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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动物】几本动物小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沈石溪写的动物小说,挺好的,可能会持续更新......


1楼2013-05-07 20:11回复
    顶之


    IP属地:北京来自iPad3楼2013-05-07 2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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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知道沈从文写的羚羊飞渡。很感人的说。。。故事很凄美。。。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4楼2013-05-0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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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很经典


        IP属地:黑龙江5楼2013-05-08 0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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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老龟
          悬崖上立着一根高约三米直径约四十公分的石柱,石柱上雕刻着各种飞禽走兽。这是我们曼广弄寨的神柱,每次出猎前专门用来祭祀猎神的。相传这儿原来是一块天然石碑,五十年前被雷电击毁,当时的土司派人到西双版纳首府允景洪特制了这根石柱,重新竖立在神位上。
            历经五十年的风风雨雨,香火熏烧,石柱漆黑如墨,油光闪亮,笼罩着一层神秘的色彩。
            那天我到山上牧羊,一阵山风刮来,把我的草帽吹下了悬崖。我站在悬崖边缘探头一看,草帽才落下去两公尺,被一丛荆棘挂住了。我舍不得这顶才买不久的新草帽,就用羊鞭系上裤带,拴在石柱上,爬下悬崖去捡草帽。就在我把草帽抓到手的时候,突然,我发现那丛荆棘背后有一个石洞,约十几米深,人猫着腰可以钻进去。我想玩个古洞探幽,便钻进洞去,结果很失望,既没发现神秘的悬棺,也没看见古猿的化石,唯一引起我兴趣的,是靠近洞口有一根石柱,从洞顶穿透下来,竖在洞中央。我大略计算一下距离和方位,就明白眼前这根石柱其实就是悬崖上那根我们经常顶礼膜拜的神柱。原来神柱全长有五米,当年立神柱的人,凿穿了两米厚的土层与岩石,把基础立在了山洞里。
            我打量着石柱,视线由上至下慢慢移动,嚯,石柱下压着一只乌龟!这是一只当地很常见的大头龟,甲壳呈橄榄色,约有三十多厘米长,二十多厘米宽,大头龟与其他类型的乌龟比较,不同之处在于它的三角形大脑壳不能缩入甲内,所以我第一眼看到它时,它四肢趴在地上,脑袋昂在空中。
            将乌龟压在建筑物底下,这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民间就有用乌龟垫床脚的风俗,古代皇帝的陵寝前,也爱在石雕的鼍(tuó)——传说中的神龟上竖功德碑。用乌龟来垫底,是借乌龟的长寿和甲壳的坚硬,祈求长久与吉祥。
            这当然是只死龟,我想,它的脑袋和身体没有腐烂,肯定是因为山洞比较干燥,变成木乃伊了。我很欣赏它临死前的姿势,好像还在负重跋涉。我尤其赞叹它的两只绿豆小眼,晶亮晶亮,仍闪烁着生命的光泽。我蹲下来,很奇怪为什么50年前的死龟一双眼睛会永不褪色,难道这是一只石雕的假龟?
            我的手指刚刚触摸到它的眼珠,突然,它眨了一下眼皮,轻轻地把头扭了过去。我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它还活着!不,不,这绝对不可能,它在石柱下压了50年,寿命再长,也早就饿死了。我想,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又拔了根草搔动它的脖子,它难受得四肢划动,用嘴来咬我的草。
            千真万确,它还精精神神地活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只大头龟在被压在石柱下前,被巫师施过魔法,真成了可以不吃不喝就长命百岁的神龟?不,不,人间没有神仙,龟中也不可能有神龟的。那么,它有特异功能,练过气功,会辟谷?(中国道教一种修炼术,说是人在一段时间内能停止新陈代谢)会瑜伽术?(印度一种神秘气功,说是人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吃东西)
            我正在纳闷,突然听见洞外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山洞里爬。我赶紧躲到石柱背后。过了一会儿,洞口的茅草丛中,缓慢地爬来一只乌龟。这也是一只大头龟,身体略微比压在石柱底下的那只要小些,扁平的布满皱褶的甲背上,黏着一些泥沙和水草,它的头昂得很高,嘴里叼着一条三四寸长的黑色小水蛇,弯弯尖尖的指甲抠住岩石粗糙的表面,奋力翻进洞来。被压在石柱下的大头龟竭力伸长脖颈,悠悠然左右摇摆着大脑袋,发出叫声,显然,是在表示热烈的欢迎。
            我屏住呼吸,偷偷窥望。
            刚进洞的大头龟急急忙忙来到石柱下,先将小蛇吐在地上,然后将自己的嘴嘬进石柱底下那只大头龟的嘴里。乌龟还会亲嘴?这倒是头一次见的新鲜事!我再仔细看,从刚进洞的大头龟嘴里,缓缓流出一股透明的液体,哦,它是在喂它喝水!它反哺完水后,再次叼起小蛇,让石柱下的大头龟咬住蛇尾,同心协力将蛇撕开,你一口我一口吃得津津有味……
            从它们彼此间十分亲昵的举动看,这是一对龟夫妻;从体形来分析,被压在石柱下的是雄龟,叼着小蛇刚进的是雌龟。
            恍然间,我眼前出现了这样一幕情景:50年前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这对刚刚喜结良缘的大头龟正在草泽寻觅鱼虾,突然听到人的脚步声向它们逼近,雄龟把雌龟顶进一丛隐秘的芦苇里,自己朝另一个方向奔跑,它故意把水搅得稀里哗啦响,把捕龟的人吸引到自己这边来。雄龟被捉住了,经过圣水淋浴、巫师念咒、香烛熏身等一套繁琐礼仪后,它被压在了石柱下。雌龟找了好几天,终于在这个山洞里找到了雄龟,它咬不烂石柱,也挪不动石柱,便义无反顾地承担起维持雄龟生命的责任。从山洞到箐底的水沟,是陡峭的悬崖,少说也有十几丈高,它凭着能爬树能攀岩的本领,靠着一种爱的坚韧不拔的信念,一趟又一趟送水和食物,整整送了50年!这既是凄风苦雨的50年,又是缠绵辉煌的50年!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冲出石洞,找了根木棒,利用杠杆原理,发狠地撬动了石柱,雄龟终于从石柱下解脱出来,蹒跚地跟着雌龟爬下悬崖。
