓郁香味涌上来，甜腻的巧克力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他发觉了凤梨期盼的眼神，只好微不可见地点了头，含糊地回应:“还不错。”
怪异的kufufu的笑声低沉，让他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正想恼羞成怒般报复对方几片生菜，骸背后的一扇窗户闪了亮光。
纯粹的黑底白色的鲜明的光。
“你，往后看。”
第二天早晨，骸起床望到窗外，雾凇沆砀，白茫茫一片。他想，他得走了。他的脖子上围着深灰色的条纹围巾，脚上穿着一双暖和的雪地靴。拍掉车门把上的雪，发动引擎，驰往远离深林的城市。他要向库洛姆道声早安，还要问她，昨晚过得好吗。
真像个梦。
但我们都是知道的，你并没有金色长发。你有的是，短短的，黑色柔软的发丝。就如同那片深墨夜空。
Fin.
***如果你想的话，那些东西，就当是借的***

雪要下一整天的样子，他呼出一口热气来，搓两下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笺。那上面记录了路程，标着起点和终点。
重逢于雪山
To 十六/F子
From 斯芬
早晨六点，云雀起床。今天是星期六，他胡乱吃了几口早餐，关上家门后立即气定神闲，像是要随便出门逛逛，自己却是极清楚的，要踏上一段简短的旅程，什么行李都没带，只有口袋里渐渐被捂热的便笺。好像很快就能回家。
还没走到列车站，一片一片的雪花在他眼前纷纷飘落，微弱的风把雪的轨迹转了个弯，每片雪花循着独特的那条线路飞舞，然后融化在某个坚硬或柔软的物体上，在没有人关注他未来的时候，他换了个样子，继续活着。云雀抬起眼来看着世界，轻轻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第一趟列车里人不多，他找了个不显眼的靠窗位置坐下。大多数人在补眠，他睡得晚，倒也没有如往常那样犯困。一时无聊，不知道干什么，但云雀是享受安静的人，此时说不上惬意，也谈不上枯燥难忍。脑子一空白，想到要去见的人，回忆看准了好时机四处流窜。数不清的散碎前段合不成电影。他记起快要被遗忘的起点。
从来没后悔过和那个人遇见，但也不值得庆幸。

于云雀，骸是初恋。那是在工作应酬的晚饭桌上，他们并没有一见钟情，也没有相见恨晚。彼此从对方眼中瞥见了相同的色彩，明白是个同类。一顿饭下来，不约而同淡笑，过后便不在意。
云雀撑着下巴，面无表情（他想事的时候总是如此，和心里的内容一点儿没联系）。在一个人的世界中自己自然是主角，没有谁知道谁会是次重要的那个。他知道后续事情的发展，鲜见地矫情一回，是不是命运安排的巧合？如果是当年的骸，一定会笑眯眯地说，亲爱的，我们的命运早已相融。云雀被想象中的人逗笑了，那人总在这样的时刻玩笑似的冒出两句酸人的话。真不真，假不假。
后来也是在冬季，并不有多喜欢这个季节，只是觉得被包裹在寒冷的温度中却有暖和的感觉，是件还不错的事。
那个地方有各式各样的公园和绿化。午后和煦的阳光刚刚显露出来，一层厚厚的雪还没有融化。云雀漫步在其中一条小道上，腿脚被雪带的有跟平时不一样的力度。（他念旧，今日穿的风衣款式就类似于那天。）

又说，他有点不好。待上不久便离开，留出一整天的时间给另一个人。
九个冬季在漫长的时光中摩擦。一生中的欢喜与苦难在白色的日夜相逢。不可否认，云雀在意它。在春夏秋思念冬日，在冬日思念春天。
最后一趟列车了，终点站便是终点。
他的步子沉静，带有独特的云雀恭弥的调子。雪还在下，要下一整天的样子。这个故事沉长无味，他身旁没有倾听的人，从起点到终点，讲给自己怀念。
骸是个很多变的人，云雀这么觉得。有一天他问自己，你爱他吗？非常认真，非常努力地去想，爱不爱。一眼的相识，一次玩耍，一些时间相处，一个晚上表白，一段日子同居，很长很长的分离。你，爱他吗？云雀想了很久，回答不出来，所以他不确定自己对骸到底了解多少，最后得出这么个奇怪的结论:他是个多变的人。
大概无论是爱或不爱，爱着或爱过，没有人能解释这个字。

