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妍与她的第三次的照面，是在那天晚上的走廊裏……
卓妍打开房门，与也正从父亲卧室裏出来的欣桐遇个正著。
欣桐披散著头发，手裏抱著一床被子，嘴角的伤在走廊的大灯下显得分外明显。
卓妍看著她手裏的被子，不免诧异，想问却欲言又止，她警告自己要和她保持距离。
“我……”欣桐显得有些尴尬，她很害怕别人会想起这才是她新婚的第二天，“你爸爸让我搬到卓珊房间裏，方便照顾她。”
“哦。”卓妍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不知道欣桐跟她讲这些寓意何在，她自动地侧过身让抱著被子的欣桐通过。
欣桐迟疑了几秒，仿佛在等著些什麼，但是没有等到，有些落寞的低著头走过卓妍身边。
走道裏想著欣桐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卓妍不自觉的又望向那双拖著拖鞋，雪白的脚无力地在地上拖著步子。她强烈的克制著自己想要追上去夺下她手中的被子，陪她走上一程的冲动。
半夜隐约传来卓珊的哭声，卓妍默默的坐起来，望著窗外。脑海裏都是那个抱著孩子满屋子转的瘦弱身影。
这一夜，她继续失眠。但却没有烦躁，只因心中的一种莫名的牵挂。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卓妍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反正睡不著，她便走出房门，四周望望，家裏静悄悄的，人都还在梦乡裏。
不知不觉地踱到楼下，卓妍被厨房裏传来了的锅碗瓢盆的响动吸引了过去。
欣桐背正著她，正有点手忙脚乱的准备早餐，她一边煎著鸡蛋，一边顾著锅裏的稀饭不要溢出来。还不时的伸手托一下自己背後兜裏，正趴在她肩头熟睡的卓珊，确保她没什麼问题。
“咳咳――”卓妍清了清嗓子，假咳了两声。
欣桐转过头来，大眼睛裏毫不掩饰的诧异，她清楚，早起不是这位大小姐的风格。
“大小姐……”
“你别老是开口闭口都是大小姐的好不好，我有名字的，我叫蔡卓妍，或者，你该叫我阿sa也行。”卓妍此话一出，首先吃惊的却是她自己，她不正要利用她大小姐的身份来打压一下她吗？难道真的让她像娘一样唤自己，抑或是别的身份？
“这……不好吧？”欣桐犹豫著，身後传来一阵兹兹声，她赶忙转身关小了火。
“呜呜……”睡梦中的卓珊因为她的这一动作在睡梦中哼哼了几声，吓的欣桐赶紧拍拍她安抚了下。
“给我吧。”卓妍跨上一步站到欣桐身後，伸手去解欣桐腰间的绑带。结打在欣桐的腰的前方，卓妍的手环了上去，不经意间触到她软软的小腹。一阵酥麻的感觉电流一般快速蔓延到卓妍的全身。她迟疑了一下，竟僵在那裏。
“不用了。”欣桐本能的握住了卓妍的手，紧张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给我。”卓妍清醒过来，甩开了欣桐的手，解下绑带，尽力挽回著刚才失态的颜面，“别以为我是要帮你，我只是看不惯你边烧饭边带孩子，这样对孩子不好你知道吗，会呛到她的。”
卓妍紧紧的搂住卓珊，试图强行镇住自己还在狂跳的心。
“哦，对不起……”欣桐的委屈写满了整张脸，手还放在刚才卓妍手放置的地方，只是此刻已纂成了拳头。
“快烧早饭，我饿了。”卓妍看著欣桐低头攥著拳头的样子脸上一阵燥热，好像做错了事一样的不安，甩下这句话就掉头离开了厨房。
欣桐望著卓妍快速离开的背影，被失望笼罩著。身後的炉子又发出催人的兹兹声，而这次欣桐却没有理会，只是楞在那裏，眼裏满是一个已经离开自己视线的背影。

坐在客厅逗著醒了的珊，卓妍暂时忘记了这段时间笼罩在心头的所有不快和压抑，突然又想起了昨天在珊的睡房窥见的欣桐昙花一现的笑容，想来她也只有面对珊时才能快乐一点吧，而我心头的郁闷与她所遭受的不幸相比，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吧。想著，久违了的笑容又暂态在妍的脸上凝固了下来。
父亲迈著沉重的步子走下楼来。
“爹地。”妍轻轻叫了一声，才把父亲从恍惚中叫回来。看看卓妍和她怀裏的珊，露出一丝的安慰，但又马上多云转阴了，“怎麼你在带珊珊，那个女人呢？”
“哦，她……”卓妍下意识地想著怎样才能为欣桐开脱，欣桐已经从厨房冲了出来。
“老爷，您起来啦，早饭已经好了，我给你端出来吧……”
“不用了”父亲打断了欣桐的话，“看著你我没有胃口！”说完便甩手走出了家门。
欣桐楞在原地，连刚才强挤出的笑容也罢了工。
卓妍也楞在那裏，既心疼曾经意气奋发的父亲因为生意上的失败而一蹶不振，迅速衰老的样子，又同情身边这个不知所措的无辜女子。
良久，欣桐才转脸看看妍，咬咬乾裂的嘴唇，犹豫著不知道怎麼样开口，她害怕又一次被这样无情的打击。
“时候不早了，你去看看卓坤起来没有，他上学要迟到了。”为了一解尴尬，妍说。
“哦。”欣桐不敢怠慢，咚咚咚的上了楼。
“滚开，你个扫把星，离我远一点。谁让你随便进我房间的！”几分钟後，从楼上传来了坤的鬼叫声，卓妍心裏一纠，原本以为帮欣桐解了围却不想把她推进了另一个尴尬境地。
“扫把星。”坤抓著书包不停咒骂著，愤愤的冲下楼。
妍想制止，不过她以什麼立场呢？她明明就是站在坤那一边的。
坤走了，客厅裏只剩下妍还有不谙世事的珊。欣桐一直没有下来，卓妍望著斜斜的楼梯等著她。
终於，她坐不住了，决定到上面去找欣桐。
她在走廊尽头的阴暗的储藏间裏找到了欣桐，她瑟缩在屋的一角，抱成一团，脸深埋在两膝之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卓妍知道她在哭，却没有声音。短短几天她不知道已经哭过多少回了吧，但是这却是卓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面对。
卓妍伸出手，在距离她的头几公分的地方停住了，她没有勇气去拨开她深埋的头，她怕直面她那张满面泪痕的脸，更怕触及她那被哀伤侵吞得深不见底的忧郁眼神。
注视了欣桐良久，卓妍默默叹了口气，抱著珊珊离开了，她今天决定跷课，带著珊珊去外面转转。
“砰”大门关起的声音第三次响起，震央却在欣桐的心裏。
那扇门关上的刹那，这座硕大阴暗的房子裏就只剩了她一个人，她终於不再压抑，让泪水肆意流淌。她一直渴望在绝境之处会有一双手拉她一把，不需要解救，这世界上没有救世主，但起码可以让她得到稍许的慰藉与温暖，但大门无情的关上了，没有一个人过来拉她一把，她仍就只能身处泥沼，无法动弹。
黑暗中，只有一样东西支撑著她，那是她母亲的一双混浊的双眼。为了妈妈，她告诫自己即使最後一口气也要撑下去，让万恶的债主都来找自己报复吧，让已重病缠身的妈妈能够安享晚年。
哭的已经没有了力气，哭完之後要面对地还得面对，无力反抗的还是只能隐忍。伸出枯瘦的手，扒著身旁的立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毕竟楼下还有一堆活等著她干……