            但愿它们能有一个美好的晚年。  


          12楼2013-05-08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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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伞这样做,未免太不近人情,太不懂感情了嘛,我觉得。
              翌日晨,我在院子里铡马草,看见绿伞在水池边格外仔细地梳理好自己的羽毛,身上麻栗色的彩羽油光水滑,宛如一朵出水芙蓉,不,打扮得就像个花枝招展的新娘。它一步三摇地来到屋檐下,痴痴地望着我那张粘满孔雀羽毛的木弩,呀呀深情地叫唤着。我心里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产生了一种预感,这只雌孔雀,把感情投放到我的孔雀弩上了!预感果然应验,一阵风刮来,吹得木弩上的孔雀毛蓬松飘舞,就像一只微型孔雀开屏了一样,绿伞突然面色潮红,忸怩羞涩,表现出雌孔雀在开屏求偶的雄孔雀面前那种心旌摇曳心醉神迷的姿态来,翘着尾巴,仄着身体,在屋檐下像跳华尔兹似的旋转舞蹈,企盼着孔雀弩从墙上下来同它相会。没有生命因此也就没有感情的木弩自然不可能对绿伞的缠绵爱意有什么反应。风停了,木弩上的孔雀羽毛停止了飘舞颤动,绿伞也失望地停止了旋转舞蹈,可当风儿再起,木弩上的孔雀毛再次活跃起来时,绿伞又开始宣泄浓浓的爱意……
              与一张没有生命的木弩爱恋,肯定是爱不出什么结果来的。为了能让绿伞再生下一窝雏孔雀,我必须阻止它这种不合常规的癫狂的爱。那天早晨,当它又来到孔雀弩面前搔首弄姿时,我走过去,从墙上取下弩来,当着它的面,一根一根将孔雀毛从木弩上扯下来,扔在地上。我慢条斯理地扯,脸上还带着嘲讽的微笑。哦,你看清楚了,这不是什么值得你爱的雄孔雀,而是一把普通的木弩!瞧瞧,我很容易就剥去了它的伪装,你现在该醒悟了吧!我每拔一根粘在木弩上的孔雀毛,绿伞就哆嗦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就好像在拔它身上的毛一样。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想,让它现在痛苦一阵子,总比让它将来后悔一辈子要好。我把木弩上的孔雀毛拔了个精光,把木弩挂回墙上,再把地上的孔雀毛扫除掉,事情总算结束了,我松了口气。没想到,一连几天,绿伞见到我喉咙里就发出粗哑的嘎呀嘎呀声,一听就知道是一种刻毒的诅咒,还会冲上来凶猛地啄我的手,在它的眼里,我这双手拔掉了它所钟情的雄孔雀身上的毛,因此是罪恶的手。好几次我的手背被它啄出了血,我无心惩罚它,也不愿跟它计较,尽量躲着它一点,希望时间能愈合它心灵的创伤,慢慢能平静下来。同时,我细心地用猪油给金鼎擦了一遍羽毛,使得它开屏后羽毛亮灿灿的像挂着无数只太阳,更加英俊潇洒,美艳绝伦,希望它因此能赢回绿伞的一颗芳心。可半个月过去了,绿伞对金鼎仍提不起丝毫兴趣,对我的诅咒也一刻没有停止。
              那天中午,我犁田归来,隔着篱笆墙看见,绿伞站在屋檐下,望着墙上的木弩发呆,过了一会儿,它扭头用嘴衔住自己胯部的一根羽毛,脖颈用力一挺,活生生将那根羽毛拔了下来,然后,扑扇着翅膀飞起来,把那根羽毛往木弩上粘。可惜,没粘牢,羽毛飘到水沟里去了。它毫不气馁,又从自己背上拔下一根羽毛,再次跳飞起来往木弩上粘……有几根带血的羽毛靠着血的黏性,果真粘在木弩上了,它格外兴奋,呀呀叫着,毫不心疼地一嘴一嘴从自己的背上、胸部和腿侧拔下血淋淋的羽毛来,送给墙上的木弩。它是要还木弩一身美丽的羽毛,重新塑造一只理想中的雄孔雀!我想用暴力将它从屋檐下赶走,可又下不了手,但就这样听之任之,恐怕用不了几天,绿伞就会变成一只赤膊鸟的。没办法,那天晚上,我悄悄把孔雀弩从墙上摘下来,藏进房间的床底下。你的爱恋对象不辞而别,影踪全无,看你还能不死心?可是,好几天过去了,绿伞仍执迷不悟,从早到晚守在屋檐下,翘首凝望着曾经挂过木弩的那块墙,它食欲不振,面容憔悴,就像一个被拆散并隔绝在天涯海角的痴情女,盼望心上人早日归来,海枯石烂也不变心。
              每次从屋檐下经过,看到绿伞那种丧魂落魄的期待,我就会觉得自己像个残忍地拆散美满姻缘的恶魔。没办法,我只好将木弩从床底下翻出来,粘上许多孔雀毛,重新挂到墙上去。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我捧着孔雀弩从房间走出来时,绿伞的眼睛骇然一亮,兴奋得忘乎所以,呀呀嚣叫着,拼命往我身上扑……
              这年春天,其他人家的雌孔雀都孵出了活蹦乱跳的小孔雀,而我的绿伞产下的四枚蛋却因为没被真正的雄孔雀爱过,永远也变不成小孔雀了。
              唉,错误的恋情,唉,没有结果的恋情,唉,让人心碎的恋情。


            16楼2013-05-08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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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羽馨蝶 吧主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给精吗


              17楼2013-05-08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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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蓝姐姐!!铭儿艾特你阿阿阿!!!快来加精加精!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18楼2013-05-08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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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油哦…小蓝姐姐可是给精了哦。。。希望楼主继续。还有,楼主怎么称呼?这里铭儿。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19楼2013-05-08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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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有会捉大鲵的鱼鹰、老鹿王哈克、老猴赫尼、一对白天鹅、白象家族、太阳鸟和眼镜王蛇、藏獒度魂、被摔死的“鹰”、天命等等等,不知道大家想看哪个呢?


