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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完结】《丧钟为谁而鸣》[黑篮|黄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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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架空的皮向原作中两人的羁绊致敬;
有些类似于国拟人的设定,黄笠是地区/国家意志
给阿C和阿引的生贺_(:з」∠)_全篇共2W字


IP属地:上海1楼2013-05-05 21:3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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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时间每天都码过相等的尺度,除了能感觉得到自己以竹子拔节般的速度在成长以外别无其他。
      也许长得足够高的时候,那个人就会来了,不是要看他成长为可靠的大人么。
      “不会是骗人的吧。”
      他并不气馁,伸长脖子踮起脚尖,估摸着这差不多已经有了个一米七左右吧。伸长手臂绷直身体的姿势就如同农田里的稻草人一样滑稽,但黄濑还是憋着气撑着,笔直站着像个锡兵。他在岛的岸沿吸吐着海风带来的水汽,极目远望,视野无比开阔。
      收入眼中的画面尽头,几乎是在天水相接的一线那里,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极细微的小点。小点在稍大的一个点上,他迅速意识到那应该是个岛。而他注意到的那个小点是……
      ……是一个也正在看过来的人?
      简直天方夜谭,他压根看不见那是什么,但就是笃定地这样觉得。
      海面广阔,距离很远,隔开他与那个安静的小点的只有无垠的蓝色。
      随即三个月以后,除了要迁入黄濑岛的岛民以外其他的存在,头一次造访了。
      黄濑在猎猎的海风中茫然地站着,视野里由远而近巨大而冰冷彻骨的黑影。只有风暴有这样的气息,他忍不住瑟瑟着抱住自己的手臂,觉得支撑着身体的双腿僵硬酸痛——压倒性的力量威慑了这个小岛,他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船。
      威严凶兽般的船迫近岛畔,黄濑仰着头直到无法动弹。甲板上一个人影走近,最后在船头停下,于高高的船上瞭望整片岸滩,湛蓝眼中是风与海般亘古的辽远。
      黄濑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唇瓣徒劳地哑然,那个背光的影子终于目光下视,看见了他。
      身后是行列井然的全副武装的军队,和用布包裹的大型器械。
    这阵势就像是不久前他才见过的图片,配在「战争」的字样旁边。
      他就这样像被按在解剖台上一样大脑麻木空白地僵立着,仿佛被无数顶灯的光线刺进了眼睛里。不知什么时候被惊动的岛民们也从房子里出来了,有的人惊惶地躲进远处的丛林,有的人涌到海岸附近,成片成片地面朝巨船跪倒下去。
      遍撒的匍匐者之前,只有黄濑一个人站立着,渺小却并不卑微。
    “下锚!”
      那可怕的船正式抓住了黄濑岛。
    船员们放下软梯,一部分人开始登陆。
      黄濑只盯着当中那一个人,他没有去梯子那边,轻轻一撑船舷,十几米的高度就那么跳了下来。
      “海常?”有人叫住他,那人挥了挥手示意没事,“啊,我过去一下。”
      他每一步都踩实了脚下的泥沙,拎着火枪向黄濑走来。到隔了正好一柄枪距离的时候,他带着让黄濑浑身发冷的注视陌生人的表情,抬起枪管对准黄濑眉心。
      “请、请住手!”阿部离黄濑不远,见状迫不得已叫了出来,“这是……这是岛的意志,你不能随便消灭他——”
      “阿部你大概忘了,”他的手指在扳机上动了动,“他是这个岛的意志,而我是海常的意志。”
      然后他眼神不含慈悲地抬了抬下巴,这次是对黄濑说道:“有什么意见么。”
    被枪管威胁着的只有黄濑一个,然而几乎全部岛民此刻都屏息凝气。
      血液在四肢百骸里异常快速地环流,黄濑不知道这算是害怕还是其他什么,血气冲头就那么一下,他喊了出来:“我、我叫黄濑!!”
      对方愣了一愣,瞪着他,“我知道。”
      “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未成熟的又颤又尖的声线像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一样又重复一遍,“拜托告诉我!!”