第五章
“小妍她只是受了点风寒加上缺少休息，情绪一激动才会昏倒的。我给她开点退烧药，多休息休息就没有事了。”蔡家的家庭医生唐铭德说著收起药箱。
“哦，好的，谢谢了。”父亲在外人面前仍然竭力维护著和以前一样的文质彬彬的形象，除了双眼充满著混浊。
唐医生起身，看了一眼呆坐在床边，挂满泪痕的欣桐，又看了看沉睡中的卓妍，轻皱眉头。
关於欣桐的身份，唐医生已经有所耳闻，也不便多问。
“蔡太太，要不要让我帮你也检查一下，你脸色很差。”唐医生考虑了再三，出於职业习惯，还是问起这个比自己想像中更年轻的女子。
“不……不用了。”一直忽略周围一切，甚至忽略了这个医生的到来的欣桐这才回过神，急忙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迹，可是无奈眼泪总是越擦越多。
“唐医生，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看著欣桐的失态，父亲忙拉著唐医生走出去，自己是个有头有脸的商人，始终还是个爱面子的男人，自己和家裏再怎麼乱七八糟，他也始终不愿意让外人看见。
“哦，那我先走了，有什麼事再call我吧。”
欣桐出於礼貌的一手撑著床站起来，朝著唐医生欠了欠身子，目送他离开。
门关上了，房裏只剩下欣桐和卓妍两个。
“sa，你要快些醒过来啊，你不可以有事的，你要是有事我会骂死我自己。”欣桐看著卓妍，在心裏念著，目光再也不愿意移开那张清秀苍白的脸。刚才卓妍帮她时候那生气激动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欣桐每回想一次就心痛一次就哭一次。
父亲送完医生回来也没有再说什麼，站在欣桐的旁边默默注视著卓妍。房间裏很静，只有时钟发出滴嗒滴嗒的声响和欣桐每隔一段时间起身帮卓妍换毛巾时发出的地板声音。
昏睡了10个小时以後，卓妍终於醒了过来，睁开眼，视线逐渐清晰，欣桐憔悴不堪的脸和正目不转睛的眼神随即印入眼帘。她身後站著已很久没有见到的父亲慈祥又带著点心痛的表情。
卓妍觉得浑身有股暖流通过，原来自己还是被人关心著的。
“醒啦。”父亲松了一口气。
“嗯”卓妍点点头。
“那就好。”卓妍听见了一个感叹，同时却发现有两只手伸出了出来想要去牵自己。就在要碰到一起的刹那，又都双双收了回去。
父亲的脸上现出一丝的尴尬，而欣桐更是窘迫的从床边站了起来，想转身离开床边，可不想正好与父亲对望到。
也许是这短暂的对望又让原本被卓妍的病情分散掉的愤怒与恐惧又双双归位。欣桐一边低头躲闪著父亲的目光，一边快步的走开：“小姐应该饿了吧，我下去热点粥。”
当欣桐端著粥，再次出现在卓妍房门口的时候，父亲只丢下一句：“照顾好她” 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难道锺欣桐她就这麼的讨厌，讨厌到父亲连自己亲生女儿的病都能不管了吗？卓妍闭上眼，刚才瞬间的温暖已经被这数分钟的冰冻侵蚀得丝毫不见。
头疼，欲裂的头疼随著这冰冷又一次袭来，让卓妍无法承受。
“sa，等下再睡，先吃点东西补充下体力啊。”欣桐一边说著，一边把手伸到卓妍的颈下把她扶了起来。
卓妍闭著眼，紧咬著嘴唇，还沉浸在骤寒的心情中。
“来，喝一点吧。”欣桐舀了一勺子粥递到卓妍嘴边。
“我不想吃。”卓妍冷冷的回答，不看她，也不配合她。
“吃点吧，我喂你。”欣桐小心翼翼地把勺子边缘轻触著她的唇。
“呸”卓妍突然头一扭，“这麼烫，你让我怎麼吃啊！”
“哦，哦”欣桐赶紧收回勺子，放在自己的嘴边吹了又吹，等确定粥不再那麼热了，才又支了过去。
卓妍久久不肯喝，欣桐就这麼久久的举著勺子。多日来的身心摧残让她的手不停的颤抖著，她心惊胆战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勺子，生怕粥掉到卓妍的被褥上。
“呸”卓妍突然往前凑了凑，又把唇缩了回来，“冷掉了。”
欣桐收回勺子，却没有了刚才的慌张，只是淡淡的一句：“那我下去再帮你热一热。”卓妍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她却认了。
第三次把粥送到卓妍嘴边――
“我不喜欢吃淡粥，没味道咽不下。”卓妍几近刁难的说。


“哦，那我帮你去放点糖。”欣桐只是轻叹了口气。
第四次――
“这麼腻的粥我怎麼吃啊？”卓妍任性的大叫著。
“那我再帮你煮点菜粥吧。”
第五次――
“我说了，我不想吃，你听懂没有啊！不管怎麼样，我都不会吃的。”卓妍手一挥，打掉了欣桐手裏的汤勺，还有满碗的热粥，洒了一地。
卓妍爆发了，爆发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她为什麼要百般刁难这个昨晚她几乎要拼命去维护的女人，而今她竟用和父亲一般残忍的态度来对待她。难道就是为了惩罚她今早要拉自己的手，而破坏掉自己渴望的温馨气氛的事吗？
重新闭上眼，卓妍重重的靠在床头，抑制不住留下的两行泪，是在後悔吗，还是在心疼呢？她问自己。
“我知道你身体不好，可能没有什麼胃口，可是人是铁饭是钢啊，你不吃东西怎麼有力气呢。你是因为我才会病倒了，你要是不好，我一刻也不会踏实的……”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玻璃碎片碰撞的声音和欣桐的自言自语。
卓妍睁开眼，看见欣桐蹲在床边，背对著自己收拾著残局。她拣得很吃力，每伸手拣一块，就挺挺腰，歇上几秒，几次要不是及时撑住就差点跌倒在地。
卓妍看著她的身影，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又不放心不看下去。
欣桐拾起最後一块碎片，放到托盘裏。想站起来却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两只膝盖麻木没有知觉，她不得不伸手去够床边的矮柜，可联手也不听了使唤，挣扎了几次都只是徒劳而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欣桐只觉腰上一暖，一双纤细，却在此时显得分外有力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那种感觉是似曾相识的受宠若惊。
卓妍抱著欣桐的腰，头紧紧地贴在她的背上，让眼泪肆意的流淌。
“不，你没有什麼需要对不起的”相比於内心的波澜，欣桐的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你恨我吗？你一定恨死我了吧，我那麼的任性，那样的欺负你。”在欣桐的背上，卓妍哭得像个孩子。
“要抱歉的是我，是我破坏了你的快乐，我给你们家带了不幸，一切都是我该的，我不会怨谁，更不会恨谁。”
“欣桐，我错了，但是我不会继续再错下去，不然我都会恨我自己。”卓妍终於抬起头。
觉得身体一轻，欣桐才发现自己已被卓妍打横抱起，躺在了她的怀裏。
轻轻的把欣桐放在自己的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卓妍如释重负。
“该休息，该静养的人是你。”卓妍牢牢的摁住欣桐几次试图坐起来的身子。
“不要让我恨自己，好吗？我要你帮我！”卓妍用恳求的目光看著欣桐，让欣桐没有摇头的力气。
“可……可是你的病？”
“我不要紧，我的那是心病，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那小病也就算不得什麼了。”卓妍冲著欣桐笑了，虽然很苍白，但却很温暖。
她轻轻的握了下欣桐枯瘦的小手，只一句“睡吧，我守著你。”便让欣桐把身上所有的伤痛都暂忘脑後了。
在卓妍的注视下，欣桐睡著了，做了她进蔡家後第一个美梦。

第六章
“sa，sa”欣桐突然从梦中醒来，从床上坐起来。
“是梦吗？”她抓著自己淩乱的长发，“sa对我说对不起，说要守著我的？”
视线还没有对焦，她慌乱无助的向四周张望，空空的房间裏除了自己没有人。
“原来，原来真的只是梦而已。”她垂下手，瞥见自己手臂上几条粗粗的血印子，只有这个才是真实的吧。欣桐看著自己的手臂发愣，为什麼刚才的梦那麼甜美，如果没有美好，也就不会显得事实那麼凄凉了，不是吗？
“哇――”珊珊的哭声又传了过来。“我有一个晚上没有去抱她了吧？我之前在干什麼？我怎麼会睡在这裏？”认定sa的温柔是假的，欣桐越来越难以分辨现实和梦境，她只好匆匆的下了床，先冲过去安抚一下珊珊是当务之急。
冲到门口，房门却先她一步打开了。卓妍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两人都愣了几秒钟。
“欣桐，你怎麼起来了？”欣桐？sa不是在梦裏才这样叫我的吗？
妍捧著一碗热气腾腾的血糯粥，看著呆立著默不出声的欣桐，笑嘻嘻的五个指头在她面前晃了晃：“怎麼啦，睡了一觉就不认识我了？”
“哦，没有。”欣桐回过神来，低头看著卓妍手裏的粥。
“香吗？”卓妍自然的执起欣桐冰凉的手，拉她到床边坐下，“不过不是我炖的，你知道，我从小懒惯了，不太会烧东西的，这个是叫的外卖，我想你一定饿了吧，这几天还没有见你好好吃过一顿东西呢。”卓妍舀起一勺粥，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
看著卓妍一脸认真的吹著粥，欣桐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还是我自己来吧。”欣桐伸出手，也许是手太凉，一下受不了碗的温度，猛得又抽回手来。
“还是让我喂你吧，就当是为刚才的任性赔个不是。”卓妍执意把勺子塞到欣桐的唇边，盯著她，直到她乖乖的咽下粥才心满意足。
欣桐愣愣的望著卓妍笑意盈盈的眼，竟看的呆了，连嘴裏的粥什麼味道都没有品出来。
“喝完了粥，你就再躺下睡会吧，离晚饭还有一会儿呢。我再去叫点外卖，等开饭了我叫你啊。”卓妍一边喂粥一边说。
“不用了吧，外卖太贵了，还不实惠，我现在很好啊，还是我来烧晚饭吧。你也知道现在家裏的情况……厄……能省一点就是一点。”欣桐说的吞吞吐吐，怕触及到什麼，现出一脸的愧疚。
“爹地那麼对你，你还那麼关心这个家？”卓妍一脸诧异，她甚至从不认为欣桐会把这个让她遍体鳞伤的地方当作家。
“既然嫁了过来，纵有太多的不如意，也只有认了吧，日子总要过的，对吗？”霎时，笑容在两人的脸上微妙的转换著，卓妍原本的笑容凝结了，欣桐的脸庞出现了一丝苦涩的笑，眼角有些晶莹。
欣桐原来不像自己想像中的脆弱，卓妍感叹道。
“sa，怎麼啦？”欣桐替卓妍捋了捋额前的乱发。
“没，没什麼？”卓妍突然觉得自己在欣桐面前好渺小，渺小到她想逃。
此时珊珊的哭声传来救了她，她和欣桐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还是我去看看她吧。”卓妍给自己找了一个逃走的理由。
“嗯，那我去做晚饭。”欣桐接过卓妍手裏的碗。