                    20楼2013-05-09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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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子猴子…白象白象!!啊哈哈…太阳鸟素什么鸟???


                      IP属地:辽宁来自手机贴吧21楼2013-05-09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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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楼2013-05-09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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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幼象在象群社会特别受宠,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无论在路上行走还是夜里宿营,银灰鼻总是被夹在中间,生怕它走失或遭到猛兽袭击,成年象找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总忘不了要匀一些给银灰鼻尝尝鲜,我从没见霹雳雄或其他象动手揍过银灰鼻。有一次,霹雳雄正在打哈欠,不知是故意淘气还是不小心银灰鼻一扬鼻子,将一团沙土抛进霹雳雄张开的嘴巴里,霹雳雄吭哧吭哧,猛烈咳嗽,用鼻尖在口腔里拼命掏挖,难受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银灰鼻这一行为,无疑是对长辈的不恭,或者说是对头象的冒犯,我忍不住为它捏了一把汗,我想,霹雳雄脾气暴躁,遭受这般恶作剧,肯定会挥舞长鼻抽得它满地打滚,出乎我的意料,霹雳雄吐净嘴里的沙土后,只是用鼻子在银灰鼻的屁股上拂灰尘似的轻轻拍了两下,以示惩罚。对幼象如此宽容,着实令我感动。
                            还有一次,银灰鼻在澜沧江边沙滩上行走时,不知怎么搞的,右前蹄卡在两块卵石中间,崴了脚脖子,一瘸一拐,怎么也跟不上象群的行进速度了。所有的象都停了下来,守候在银灰鼻身边,无怨无悔地等待,整整等了一天一夜,等银灰鼻崴伤的脚恢复正常了,能跟上象群的行进速度了,象群才离开澜沧江边。
                            七头白象对我都挺友好,我抓住老阿呆的象牙,转动它的脑袋,它也不生气;我用一串芭蕉做诱饵,饿痨鬼会一个劲儿朝我鞠躬,模样滑稽,逗得我哈哈大笑;我在小溪洗澡,傻丫头便用鼻子汲水,像高压水龙头似的喷射到我身上,替我冲洗身上的肥皂沫;我攀住白玉娘的鼻根,它会将鼻子弯成L状,让我坐在它的鼻子上荡秋千,二姨太每次见到我,都要像盖橡皮图章一样在我额头上亲吻一下,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外国礼节;霹雳雄是头象,态度自然要傲慢一些,不会为了一点儿食物来讨好我。但每次我要离开时,它都朝我的背影挥舞长鼻发出如雷的吼声为我送行……当然,与我最要好的还是小白象银灰鼻,每次见到我都亲热得不得了,那条灵巧的鼻子缠住我的胳膊不放,它喜欢用额头抵住我的脑壳,和我玩儿顶牛的游戏,我当然不是它的对手,用足吃奶的力气也无法让它移动半步,而它轻松地跨前两步,我就站立不稳,节节败退,高兴得它呜噜呜噜直叫。
                            有一次,我和白象家族在密林里穿行,走到一棵香椿树前,霹雳雄突然前肢腾空,身体直立,鼻子高高翘起,去撩拨树冠。开始我以为它要卷食鲜嫩的香椿叶子,大象的食谱很广,各种野果、野菜、野草、嫩竹子都吃,遇到矮的树,就踮起后肢用鼻子采撷嫩树叶吃,可这次它将一片树叶扯下来后,并没塞进嘴去咀嚼,仍直立着鼻子朝天做钩拉状,其他白象也都停下来,学着霹雳雄的样子,踮起后肢竖起鼻子呼呼朝树冠吹气,我手搭凉棚抬头仔细望去,树冠的一根横杈上,挂着一只椭圆形的蜂窝,有一些蜂子在窝巢边飞翔,我认识这种蜂,当地老百姓称为岩蜂,学名叫熊蜂,巢筑在大树或陡岩上,采集野花酿蜜,蜜汁金黄,馨香扑鼻,味道好极了,显然,霹雳雄闻到了蜂蜜的香味,很想把蜂窝扯下来,遗憾的是,它竖直身体再加上鼻子的长度,仍够不着蜂窝,还差着一米多呢,它很不甘心,用鼻子一撩再撩,真好比水中捞月,屡屡落空。这棵香椿树并不太高,树干上有瘿瘤和横枝可供脚踩,我是能爬上去将那只蜂窝弄下来的,可我晓得熊蜂的蜜虽然好吃,熊蜂却不好惹,熊蜂个头大,身上长满黑毛,尾部的蜇刺又长又尖,遇到入侵者,会群起而攻之,像奋不顾身的敢死队员一样,用尾部的蜇刺进行攻击。我犹豫着不敢贸然行事,白象们在树下乱哄哄地闹了一阵,还是没法吃到蜂蜜,无奈地吼了几声,准备撤离了,银灰鼻流着口水,愤愤地甩着鼻子,从我面前走过去。