      “噗。”黑发年轻人背后的一个丹凤眼忍俊不禁,遭到一记白眼。另一个粗眉毛栗色刺猬头气势汹汹地:“连你(们)的对手(是)我(们)海常(都)不知(道)吗!”
      那个人没有立刻拒绝他,只是问:“你有什么立场问这句话?”
      黄濑继续聚攒着全身的勇气,“我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虽然当时还不会说话,但一切都记得很清楚。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钥匙……”
      对方保持着缄默。
      “所以不知道理由地,我始终都相信可以等到你……什么的……”
      旁边阿部微微色变,他可不觉得等来坚船利炮是什么喜讯。
      “我有名字了,也成为大人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向你向世人宣告我的名字,我是黄濑,”汗透胸背,他还是如同早在心中演练过千百遍的那样,右手覆盖左胸,朝着对方单膝跪地,“请你回答我。”
      “好小子,挺能说漂亮话的嘛。”是丹凤眼带着点调侃哂笑意味的声音,“在海常面前说自己是个大人了,你还没我这个人类大吧。”
      黄濑不甘心地咬牙,“我会成长的,我会变得更强。”
      “但现实是,你现在弱到不堪一击。”
      这是他期待的声音,内容却是一盆冷水。他抬头看见没有移开的黑洞洞的枪口。
      “现在的你,有交换我的名字的觉悟?”
    有。
      绝对有啊。
      相信我吧,相信我吧。别人的一百年时间我用三十年来完成,别人的三十年我用十年,总有一天可以跟得上你的。
    黄濑却几乎拿不出什么力气说出口了,笼罩着他的巨船的阴影让他万分疲惫,他只能扯出个惨兮兮的笑容。
    “你比我弱是什么原因你知道吗?”
      黄濑摇摇头。
      “首先是因为,我是你的前辈,差距不补不会消失。”
      “其他的,我会慢慢教给你。”
      海风托来的声音称不上温和,但仿佛带着让黄濑心中一悸的色彩。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抬眼,正遇上枪身之后、对方毫无动摇的纯粹眸光。
    “我是笠松,我来这里是告诉你,要变强就跟着我来。”
      


    IP属地:上海3楼2013-05-05 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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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被嘭地一声巨响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做梦也会想起来已经隔了很久的森山前辈的那席话。
        真好啊,笠松前辈的温柔——
        “睡得舒不舒服,啊?”恶鬼一样堆满青筋地放大在自己眼前的脸显然属于他可爱又严厉的老师,黄濑咽了口水瞄旁边一眼,果然笠松的手还绷紧作刀状立在他脑袋旁边的桌面上,想来刚才的巨响也是拜这记手刀所赐。如果是劈在自己身上……
        真……遥远啊……笠松前辈的……温柔……
        “我画个地图的时间你就能睡着,心思早就不在这里了吧。”
        “没有!没有的事!”黄濑汗毛倒竖踢了凳子就窜起来立正,“是、是因为之前听课听得太专注,稍一放松才感觉累到不行,就……”
        “就什么,话别说半截,给我男子汉一点!”
        “就睡着了!”黄濑满脸通红。
        “坐下!太高了看着烦。”
      黄濑坐下,心里嘀咕着前辈又开始军队式教育了。
        这个人总希望他能一日千里地成长,因而也总采用军队化的教育、严苛的评价。他觉得前辈简直像是在争分夺秒,在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理由而较劲。
        如今他甚至已经高过前辈一两公分了。虽然并不能说个头和地区实力有什么必然联系,但他确实地感觉得到自己在壮大。
      笠松拿教鞭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手心,之后问:“那告诉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黄濑牙根都有点抖,“这个……我记得确实是……笠松岛和……火山?”
        “看来还是听了点儿,火山。火山分已经不会爆发的死火山和有爆发可能的活火山,我的内部是活火山,这对岛上的海常国来说是个威胁。而且我的位置卡在板块交界处,那里是活跃的火山地震带,也就是说……黄濑你有在听么!?笑什么笑!”
