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那里,维持着一种不像人类的静止,像野兽般防卫地踞蹲着。我的眼睛,我的眼球,转向房间的另一头,那里有个年轻的女孩在回盯着我。她有参差不齐的的黑色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像我一样地蹲伏着。
她的表情奇怪地糅合着惊惧和敌意。当我前进一步,她也向前;当我对她发出嘶嘶声,她撅起嘴唇无声地了个鬼脸。我绷紧坚硬皮肤下的肌肉,但她并没有攻击我;我稍稍挺直身体,她也跟着站直。
说话让我灼热的喉咙不舒服。“你是谁。”我问她。那我是谁?我心想。她似乎也问了相同的问题,但她的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我们同时放松了肩膀。她孤身一人,和我一样;她很迷茫,和我一样;她吓坏了,和我一样。就像那只蟋蟀,她是另一个生命的回响。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抱住她,留下她,在这黑暗中陪着我。
我们向对方举起双手以示和平,我向她走近,近到我能看见她穿的丑陋灰袍上的血迹,近到我能看见她的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妖异的血红颜色。
更进一步,她沾着血污的脸上没有侵略的意图,只有恐惧。一种可怕的,震慑人心的恐惧,它是这样的真实、具象,让我颈后的毛发都站立了起来。她苍白得像个幽灵。
像木偶被细线拉扯着一般,我不由自主地缓缓伸出手去触碰她。
但我没有摸到温热的肌肤。
我的指尖碰上了一个平滑的玻璃面----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了我和那个疯狂的女孩之间,那双鲜红的眼睛瞬间充满了绝望。
不!
我尖声哭喊出来,痛苦得难以忍受。我的声音是如此的生硬和生疏,变得不像人类,变得连我自己也认辨不出。我跌倒在镜子前,手指抓挠着墙面滑落,膝盖撞上硬木地板。那双燃烧着血红的眼睛直视进我的心灵。
镜子里有一个地狱。我精神错乱了似的尖叫着,用拳头猛击向镜子里的的倒影。第三下时镜子碎裂了,而我四分五裂成三个,四个,五个,六个映着月光的陌生人。
黑暗笼罩了我,蟋蟀陷入沉默,我蜷缩成一团,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