                            突然,我脑子一热,大叫一声:“站住!”象群停了下来,惊愕地望着我。我往手掌啐了口唾沫,奋力爬树,我想,假如我能将蜂窝捅下来,也算是帮了白象朋友一个忙,它们就会更信任我了。为了友谊,冒点儿风险还是值得的,我攀住树枝,很快爬到悬挂着蜂窝的那根横杈旁,折了一根枝丫,慢慢朝蜂窝伸去,七头白象都站在树下翘首望着我,白玉娘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叫声,好像是在提醒我千万要小心。我用枝丫叉住蜂窝的顶端,猛力戳去。啪,土块崩碎,椭圆形的蜂窝在横杈上摇摇欲坠。嗡,无数熊蜂争先恐后地从蜂窝钻出来,很快发现是我在捣鬼,便铺天盖地朝我飞来,这时候,我想罢手也不行了,我咬紧牙关,横下心,又用枝丫对准蜂窝戳了两下,蜂窝终于掉下树去,嘣的一声摔成八瓣,愤怒的熊蜂飞到我头顶,黑压压一片,把阳光都遮住了,我赶紧甩掉枝丫,用最快的速度往下爬,但是已经迟了,有几只熊蜂撞到我头上,蜇了我两口,疼得我心惊肉跳,手一松,从树上摔了下来,完了,我想,从七八米高的树腰跌下去,不跌断脊梁算是幸运的,最轻也会摔得鼻青脸肿,我是背朝下跌下树的,嗵,我感觉到软绵绵的好像摔在席梦思床上,颤悠颤悠,还挺有弹性的,哦,守候在树下的白玉娘和二姨太将象鼻互相搭拢,像是临时安起一张吊床,我就掉在了象鼻吊床上,但熊蜂仍盯着我不放,嘤嘤嗡嗡朝我冲飞过来。
                            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贪嘴的山民捣毁蜂巢,熊蜂穷追不舍,山民跳进水里,熊蜂聚集在水面上,山民刚探出头来呼吸,熊蜂便群起而攻之,倒霉的山民被叮得浑身是包,中毒身亡。我抱着脑袋,不晓得往哪里躲才好。这时,霹雳雄用鼻尖卷起一团泥沙,富有弹性的长鼻子弓起又绷直,就像一只大弹弓一样,刷的一声,泥沙形成一个扇面,向我头顶飞射。其他几头白象也学着霹雳雄的样子,向蜂群抛撒泥沙,密集的泥沙射向密集的蜂群,熊蜂纷纷中弹坠落,却不肯退却,仍前仆后继俯冲下来,白象们更起劲儿地用鼻子弹射泥沙……尘埃弥漫,遮天蔽日,不一会儿,地上就铺起一层残缺不全的熊蜂尸骸。终于,熊蜂死伤大半,剩下的残兵败将终于连成一条黑线,盘旋而上,在香椿树冠绕了几圈后,逐渐飞远了,地上那只摔碎的蜂窝,有十几块蜡制的蜂房,里头蓄满了金黄的蜂蜜,白象们兴高采烈地用鼻子蘸着蜂蜜送进嘴里吮咂,一面吃还一面朝我点头致谢。我头上被熊蜂叮蜇了两口,又红又肿,胀疼得厉害。白玉娘用潮湿的鼻尖轻轻抚摸着我头上的肿块,就像在给我进行按摩疗法。象的唾液有消炎止痛的功效,不一会儿,我头上的肿块就小了许多,也不怎么疼痛了。
                            这以后,白象家族和我的关系就更亲密了,有几次,我上山砍树修补草房,盖建猪圈,它们就替我将沉重的木料拖下山来。有一次,我感冒发烧,在家躺了10天,小白象银灰鼻还领着象群到橡胶坪我住的草房看望我呢。
                            我虽然没有给这只老虎检查过身体,但我可以断定,这是一只年老体衰捕食过箭猪的伤病虎。
                            一般来说,年轻健康捕食能力强的老虎,是不会冒被枪弹击毙的危险去攻击人的,老虎的视觉,嗅觉和听觉都十分灵敏,足掌下有一层厚厚的肉垫,走起路来悄然无声,隐蔽性极强,人还离得老远,躲在草丛中的老虎就听到动静,主动避开了。但年纪大的老虎或受过伤的老虎就不一样了,老虎上了岁数,追不上飞奔的麂子马鹿,饥饿难忍,就去抓行动缓慢的箭猪吃,箭猪虽然肉质鲜美,但浑身长满硬刺,虎吃箭猪犹如人吃河豚,人是拼死吃河豚;虎是拼死吃箭猪。虎在撕扯箭猪时稍不留心就会被刺伤爪掌和口腔,时间一长就发炎溃烂,无法再追逐和噬咬猎物,饿得实在受不了了,便会铤而走险袭击人,变成凶暴的食人虎。
                            两足行走的人,因为会制造工具使用武器,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动物,包括老虎在内所有的猛兽都畏惧人;走路要穿鞋御寒要穿衣下雨要顶伞太阳下要涂防晒露的人,因为养尊处优而四肢退化,又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动物,虎豹豺狼哪种猛兽都可轻易将单个的人置于死地。
                            我是在山上捡了一竹篓黑木耳背回家的途中遭遇这只老虎的。不幸中的万幸,那天刮的是东南风,我顶风行走,远远就闻到一股食肉兽的腥骚味,要是刮的西北风,我处在上风口,稀里糊涂走进那片茅草丛,饿虎会不声不响蹿出来,从背后将我扑倒并立即用娴熟的技巧咬断我的颈椎,几秒钟后我就会变成一堆任虎宰割的人肉。闻到刺鼻的腥臊味后,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飘来气味的方向望去,黑色的陡崖下,一大片密不透风的斑茅草,幽暗阴沉,我什么也没看见,老虎躲在草窠里,斑斓的虎皮是绝佳的迷彩服,极不容易分辨出来,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朝茅草丛扔去,还啊啊大声喊叫着,为自己壮胆。我命不该绝,那块胡乱扔出去的石头,鬼使神差地正好砸在老虎的屁股上,我只看见石头砸落下去,草丛里突然跳起一只吊睛白额大虫,近三米长的身体,黑黄相间色彩浓艳的虎皮,一看就知道是孟加拉虎。被飞石击中的老虎吹胡子瞪眼,欧地啸叫一声,我吓得屁滚尿流,差点儿瘫倒在地上。