        前辈的内部,是活火山……
        某些方面的知识还没被启蒙的青春期少年完全管不住自己上翘的嘴角,被盯得开始恼怒的老师卷起袖子向他走来。
        ……
        不过就算被教训了,那天最后黄濑还是有抓住机会问:“前辈家里的火山,曾经爆发过么?”
        笠松看起来似乎并不想提起那样的事,但沉默片刻后还是回答了他:“有过,最大的火山口爆发是毁灭性的,不过是很早的事了;小的几个爆发的次数多些,但损失没有那么大。”
        黄濑安静下来,沉默得比他更久,窗格子划出的阳光将他的脸庞分割成明暗两个部分,隐藏在阴郁的一半轮廓中的唇瓣动得很细微,声音因此也很小:“前辈会陆沉么?”
        “我……如果想到前辈哪一天会死掉,就很害怕。”
        他把空空的两手不安地合在了一起,收紧,仿佛不那样就会遗失掉什么似的。
      笠松默然看着他,忐忑着的后辈就像片摇摇欲坠挂在枝头的单薄的叶子,他伸手摸摸后辈的头,把那叶子拉住。
        “抱歉让你担心了,也许我不该跟你讲那些。”
        稍停了停,他继续说道:
        “但黄濑你知道么,我们是什么?是国家意志。你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他听见黄濑吸了吸鼻子,“意志是什么呢?是人的意志。土地不是国家,人才是,国土只是挡在国家身前的最后的盾。”
        而后他露出了黄濑不熟悉的,平和的表情,“灾难是不会让我死去的。只有到沧海桑田,岛上的生命都被风干,最后一个国民也离开……到那之前,我都不会死去。”
      外面从海常的船上传来示警和通知专用的汽笛声,笠松听见声音转身走到窗边,撑着窗棂向外望去。黄濑才回过神,也站起来向外张望。
        桅杆上升起了蓝白的海常国旗。


      IP属地:上海5楼2013-05-05 2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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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很快,笠松离开了黄濑。他离开海常与黄濑在一起的日子,几乎都要比从黄濑诞生到海常登陆间的日子要长了。
          送别笠松时黄濑意料之外地情绪稳定,没怎么掉眼泪,也没怎么说让笠松担心的话。
          因为总归会再见,我会去找你——黄濑是这样想的。
        黄濑与笠松间来往的船只却从未中断,一批又一批新的住民带着喜悦的姿态向黄濑岛涌入。阿部有个善经营的头脑,海常的物资在他这里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他总按着黄濑的肩,让他再等等,再跟他走一段时间。
          “到那时你会焕然一新地站在海常面前。”阿部说。
        千钧的意念如藤蔓将他层叠环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住民们要什么,安定的环境,稳步发展的经济,他被这些明确地奔涌向同一个方向的意念拉扯着无法脱身。
          但支撑着黄濑的最重要的信念是,在那个通往强盛的方向,有着笠松的背影。
          这样三年五载,直到他再看着镜子时会微微发怔——
          能回忆起来的前辈——黄濑比了比自己——他已经高出笠松许多了。
        他决定去找阿部的那天,又是一艘海常的船靠岸。
          到了议事会堂外,从门内传出的响声阻止了黄濑的脚步,他犹豫了一下,悄声贴近门板。
          “海常会踏(平)这里!!等着吧落(井)下石的秃(子)!!!”
          里面的争执声断断续续能听出个大概,一个声音是阿部,而另一个怒不可当像是吃了炸药般的,黄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早川?
          “恕我冒昧,援助黄濑从始至终都是你们海常的决定,非常时期也不中断援助也是白纸黑字的契约。”
          “海常也(是)你的国家!”
          “曾经是。”
          “笠松桑受着重伤怎么可能还(继)续这种混(账)约定!”早川重重拍案而起,“不许再(从)海常带走一笔钱、一个人!!”
          “不好意思,那些并不是我们带走的,而是你们海常送过来的,所以……”
          早川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门外的黄濑听到一声怒吼,同时是沉闷的人体被击打的声音,被殃及的室内摆设落地的咣啷声还有清脆的碎裂声响成一片。
          “——你个混蛋!!!”
          黄濑不顾一切地撞开门,几乎是跌进屋子里,早川正左右挥着拳,用十足十的力气把被他按在身下的阿部往死里揍。
          “——宰了你!!绝对宰了你!!!”