他和骸在一起，有很多连自己也想不到的样子，曾经的自己，一定无法想象。那么，骸是否i也如此？某个夜里。他猜测过。那些日子在长长的人生隧道中有明亮的色彩，云雀感到美好，消失了很多年的美好。生活似有若无地被改变，他始终是淡然冷静的云雀，有人走到他身边牵住他的手，那温度吸引着什么，让他觉得有些东西在靠近，不再遥不可及。
六道骸说，你心理承受能力真好。云雀不置可否，不过是迷路而已。他们在一座热闹的小城被人流冲散，云雀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散步，他本来就不喜欢群聚，慢慢地越走越偏，璀璨灯光看起来渐渐遥远。直到他转头，青年重重地喘气，脸上残留一半愤怒一半欣喜的神情，忽然见隐退，轻声动了嘴唇。
还有六站。云雀放松地趴在小桌子上，开始犯困。他想起昨天晚上查看的手机日历，上面圈出了骸出狱的日期。十年竟然这么快就过去了么。换我找回迷路的你，无论前往何地。
他意识模糊，听见心底的声音。十年，好慢。

骸被茫茫一片的白雪刺痛了眼睛，他颤抖着睫毛闭上眼，有温凉的液体从眼角落下，滴入深厚的雪层。不一会那痕迹便被吹干，脸部的肌肉刺痛，他抑制不住笑出声，嗓子闷痛。约摸过了两分钟（他对时间概念模糊了不少），监狱的两个看守已经关上那堵大门，睁开眼却从无垠的白中发现了一抹突兀的颜色——那个人穿着黑色的长风衣，从山脚的列车站走上来（这座雪山并不高，起码可以从监狱看到山脚），雪下得不大，细细地依附在柔软的料子上面。
骸甚至不敢眨眼，紧盯着黑色人影一步步靠近，没有任何动作，好似光是站在原地就耗费了所有力气。风把云雀的头发吹到一边，露出一双漂亮的凤眼，隔的远却也看得到，竟然是亮晶晶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那首中文歌怎么唱的，骸记得有句歌词“你会不会忽然地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可惜站在，他站在雪山的监狱大门口。
他是个天使。
骸脑子里涌现出这么个句子，他看到一点透亮的雪，躺在云雀的下眼睫毛上，不仔细看，便以为是泪了。
“走吧，跟我回去。”他听见简短的语句，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好听的声音。
十多年前，我是不是也说过同样的话呢？

两个人组成的不大不小的圈子是空阔的，远处能看到站台，点连成线的模样，看不清细节。他们往那个方向慢慢走去，一前一后走着的人各自想着什么，思绪化成绒丝，与细碎的静谧交汇，在小小的空间里游荡。骸觉得好笑，会不会碰见呢，我在想的，和他...他在想什么。
走过的地方就下了单调的脚印，骸低头看前面云雀的脚后跟，简直像测量过得，每一次抬脚的高度、长度都差不多。等到发觉时，自己已经学起他的步伐。忍不住再一次回头，明亮的大地被画上了两排相似的印子，一直想着一个方向——那大概可以说是家的方向——没有停顿和拐弯。
真好看啊。
【时间攀过重山延绵到北方，无数景色转出我的世界，连自我意识都被缩小。然而此刻，你我正越过这银白的缝隙，去向一处。】
Fin.
***我本以为那是奢求***

后记：
最后一个伸手的情节想了好久要不要删OTL比较俗套，本来设定云雀要拍开骸的手，可是后面再写貌似有点多余，于是就Fin在这里了。 真的是和之前几篇风格差挺大的，前两天挺郁闷的写这个来轻松轻松，最近大家都有点小状况...=口=？
那么不知阿染太太能不能接受这种OOC类型233
总之，迟了一个多月的生日快乐~要开心
斯芬 2012.9.19