抱著珊珊，卓妍有点心神不宁。珊珊在她怀裏拼命捣腾著手脚，没有一丝要入睡的意思。卓妍机械的哄著她，竭力让自己不去想些什麼。却有一股力量鬼使神差地迫她放下醒著的珊珊，奔下楼去。

厨房传出锅碗瓢盆的声音，裏面，欣桐正束著围裙围著灶台忙碌著。围裙将原本松松垮垮的衣服勾勒出欣桐的美好曲线，让卓妍不禁呼吸急促。
她痴痴的站在厨房门外，就这样看著欣桐的背影，单薄却诱人。

欣桐一转身，看见了卓妍，与其说是不经意，倒不如说是她感受到了来自背後的炽烈温度。
“珊睡著了？”欣桐有些诧异的看著有些异样的卓妍。
“嗯？嗯。”卓妍吱唔著，“我下来看看有没有什麼可以帮手的。”
装著若无其事地走进厨房，卓妍走进灶台旁，半靠著，看著欣桐继续忙碌的准备晚饭。
“我可以的，你还是出去等开饭吧。”欣桐切著菜，侧过头冲著卓妍笑了笑。卓妍看著欣桐嘴角的淤痕，一阵的心疼。
“疼吗？”卓妍不自觉的向欣桐的嘴角伸出手去。
“不，不疼！”欣桐惊慌的躲开了，闪躲间不禁轻轻的咳嗽了两下。
卓妍只得收回了手，改轻轻拍抚她的後背：“怎麼咳嗽了，你也受凉了吧。”她的动作很轻柔，轻柔的欣桐觉得浑身有种酥麻的感觉蔓延。
欣桐低著头不说话，嘴角轻颤著，似在帮她倾诉著多天来所受的委屈。
我知道你的苦。卓妍在心裏对欣桐说，手渐渐停住了，轻轻的贴著欣桐的背，感受著她的背随著她的呼吸起伏的频率。
卓妍的手很暖，很舒服，舒服的让欣桐有些陶醉，许久才回过神来。
“sa，等会你爹地回来就说这饭菜是你做的吧。”欣桐说。
“这怎麼可以，明明就是你……”
“不要在他面前提我了，那只有惹怒他的份，如果说是你做的，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的，自己的女儿能做饭了，做爹地的很骄傲的啊。我爹地第一次吃我做的菜就……”欣桐的话突然停住了，原本恢复了些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
“我等会和珊珊在楼上吃就行了。”欣桐盛了浅浅的一小碗饭，又夹了几根青菜，便把充斥著诱人菜香的厨房交给了卓妍。

第七章
今天的蔡父比前些日子都有了些生气，特别是在卓妍违心的从厨房端出饭菜时，他竟然开心的笑了，卓妍已经不记得这个笑容上次出现的时间。
蔡父在饭桌上有些兴奋的讲述著自己今天生意上的不小收获。
“小妍，小坤，你们放心，爹地很快就能让你们又过会原来风光的日子的。”蔡父吃著可口的饭菜，几乎遗忘了饭桌上还缺一个人。

把熟睡的珊放到她的小床上，欣桐蹑手蹑脚的出去关上门。
透过走廊的镂空栏杆，欣桐蹲著，呆呆地看著楼下饭厅裏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样子，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与失落。
下面被温暖包围著，而楼上却是一片冷清，冷的让人牙关打颤。
倒抽一口冷气，欣桐又忍不住咳了起来。她急忙捂起嘴巴，生怕让楼下人发现这个在楼上一角偷窥打扰他们一家的她。
然後却是越忍越糟，这阵咳嗽来势凶猛的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只觉得眼前发黑，腾开一只手像捞著救命稻草一样的拉著身边的栏杆，却无法阻止的跌坐在地上。
“咳咳咳……”蔡父和卓妍几乎同时准确的向欣桐的位置投去目光。
“我去看看。”卓妍立刻站起来，抢在蔡父放下碗筷之前，她不想让蔡父上楼去，他的喜怒无常让卓妍不知道他会怎麼样对那个打断他好心情的可怜人。
“欣桐，怎麼啦欣桐，怎麼咳得那麼厉害。”卓妍冲到欣桐的身边，扶直她的身体。
说不出话来，欣桐缺氧而惨白的脸一下子本能般靠到卓妍的胸前，原本抓著栏杆的手也改成紧紧地握著卓妍的胳膊。
卓妍被吓坏了，看著欣桐随时可能一口气接不上来的样子，只是紧紧的搂著她，喃喃的说：“别怕，别怕，我替你去找医生。”
“怎麼啦？”身後传来父亲威严的声音，卓妍原本混乱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他终究还是上来了。
似乎怎麼用力的抱著欣桐都是徒劳的，父亲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欣桐从卓妍的怀裏夺走。
就像拎一只小猫一样轻松，父亲抱起了欣桐。
“她没事的，你下去吃饭吧。”父亲并没有察觉卓妍失去怀裏欣桐的异样，只是淡淡的说。
父亲怀裏的欣桐依旧痛苦，一手抓著胸口的衣襟，一手外伸著，仿佛想抓住什麼。枕在他胸口的头歪著，对著卓妍的方向望著，无助而绝望……
卓妍行屍走肉般回到楼下吃饭，父亲抱著欣桐走向自己的卧室。
欣桐不知道等待她的是辱骂还是暴打，她无力去想。
蔡父抱著她，把她放在还铺著红色床单的喜床上，出乎意料的轻柔。
欣桐用尽全身力气喘气，浑身像散了架一般，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她任蔡父把她的头搁在枕头上，替她盖上棉被，外加把她的手脚都收好在被子裏。
身子暖和些了，咳嗽也终於止住了。欣桐觉得刚才好像死过一般，直勾勾的望著天花板，还是说我现在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是我的幻觉？
蔡父没有说什麼，坐在床边，偶尔帮她掖掖松开的被角。
两人就这样在暗暗的房拿起电话：“喂，王妈嘛？有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如果没有的话还是回我这裏吧，家裏需要一个人带珊珊……”
挂上电话，蔡父转脸看看仍一动不动仰卧著的欣桐，黑暗中一行泪从她的眼角顺著脸颊滑下。
蔡父扭过头，当作没有看见，不动声色的离开了房间。
大门关上了，欣桐才敢抽泣出声来，她翻身蜷缩起身体，抱著被角肆意的哭著，不敢很大声，只能攥紧著被子。
“为什麼，为什麼我要哭呢？我不是一直期望他能够对我好一点吗？为何如今有了转机心裏却还是被压著千斤的石头放不下。”泪水越流越多，欣桐难以抑制心头莫名的伤心，比自己遭受毒打辱骂是更加的难受。哭一阵，咳一阵，不知道多久，在这样的煎熬中昏睡过去。 
根本不知道夜裏周围发生了什麼，欣桐再睁开眼时已经天大亮了。
卓妍趴在床头目不转睛的看著她醒转过来，脸上的担忧终於化解开来。
“醒了？”卓妍伸手摸摸欣桐的额头，“嗯，好多了，没有那麼烫了。昨晚你烧了一个晚上你知道吗？”
自己发烧了？欣桐迷茫的看著卓妍。
“唉，这段日子咱们家还真是多灾多难，先是我，再是你……不过你放心，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卓妍自顾自的说著，全然不顾欣桐一脸的懵懂。
“爹地说他的生意有点起色了，所以我想他是不会再为难你的了。昨天他见你病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还是关心你的，他让我过来陪你，自己睡到了客房裏。哦，还有啊，王妈，就是我们家原来的那个管家又被爸爸请回来了，你也就不用又要照顾珊珊，又要做家务了。”
卓妍越讲越兴奋，一转头才发现被她忽略的欣桐那张仍然愁眉不展的表情。
“知道嘛，欣桐。”卓妍凑近欣桐的脸，轻柔无比的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卓妍摸索著，伸进被窝握起欣桐因为发烧还有些烫人的手，轻轻的握了一下。
欣桐冲著卓妍点点头，嘴角上扬形成了个美丽的弧度。
“对嘛，这才对，你知不知道你的笑好美。”卓妍的另一只手抚上欣桐的眉头，轻轻磨蹭著，“不要再皱著的眉头了，一切都会好的。”
“哦，你饿了吧，我帮你去煮点吃的来。”卓妍努力把自己从对於欣桐的绝美容颜中抽离出来，不等欣桐答应就慌慌张张地向楼下的厨房奔去。