          黄濑冲上去一把从背后箍住早川,早川依旧不成调地嘶喊着,有水滴打在黄濑手臂上,早川满眼都是炽怒和悲痛的血丝。
          但一切声音都离黄濑很远,除了唯一一句那个人受伤的信息,脑海只剩下庞杂的白讯。他抬起手臂狠狠蹭了蹭发热的眼眶,“早川前辈……!冷静点早川前辈!”
          也许是被愤怒激出了无限的蛮力,早川一通挣扎竟然甩开了黄濑将他掀翻在地。摔上地面的疼痛还没缓过来,他被粗鲁地揪住领子向上提,“笠松前辈他——”同样被结结实实一记拳头打断。看来接着还会再来,早川前辈已经完全什么都听不进去,听见破风声临近黄濑闭眼,久久之后,睁眼却看见青筋暴突的拳头停在自己近前,继而慢慢放了下去。
          早川像是汽船失去动力停下桨轮,崩溃了似的原地站着,只有肩膀一耸一耸。
          黄濑挪了挪,轻声试探:“早川前辈……?”
          “海常……和笠松桑……”并不是吼出来的声音,却哑得让黄濑心惊。早川哽到说不下去,因努力克制而浑身颤抖。他知道面前的人笠松一定想见,所以不能让他受伤。
          黄濑调整着呼吸,脸色苍白地笑了笑,“笠松前辈,没事对吧?”
          像是寻求确认一般,他抓住早川的指尖,“没事的话,就带我去海常吧。”


        IP属地:上海7楼2013-05-0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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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如何也不肯立刻回岛的黄濑,暂时就留在了笠松身边。
            笠松倒也没赶他,也许是真的觉得现在患得患失的黄濑需要安慰。
            除那以外——
          “见到青峰,还觉得我说过的大陆国家的威胁是危言耸听么?”
            “不觉得了……前辈对不起嘛。”
            大陆上剽悍的游牧民族,在陆战中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笠松曾经就惨败给突然发动袭击的青峰,不得不签约媾和。黄濑这只初生牛犊看在笠松眼里,简直全身都写满了快来打我。
            “所以,做好觉悟了么?”
            “不、不要啊前辈!又要来么!”
            训练是必须的。同时笠松也意识到了向黄濑那边输出军队的刻不容缓,之前也一直在这么做,只是现在他更加地扩大了规模。每隔几天都有新的军用船,载上满员的士兵被遣往黄濑岛。
          黄濑却不怎么觉得开心。将自己撂进稍显短的床榻,他手背搭着额头胡思乱想。
            还是和以前一样,训练训练训练,学习学习学习……和自己在一起就不能再做点别的嘛?
            这样根本就不够啊。
            曲起双腿,揉了揉空洞发麻的左胸。
            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不满足……
          如果能把前辈填进自己心口的话,就不会再有空洞的感觉了吧。
            这想法浮现于脑海并没有让他觉得突兀,反而因为太理所当然了而显得可怕。
            理智回舱后他才惊觉自己想了些什么,冷汗涔涔而下,他觉得手中格外空,格外地渴望抓住些什么。
            ——贪婪的究竟是国民意志,还是他自己?
          是我渴望前辈,还是岛渴望海常?
          被乱成麻的思绪剥夺了睡意,前半夜他一直辗转反侧,堵着耳朵;直到后半夜真的疲惫不堪,他迷迷糊糊闭上眼,梦中有个虚空的吻,轻盈落上他的双唇。
          那个吻……代表什么呢?
            “嗯?黄濑你说了什么么?”
            回神看到的是薄薄的橘色夕照,轮椅中的人偏过头,黄濑才意识到这是第二天,推着前辈散步的自己不小心把昨晚的困惑说了出来。
            顾左右而言他好像不太行得通,他只好故作轻松地问:“突、突然想到,吻什么的,代表什么我好像不是非常能体会……前辈可不可以告诉我?”
