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
—— 明日又隔天涯
最后一次和Queenie K歌,她指着屏幕说,来,我们来K这首。
我拿竹签戳了块蜜瓜扔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说,
“呸,煽情。”
一个垫子砸了过来。
我一直没和她唱那首渡口。在机场时我握着手机,和爸妈说,我去把这最后十块钱话费花掉。
拨给了几个朋友一一道别后,最后拨通了Queenie的。
“死鬼。”她说。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相送的花。她扯着破锣嗓子在电话那边唱到一半,停机了。
我们的通话就永远停在那一刻,从此天涯海角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机场的角落,周围是旅行箱在地面拖行的声音,络绎不绝。我回头看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爸妈,转过头看着雪白的墙,使劲吞下了那股酸劲儿。
我把那首歌存到了iPod里,在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上,摁了单曲循环。
让我与你握别,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在那整个炎热的夏天,我和Queenie一人一个耳塞,一起边听mp3边上晚自习。这首老歌就静静的躺在其中,mp3换了几轮曲子都没换掉这首。少年不识愁滋味,头顶的青色风扇刮下来的却都是一片一片掉落的青春。
所活的这些年岁里,身边的人总是被迫换了一轮又一轮。和一些人坐在教室里相伴着读几年书,毕业,然后换另一拨人相伴着读几年书,再毕业。那些人从此就散落在天南海北,渐渐的,就都消失在你的生活中,记忆里。
当我终于到了这个以前同学的名字都快要模糊的年纪,才开始真正明白蔡琴悠长的嗓音唱出来的那几句词。
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可明白的时候,却又是不得不接受的时候。
分别是个怎样的词呢,是我离开还是你走远,是我们变成我和你,还是青涩变成情和色。如果相聚是为了离别,离别是为了遇见,遇见是为了分别,那么这往复的纠缠又是为了什么,是化成了流水自指尖溜走,还是凝成了大片斑驳,随着光影自墙上一寸寸剥落。
时光筛掉了太多人,最后的最后,磕磕绊绊的成长为现在这般模样,身边的人也早已物是人非。
可在那个炎热的夏天,陪我一起算小滑块的受力,一起写甲烷分子式,一起给不规则五角底立体形画辅助线的,是Queenie啊。那些陪伴了你整个躁动不堪的青春的人,怎么能一样呢。
可是他们,依旧一起跌落在记忆里,掀起了阵阵尘土,飘散到天涯海角,渐行渐远。
成长是自然界最残酷的箴言,那些陪伴的人,共同拥有的记忆与青春,都成了蜕变之后一层层褪下的皮。
与旧皮说再见,去新池觅食,再等待下一次蜕变。后来的后来才发现,那褪下的一层一层,都是自己长出来的、属于自己的血肉。
我不想说再见,可我已经站在这渡口边。不用,不用说再见,我们会再见,一定会再见,就在成长的痕迹里,各自作祟的记忆前。这记忆在浮现,你就站在那里展露笑颜,朝我招手说亲爱的,这就是我们的历练。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渡口旁找不到,
一朵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