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青云 ( 上)
远远望去,此时,青云门通天峰,正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朦胧的雾气遮住了高耸入云的山峰。使得云雾中的山峰飘渺不定,宛如仙境。天空中不知道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小的雨丝从空中飘下,落在了白色玉石般铺砌的地面上,溅起了如珍珠般的水珠,水珠碰到地面,崩散开来,好像一朵盛开的花朵,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悄然枯萎。而后慢慢的渗到玉石下面。
真是烟雨朦胧处,青春好时光。
距离上次浩劫已经过去多半年的时间。通天峰上,经过众多弟子们的修葺,又是一片盎然的景象:峰顶上辉煌的宫殿拔地而建,在这烟雨之中,却也仅仅能够看到那没入云端的尖角,宫殿的宫顶之上依然是雄狮雕刻,火凤翱翔,隐约的在云雾中显现,更是增添了几分道家气势。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里恍如仙境。
可惜十几年的场景,仿佛还在,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物,如今都到了哪里。
岁月,竟然也不曾在这里刻下痕迹。
当真有点物是人非的味道。
突然,烟雾缭绕的远处,有破空之声传来,给这个有些沉默的天地,增加了些许生气。
一团亮光落到了地面之上,周围的水珠被挤压开来,散落在别处。仔细一看,却是大竹峰田不易的大弟子宋大仁。如今的他身穿一身宽大玄青色道袍,倒是有点一脉首座的味道。
只是,他的身旁,赫然站着一女子。这个女子,一身白色素衣,眉宇间有着一丝甜蜜,嘴角浅笑,仔细观察一番,却是以前小竹峰的水月师太的弟子文敏。显然他们两个已经结为连理。可是,不知道这烟雨时刻,来到通天峰,却是何事。
宋大仁的“十虎”仙剑一闪而逝。而宋大仁站在丝丝细雨之中,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前方。透过石阶,峰顶上那座巨大无比的宫殿,好像一个沉睡的荒古巨兽,眺望着世间。
不知道怎么,宋大仁一时间有些叹息。
淡淡的光幕笼着二人,宋大仁没有动,而是望着云海后面的玉清殿发愣。旁边的文敏,眉头一皱,心底想到:大仁怎了了?于是她用手捅了一下大仁的手臂,不禁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一边的大仁被旁边的文敏唤醒,眼中有青芒闪过,当下一叹,道:“我想起了小师弟,当年他来通天峰之时,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说完,宋大仁的嘴角又是蠕动了一下,好像还想对文敏说些什么。但是,文敏却是道:“好了。大仁,其他首座都等着我们呢,还是先去玉清殿吧。”
宋大仁瞬间也是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脸上的忧色一扫而去,而后他不再迟疑,穿过几个铜鼎,越过那人家仙境——虹桥,踏上台阶,向着玉清殿走去。而身后的文敏也如他一般,只是眉宇间,多了些东西。
若是十几年前,没有那一剑,也许今天一切都会不同吧??
可是谁对,谁错呢??
不过是造化弄人,空留遐想而已。
宽敞的玉清殿里,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三清神位,坐落在大殿中间,前面的三个青铜香炉,云雾缭绕,青烟升腾,一片朦胧之意。下面倒是有几个人安静的坐着。只是通天峰的掌教主座,此时却是空着。两边的几个首座之位上,除却大竹峰的首座位置空着,其他几位位置都是有人坐着,看其面容,竟然是龙首峰的齐昊,小竹峰的陆雪琪,朝阳峰的楚誉宏 ,风回峰的曾书书 ,落霞峰的辰林 。这个辰林对于大家自然有些陌生,在最后的魔道之战中,落霞峰的首座天日道长,也是不幸逝去了,辰林作为落霞峰的修为最为高深之人,自然的被落霞峰剩余的众位师兄弟推举为首座,不过,他的修为终究是差了其他首座一些。这些年一直呆在落霞峰上,经历自然比不上前几位丰富。
掌教座位旁边站着的一个人,此时他正静静的闭着眼睛,闭目养神。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这道身影缓缓睁开了有些疲倦的眼睛。
大殿前,一对男女走了进来。看着这两道身影,这道身影心底一沉:终于要来了吗……
下面的几个首座看到进来的宋大仁,原本松散的身子,仿佛也是精神许多,唯有坐在最后面的陆雪琪,眼神移到后面的文敏师姐身上,恍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了一弯浅笑。文敏也是朝着雪琪微微点头,看着自己的这个师妹,终于打开了心结,文敏心底也是有些宽慰。也许,师父也会为她们两个感到高兴吧。
宋大仁看了众多首座一眼,几个大步走到了大厅中央,对着萧逸才道:“萧师兄,我回来了。”
看着宋大仁眼神中的些许疲惫,萧逸才的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道:“麻烦宋师弟了,只是不知道那两件事情,怎样了?”言语间,萧逸才的语气,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都是有些凝重起来。旁边缭绕的烟雾,仿佛都是因为这两句话,停了下来。
“萧师兄,各位首座,道玄师伯确实仙逝了。”宋大仁缓缓的说道,言语间脸上却是复杂的神色。
听到这一句话从大仁的口中说出来,即使猜测到了,萧逸才的脸上也是刷的变白,同时,身体一个踉跄,竟有些站立不稳。“师父真的去了吗?”喃喃自语间,眼角竟然有泪水闪烁。旁边的几个首座,心底也是闪过一丝悲戚,没有想到,道玄师伯还是去了。唯有陆雪琪,想到了那个雨夜,那个义庄,那个充满鬼气的身影,那一次,竟然也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吗?