            即使看不见布条下的眼睛,望着他的那张脸也很显然登时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鸡毛蒜皮的恋爱烦恼不要问我,海常家的女孩子你谁都不准动。啧,会问这种问题的家伙一定会耽误无数好女孩。”
            “前辈你误会了什么啊!?我只是随便问问啦!”
            “问这种没用的问题!!这种暧昧的东西要怎么解释啊!就像揍你可以代表宣战也可以是为了教育,那种行为谁又能确定是什么意思!可以是求爱也可以是喂毒啊!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啊你。”
            笠松清晰的思路流利的吐字精准地噎住了黄濑,同时他心中竟然还没救地不由自主感叹笠松前辈的举例和结论都真是可爱。
            黄濑从后面环住笠松,没被推开就索性亲昵地靠着,“所以说,只是想到了就这么问问,没有人亲过我啦前辈。”
            “谁管你,干嘛跟我汇报。”笠松懒得理他,“不过没有最好,地区意志的象征和人本身,归根究底就不该有太多交集。”
            “那地区和地区呢?”
            “啊?”
            “比如,前辈和我?”
            说这句话时黄濑已经靠得非常之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在笠松耳畔。
            吻代表什么呢?我和你,双唇相触,就能交换血液和心跳么?
            连周遭的气流都静谧地止息,双眼被遮、无法视物的黑暗里,笠松毫无防备地被托起脸庞,感到微凉柔软的触感贴上自己唇瓣。
            背后的黄濑俯身,从上方攫获他的唇舌。牙关被叩开,舌与舌绞绕在一起,津液与温度合一,就像海底岩浆循缝隙而出,融化在体内最深之处。
            直到快要被热度摧毁,才被意犹未尽地放开。
            奇妙的余韵逗留了几秒,回归的理智终于让剧喘退潮。笠松愤愤地擦了擦嘴角,又擦了擦,然后狠狠喊了一句:“黄濑!”
            黄濑根本对笠松的窘迫没有自觉,笑靥如花,“是!”
            ——吻代表什么呢?
            “如果一方不愿意,那这种行为的意思就是侵略!懂么!如果只是想问这个你就直接问,为什么非要……可恶!”敞得很低的浴衣衣领下,笠松的胸膛起伏剧烈。
            “因为我想要确认——”黄濑绕到笠松面前,单膝跪下拢住他的双手,“有件事前辈从来都没教过我啊。”
            笠松已经有预感,想要抽出手却发现黄濑握得异常用力。
            并不疼痛,但确实感到世界被掌控在对方手中。
            “我希望你别轻率地说出来——”
            “我喜欢前辈。”
            他们同时说。
            黄濑微微卷翘的睫毛扇动着,声音悦耳温柔,“想要确认,我喜欢前辈。嗯,没错,说喜欢都不够,这里,”他按住心口,“每一次感觉到跳动都是为了笠松前辈,为前辈难过也是,想要变强也是,获得生命也是,我的住民、我的意识都来自于前辈,我是、为你而生的。”
            “所以我做了一个梦……”他仰着头,伸手摩挲过笠松唇线的轮廓,“我猜吻代表的,应该是爱吧?”
            


          IP属地:上海10楼2013-05-05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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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件事。”
              长久的沉默不语后,笠松开口了,“有一件事你还是先确认一下吧。”
              世人定义过许多种感情,笼统地它们都被称为“爱”。
              “国家之间真的会有这种程度的感情么?国家,要拿什么做资本说那个字?”
              黄濑愣了愣,抓着头像是迁就什么滑稽的话一样笑起来,“那个,我不太明白……国家拥有的资本,还不够多么?”
              笠松却没有玩笑的意思,无声吐了口气的动作让黄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在表示失望,于是他强打起十万分的精神:“——那就是一切!土地、物产和商品,拿出我的一切都可以,这样前辈可以相信了?”