第十章
替蔡父，卓妍和坤都盛好了饭，欣桐端著自己的碗有些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坐下来。
“坐吧。”蔡父的声音裏带著点威严，伸手把她拉坐在自己主位旁边的椅子上。
欣桐“哦”了一声，甚至没有把碗放在台上，就开始离著桌子，闷头扒饭，几次差点被饭噎到。
卓妍犹豫了好久，终於鼓起勇气夹起一块红烧肉想放到欣桐的碗裏，却懊恼的发现有人快她一步，她只得马上改变了方向，把肉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吃一块肉吧，别老是扒饭。”蔡父眼裏流露的分明是一位长辈看後生才会出现的眼神。
“哦。”欣桐有些受宠若惊，看著碗上搁著的诱人的五花肉，虽然出自自己之手，却觉得吃下它是种奢侈。
“不准你吃！你是坏女人！”坤尖叫著，把筷子朝欣桐的碗挥过来，想打掉那块肉。
欣桐毫无思想准备，饭连同碗一起打翻在地上，“哐当”一声洒了一地。
欣桐惊慌的抬头，看见坤一脸不屑的表情，正骄傲地宣布著自己的胜利。
“阿坤，怎麼这麼没有礼貌，她是你小妈，你不知道要尊重长辈的吗？”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蔡父一下子拉长了脸，呵斥起坤来。
“姐姐。”坤害怕的躲到了卓妍的怀裏，寻求卓妍的增援。
卓妍抱住了坤，却没有出声，她能说什麼呢？她此时根本没有立场可言。
“姐姐？”坤质疑起卓妍的态度，诧异和他原本同一阵营的卓妍为何临阵退缩。
“躲起来有什麼用，你给我出来。”蔡父扬起大手。
“算了阿，阿坤还小，你不要跟他计较了啊。”娇拽住了蔡父的小臂。蔡父只好作罢，气呼呼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吃饭。
一场风波似乎就这样平息了，一切又回复了平静。蔡家父女各归各位继续用餐，欣桐则蹲在一旁收拾著一地的残迹。
一顿饭吃了多久，欣桐就收拾了多久。卓妍心不在焉的不时用馀光偷瞄著欣桐的背影，却又不敢上前去帮上她一把。
晚饭後，王妈被蔡父唤下去洗碗筷，欣桐则代王妈在珊的屋子裏抱著珊哄她睡觉。
欣桐借著幽幽的灯光看著珊熟睡中的脸，不禁又感怀起寄居在舅舅家重病缠身的妈妈不知此时怎麼样，可入睡了没有。
“欣桐。”蔡父推开门，探出身子，“珊珊睡著以後就回房间来。”
“哦” 等欣桐答应时，蔡父早就离开了。
珊珊已经沉沉睡去，欣桐慢吞吞的走进蔡父的房间。
房间裏只开了两盏床头灯，蔡父正靠在床上看报，见欣桐进来，他缓缓的抬起头。
望著蔡父身旁的半边床，欣桐突然害怕起来，甚至想转身逃跑。
“早点睡吧，你病还没有全好。”蔡父漫不经心的说著，继续低下头看报。
欣桐几乎是挪著到床边的，掀开被子一角，定睛一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原来在这一大床被子底下还有一层被子，并且是叠成了一个单人的被窝。
这是欣桐第一次如此贴近的和一个男人睡在同一张大床上，虽然单独睡著一个被窝，但是仍旧心突突直跳。她慌张的和衣钻进被子裏，背对著蔡父，躺了下去。
今夜又注定是个不眠夜，听著身後的那个他关灯，躺下，而後不久就传来鼾声，欣桐紧张得连眼都合不上，直勾勾的盯著正对著她的窗口摇曳的树影一直到窗外泛白。
而就在她的隔壁，也有一个人，同样对著那副情景难以合眼。亲眼看见蔡父为欣桐夹菜，为欣桐责骂小坤，到珊房裏面叫欣桐回房，又亲眼看见欣桐回了父亲的房间，关上了门，她的心裏真是打翻了无味杂瓶，看见父亲打骂欣桐只是纯粹的心痛的话，那现在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放心还是该担心，只有那股酸酸的感觉在心底氾滥是真实地体会著的。

第十二章
外面下著蒙蒙细雨，卓妍根本无处可去，其实她也无处想去。对於欣桐的感觉既像个牵绊，让她难以跨出自家的大门，又像个魔咒遮罩著她让她无法靠近。
雨天，根本不需要浇花，可是她却在院子裏麻木的浇著原本已经湿透的玫瑰园。
没有目的的花洒浇在娇豔的玫瑰花上，而雨则浇透了卓妍的心，让她体会著由裏散发出的彻骨冰凉。
“sa，外面雨大，快进屋吧。”欣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後，也浑身滴著雨水，刘海贴著她苍白的面颊，声音无力却暂态撩动了卓研被雨浇得麻木的心。
卓研停住手，任花洒在原地哗哗的流著水，在她的脚边冲出一个水潭。
“你先进去吧，我要浇花。”卓研不敢转身看欣桐，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柔弱，让她不忍。
“天在下雨，不用浇花了。”欣桐的思维也停滞著，纠缠于毫无意义的对话。
“不用你管我，这些花是我种的，浇死了也是我的事。”卓研近乎无情的说，仿佛又拾回了和欣桐剑拔弩张的感觉。她闭上眼，心中咒骂著自己的残忍。
“是，花死了可以再种，可要是心死了呢？”欣桐一步一步走近卓研身後，缓缓的拿过她手中已渐渐流干了水的花洒，放在一边。
“回去吧，sa。我可以不管花的死活，但是我不能不管你，不管怎麼说，我都是你的小妈，你爸爸娶了我，我就有义务照顾好你们姐弟几个。”欣桐轻扣著卓研冰凉的手腕。
“小妈？”这个词深深的扎痛了卓研，“闭嘴，谁要你照顾，我不需要你，也不想看见你，你走开！娶你的是我爸爸，又不是我！”她大力甩开了欣桐的手，又操起剪刀，胡乱的剪起玫瑰枝叶。手战抖著，不听使唤却又粗暴的操纵著剪子，几朵玫瑰就在这簌簌的屠戮中落在了烂泥中，被蹂躏著，娇豔不复。
“够了。”欣桐大喊，一把夺过了剪子，扔在了地上，溅起了泥浆，沾在她雪白的裙摆上。
卓妍侧过头，看看欣桐因生气而有些抽搐的脸，张狂的笑了，话语却带著哭音：“什麼不管花的死活，你终究还是心痛了是不是，口是心非了，是不是？”
“口是心非吗？”欣桐指了指卓妍的心口，然後捂住自己的。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即使你讨厌我，我也不希望看见你折磨你自己。”欣桐捂著心口，喃喃的念叨著，转身，赤脚穿著脱鞋的脚根本无力抬起，步履蹒跚，雪白的脚踝溅满了泥水。
卓研仰起头，想止住夺眶的泪水，却无奈泪水跟雨水一起倾斜而下。
“桐，对不起……”卓妍终於撕掉了自己最後一点防御。
“没有什麼要对不起的，sa，知道吗，你送的梨膏糖很好吃，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一块了。所以，无论你怎麼样对我，都不需要说对不起，我只记得那个送我糖的蔡卓妍，那个对我好的蔡卓妍。”欣桐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著卓妍仰天的背影，嘴角微扬，款款的说，泪水，也侵蚀著她的脸。
“为什麼，为什麼要对我这麼好。”卓妍转身，一步冲到欣桐的面前，双手大力的钳住她的双肩。
“为什麼，为什麼要这样一会捧我到天上，一会又把我摔到谷底。告诉我你到底恨我还是喜欢我？”欣桐反问，“我知道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对你好，只一味的对你好，不管你是恨我还是喜欢我。”
“喜欢我？你喜欢我？”卓妍心裏惊呼著，终於有勇气对上了欣桐那双咀满泪水的大眼睛，她惊讶于一个女人眼中原来可以承载这麼多的泪水，哀伤至极让她窒息。
但是这次，她没有怯懦地挪开自己的视线，只是这样与欣桐对望著。
欣桐在等卓妍一个答案，屏息凝气。
“我……”卓妍的唇艰难的开启，昨晚那个冗长的夜的点点滴滴又涌上心头，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你怎麼样？说下去。”欣桐命令著卓妍，急切掺杂著不安。
“我不知道。”卓妍又一次泄了气，垂著脑袋扭过头。
“你不知道？”欣桐眼裏满是失落，“你是知道的，你不肯说罢了吧。”欣桐挣脱了卓妍的禁锢，又一次转身。
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你是嫌我脏，对吗？”欣桐的背影在卓妍眼中摇晃，声音也摇晃起来，“对，你是对的，我是脏的，不该靠近你，免得也弄脏了你……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自取其辱的了。”
“桐……”卓妍冲上前，还住她的纤腰，“对不起，我怎麼会嫌弃你，原谅我，是我太自私，太在乎我自己，所以才会伤害到你。的确，我想不通很多东西，但我却知道一件事，我喜欢你啊，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啊，所以才会这麼糊涂，这麼混蛋，自私的想要占有你。当知道无法独自占有你，我便……”卓妍伏在欣桐的背上嚎啕大哭起来，再没有理智，再没有隐瞒，哭声凄凄沥沥，哭声让欣桐的心一阵阵的抽搐。
“sa，别……别哭了”欣桐在卓妍的双臂中转过身，双手捧著她的面颊，替她擦著眼泪。
“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吗？”
“嗯”卓妍狠狠的点头。
“你……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卓妍继续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不，不仅是喜欢，是爱你，我想通了，桐，我爱你，好爱好爱你！”卓妍止住了哭，红肿的眼睛认真的正视著欣桐，“无论你是我的谁，无论你爱不爱我，无论发生什麼事，我都要爱你，一心一意的爱你疼你。”
“你……可以接受我的爱吗？”卓妍反捧起欣桐的脸。
欣桐一头扑倒在卓妍的怀裏，贴著她的胸口拼命的点著头。
“嗯，那就好，那就好……”卓妍努力拥紧著怀裏的欣桐，不愿放开，用自己的身躯替她挡风避雨。