                            我听有经验的猎人说过,赤手空拳与虎遭遇,不能逃,你越逃老虎追得越起劲儿,大型猫科动物就喜欢追捕奔逃中的猎物,虎的奔跑速度远胜过人,逃是很难逃得掉的,惟一有效的自我解救办法,就是当虎朝你奔来时,你也迎面朝虎奔去,手舞足蹈,拼命喊叫,虎生性谨慎多疑,还有点儿欺软怕硬,见你不怕它,反倒产生疑虑,害怕有诈,会迅速掉头离去。我虽懂得这一点,但真见了虎,却没有胆量按老猎人教我的办法迎面朝虎奔去,人类天生畏惧虎,谈虎色变,见虎腿软,很难一下子就改变这种心理弱势。我想,我要真按照老猎人教我的办法,手舞足蹈迎面朝虎奔过去,万一老虎不吃我的那一套,岂不成了自投虎口的大傻瓜!我扔掉竹篓,本能地转身拔腿就逃,只恨爹娘少给我生了两条腿。我在上海读中学时练过百米赛跑,跑得还是蛮快的,但虎的跳跃如闪电般迅疾,三蹿两跳,转眼就把彼此的距离由七八十米缩短到三四十米。这种玩命的赛跑,谁受得了哇!再继续跑下去,我只能是跑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我抬头张望,前方十几米远处,有一棵麻栗树,我儿时就听说过,老虎不会爬树,我要是能爬到树上去,老虎就奈何我不得了,我还可以稳稳当当地骑在树冠上,朝树下的老虎扮扮鬼脸吐吐口水什么的,或者干脆撒泡尿淋在虎头上,就算免费请它喝可口可乐。
                            我拼命往麻栗树奔,老虎穷追不舍。
                            我倒是赶在老虎前头跑到树下了,但我前脚刚到,老虎也后脚赶到,彼此仅有几步之遥。人类远古的祖先虽然是猿猴变的,但到了我这一代,早已不像猿猴那般身手敏捷,能嗖嗖嗖快疾如风刹那间爬上树去。说来惭愧,我爬树的技巧太一般了,笨的像狗熊,慢的像蜗牛,尤其是爬光溜溜的树干,经常是爬上去两米又滑下来一米,要来回折腾数次才能成功。不等我爬到安全高度,老虎就会咬住我的脚跟把我拽下树来的,哪有时间让我从从容容爬树。我只好绕着这棵数围粗的麻栗树转圈儿,希望能把老虎的头转晕,好趁机逃脱,才转了几圈儿,老虎的头没转晕,我自己的脑袋倒转得晕晕乎乎了,眼睛一阵阵发黑,几乎要倒下了。
                            情急之中,我突然想到,这儿离橡胶坪不远,是白象家族的活动区域,我何不向它们求救呢?我扯开喉咙大叫起来:
                            “救命啊——银灰鼻——救命啊——霹雳雄——”


                          26楼2013-05-09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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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捉大鲵的鱼鹰
                            孔雀湖周围的村寨,好多人家都养鱼鹰。鱼鹰是老百姓一种通俗的叫法,其实这种鸟跟鹰没有任何瓜葛,它的学名叫鸬鹚,与鹈鹕有亲缘关系。
                              通常渔夫在捕鱼前,都要用细麻绳在鱼鹰的脖子上打个活扣,然后,吹一声呼哨,鱼鹰便贴着湖面巡飞,一发现水里有鱼的影子,就敛紧翅膀,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当鱼鹰在捉获较大一点的鱼时,被“颈圈”所阻,无法吞咽进肚,只好浮出水面,将鱼吐到渔网里来。
                              在孔雀湖一带所有的鱼鹰中,要数波农恬豢(huàn)养的那只名叫铁木儿的雄鱼鹰最为出色。铁木儿年龄5岁,正处在生命的巅峰,体格健壮,黑色的羽毛油光闪亮,肩胛和翅膀泛着青铜般的金属光泽,嘴喙像用生铁浇铸出来似的,冷凝坚硬。它不仅是捕鱼的好手,还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尤其值得称道的是,它曾替波农恬捕捉到一条大鲵。
                              那是一年前的事了,波农恬的儿子上山打猎,被一只狗熊一巴掌掴断了三根肋骨,送到州医院治疗,急需一笔昂贵的手术费。波农恬一清早就带着铁木儿泡在湖里,指望能多捉几条鱼卖了钱好替儿子缴住院费。遗憾的是,早春季节,湖里的鱼都还没长大,忙碌了整整一天,只捉到小半筐巴掌大的缅瓜鱼,根本不够缴住院费。夕阳西下,月亮从辽阔的湖对岸升起来了,湖面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碎银。波农恬忧心如焚,想着躺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的儿子,忍不住涕泗滂沱,号啕大哭。铁木儿从船头跳到主人身边,“呀——呀——呀——”发出三声高亢嘹亮的鸣叫,振翅朝对岸疾飞。湖对岸是九溪沟,有好几条溪水从山涧流入孔雀湖。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铁木儿飞回来了,让波农恬惊讶的是,它竟衔回来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鲵!