              期待的笑容太过闪亮,看不见的笠松都隐约有所感应。半晌他回应了一声细微的叹息,嘴角扬起个自嘲般的弧度,黄濑有些发怔,这样的表情太少出现在笠松脸上。
              “谁要啊。”
            「国家之间,没有爱可言。」
              极力想忘记,但笠松最后平淡的陈述句还是刻进黄濑脑海,他年轻的骄傲头一次遭到如此的挫伤。
              同时还有深深的失落,他赌上全部决心的首度告白,在对方眼里根本滑稽得像个小丑。因为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岛,因为他连国家都还不是,所以并肩而立的机会也不配得到吧。
              即使这样他还是……无法轻易将那份心情打消。
            但赌气当然还是有的,被如此正面地拒绝,就算是黄濑也不会继续黏上去动手动脚。他总算是规矩本分地有了点后辈的样子,总盯着的方向也从笠松变作了其他更实际的技能。
              笠松如旧严格而负责地教导他,什么也不说。
            季风又换了个方向。笠松已经拿掉了眼睛上的绷带。
              空出课程的某一天,笠松摆在黄濑面前一份文件,他看了又看,讪讪地抬头露出“不是开玩笑吧”的表情。
              “看懂了?”笠松自然地问他。
              “不,前辈,这是……”
              “条约。”
              黄濑头皮发麻,像要把每个字都钻一遍似的又重新看一遍,笑笑问:“前辈……要我成为海常的藩属国?”
              笠松不置可否地俯视黄濑,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你说过,拿你的一切作为资本,要我相信。”
              黄濑抻纸的动作一顿,像被咬了一口一样猛地抬起头。他受伤的表情让笠松稍稍收紧了手指,却没有动摇接下来的话:“作为你的老师,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也是可以成为价码的。”
              总是怀着仰慕的眼神望向他的眼神,逐渐填满了巨大的失望。
              国家之间或许是存有感情的,只是即使存有,也会在暴露出来后氧化成利益。
              “……是,我深刻……了解了。”
              他低下头去,像树木佝偻着想要把自己藏进雾里。而每寸叶脉都蒸腾出酸楚的委屈。
            ——直到忽然间头顶发旋的位置被拳头的触感压住,然后是熟悉的碾揉。他不明就里地抬头,笠松正视着他,四方的光芒落在他眼中。
              “有在反省了么?”
              “诶?”
              “你现在对我有多生气,我那时对你就有多生气。体会到了么?”笠松叉着腰虎着脸,实在没坚持几秒就又松懈了表情,半是无奈地拍拍他,“谁会接受你那种卖身一样的承诺啊。从国家的角度,怎么看你那几句自以为是的宣言都蠢爆了。”
            ……原、原来是这样么?并不是被轻视了,只是自己做得不对?
              可是正确的方法又是什么啊?黄濑完全不得其门而入。
              他旁敲侧击地试着问,只得到对方一声拉长的“笨——蛋”。
            后来许多年过去,他始终为此而后悔。


            IP属地:上海11楼2013-05-05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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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我曾教过你一些竞技项目,团队型的竞技当中,往往会存在某个人,个人技巧突出,同时也会有一个领导,不一定最强,但要拧住整个队伍。一个是‘王’,一个是‘将’。进而可以推广到军队、国家,要有帅和最勇猛的战士,要有国王和最优秀的臣下。
                战略的部署是帅需要做的,而每一场战役的胜利则要倚仗战士。
                就像‘王’是要带领队伍取胜的,而承受失败或者胜利以外的其他,是‘将’的责任。』
              乘快船前往海常的途中,信的内容已经每个字烙在黄濑心底,每一次展开合上都将那烙铁烧得更烫,每读一个字下一个字就会出现并且在心瓣褶皱间凹得更深。
              他在荒废的岛上,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这里绿茸茸的植被还没有随人而离开,藤蔓像是连着血管的丝线,拉着他一步一步向幽深的绿里走去。
                他对这最终的埋骨地无比熟悉,这里他们曾经翻过了数不清的书页,曾经一起练习西洋的东洋的剑,曾经一起靠在树下,他就在他腿上打盹,曾经他们在这里有过那个朦胧的亲吻。
                吻代表什么呢。
                在他们最常待的庭院后的林中,被纷乱的树藤缠绕着的,是他的前辈。他坐着的椅子完全被疯长的植物缠了一圈,始终半睁着的灰蓝眸子仅仅像是块蒙了尘的玻璃,没有映出任何东西。国民的意识已经不在了,他在这里,不过是个这里曾存在过人迹的最后的墓碑。
                怎么没有想到呢,他明明读过那句话。
                当你死后,我吻着你,将生命吐进你的嘴唇,于是你复活了,戴着金色的王冠。
                那个梦中前辈给自己的,是这样的一个吻。
                是用生命,为他加冕。
              「国家之间,没有爱可言。」
                作为新生国家的黄濑,应当给以笠松最高的致意。