第十三章
两人顾忌到王妈，一前一後进了家门。
卓妍回到自己的房间，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著。身上的那件湿透的T恤黏在身上，有了阵阵寒意，然而她却不急著换掉，上面有欣桐留下的味道，她的心此刻是温暖的。
“sa……”没想到身後这麼快就会再次想起那令自己销魂的声音，卓妍转头，欣桐已走了进来，轻轻的掩上背後的门。
才分开一会儿，卓妍就已觉得如隔三秋了。她贪婪地欣赏著欣桐，与刚才亲密相拥的感觉不同，此刻的欣桐是一幅画，如西方油画中的圣女，湿透的白色衣裙贴在她玲珑的身段上，线条若隐若现。打湿的长发微卷著，不经意又似精心设计过般错落著散在她的胸前。
“就知道你不会换衣服，小心著凉阿。”欣桐被卓妍看的脸阵阵发著烧，连忙转移著注意力。
“厄……你不是也没有换呢，还说我。”卓妍回过神来，上前去携起欣桐的手，拉她在自己的床边坐下，“没想到你这麼快就过来啦，刚才在外面不还说什麼怕王妈起疑要各自回房吗？”
“我怕你不换衣服著凉。”欣桐和卓妍挨得很近，却不敢抬头看她。
“呵呵，我又不是珊珊。”
“在我眼裏，你和珊珊一样，都需要好好的照顾。”欣桐说著，拉起卓妍，把她推进了浴室，“你快冲个澡把湿衣服换掉，我在外面等你阿。”
“哦。”卓妍对欣桐言听计从。
卓妍从浴室出来，换上一件长过膝盖的睡裙。
“来，我帮你把头发吹干。”欣桐把卓妍摁在床边坐下，而自己则拿来了吹风机，直跪在床上替她吹头发。
“洗完澡一定要把头发吹干，不然会头痛的，知不知道？”欣桐像对待小朋友一样的口气叮嘱著卓妍。
“嗯，嗯”卓妍胡乱的点头。
欣桐的动作轻柔，暖风吹得卓妍痒痒的，欣桐的体香又一次挑逗著她的神经末梢。
“桐，我爱你。”卓妍张开双臂，正好够在欣桐的腰间，她一把抱住她，头紧紧的贴在欣桐的胸口。
拥抱那麼紧，没有任何罅隙，紧得仿佛瞬间两人融为一个整体，拥有同一个脉动，同一个呼吸。
欣桐停下手中的活，任卓妍大力的抱著自己。
“桐，我听见你的心跳了，好快。”
欣桐没有出声，只是丢掉了手中的吹风机，用手轻轻的拥著卓妍的头，拨弄著她还有些湿的头发，唇蜻蜓点水般吻过她的头顶。
欣桐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卓妍这才舍得放开那浑身都变得滚烫的身体，换了个姿势，顺势把桐拉著坐下，揽过香肩，让她半卧著躺在自己的怀裏。
“傻瓜，你总是这样为别人想啊，只想著我会著凉，怎麼就不考虑考虑你自己呢。”卓妍一边说著，一边褪下了欣桐身上的衣服。
“啊！”欣桐有些惊慌，下意识地挣扎了下。
“别动！”卓妍小霸道地命令著怀中娇弱无骨的可人儿。
欣桐闭上眼，乖乖的任她摆布了。
欣桐在她的怀裏褪去湿衣服，卓妍面对著那副诱人的胴体不禁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动，只是低头轻吻了下欣桐的额头：“你真美，桐！”
然後就立马拉过床边的薄毯给欣桐盖上，犹如包裹著一个初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
用自己的体温隔著毛毯温暖著欣桐，待她渐渐又回复了正常的呼吸之後，卓妍才放手把她轻放在床上。
“累吗？”卓妍轻轻的问。
“不累。”欣桐的眼神温柔似水。
“先别睡，我替你擦干头发。”示意欣桐俯卧著，卓妍跪在她身边替她用干毛巾擦起头发。
这是卓妍生平第一次如此服侍另一个人。但是一切做起来都是那麼的得心应手，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
莫非这正说明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第十五章
“你说！”蔡父猛地碰上门，手像铁钳一样钳著欣桐的胳膊，一甩，欣桐整个人被重重地摔到床上。
“你说，我就这麼让你讨厌吗？让你厌恶到连在这房裏都呆不下去？是讨厌这张床还是讨厌这裏面的气味？你说……”蔡父上前又钳起欣桐的手臂，把毫无反抗能力的她又从床上拉著坐起来。
“你说，你讨厌我，我让你倒胃口了，是不是？”蔡父红著眼，粗暴的撩开散在欣桐脸上的乱发，捏著她的下巴，挑衅道。
“不是。”此时的欣桐却没有刚才的害怕，她那坚毅的眼神让蔡父抓狂。
“那你在我女儿的房间裏干什麼？”蔡父大力的晃著她的肩膀，震得桐觉得胃裏面翻江倒海，连呼吸都紊乱不堪。但是她没有回答，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任蔡父尽情折磨著。
欣桐的突然强势让蔡父措手不及，充满了挫败感。
“你？你就不怕我打死你吗？”蔡父杀红了眼，面目狰狞的一把掐过欣桐的後颈。
“不怕。”欣桐摇摇头，“我们钟家本来就欠你们家的，如果真的要用我的命来偿还，我也认了。”
蔡父盯著欣桐的脸，欣桐却垂著眼看都不看他一眼，仿佛充满了不屑。
这种不屑深深的刺伤了蔡父，此时的他如一头受伤的野兽。
“贱人！”掐著她脖子的手一扬，就把欣桐从床上又拽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欣桐扑到了，骨头撞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让蔡父都心头一紧。
钻心的疼立刻从浑身各个部位向自己袭来，欣桐倒在地上，看著鲜红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却无暇顾及伤口出处。
她突然想到了死，可能自己真的会这样死去吧。不过她却惊讶於自己竟然不害怕，昏暗的房间裏只有她和蔡父两个人，卓妍不在，这是她最欣慰的，她不想让卓妍看见自己的狼狈，不想让卓妍看著自己死去，即便是死，也要在这样无人的角落，静静的一人带走所有的伤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爱上卓妍了。从第一眼见到她，被她的俊秀外表和清新气质所动，到後来感动於她给的温暖与体贴，她对她的感情已经从肤浅的一见锺情蜕变为不可自拔的迷恋。几天前的她在遭毒打的时候还拼命的希望卓妍能够出现，帮自己一把，但如今，在倍受蹂躏的时候，她却希望卓妍不要出现，甚至不要知道，她害怕看见卓妍的眼泪甚於害怕自己承受著身心的煎熬。
“你求我，你求我原谅你。”蔡父嘶哑的声音颤抖著，把他的外强中乾暴露无疑。
“你不需要原谅我。”欣桐用尽力气抬起头，几乎在用气声说出这句话。她视线模糊，看不清蔡父的脸，但是她却要蔡父看清她无畏的眼神。
蔡父抓起她的头发，迫著她抬起头正对著自己。
扬起手，蔡父欲一巴掌打下去，可是欣桐闭上眼，平静地等待著，嘴角却早已淌下一缕鲜血。
蔡父输了，收了手，放掉她的头发，他输的一败涂地，想夺门而出。
门一开，撞见早已在门外抱著被褥，聚精会神听著房裏动静的王妈。
“老……老爷，我来加棉褥的……”
“走吧，这裏没有你的事。”
蔡父捞过棉褥，大力的朝裏面扔去，砸在欣桐的身上。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这房间一步！”说著“砰”地把门关上了。