“哦呀，没注意到我是‘怪物’么。”其实早已隐藏起异眸。
他轻笑，想要逗弄头上的小黄鸟，没想到伸上去欲把它揪住的手指被狠啄了下，一是没反应过来只得愣愣看那鸟飞进樱花雨中最后窝在了一头黑发里。
骸寻思着抛去目光，只觉那身影竟与梦中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走到了樱花树下，青年似乎不在意挡了光的骸，抬手轻轻揉了两下小胖鸟“云豆，别闹。”骸恍惚。青年着一身深到发黑的紫色和服，更衬得劲瘦的手指白皙，嗓音低沉却透出几分淡漠。直到青年仰头瞟了他一眼方回神。骸笑出声，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了，抬手道“阁下怎么称呼？这只小胖鸟看着真有意思。”
…糟糕，一不小心把刚取的外号说漏嘴了。果不其然，小胖鸟和他的主人都立马愤怒瞪他一眼，而且小胖鸟骸大有愈演愈烈要扑过来干架的意思，看那黑溜溜的眼睛都快冒起火来了。骸心下觉得这两只真是可爱，面上又做着后悔莫及的样子，微微弯身道歉，“是我无礼了，应该说是..可爱的…丰满的小鸟。”他努力忍住笑意，脸上表情实在滑稽。青年瞄到也觉好笑，但深知自家云豆别扭的性格，还好他自制力不错不至于坏了形象，轻咳一声：“云雀恭弥”，马上得到一样简单明了的回应：“六道骸”。
经这一回两人倒是不再拘谨，骸保持着上扬的嘴角，又拱拱手，“可否共饮两杯？”云雀并未回声，眼神飘到了空中赏起花来。骸知道这算默许了，恩，他就是知道。于是他也像云雀一样席地而坐，地上摆着半大不小的一张简易桌子，一壶清茶，几个白瓷杯子。骸十分自然地自斟自饮。
有风吹过，伴着花瓣起舞。他侧头，身边的人同样自得。云雀捧着杯子安静喝茶，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不自然地咳了两声，那人还是波澜不惊，虽是低眉垂眼，骨子里却散发着一股高傲不容人侵犯的气息，好像也…一个人了很长时光。樱花瓣飞累了恰好落在白瓷杯的沿口，恰好…贴在云雀的嘴唇上。
骸移开目光。 耳畔传来云雀低低的轻笑，骸耳根有些发热，心里骂着自己，又偏头去看。
后来他回忆起那时候莫名其妙的行为还是笑得挺欢，而眼底一片迷雾。
骸眯眼，暖风吹得他很舒服，可能脑子被吹糊涂了。他倾身上前，抬起手拂去那人肩上的半朵樱花，头凑到云雀的脖颈见乘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呼出一口热气，“有落花…”然后轻轻啄了一下那寸肌肤。
意料之中云雀会攻击。银闪闪的浮萍拐一甩手劈下来，骸翻了个身逃掉，勾起嘴角幻化出三叉戟，他看到云雀就像换了个人格，一改之前的淡如水舔了嘴巴，墨黑的凤眼居然放光。额上滴下汗，惹到债主了么这是..无奈迎上锐利的攻击。
樱花飞舞着间隙会落到受伤，很快被动作带起的风吹跑，混入周边的粉色消失不见。眼看天色渐晚，骸只好钻个空子摆手道：“我…我不行了，改天吧。改天一定陪你尽兴。”云雀重重哼了一声，招呼停在一边的云豆，丢下一句“哪有改天”转身就走。蓝发少年揉揉手臂追上前方人影。
骸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思虑着明天要采购足干粮，白天玩耍过也够了，该启程了。脑子里飘过凌厉的动作和那人的眼神，他叹口气：“却不是我要寻得人…。”
这一夜的梦里，一直思念的身影好似离他越来越远。他在抽象的空间奔跑，漫无方向，不停止。那是他…那是他的渴望，是他跋山涉水寻寻觅觅的，是支撑他的…希望啊。 身体没有疲惫，六道骸脸上表情太淡，能反映他真是想法的是罪孽的眼睛。执着的悲哀。
一瞬惊醒，冷汗几乎浸湿里衣。
他感到四肢脱力，麻得要命，瘫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慢慢挪动起身，努力坐正，很想给全身肌肉充气。站起来时眼前黑了一片，不得不等房间清明映入视网膜，脚步依然有几分虚浮，走到窗前打开窗子。
天还未明亮，空气微凉又柔和。骸站在那一动不动，凝望故乡的方向，手脚冰凉。东边太阳缓缓升起，他想到离开时的早晨，而现在他独自彷徨在异乡，没有村头的故事，没有笑容恬淡的少女，没有炊烟四起的村庄。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云雀已经站了起来。 “三秒都没到诶。委员长大人——云雀君。”止不住的笑意从故意压下的嘴角溢出。