                              大鲵因为叫声酷似婴儿的啼哭,故又称娃娃鱼,是一种生活在山溪间的两栖动物。大鲵数量稀少,肉质鲜美,又是治疗小儿羊癫风、疟疾和贫血症等病的特效药,因此,价格昂贵。大鲵除觅食外,整天隐匿在溪流旁的暗洞里,极难捕捉。当地养鱼鹰已有几百年历史,还从未听说过有哪只鱼鹰捉到过大鲵。
                              波农恬卖了那条大鲵替儿子治好了伤。人人都夸铁木儿是只神奇的鱼鹰。
                              波农恬的儿子要娶媳妇了,娶媳妇要送彩礼、盖新房、置家具、宴请宾客,对一个普通农户来说,七七八八的费用加起来,是笔沉重的负担。
                              那天,我和波农恬一起划一条独木舟进湖捕鱼,时运不济,在湖里待了大半天,收获甚少。太阳快下山时,波农恬叹了口气说:“唉,捉十筐猫鱼,还不如来半条娃娃鱼呢。”我说:“你的铁木儿不是能捉娃娃鱼的吗?何不叫它再给你捉一条来呢?”他苦笑一声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它好像忘了自己会捉娃娃鱼,我好几次把船划到对岸的九溪沟前,指望它去捉娃娃鱼,可它每次飞到九溪沟上空,盘旋几圈,又折回湖心去了。”我说:“它大概要等你特别伤心的时候,才肯帮你去捉娃娃鱼的。”波农恬眼睛一亮,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连声说:“对对,嘿,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还是年轻人的脑子开窍哇。”
                              我俩在进行这番对话时,铁木儿伫立在船头,用嘴从尾根部油脂腺里啄起黄色的油脂,均匀地涂抹在自己的身上。这是所有的游禽都非常热衷的一项工作,就像姑娘爱化妆打扮,为的是使自己的羽毛光滑柔软,在游水时不被水浸湿。
                            波农恬瞄了铁木儿一眼,沉默了一会儿,就像演员进入角色前要酝酿感情一样,然后,坐在船中央,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开始是小声抽泣,声音逐渐放大,越哭越悲伤,肩膀痉挛,好像快哭晕过去了。我坐在船尾注意观察,随着波农恬哭泣,铁木儿显得焦躁不安,在船头急得团团转。当波农恬越哭越厉害时,它也越来越激动,浑身颤抖,羽毛蓬松,嘴壳微张,看得出来,情绪处于高度亢奋中。我不知道波农恬天生就是演员还是悄悄往眼睛里擦了辣椒面,反正,他眼眶里果真流下了一串串眼泪。铁木儿跳到船中央,用它光滑的大嘴壳,摩挲波农恬褶皱纵横的脸,帮他抹去那伤心的泪。它呀呀轻声叫着,好像在劝慰主人不要太伤心了,又好像在为自己未能给主人捕到更多的鱼表示歉意。波农恬愈发哭得天昏地暗,铁木儿神态渐渐严峻起来,翘起头,瞭望天边苍茫的云团,“呷——”发出一声悲壮的嚣叫,然后,一蹬腿,飞上天空,绕船三匝,呷呷高声叫着,向对岸的九溪沟飞去。
                              我俩在独木舟上等了约半个小时,天快黑时,九溪沟方向的天空出现一个小黑点,逐渐放大,嘿,是铁木儿回来了!它嘴里叼着一条和它身体差不多长的娃娃鱼,它飞得十分艰难,就像一架出现了严重机械故障的飞机,一会儿沉落到湖面,一会儿又拔高到半空,歪歪仄仄,扭扭斜斜,翅膀大幅度地摇扇着,老远就听得见翼羽振动的呼呼声响。飞临我们头顶,它几乎是从空中笔直地栽落到船舱里。大鲵额顶一双绿豆小眼睛被啄瞎了,但还活着,我和波农恬赶紧将它关进竹篓去。
                              铁木儿蹲在船头,呷呷呻吟着,痛苦地扭动着。波农恬按住它仔细看了看,大嘴壳上横一道竖一道的抓痕,眼睑下方白色的下巴也被撕得稀巴烂,翅膀凌乱不堪,几十根尾羽几乎都掉光了,一只脚也在下降跌落时扭伤,一瘸一拐的。大鲵有一张巨大的嘴,有一条强有力的大尾巴,还有四只虽谈不上锋利却也够天敌喝一壶的四只爪子,一只鱼鹰想要成功地捉住大鲵,谈何容易啊。从铁木儿身上的伤痕和它惊魂甫定的表情来分析,不难判断,那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搏斗。完全可以想象,当铁木儿从空中发现泡在溪流里捕食的大鲵后,一次又一次地俯冲下去啄咬,它不像老鹰或金雕那样有尖利的爪子可以拘抓撕扯,它唯一的武器就是那张大嘴壳。双方激烈打斗,铁木儿的大嘴壳瞄准大鲵眼睛拼命啄咬,大鲵张开巨嘴几次险些咬断铁木儿的脖子,经过好几十个回合的较量,铁木儿终于啄瞎了大鲵的眼睛,当它用大嘴壳夹住大鲵的脖子,试图将大鲵带上天空时,大鲵的四只爪子紧紧抠住溪流里的石头,怎么也不肯离开地面。双方拔河比赛似的互相拉扯着,突然,大鲵一甩尾巴,打在铁木儿的尾部,黑色的羽毛凋零飘落,铁木儿狼狈地逃回空中,想放弃这场对它来说力不能胜的捕猎,可它一想到主人悲恸的哭声和滚烫的泪珠,又鼓起勇气奋不顾身地再次俯冲下去……终于,它凭借着为主人分忧解愁的巨大的精神力量,把沉重的大鲵衔到了空中。
