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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天气着实变化无常,这段时间不如以前冷了。一些船夫闲着也是无事,也趁着并不寒冷的日子出了船。
傍晚,到了船夫都准备收工的时候。
六道骸一个人坐在河堤的石头上,后面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转过头,心不在焉道:“白兰,你干什么。”
被唤作白兰的人坐在石头上,半眯着眼笑道:“这段时间怎么没看到那个人了?”
他微微一愣,摇了摇头并不答话。
“你不是欠了桃花债么。”白兰调笑道。
“你去死吧。”六道骸头上的青筋跳了两跳,压低了声音道。
白兰轻啧两声,摆出一副“情圣”的样子,语重心长道:“骸君,再这么逃避可是没用的哟。”
“我有什么好逃避的。”
“是啊你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去逃避。”
“你什么意思。”
“你不敢说,或者,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感情。”
“如果说,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怎么知道?”
“直觉哟。”
白兰保持着他一贯完美的微笑,一字一句拆开六道骸自诩完美却脆弱得很的伪装。伪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做给人看且等着人拆穿的,说穿了,伪装就像一台戏,你永远不可能一直表演,到时间,终归是要散场的。
于白兰来说,他热衷于伪装,也热衷于一点一点拆开别人的伪装,看着那些人最原始的一面,看着他们因为自己的【完美】伪装被拆穿而恼怒,甚至于发狂,这无疑是最有快感的。
可六道骸并不是这种人。
他一如既往地镇定,反而说了几句调笑的话,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白兰觉得没趣,只丢下一句话,便也就离开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无数的机会。
那天,六道骸出乎意料地揣摩了这句话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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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依旧在每周乘船去山中,故意躲着六道骸这种状况也见怪不怪。今日,其他船夫似乎都很忙,生意火爆得很,唯独六道骸整天闲着没事做。
有些蹊跷,云雀这样想到。
“云雀!”六道骸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也尤为刺耳。
他皱着眉,微微转过头,随后冷笑一声,撇过头不再理会。六道骸也不恼,挤过人群,走到云雀跟前。
“干嘛都躲着我。”六道骸装作疑惑地说道。
凤眼微微上挑,语气带着不屑:“我躲着你?”
六道骸认真道:“你分明这段时间就在躲我。”
他反驳道:“胡说。”
对于云雀的敷衍他也只是将信将疑,也不必去纠结这些不打紧的问题。他看了看河滩上的人群,小心道:“我从你上山?”
云雀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点头默许。
六道骸坐在船头,天公作美,顺水推舟地行驶着。两个人一路沉默,很是尴尬。六道骸的眼神在河水上不断游离,他微微转过头,看着云雀也正看着自己,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不敢,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道:“其实,这么多天了,我发现,我离不开你了。”
云雀的身子明显一颤,她闭上眼,声音透过雪,被瞬间冰封:“六道骸,有些话我不想说破。”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努力保持镇定:“不想说破那便不说破吧。”说罢,他却又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至少,他说出来了。
他六道骸,从未如此狼狈。
云雀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本想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最后说出的却是心口不一:“送我回去。”
闻声,六道骸只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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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云雀算是再不见踪影,六道骸再没有见到过他。用白兰的话来说,这段时间,他六道骸算是灰心至极了。
腊月已至,天气变化无常,前段时间天气并不算太冷,这段时间却是真真正正的冰封十里。白兰真在河滩上,半眯着眼透过如注的大雪艰难地分辨着对面那座大山,隐隐有被大雪封山的迹象,半晌,他转过头,盯着身边的六道骸良久,从声音里听不出他的情绪:“你真的要上山?“
六道骸点了点头,埋头费力地拉过一旁的船只,低头检查着什么。白兰轻蔑地笑了笑,道:“你现在去只是找死,下这么大的雪,你去山上干什么?”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想在这留下去了。”
白兰轻啧几声,用力踢开那条船,道:“你,准备怎么去,什么时候去。用着船你是绝对过不去的。”他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山,缓缓道:“现在就去吧,趁大雪还没封山,早些去。”
白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六道骸眼神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山,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白兰又道:“不如你等河上结冰了再去,这也好走些。”
六道骸回过神,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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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山,冰封十里。
白兰保持着一贯的完美微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他伸出手敲了敲门,静立在门口等候。约莫两分钟,主人才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某个不速之客。
“你干什么。”云雀冷冷地说道。
“那座山已被大雪封山,你可知?”白兰一字一句道,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戏谑,“六道骸被困在里面了。”
“关我什么事。”云雀埋头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雪花,很好地掩盖了眼底的莫名的情感。
白兰笑得愈发灿烂,笑意中带着些危险:“是啊,关你什么事。”音落,他踏着积雪向前走去,半路上回过头,笑着说了一句
【后会无期】
后面他似乎又说了句什么,不过都已经埋在大雪中。
云雀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黑色的碎发挡住了凤眼,脸上再看不出表情。半晌,他冷笑一声,转身向屋内走去。
——六道骸,你给我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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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已经完全结冰,很厚,完全能承受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很难想象前几日还好好的,这几日却瞬间结了这么厚的冰。云雀艰难的行走着,所幸雪下的不大,河面上静得没有一丝生气,云雀的视线逐渐有些模糊。还真是草食啊,云雀自嘲的想到。
一路走走停停,行了近三个时辰,方才到达山上。山上已经完全被雪覆盖,几乎是行走不通。云雀靠在一棵树下,大口大口的踹着气,三个时辰的奔波,终归是受不了的。歇了不知多久,他竟靠着树昏睡了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晌午。他似乎在一家酒馆里,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翻身下了床,向外走去。刚出酒馆的门,他已被许多人的目光锁定,在这个时节还有人来山中,着实让他们感到新奇。
云雀皱了皱眉,突然瞟到某出的那抹蓝色身影,嘴角微微上挑。
“是过客吧。”人群中某个人说道,其他人也感到好奇地互相讨论着。
半晌,云雀有些冷清的声音想起:“不是过客。”闻声,人群停止了讨论,都用略带疑惑地眼神看着他。远处的六道骸微微怔住,许是因为冬天脑子冻坏了,他依旧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云雀觉得,他恐会
第一次如此失态。
——我不是过客
是归人。
FIN
PS.以下先让我唠叨一会▽先别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