那是委屈么..！！ 云雀扬起下巴，重重哼了一声，提拐就冲了过去。
这是…恼羞成怒了？
云雀是稚气的少年模样，未涉世事，家境也好。脾气是生来倔强，从小就是副被欠了大笔钱的样子，没人敢靠近，他也享受一个人的感觉。至今为止的人生顺利而平淡。所以带着太多神秘色彩的六道骸几乎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而且…战斗力居然能跟他不相上下。
——六道骸，还真是有趣的人呢
3º
第一次相遇就是打斗，这种相处方式在他们之间持续了很久，直到骸离开。
十五年来没有过的畅快，类似于找到知音的感觉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恰好两人又同在一个班，云雀几乎要上瘾了，这样美妙的过程。他一个人站在高处的时间似久非久，被骸匆忙闯入后之前的所有都不值一提。他追求着眼下的刺激，并不期望它能持续多久。
云雀没有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继续风纪委员长的工作，但大部分的时间用在六道骸身上。他们在樱花树下打架，在天台上、在桥边、在对方家里、在教室、在礼堂、在餐厅，在所有可行的地方打得不可开交。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的。
但从什么时候起，他也允许骸跟他一起吃便当、换了座位成同桌、上课传纸条、送他回家，甚至默许他到自己家里蹭饭蹭住呢？
花费太多时间、太多心思在这个人身上了。敌对，是他们最初的形态，习惯了之后，他在哪里出现好像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云雀曾经感到不妙过，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着，骸能够陪他很久，很久很久，虽然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只是不想失去罢了，让艰涩的美感在他的生活中散播到东南西北，各个角落。或许这是他要经历的，被称作宿命的东西。
4º
高中开始，云雀断断续续掌握了更多关于骸的资料。毕竟还只是学生而已，凭风纪委员会加上自己家庭的实例费了不少功夫，两年多来四处碰壁，深入去查才发现关于骸的消息都被某股幽深的不知名的力量封锁着。云雀没有放弃，他也不会直接去问骸，骸要是想告诉他的话自然会说。
既然没有..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查。
云雀多少猜到骸发现了他的行动，两人都没有点破。
“这就是…轮回眼的秘密么。”
“你知道了吧，恭弥。”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云雀平静地喝了一口冰啤，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现在坐在地上，背后靠着床，眼睛望向窗外的夜色。而骸倚在窗台旁边，手里也拎着一听啤酒。听到这话顿了顿，回头看看被月亮镀上微光的云雀的脸庞。不知怎么朦胧起来。上挑的眼角有了点点雾色，那黑发是说不出的柔软。
他想看得真切，也想去触碰。
骸同样是不喜欢约束的人，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他放下啤酒，跪在云雀面前俯下身子，同时拿掉了对方手里的酒。骸仔细注视着云雀，温柔地捧起他的脸，右手大拇指摩挲着他的嘴唇。
云雀没有抗拒，他的眼前没有夜空，没有月亮，没有星辰，只有骸，只有骸越来越靠近的眼睛。他也同样抬起手，去抚摸颜色不同的眸子。 忽而，就展颜一笑。
这笑使骸停住了。他们的脸靠的很近，能看清彼此眼里自己的神色，几近着迷。他们同时想到，这双眼睛里的亮光胜过一切光明。
“我想应该没有人对你说过，你笑起来很漂亮。”
骸也勾起了嘴角。
“你知道了吧，恭弥。”骸继续之前的动作，“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云雀感受到了唇上的温度，也感受到了胸腔里心脏的剧烈跳动。他有种错觉，好像六道骸心脏跳动的频率就跟他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