                              铁木儿精疲力竭地瘫倒在船头。波农恬笑嘻嘻地掬一把湖水洗了个脸,洗去脸上陈旧的泪痕,轻松愉快地对我说:“它伤得不重,调养几天就会好的。即使一只鱼鹰换一条娃娃鱼,我也大赚了。嘿嘿,到底是畜生,真的假的它分不清。我以后就用假哭的办法,让它每天为我捉条娃娃鱼来。哈,我儿子的彩礼和喜酒钱算是有着落啦。”他越说越得意,眉开眼笑,笑得合不拢嘴。
                              在波农恬的欢笑声中,我看见,铁木儿直愣愣地望着它的主人,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迷茫、困惑、惊讶、失望、愤慨,它慢慢站了起来,全身的羽毛激动得像风中的树叶一样瑟瑟发抖。它当然听不懂波农恬究竟在说些啥,但它从波农恬油滑的腔调、轻浮的笑声和眉眼间狡黠的神情中,感觉到了圈套、陷阱和骗局。“呀——”它凄厉地长啸一声,一蹬腿,飞进暮色苍茫的天空,振翅向远方飞去。
                              “铁木儿,回来!铁木儿,回来!”波农恬扯起喉咙焦急地呼喊着。
                              可是,铁木儿头也没回,越飞越远,很快消失在铅灰色的云层里。它永远离开了波农恬,也永远离开了人类。


                            31楼2013-05-11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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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对白天鹅
                              孔雀湖上游有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每年秋天,会有一群短嘴天鹅从北方飞来过冬。短嘴天鹅又称小天鹅,体形比大天鹅和疣(yóu)鼻天鹅要小一些。它们全身洁白,嘴喙橙红,显得雍容华贵。这群短嘴天鹅约有四五十只,在孔雀湖上游的芦苇丛里生活四个月左右,第二年开春,便飞回北方去繁殖后代。
                                三月的一个早晨,我划着独木舟,到芦苇丛里去钓鳖。太阳出来时,只听得芦苇深处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叫声,就像军营里吹响了集合的哨子,苇秆摇晃,鸟翼振动,喀喇喇飞起一群短嘴天鹅来,在孔雀湖上空盘旋了几圈,洒下一串串惜别的鸣叫,径直朝北飞去。哦,眼下已是桃红柳绿的春天,短嘴天鹅按体内生物钟的指示,迁飞到北方去了。再见了,美丽的天鹅!我目送着天鹅群远去,开始放排钩,突然,离我不远的一片芦苇里,拉起一道白线,又飞起一只短嘴天鹅,贴着苇梢在颉颃(xié hang)翻飞,嘴里还发出短促的尖叫。我知道,天鹅是一种集体观念很强的飞禽,个体除非有非常特殊的理由,否则是不会在群体迁飞后还滞留在原地的。出于好奇,我小心翼翼地用竹篙拨开芦苇,一看,在一个小小的荒岛上,有一只长着黑色瘤状冠顶的雄天鹅正站在草地上仰望天空,贴着苇梢飞翔的那只天鹅嘴喙基部呈紫绛色,脖颈比站在草地上的雄天鹅稍短些,一看就知道是只雌天鹅。雌天鹅在天空焦躁地鸣叫着,显然,是在催促草地上的雄天鹅快点起飞,雄天鹅摆出起飞的架势,可它始终未能飞离地面,它的左翅膀不知是跌伤了还是被野兽咬伤了,肩胛冒着血,把一大片羽毛都染红了,已不能动弹,只有右翅膀在拼命扑扇,身体像陀螺似的在原地旋转。
                                毫无疑问,这是一对夫妻,雄天鹅受了伤,无法跟群体飞回北方去了。
                                雌天鹅缓慢抖动着翅膀滑翔而下,姿势优美动人,停落在雄天鹅身旁,用扁阔的嘴喙轻轻啄咬雄天鹅那只僵硬的翅膀,似乎是在鼓励雄天鹅不要灰心,又似乎是在替雄天鹅治疗伤痛。它柔软的脖颈弯成圆圈,把雄天鹅那只耷拉在地的翅膀扶到背上去,恢复了正常形状,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雄天鹅飞起来。
                                遗憾的是,雄天鹅伤得很重,又努力了几次,仍未能飞起来。它悲哀地呦呦叫着,弓着脖子,把身体躲进草丛去。