                作为黄濑自己,却木然任视野模糊,失去力量地跪了下来。
                他一无所有,他两手空空。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他没回头,知道是也跟来的小堀浩志。
                “最后那段时间,笠松就只待在这里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在这里坐了多久。”小堀看了那边一眼,有些不忍心地转开目光,“长得真快……”就像是要重新把他埋进孕育了他的这片土地里似的。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黄濑狠命抠着潮湿的泥土,开口的声音如同什么尖锐的东西划拉着玻璃,“前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堀想了想,“不知道,但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他就始终在密切关注你。告诉我这个决定,是在他远航到你的岛上的时候。而真正拟定出强制性的法案,是在前一次火山爆发后,你来这里以前。”
                早在那么久以前,或许在签下援助条约的时候就开始。
                “像抽血,不是吗。”黄濑的嗓音像团揉皱的纸。
                一管又一管的血——书籍、资金、工业品,人,军队——一管又一管,全都给了他。
              『而你就是我说的‘王’。
                我把海常交给你,由你带领他们。人民,还有你,你们值得更安定的未来,那是我不能、但你一定能做得到的。』
              “笠松岛的确不是个适合长久发展的地方,近几年火山更是连年爆发。抱怨的声音远比你想象的多,黄濑。”
                小堀露出了个带着苦恼的笑,“虽然我也不赞同强制要求所有居民搬离,总会有一些人想要留下——但你知道笠松的,永远只看得见别人,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因为留着陪他而平白死去。”
                “…………”
                “也许你想要把一些人重新送到笠松岛上,但那样他也可能不会醒来,醒来更不会领情;笠松的话,一定会雷霆大怒的。”
                “…………”
                “其实笠松……应该是跟你告别过。”
                黄濑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连续好多天吧,他就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总站在岛岸最边沿,隔着一个海的距离往一个方向看,我们看过去,只能看见望不着边的蓝色,他却像是真的看见了什么一样。问他能看得见么,他说,谁说不能呢。”
                “…………”
                “后来想一想,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都是在看你那座岛,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他。”
              他的心抖了一下,一扇铁门在他面前訇然打开。
                他是看见过他,那么长的岁月里,唯一的一次。
                而前辈在那岸上,一直望了他多久?
              他总以为,毫无保留地付出感情的是自己。事实却是对方身上担的东西太多,除非一层层把那些责任都剥开,里面才是笠松,温热真实。
                「国家之间,没有爱可言。」
                可黄濑和笠松之间,不应该只是国家之间的关系。
                当他放下国家的一切站在他面前,那个人想听的话却永远也听不见了。
              他说的喜欢,从来与国家意志无关,只是一双瞳孔对上另一双瞳孔,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
              眼睛中带着刺痛感有水珠汹涌而下,他无法再控制好自己的呼吸。
                “……骗人……”
                太狡猾了,为什么一定要什么都不说,让他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不是你在疼,最疼的是他们,而你不能哭。」
                “……骗人……”
                没有任何人,能比前辈承受得更多,能比他要忍耐更多痛苦。
              「灾难是不会让我死去的。只有到沧海桑田,岛上的生命都被风干,最后一个国民也离开……到那之前,我都不会死去。」
                “……骗人……”
                明明我还在……你最后的国民还在。
              他终于张开嘴号哭,灌进口中的却只有冰凉和陈旧的风。
              『我希望我的离开,并不会带走你的世界。』
              他的离去,自当不会带走黄濑的世界。
                相反他用离去的代价,把整个世界都给了他。
                永远他都不会再失去。
              小堀沉默听着他不成声的恸哭,叶缝间撒下的落日颜色像是凄然的血丝。
                直到渐渐地没了声音,他才说给自己听似的轻轻说:“最后一件事,我们最优秀的军官之一留在这里了,”他低笑了两声,“只要他自己不出来,就没人能找到森山。”