“桐，桐，你怎麼样啊。”朦胧间，熟悉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欣桐顿时清醒不少。
“是sa！”
卓妍打著手电筒猫著腰，轻手轻脚的摸到欣桐的身边，拨开她身边散了一地的棉褥，床单，才看见了欣桐那张昏迷中惨白的脸。
已经是深夜了吗？窗外都是黑的，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线。欣桐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旧躺在刚才从床上摔下来的地方，周围的棉褥都沾著点点血迹，甚是恐怖。
“sa，sa，是你吗？真的是你！”欣桐借著灯光才看清卓妍那张焦虑不安的脸，一下在疼痛仿佛去了大半，扑进她的怀裏，“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傻女，不会的，怎麼会见不到呢，我们说好了以後要天天在一起的啊。”卓妍一手轻搂著欣桐，一手撩开欣桐的长发检查她的伤势。自己刚才为她找的那件白色T恤早已面目全非，血迹斑斑，让她不知欣桐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
“桐，一定很痛吧，我该死，竟然保护不到你。”卓妍的眼中泪水倾泻而出。
“不，不痛的，sa，你别哭，你一哭我才会痛呢。”欣桐用颤抖的手擦著卓妍的眼泪。
“好，好，我不哭，桐，我不哭了，我也不想你再痛了。走吧，你离开这裏。”卓妍抹掉自己的眼泪。
“离开这裏？不！”欣桐一惊，她想过死却从未想过要离开，“我无处可去啊！”
“去找你妈妈呀，虽然乡下穷一点，但总比在这裏整天被折磨好多了。”卓妍痛惜的轻抚著欣桐青一块紫一块，还沾著血渍的胳膊。
“不，我不走，我不要离开你，我要跟你在一起，哪怕是看著你，什麼也不能做，我也心甘情愿。Sa，你知道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欣桐拽著卓妍的胳膊不敢放开。
“我们可以一起走啊，我带著你，找个没有人找得到咱们的地方，这样咱们就可以永远守在一起了啊。好不好？”卓妍捧起欣桐的脸。
“嗯”欣桐泪流满面，很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来，快，趁现在天黑，爹地又在楼下喝醉睡著的时候，咱们快走。”卓妍觉得看见了一丝希望，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欣桐披上，一边著手把欣桐从地上扶起来，一边关切地问，“你伤得不轻，可以吗？”
“嗯，我没事。”尽管每动一下就疼得直冒冷汗，但是欣桐却不在乎，有卓妍在一旁，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第十六章
卓妍扶著欣桐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楼下的客厅没有开灯，蔡父趴在一旁的吧台上，已醉得不省人事，脸上的肌肉不时抽搐著，口中仍含糊不清念念有词，一旁横七竖八地倒著几个酒瓶。
“桐，你等我一下。”卓妍将桐扶至门口，放她轻倚著门柱，自己则转身来到蔡父的身边。
替蔡父披上一条薄毯：“爹地，对不起，妍妍要走了。”卓妍的眼中闪动了一下，要是没有欣桐，我们也许是天底下最和谐的父女吧。
尽管卓妍背对著自己，欣桐靠在门边，浑身都麻木著，但是她的意识此刻却是最清醒的。透过卓妍的背影，她分明看见她眼中闪动著的泪光。如果没有我，他们也许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父女吧。
“sa，咱们还是不要走了吧。”卓妍回到欣桐的身边，欲扶她，欣桐却躲开身子。
“桐，怎麼啦？”卓妍确定自己把眼泪藏得很好。
“你爹地只是一时的激动，或许，到了明天，什麼事都没有了。他今天只是心情不好。”欣桐违心的说。
“心情不好就把你打成这样？有了这次，难保再会有下次啊。”在欣桐的面前，卓妍把去意表现的很坚决，没有丝毫的犹豫。她不由分说的拉著欣桐向外走去，轻轻的带上自己家的大门。
雨已经下了一天，到深夜还是淅淅沥沥的没有要停的迹象。两人坐上的车，向郊区驶去……
“小姐，下车吧！”车在盘山公路边刹住了车。
“还没有到啊，怎麼不开了啊，我们要去枫湾村，要往这条小路开进去好远的。”欣桐早已在卓妍的肩头睡著了，卓妍疑惑的看看窗外。
“我只能送你们到这裏啦，枫湾村太远太偏僻，现在又是半夜，计程车有权拒载的。”
就这样被不明就裏的赶下了车，两人眼睁睁看著计程车快速的掉头呼啸而去。
山风吹来，吹得两人都不禁汗毛直竖起来。半夜被丢在这麼个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公路边，连路灯都是那麼的昏黄，没有行人，车迹都罕至，卓妍不自觉地收紧了自己的胳膊，胳膊裏环住的是那个还需要她支撑的欣桐。
“我们也许真的不该出来的。”欣桐叹了口气，头靠在卓妍的肩膀上竖不起来。
“不，我们可以走著去，不管多久，总能走到的。”卓妍一低头，架起欣桐的胳膊，用手搭著她的腰。
欣桐抬起头，看看夜色下卓妍的脸，她的睫毛蒙著细密的水雾，湿湿的脸上透出著一种刚毅，这是她所未见过的卓妍。
“嗯，那咱们走吧。”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没有力气，欣桐恨自己，她努力挺起身子想减少些卓妍的负担。
离开匆忙到没有带伞，两人浑身布满了细密的雨珠，两人沿著泥泞的山路前行，深一脚浅一脚。两人基本上没有讲话，只是专心致志地朝前走著，因为没有力气，更因为心底最深处的忐忑：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不知道什麼时候可以看到枫湾村。
“厄……”世界上毕竟还有东西是意志所掌控不了的，欣桐一阵呻吟，绝望地任由自己的身体沉重到挣脱卓妍的扶持。
“桐！”卓妍惊呼著稳住她的身体。
“sa”欣桐怎麼也睁不开眼，只是慌乱的用手巴著卓妍的肩膀，“对不起，sa，我可能坚持不到那裏了。你还是回家去吧，家裏有你的弟妹，还有你的爸爸，也许，也许我根本不应该答应你也出来。是我太自私，对不起，sa，是我连累你了，你回去吧……不要管我了！”欣桐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却不肯停下，絮絮叨叨的巴著卓妍的脖子在她耳边念著。
“桐，你说什麼呢？你糊涂了吧，你看著我，告诉我说你的这些都是混账话！”卓妍乾脆跪於地上，让欣桐得以躺在自己的臂弯。
欣桐安静下来，闭著眼咬著嘴唇躲在卓妍怀裏，留著力气让头脑还留著一丝清醒。
她感到自己身子一轻，然後整个人离开了地面，接著耳边传来的是粗重又急促的喘息声。
卓妍的肩膀不算宽阔，卓妍的背也并不厚实，但对於欣桐来说却分外的安全踏实。
欣桐在卓妍的背上睡著了，带著心疼，因为她知道要同样瘦弱的卓妍背著自己走在这条漫长的山路上是有多麼的艰辛。
半梦半醒间不时的叫著卓妍：“sa，放下我，回家吧。”
卓妍每听一次却分外的胸闷，赌气般大声回著她的梦话：“不到枫湾村我是不会放你下来的。不要再跟我提“家”，我现在没有家，你到哪里我就把家安在哪里。”
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深夜裏，汗流浃背，和著雨水泥水，她不时停下脚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歇一歇，却始终没有把背上的欣桐放下。
她不知道假如自己孑然一身能否坚持走完这条崎岖的山路，但是背著欣桐她却确信自己一定要朝著前面不停走下去……

第十九章
两人和衣相拥著睡了一夜。卓妍靠著墙，抱著欣桐睡在自己怀裏。她决不忍心让她睡在扎人的稻草堆上。
天蒙蒙亮，卓妍便醒了，轻手轻脚的把怀裏的人儿放平。
“妍，上哪儿去？”欣桐半睁开眼睛，含含糊糊的问。
“我去外面想点办法，总不能巴望著你舅妈把饭送给咱们吃吧，会饿死的。”卓妍抚了抚欣桐笼著浓浓睡意的小脸。
“我跟你一起去。”欣桐想支起身子，手一软，卓妍赶紧抱住她的身子，免得她撞下去。
“不要了不要了，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乖乖躺著休息吧，等我回来就行了。”
在欣桐额上留下湿湿的一吻，卓妍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的手。
这一去，就是一天。卓妍和黄素娟软磨硬泡了好久，总算让黄答应给她介绍个人手不够的人家干农活。那家姓张的人家生活也不宽裕，也就只能给得起点微薄的工钱，不过起码要比在家裏看黄素娟的脸色等她放饭吃强，卓妍想著，就硬著头皮给那家人种地去了。从未握过农具的她一干就干了一天，一直到太阳下山，才从地裏回来。
拿著好不容易赚来的工钱，卓妍来不及感慨，连忙到村口的馒头店买了几个白馒头就奔回她和欣桐住的小屋去。
“桐，我回来了。”推开门，一阵米香扑鼻而来。
屋子一角，欣桐正席地而坐，看著身边的一个小火炉。火炉上的一只烧的发了黑的小锅正滚滚地朝外冒著热气，裏面稠稠的米汤正咕噜咕噜的翻滚著，给昨晚还死气沉沉的小屋平添了几分生气。
“sa，你回来了？”原本正专心致志看著炉子的欣桐霎时间脸上泛出久违了的神采，连忙起身迎上来。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饿坏了吧。”
“不饿，不饿，我在煮粥呢，锅子太小，刚才一锅给妈妈送过去了，现在再煮咱们的晚饭呢。”欣桐盈盈的笑著，让卓妍悬著的心放下不少。
“哦，那就好。有粥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今晚就只能啃干馒头了呢。”卓妍傻笑著，提起手中的几个馒头在欣桐面前晃晃。
“哇，是馒头啊。”欣桐捧在手裏如获至宝，“呵呵，不错不错，晚餐还挺丰盛，干的稀的都有了呢。”欣桐牵起卓妍的手，往炉边走去。
“你这是哪里来的炉子和米啊？”卓妍正疑惑，一抬头，看见头顶晒著新新旧旧几排的衣服，有的还在滴著水，立马就明白了一半。
“哦，我去问人家拿衣服来洗赚的啊。今天收获可多呢，你看，有人家拿衣服的时候还给了些不要的衣物。我拆拆拼了拼，咱们晚上睡觉就有垫的有盖的了呢。”欣桐指了指柴堆後面，卓妍才发现她俩昨天睡的地方，稻草上果然铺上了五色的“床单”，竟也有了一点床的模样。
“桐，你让我怎麼舍得让你那麼辛苦？”卓妍突然一发力，正兴冲冲地介绍今天战果的桐搂进了怀裏，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没什麼啊，你今天一定更加辛苦。我这点不算什麼，等我过几天有了点力气，就陪你一起下地干活去好不好？”
“不，不准去，以後连衣服也不准再去洗了，你的手那麼纤细那麼美，怎麼可以用来干这些粗重的活？”卓妍执起欣桐的手，放到嘴边轻轻的吻了吻。
“你的手还不是一样？你放著你的小姐不做，却跟我到这个荒山野岭来吃苦，你要是再不让我陪你，你叫我怎麼安心啊？”欣桐踮起脚尖，凑到两人紧握的手边，吻了下卓妍因为一天的农活已经有点红肿的手背，原本还是灿烂的脸庞又惨白黯淡起来。
“不要紧，不要紧。”卓妍看见欣桐又开始伤心，连连在心裏狠骂自己不会讲话，“你看看，昨天咱们还饥寒交迫了一晚上，就今天这一天的时间，就好吃好睡了，按照这进度，还不一年之内生活品质赶超李嘉诚啊。”说著调皮地用翘翘的鼻尖蹭了蹭欣桐的额头。
欣桐咯咯地笑了。
卓妍望著欣桐的嘴唇绽开的迷人弧度有些痴迷，一时间失神起来，忍不住低头去啄。
“啪！”一大滴冰凉的水拍在卓妍的额头上，让她猛一惊，停住了。抬头望望，原来是晾著的衣服滴下来的。
“唔，sa，对不起啊，我手上力气不够，所以衣服拧得比较湿。这两天又阴雨不断的，我才不敢晾到外面去。”欣桐抢著帮这滴煞风景的水道歉。
“哎哟，怎麼老天都不帮我啊，人家只是想小色一下嘛。”卓妍懊恼的摸摸脑门，逗得欣桐又乐上了。