                                短嘴天鹅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婚姻形态,是一种对爱情非常忠贞的鸟,一雌一雄结成配偶后,形影不离,终生不渝。可天鹅迁飞有严格的时间表,飞回北方后,立刻就要下蛋抱窝,耽误了时间,就无法在秋风来临之前将雏鸟喂得足够壮实,雏鸟就很难经受得住秋天迁往南方的长途飞行。雌天鹅如果陪伴着受伤的雄天鹅留在这里,成全了爱情,却违背了物种的生存规律,南方的春夏季节,蚊蝇成团,蛇虫肆虐,野兽猖獗,气候过于炎热,到了雨季又霪(yín)雨绵绵,不适宜天鹅生活,不仅不能繁殖后代,自己能否活下去也是个问题。它如果追随群体迁飞北方吧,顺应了物种的生存规律,却又背叛了神圣的爱情,与天鹅忠贞的品性相悖。
                                雌天鹅不断向北方的天际瞭望,北归的天鹅群已变成天边一些小黑点,很快,这些小黑点消失在天的尽头一片苍茫的云层里。它忍不住撑开翅膀做出一种想要振翅起飞去追赶队伍的姿势来,可突然间,它好像又受到另一种感情的制约,扭头望望身边的雄天鹅,神情哀戚地慢慢收敛起翅膀。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左右为难,难煞雌天鹅。
                                一对天鹅默默地蹲在小岛的草地上。过了一会儿,雄天鹅站了起来,不断用身体去推搡雌天鹅,雌天鹅朝旁边让了两步,雄天鹅又挤过去,继续用胸脯撞击雌天鹅,执意要把雌天鹅从自己身边赶走。
                                雄天鹅的用意很明显,是要让雌天鹅别为了它耽误了北归的时间,是要雌天鹅快去追赶已经飞远了的天鹅群。
                                雌天鹅却斜着脖子不断发出轻柔的叫声,还用脖颈一遍一遍摩擦雄天鹅的背,似乎在向雄天鹅表白自己的心迹:你不能飞行了,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自己飞到北方去的,我将陪伴在你身边。
                                雄天鹅粗暴地叫着,脖子一弓一弹,扁阔的嘴喙狠狠啄咬雌天鹅,就像打冤家一样。雌天鹅委屈地叫着,连飞带跑地躲到小岛的尽头去了。雄天鹅不依不饶地追过去,继续啄咬。雌天鹅被逼无奈,扑扇翅膀升上了天空,向北飞行。雄天鹅用一种恋恋不舍的表情目送着雌天鹅远去。
                                雌天鹅差不多已飞到北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布朗山峰了,突然间,它拐了个弯,湛蓝的天空划过一道白色的弧形,疾速飞回到芦苇丛上空,从高空盘旋而下,一面飞一面发出高亢嘹亮的鸣叫,那情景,好像是在向底下的雄天鹅吐露自己的心声:我知道,你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我,我来了,我们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
                                雄天鹅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惊喜、羞赧(nǎn)、宽慰、焦急,它扭头望望自己受了重伤的翅膀,突然跳进湖里,偏着脸,最后留恋地朝天上的雌天鹅看了一眼,脑袋猛地扎进水去,估计是深深扎进淤泥里了,它再也没能抬起头来,一双杏黄色的蹼掌和雪白的尾羽慢慢翘向天空。
                                雄天鹅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雌天鹅就不会跟随天鹅群返回北方去,它是要以自己的死,来断绝雌天鹅滞留在南方的念头。多么宽厚仁爱的雄天鹅啊。
                                几乎在同一时刻,正在盘旋而降的雌天鹅对准小岛上唯一一棵黑心树飞去,它的左翅膀撞在一根树枝上,就像被锋利的刀割了一刀似的,它的左翅膀立刻不会动了,它叽地惨叫一声,靠一只右翅膀扇摇,几乎是笔直地坠落下来,幸好岛上的青草柔软厚实,它跌了个跟斗,身体的其他部位没受什么伤,站起来,脖子向上伸直,引颈环顾四方,“呦呦”地叫着,摇摇摆摆地寻找雄天鹅。它终于看见泡在水里的雄天鹅,它游了过去,嘴叼住雄天鹅的尾羽,把雄天鹅从淤泥里拔了出来,用自己的脖颈将雄天鹅的脖颈从水里扶起来,交颈厮磨,呦呦叫着,一面叫一面还把那只受了伤垂落在水面被血浸红的左翅膀斜过来,很明显,它是要让雄天鹅看看,它的一只翅膀也受了伤,它也无法飞往北方了。
                                可惜,雄天鹅永远也睁不开眼睛了。


                              32楼2013-05-11 0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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