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那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谢问柳的头上,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那人将刀往前送了几分,谢问柳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刺痛,刀已经刺破了他脖子上的皮肤,谢问柳甚至能感到热热的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淌下来。
“你不答应是死,你如果答应了,一夕间就成了兰都最大的富翁之一,你选择。”那人的声音沙哑但又仿佛充满了诱惑力。
若是依照谢问柳平时的性格自然是先答应了再说,反正过了眼前一关,日后口说无凭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说任何背叛亦裕的话,哪怕是在说谎。
“我不会答应你的!”谢问柳脱口道,然后他好像认为这句还不能表达自己的决心,又说了一句:“死也不会!”说完他就闭起眼引颈就戳一般,可是隔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脖子一松,谢问柳心中一阵好奇微微睁开眼,房中空空一片,蒙面人早就不知道了去向。
谢问柳重新点燃了烛火,发现自己的颈部只是划伤了一个小伤口,并无大碍,似乎是有惊无险一场。他有一些纳闷,将刚才与那蒙面人的对答仔细想了一遍,忽然惊出一身冷汗。莫不是新君对自己信不过,故意找人来试探自己,想到刚才若是有一丝半点犹疑,此刻只怕早就成了刀下冤鬼。方才的那一瞬实在是凶险之极,他心里一凉,跌坐了在床上。
正如他所想,蒙面人回到了亦裕处,将谢问柳的答话反应一五一十的回报了。旁边的鹤发老者诧异地道:“没想到这个一万两银子就能改宗认祖的小子能对君上如此忠诚……想必是为君上德威所感。”
亦裕已经换了一身淡黄色狐腋袍子,乌黑的头发用金冠高高束起,已经一扫前几日的狼狈,显得俊美无双。他依旧用他清冷声音道:“让他明白目前的形势也是好的,明日一早就宣他进殿。”
殿里两个人同声应是,亦裕的目光却投到窗外,他不知道在想什么,那目光似乎看的很远,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地方。
谢问柳第二天忐忑不安的被人带到御书房,他几乎一晚没睡,只觉得四肢冰凉,直到看到穿着一身紫红色箭装的亦裕,那份怦热心动都没能使他暖和起来。
那身紫红色的紧身骑装让太过俊美的亦裕看起来英气勃勃,他刚去马场上跑过马,看起来兴致不错,看到跪在御书房外的谢问柳吩咐了一声进来,虽然声音还是淡淡的,但与他往常那份冰冷相比,已经还算温和了。
亦裕坐在椅中接过太监递上的帕子,轻轻将额头上的汗拭去,然后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去。谢问柳跪在地上,听着亦裕喝茶的声音,心中七上八下。
“你坐吧。”
谢问柳一错愣,亦裕又淡淡说了一句,道:“叫你坐,难道还要我来搀你?”
谢问柳连忙应了一声,爬到了旁边椅子上,小心的搁了屁股的一角。
亦裕又沉默了一阵,方才缓缓地道:“贵都是怎么袭击我的,你都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谢问柳连忙斩钉截铁地道。
“……他怎么做的?”
谢问柳连忙将贵都是如何训练蛇袭击他,那春药发作起来以后,贵都是如何胆大妄为脱掉他的衣衫,以下犯上的侵犯于他。他说着如临其境一般,比手划脚,却听砰的一声。谢问柳一抬头,只见亦裕满面怒容,他的手捏碎了茶碗,茶水沿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谢问柳吓了一眺,脚一滑坐到了地上。
“我觉得你记错了……”亦裕咬着牙道:“你再说一遍,他是如何袭击我的?”
谢问柳这下子才转过弯来,他暗恨自己平时的那份机灵不知道上哪去了,只好结结巴巴地道:“那,那贵都提着一把剑,想要将中了天山雪蛇之毒的君上谋……谋刺……”
亦裕拿过帕子擦掉手上的茶迹,淡淡地道:“你说得很对,你上了三司会审的公堂就这么照实说好了。”
谢问柳连忙应了一声,他垂头丧气趴在那里,椅子是再也不敢坐了。隔了一会儿,亦裕口吻似乎变得和气起来,道:“其实此次在天山山谷,你有救驾之功,你想要什么赏赐,尽可以说……”
“赏赐……”连连被一惊一吓的谢问柳一直觉得能保住一条小命就很不容易了,没想到亦裕突然提赏赐。
“比如说你想要黄金,或是珠宝……还有如今百废待兴,你想要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以……”亦裕微笑道。他平日里难得笑,因此总给人冰冷,高不可攀,遥不可及之感,展开了笑容俊美的脸平添了一种清新,可惜趴着的谢问柳却看不到,他被亦裕连番打击,心里盘算道如果要个一官半职,只怕资历不够,出了洋相,平白又要让亦裕看不起,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点钱实际一些,自己也可以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于是便道:“多谢君上,奴才才疏学浅当不了官,君上赏点奴才钱就算了!”
御书房里又是一阵冷清,最后只听亦裕冷冷地道:“就这么着吧!”
他走了出去令笔官拟旨赏谢问柳黄金千两,府邸一所,谢问柳听着,他万万没想到亦裕出手如此大方。只听到亦裕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另外,如今春风袭人,看来春天确实到了……召告天下,北国新君的封号……就叫东君吧!”
新君虽然号东君,可与温暖如丝的春风完全无关,倒似二月里凛冽刺骨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