第二十一章
“妈，您要多出来晒晒太阳，这样对身体好。”这几天是少有的春光明媚，欣桐照例扶著母亲出来到屋外坐坐。母亲的气色在她这几天的精心调理下，好了很多，却始终没有笑容。
钟妈妈面无表情的倚在椅背上，任欣桐小心的帮自己梳理著斑白的头发，和自己说著话。她已经很少开口讲话了，只是听女儿不厌其烦地讲著她和sa这几天来的状况。
欣桐是体贴的，她不会提及自己和sa住的柴房漏风漏雨，连张床也没有，也不会提及sa如何辛苦的在人家帮佣赚著极其微薄的工钱，更不会讲自己是如何走遍全村，挨家挨户的求脏衣服洗换取些粮食和遭受了舅妈多少的冷嘲热讽。在她的口中，这几天的一切都是幸福而满足的，犹如这几天的阳光一样的灿烂。
“妈，你知道吗？昨天sa她居然抓回来一条鱼哦，可是这位大小姐居然连鱼鳞都不会刮，你说好不好笑……”虽然知道母亲不会回应自己，但是欣桐还是忍不住自我陶醉的笑起来，眼前又抖现出昨晚sa面对著自己抓回来的鱼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
“小桐！”钟妈妈突然开口，把欣桐的快乐回忆打断了。
“嗯？”欣桐忙著答应。
“你来这裏住了也有十天了吧？”钟妈妈转过脸去，目光正好可以触及她的手臂。
循著母亲的眼神，欣桐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陶醉竟然把袖子撩起了一大截，露出了几道伤口愈合结盖以後留下的红印。赶紧缩回手来，欣桐放下袖子，试图装著没有事继续帮母亲梳头。
“十天了，也该好的差不多了……”钟妈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在自言自语。
欣桐愣在那裏，不知道该不该接母亲的话。
“外面的阳光太刺眼了，我想我还是进去吧。”钟妈妈说著，就不等欣桐来扶，迳自摸索著，扶著墙壁走回屋裏。
“妈！”欣桐追进屋去，发现母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张矮床上，看著自己。
“为什麼……不多在外面坐会？”欣桐看见这样的母亲突然有些胸闷，仿佛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屋裏好，屋裏没有太阳，什麼都看不清楚……有时候，还是什麼都不要看得太清楚的好！”钟妈妈悠悠的说著，语气有点怪异。
“妈，您怎麼啦？”欣桐走上前，蹲在她的床边，仰视著她。
“小桐，你不要管妈妈怎麼啦，妈妈老了，也没啥好计较的了。倒是你，你的日子可长著呢，你可要好好的想想自己的今後该怎麼过。”
听出母亲话裏有话，欣桐闷声不吭，自己怎麼忽视了，母亲和自己一样也是个非常敏感的女子，她突然明白为什麼母亲这几天来都不太说话，其实她早就洞悉到这次她回来是因为出了事，自己怎麼可以妄以为这样轻松就能瞒得了她？她只是不想说破罢了。
“妈，您有话就直说吧，我都听你的！”
母女俩陷入一阵沉默，良久，才被钟妈妈打破：“去给蔡崇彬打个电话吧。”
虽然早料到钟妈妈会让自己回去，不过欣桐还是禁不住这个噩耗来的那麼早，她惊恐的瞪大著双眼望著自己的妈妈，竟然那麼平静的讲出这句话。
“你去认个错，他脾气发完也就算了的，你爸爸跟他打交道这麼多年，他的为人我还是放心的。这次你出来，他肯定知道你来了我这裏，但是他没有追来，就说明他还是尊重你的。”
“妈，你不懂……他……不会原谅我的……”
“他会不会原谅你要你打了电话以後才知道。纵然他打你是有不对，但你也不能这样逃出来，你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辈子吗？何况你可以在这裏浪费一辈子，还要蔡小姐也在这裏陪你浪费掉一辈子吗？她有身份有学历，人又善良，前途无量，你不能这样拖累人家！”
“拖累？”这两个字顿时压得欣桐喘不过气来。自己是在拖累阿sa，不，自己怎麼忍心这麼做？可是……现在不正是这样吗？
“小桐，听妈妈一次，回去吧，嫁鸡随鸡，怎麼样也就认了。我可不要人家说我们钟家的女儿不懂规矩，败坏门风。不如这样，你打个电话给蔡崇彬，说你知道错了要回去。如果，他不来接你，那你就跟他离婚，继续留在这裏；如果他肯过来接你，那你就得跟他回去。”
欣桐瘫坐在床边，仿佛被判了死刑令一般。
母亲的意愿她不想违背，一旦做了，那自己和sa怎麼办？自己也许可以过回行屍走肉的生活，但是sa可以吗？她又如何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在村口小卖部的公用电话前徘徊了一个下午，天色渐晚，欣桐终究是拎起了听筒，颤抖著拨通了那个号码。
“喂――”话筒那边传来有些沙哑的男人的声音。
“是我！”欣桐的声音很低，低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哦。”话筒那边迟疑了一下。
“我……我……对不起……”眼泪在眼裏打转，声音哽咽著，
“嗯――”话筒那边的声音分外的平静，欣桐恨这份平静，就和母亲刚才的那份平静一样令她恐惧，她宁可自己遭受的狂风暴雨的侵蚀也好过这让人不知所措的平静。
挂上电话，欣桐失魂落魄一般……
“桐！”远处，那个熟悉却消瘦不少的身影逐渐在夜幕裏清晰起来。
“这麼晚了，你站在这裏干嘛啊？害人家担心死了！”sa没有察觉欣桐的异样，像往常一样牵起她的手，“你妈妈说你到这裏来了，我怕你天黑路不好走特地来接你的。走吧，天色不早了，晚上风大，快回家吧。”sa兴奋地说著。
家？自己现在还有家吗？她竭力压抑著自己心底数九的严寒，任还一脸春光灿烂的sa牵著自己往那个“家”走去。

第二十二章
“来，桐，尝尝我的手艺进步没有。”sa拉著一路都恍恍惚惚的欣桐回到了柴房。生著小火炉的房裏竟不似往日那麼的温暖。外面的风撞击著破烂的门窗，像野兽在低沉的啸叫，令人汗毛直树。
欣桐呆呆的蜷缩在稻草床垫上，看著sa忙忙碌碌的操办著她们两人的晚餐。
“桐，别发呆啊，张开嘴，我喂你！”sa盛了一碗菜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欣桐的嘴边。
欣桐含著粥，喉咙口却像被打结了一样，咽不下。
Sa发现gil喉头没有吞下的动静，再看看她直直的眼神，这才脸色一沉：“桐，你怎麼啦？发生什麼时了。”
欣桐刚才还散乱的目光这才转移到sa的脸上聚焦，sa的忧心忡忡让她更是心裏一颤：自己在干什麼？自己的痛苦为何还要转加给sa？
“没什麼！你的粥很好吃！”欣桐硬吞下哽在自己喉头的粥，胃部一阵痉挛，差点又吐出来。
“sa，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吗？”欣桐扑进sa的怀裏，紧紧地贴著她的身体，抑制著自己浑身的颤抖。
“对，永远。”sa放下碗，搂著欣桐。
要是不能永远呢？欣桐心裏咯噔一下。
那就把最美好的东西留在这一刻吧！
欣桐轻轻的推开sa，倔强的擦了擦眼角，不让那裏蠢蠢欲动的泪出轨。
欣桐直起身子，开始解自己上衣的口子。
“桐，你干嘛？”sa不解的望著桐这麼突然的举动。
欣桐迳自褪下上衣，露出浑圆的肩头。
谁又能预料这样破旧不堪的衣服下面包裹著的是怎样一具极具诱惑力的胴体。
衣服滑落，欣桐就这样坦然的光著身体坐在sa的面前。
天气还是很冷，屋裏也是。欣桐微微颤抖著，等著sa的靠近。
“为……为什麼选在今夜，不……不是还没有到咱们的十天之约吗？”sa结巴著，大脑无法思考，欣桐的美震慑著她，剥夺了她思考的能力。
欣桐雪白的肌肤上仍旧布著一道道暗红色的伤痕，却并似初受伤时那样血淋淋的可怖，反而像一件精美白瓷花瓶上勾勒出的花纹，sa不自觉的伸出手，抚著欣桐胸前的一道道暗红色。
“还疼吗？”sa小声问，一边将自己的身体挪向欣桐，直到近的无法再近，两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
欣桐微笑著，无意回答sa的问题，只是靠著sa：“sa，我冷，可以再抱紧点吗？”
“嗯，当然，我好想永远永远都这样抱紧你。”sa张开双臂，紧紧地拥著欣桐，直至感觉两人都无法呼吸。
再也无力也无暇去想自己和欣桐的十天之约为何会这麼没有徵兆的，在如此凝重的气氛下提前到来，sa此刻只想用尽自己的所有力气去爱她，去拥有她……
“嗯……”欣桐轻吟著，将头深深的埋进sa的肩窝来忍受身下传来的疼痛。
一抹鲜红顺著sa的手腕滴落在床单上。
“桐，你……”sa愣住了，随即是一阵懊恼与悔恨，自己还曾因为顾忌父亲与欣桐的同房而故意疏远过她，而现如今却发现自己在欣桐的纯洁面前如此的渺小可笑。
“别这样，sa”欣桐轻抚著sa微皱的眉头，“知道吗，我好开心，我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都留在了今晚，给了你！”
“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这一辈子，我就算负天下所有人，也不会负你的。”
欣桐嘴角上扬著，喉咙口却噙著几多苦涩：“不，你不用对我那麼好，有这一刻，便够了！”