“还请萧师兄节哀,那个……那个小凡师弟,说道玄师伯逝去的时候,嘴角是微笑的,并没有太多遗憾。”宋大仁接着说道。
萧逸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说道:“多谢张……张师弟了。只是师父,他老人家的遗体或者骨灰,那个,张师弟,可否知道?”
“这个,小师弟说,道玄师伯是在幻月洞府离去的,故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遗言。”
“幻月洞府吗?也好,等不孝弟子修行有成,一定去幻月洞府,为他老人家,烧上几个纸的。宋师弟,不知,另外一件事情……”萧逸才睁开了眼睛,脸上已经恢复常色,缓缓的问道。旁边的几个首座神色也莫名的一震。
宋大仁看到几个首座,嘴角张了一下,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
“但说无妨。宋师弟,七脉自创立以来,本就是一家的,如见我们青云门元气大损,务必要团结一致。诛仙之秘,各个首座都应该通晓的。”
宋大仁缓缓道:“是,萧师兄,诛仙古剑,确实在张师弟的手中,只是……”
偌大的玉清殿上,一时间,竟然寂静下来,仿佛隔绝了什么,外面的细雨,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虹桥上面,烟雾笼罩,一挂挂的彩虹,格外的美丽。 天空,好像晴了呀……
河阳城 附近 草庙村
一座简陋木屋不知道何时建立,此时,这个茅草搭建的木屋,孤零零的立在雨中。屋上歪歪斜斜的竖立一个烟囱。外面细雨霏霏,烟雨朦胧,仿佛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一个身影坐在有些破损的门槛上面,手中拿着一个断剑。这柄断剑,似铁非铁,剑身上面刻有一些符箓,看起来古朴无比。这个身影看着古剑,竟然一时的痴了。好久 ,他才叹道:“十多年前,那一剑,若是我死了,也许会改变多少呢。很多人的命运或许就不会再受牵连吧,难道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命运?”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远处的草丛中传来若隐若现的虫鸣声。
细细的雨丝,如断了线的小珠,还在空中不断落下,他的裤脚早已经被雨珠淋透,青色帆布做成的衣服上,也已是沾上了许多水珠。在雨珠的浸湿下,帆布都是有了些许褶皱。可是,这道身影丝毫不在意。偶尔的清风吹过,那房檐之下,挂着丝丝绿色的衣襟 ,微风吹过,一个小小的风铃,不断的摇晃,叮铃铃的响声,好像也是在诉说着什么。
不过这个身影,好像不那么在意了,只是嘴角缓缓的用仅有自己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碧瑶……”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天地都是有些暗了下来。这个青年终于站了起来,嘴角悠悠的说道:“既然宋师兄也已经过来了。你还是回到该去的地方吧,毕竟你还是青云门至宝,而且我早已经拥有它了。”说着,这道身影感受着袖口中那露出的一段黝黑的火棍。
多少年了,那种冰冷一直存在。只有它,一直陪着自己,不是吗??
那些凝绕在耳边的话语,终究,空了,散了,远了。
尘世间,谁又会永远不变呢?
不过,以后,也许还有她吧,
这道身影,抬起头,望向群山迭起的地方,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雨势渐渐的停歇了,天空中,残留的几朵白云,不断变幻形状,向着南方奔去,一会如奔腾的野马,一会如凶猛的老虎。
白云蓝天上,一道青色的身影,向着青云山方向飞去,眨眼消失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