              那人撑着脸颊,斜斜地看着你,似笑非笑,回答也有意无意的,仿佛是在跟你开个玩笑,或者讲个故事。
                「多少年前我就看出笠松想干什么了,多少年前我也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我可是认定海常了,谁也别想赶我走,谁也别想找到我。」
              “我啊,一生最好的朋友就是他们两个。”小堀苦笑着,“我也会留下来。”
                “……好自私啊,前辈们……”黄濑沙哑地说,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们和你们有一点不一样,”小堀笑了笑说,“未来交给你们。我们不是赴死,还是会活下去的,只是心甘情愿地决定了陪笠松活在历史的尘埃里而已。”
                半睁着眼睛的人仿佛一直在安静倾听他们,金发少年的泪水一滴两滴浸润他足边的泥土。
              他离开时小堀向他挥了挥手,脸上依旧是平和的微笑。他转过身去,眼泪被风吹出长线,他擦擦眼角,再接下来视线一直清明。
                他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前辈所说的成长。
                捏在手心的信,被打湿了又风干的最后一行字迹,模糊得有些温柔。
              17
                岛在视野里出现,船将靠岸了。住民们就像多年前这种船头一次造访一般,兴奋地出来迎接他们新的国家意志。
                一模一样的岛,相似的船,黄濑站在船头学着当初的笠松那样俯视下去,所见尽是陌生的脸。
                现在他站在这个位置,没有人会再对他说我是海常的意志,有什么意见么。
              “阿部先生,”他说,阿部循声抬起头来,“新的名字就叫海常。”
              他千里之外的身后,是他曾经全部的梦想。现在他朝前远远眺望,看见了明日的乐业与繁荣。
                他将成为海常新的意志。
              将右手覆盖上左胸,他胸前里心脏最近的位置,是妥帖折好的,将伴随他所有未来的薄薄信笺。
                因为最后一句,他永不害怕。
              『我将一直在你身边。』
              18
                他终于把爱人灵魂的化石,掩埋在自己幸存的每一个明天里。
              FIN.
                


              IP属地:上海13楼2013-05-05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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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后记:
                虽然是国家意志这样脑洞很大的设定,但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原作的影射……比如主线中,笠松成就了黄濑;笠松将海常托付给黄濑;还有笠松带领海常的时光一直在走倒计时,而在他的沙漏越漏越少的时候黄濑在越变越强,直到最后,三年组一起毕业了【?】,黄濑终究要为海常而成长。而笠松始终会作为黄濑前进时伴他左右的精神灯塔。←这样说得非常简单,其实写的时候还有想更多更多东西,但我是不太会解释、只能通过文章本身来表达的人,这里就抱歉啦><
                  台词影射原作的部分都很明显一看便知,还有一些小细节也有稍微地致敬,比如原作里也是放手让黄濑发展;灾难与原作中海常几次败北的关系;不能哭的笠松和原作里独自揽下失败罪责的前辈;住民的埋怨和原作中部员对前辈的指责;原作里两人的关系隔着篮球,这里两人的关系则隔着国家和国民意志,但真正的羁绊即使没有篮球或者国家也还存在【所以不要人为地制造距离感啦除了篮球你们还有很多交叉点的!比如文字烧(不】……其他还有不少不一一解释了><
                  【当你死后,我吻着你,将生命吐进你的嘴唇,于是你复活了,戴着金色的王冠。】出自莎翁罗&朱(感觉这样注出这个出处微妙地羞耻?)
                  感谢阅读>w<


                IP属地:上海14楼2013-05-05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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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平哪里有下降!!!虐中带着治愈戳得我整个人都说不出话了嘤嘤嘤
                  继承了前辈依然以海常的意志之名生活下去的黄濑甚戳QAAAAAQ


                  15楼2013-05-06 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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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吞了冰泪泪求完整版txt手机收藏


                    IP属地:福建16楼2013-05-12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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