sa在欣桐的怀裏安心睡去了，睡得很香，看得出今夜她做了个不错的美梦。而欣桐不敢睡，在梦魇裏她怕自己会害怕到忘记呼吸。她目不转睛的关注著sa睡梦中充满著甜蜜的脸，时间所剩无几，她在心中默默倒数。

第二十三章
窗外才刚刚鱼肚白，欣桐似乎就听见了山脚下汽车发动机低沉的马达声，心怦怦直跳。
Sa还在安睡，欣桐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头搁到枕头上。
“sa，对不起。”sa的脸上还挂著笑意，欣桐的泪滚落在枕边。
她爬起身，帮sa掖好被角，默默的退出了房间。

“吱呀”一声推开妈妈的房门，床前已经站著一个人。
“终究还是来了。”欣桐所抱的最後一丝希望都消失在这早晨阴冷的空气裏。
那个人回过头，不带任何感情的看著自己。
母亲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神形又似比昨日苍老不少。
“妈！”欣桐越过那个人，来到床边。
“是来给妈辞行的吧？”钟妈妈此话一出，欣桐刚刚风乾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妈妈，真的不想我留下来吗？”
钟妈妈别过头去，不作声，她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女儿留下来陪自己一程，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蔡家的尴尬处境，但是总比流落在这裏寄人篱下的强吧，她想。
欣桐泪眼涟涟地回头看了一眼蔡子俊，他注视著自己，却也一言不发。
“妈，我作女儿已经给不了你什麼来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了，所能做的也只有不违背你的意愿，不让你不开心了。好，我跟他回去。”欣桐咬著牙，说出这句话。
“噗通”她跪倒在母亲面前，连连磕头，磕得怦怦作响，连蔡子俊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他上前去拉欣桐，不让她再这样磕下去。刚才听见她的语气如此绝望，他怕她就此一头撞死在母亲的床头。
“小桐，你去吧，妈妈老了，管不了你许多了，以後就要靠你自己了。”钟母叹了口气，终於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不，欣桐是我的，谁敢带她回去。”sa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沉闷的房间裏，门被大力的撞开，sa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看著他们。看著这屋裏三个人乱作一团，顿时一种被蒙骗了的感觉让她不能冷静。
“sa，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欣桐立刻打断sa的话，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的决定？怎麼可能，昨晚不都还好好的吗？怎麼一觉醒来，这个世界都变了呢？”sa不顾欣桐的阻拦，还是大声的吼著。
“sa，够了，你出来这几天也在外面野够了吧，不但欣桐要跟我回去，你也要跟我回去。”蔡子俊拿出作父亲的威严，命令道。
“凭什麼，你凭什麼这样命令我，就凭你是我的父亲吗？我说过，不管是谁，都不要想从我身边抢走欣桐！”sa失去了理智，冲到父亲面前。
“你在胡言乱语什麼，什麼抢走？欣桐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继母，就这麼简单。”蔡子俊脑子开始混乱，sa的激烈态度促使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原以为的sa是为了寻找刺激才跟著欣桐出走的判定，她俩临走前夜在sa房间发生的一幕幕又重回到他的脑海裏，他觉得头脑胀痛，不敢再想下去。
“我爱欣桐，欣桐也爱我，我不许别人从我身边夺走她，就是这麼简单！”sa昂著头，她从未这样地厌恶过自己的父亲。
“什麼？”蔡子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转头看看欣桐，正憋红著脸，眼睁睁的等著下面的事发生，却无力阻止，也无意争辩。
一旁的钟母也心裏一惊，没有办法反应。虽然这些时候的相处，看得出欣桐和sa的感情非常亲密，但是她从没有想到她俩的感情竟然超越了单纯的惺惺相惜之情。
扬起手，蔡子俊怒不可遏的向著欣桐。
“不，你不要碰她，要打就打我好了。你想要带她走，除非我死！”sa死命拽住蔡子俊的胳膊，用整个人的力气把他从欣桐身边撞开。
“贱妇，你害的我倾家荡产不说，如今还把我的女儿搞得这样走火入魔一样，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sa毕竟力气单薄，蔡子俊一下子挣脱了sa的束缚，直冲欣桐过去。
欣桐没有躲闪，跪在那裏低著头等著蔡父的大手落下……
“不……你不可以打我的女儿！”钟妈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哭喊著，连滚带爬的跳下床来，紧紧地护著欣桐的头，用身体护著女儿。
“你不可以打我的女儿。纵使她犯了滔天大罪，她仍是我的女儿，仍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可以眼睁睁的看著你打她。你打她一下，就像打了我十下。你要是要打，就打我吧。即使我的女儿真的做错了什麼，也该是我这个作娘的管教不严，要打要骂也应该是我这个作娘的来。我不准别人打我的女儿。”早就看过欣桐身上的伤痕，钟妈妈自以为自己可以装不知情来麻痹自己，自我安慰那只是偶然，但当暴力就在眼前出现的时候，她的本能抛却了一切的隐忍。母性让她陷入了疯狂。
蔡子俊的手举在半空中，在钟妈妈的哭喊声中缓缓放下来。他今天本来是想心平气和的来接欣桐回家的，他的初衷并不想大打出手。自从欣桐出走，他就猜到她会到这裏，但是一直踌躇著要不要来找她，毕竟在他的心底深处，已经萌生出一种不同於於他娶欣桐初衷的情感。他怀疑，自己是真的爱上她了。
“妈！”欣桐大哭起来，“是女儿错了，女儿不孝，女儿给钟家丢脸了。”
见蔡子俊停手，钟妈妈松了口气，回转头来，端详著自己怀裏痛哭流涕的女儿，忍不住的心疼。
“我怎麼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啊！”“啪”一个巴掌想起，欣桐的半边脸立马现出几根红色的指印。钟妈妈浑身发著抖，扬著的手也剧烈抖动著，她从来不曾打过女儿，但今天，在sa和蔡子俊面前，她却不得不打，她希望能就此化解蔡的怒气，就此打断她和sa的孽缘，就此做个了断。此时她已无力思考女儿跟著蔡子俊回去会过上怎样的生活，她只知道这样起码她日後可以吃饱穿暖，衣食无忧。
欣桐没有躲闪：“妈，我错了，您打我吧，我错了。”
“嗯，我是要打你！”“啪”又一下，“这是替你死去的爹打你。”
欣桐的脸红肿不堪，嘴角渗出血来。
Sa想冲过阻止，却被蔡子俊牢牢钳住。
“小桐，对不起，妈妈打痛你了吧。”钟妈妈突然轻声细语起来，替欣桐擦掉嘴角的血。
欣桐摇摇头。
“小桐，你会恨妈妈吗？”
欣桐摇摇头。
“你会跟著子俊回去好好过日子的，对吗？”
欣桐点点头。
“嗯，乖，那妈妈也就放心了，咱们欠他们家太多了，以後就要靠你来偿还了。好好的跟著子俊过日子，做个好媳妇，好妈妈，那妈妈见了你爹地以後也好有个交代了。”
欣桐点点头。
“小桐，小桐……”
钟妈妈不断重复地呼喊著女儿的名字，忽然呼吸粗重起来，脸色霎时变得土灰。头一下磕到了欣桐的肩头。
“妈！”欣桐大惊，慌忙去扶。蔡父和sa也大感不妙，凑上前去。
欣桐将手凑到母亲鼻下一探，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妈――”欣桐撕心裂肺的哭起来，自己的妈妈竟然这样突然，满怀遗憾的死在了自己的怀裏。
眼前一黑，欣桐也跟著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