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杂记被我命名“我想对我的青春说”,听着更像是一个高考命题作文题,如若叫成“呵呵呵哈哈哈咳咳”其实也未尝不可,不过是博个口头名号罢了。
青春里,我经历了一场其他任何都不能比拟的别离。
我把它写在这里,不想哪一天真的忘记。
从学校里走出来,果戈里大街上业已冷清,路灯昏黄,没有行人走过。
那天记得是化学课,补课的那种,借用了学校的教室。挥别了几个同学,上了爸妈来接我的车或许就是一种感觉,就连刚刚得了满分的喜悦也烟消云散,有什么不由人的事许是发生了。
但我终究没有想到竟是这样。
车开上了歧路,我的疑问让我获知了实情,怔怔的望向窗外出神,想一些有的没得,霓虹光怪陆离在脑里交错斑驳。
不是说思考一件事一刻钟人就会睡过去么?
还是说是我心不诚?
没有担架,身子是放在临时拆下的门板上的,身子底下垫了张白布,穿着她哪件总爱穿着的绒衣,就像上个周日去看她一样,不一样的只是我不敢上去再碰碰她的手,摸摸她的脸,亦或是叫一声“姥姥”。
是夜,自然无眠。
第二日一早便给我请了假,只等把她送去天河园火化了葬在卧龙岗。
姥姥属龙,倒也搭得很。
火化那时,母亲跪在推车侧旁哭的那情景,还是有印象的。只是我那良心让狗叼了去,默不作声倒罢,心里竟是无悲无喜,空落落的,使得步子也虚伐了。
妆师把她画的活生,母亲抓着把手不让她进炉,我大概也是这么想——明明还是活着的。
热烘烘的炉子,隔着层玻璃里面并排三四个。出神一会她便只剩下骨渣,旁边让人放了盒子,木制的,正中裱金框里别了黑白照,里衬是一块黄绸,里面已有舅父舅母还有哥姐们夹了的骨,幺孙让人推推背回了神,去夹了几块,放进盒子里,然后便又丢了神。
她终究还是不在了。真的不在了。
自欺欺人也好,却也还是不在了。
下葬那天没去,估计那时掂量的是学业为重的理,但回想来却应该不顾一切去的,忖度半晌还是罢了——怎忍得下心看那盛了她灵骨的盒子埋入地下,又怎忍得下心一步三回头得离了她一人孤伶伶冷落落。听父母说那日大雪,回程上车子抛锚了,道是姥姥挽了半日光景,我且私心觉得,总是半年半辈子也值得。
那之后,动不动便自己埋头在枕头底下,哽咽一会,愣愣地不知如何。
母亲说,她是睡过去的,安详的很,我看那像是梦到了自己的前生。
姥姥信佛,她曾把手上的佛珠退下来交我带上,十三颗,澄黄色,母亲说是四舅前些年从五台山请回来的,说当时五百块,蜜蜡制。断了三次绳,都是寻去极乐寺重新穿上的,两颗磕碰中出了缺口,只当是命。中间有一次曾以为是丢了,神伤戚戚了月余,还写文寄了哀思,后忘了从哪里寻了回来,再没有离手。
后来去了她旧宅,曾在那里呆过许久,与周旁邻居虽不似姥姥那般稔熟,倒也奶奶的叫着,小时候在姥姥家赖着,也与姥姥同她们打打扑克,再去时不见那些老人,不知是搬了还是去了。在旧宅里寻得了几盒贡香,盒上绘着飞天,正中三字“象藏香”,仍存着偶尔燃了两根,不作供佛,仅权当嗅一嗅当年她衣上的香。
向后的这篇杂记,只是那时以为丢了佛珠手串记下的。
简简单单的,只当是让我学着懂得一点珍惜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