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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 《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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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世纪的小贼


1楼2013-05-17 20:26回复
    为安格的雪样年华
    第一部分 楔子
    阳光透过心形的树叶落下斑驳的光斑,是犹如万花筒般复杂而又美丽的影子。轻风拂开男孩儿微长的头发,露出一张精致,细腻,宛如白玫瑰般绝美的面孔。他努力伸着脖子,想要越过枝桠看到树冠,唇角终于露出一丝得意满满的笑容来——“看,这是我的树。”四年前,自己亲手种下的桉树苗,已经成长为足有三层楼高、一人无法合围的高大乔木了。“真了不起啊,居然能一口气长到那么高的地方。”妈妈用手掌掩住阳光,也在抬头端详着,发出由衷地赞叹声。“当初种下它的时候是秋天,一想到冬天马上就要到了,还整天担心它活不了。”男孩儿抚摸着树干上深深浅浅,半透明的蜡质,手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轮椅上。“有时候,树也像人一样脆弱。”爸爸走到男孩儿背后,左手按上他的右肩:“可是,那句话不是你一直挂在嘴边的吗?每一棵参天大树都是从脆弱的小树苗长起来的。”“是啊。”男孩儿笑了起来,终于又恢复了元气十足的模样。他再次指向“他的树”,笑着说:“当初和我一起种树的女孩儿,现在已经跑到我根本追不上的前方去了。好羡慕好嫉妒啊。”妈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走上来,按住他的另一个肩膀。“她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吗?”男孩儿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就像是清晨树叶上滑落的一滴露水。但他很快用笑容掩饰住,就好像他从来都是那么快乐,幸福。他反手握上父母的两只手。“爸,妈,我想在‘我的树’上刻一句话。是秘密,你们不能偷看。”他故意用了撒娇的语气。“诶?秘密还要留在树上?”他顿了顿,依旧笑着说:“嗯。留给有缘的人看的。如果没缘的话,就留给沧海桑田吧。”沧海桑田,是好遥远的彼岸。爸爸妈妈听从他的指挥,推着轮椅来到树下,然后再背转身走出五十步,到男孩儿喊“停”的时候,已经是输液瓶大小的背影了。就算这样男孩儿也不放心,他推着轮椅转到树干的另一边,忽然探出头来,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滴溜溜直转。当他发现父母果然守约地站在那五十米外,似乎还在交谈着什么,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视线望着“他的树”。一只苍白细瘦的手摁上粗糙坚硬的树干,细细的抚摸着,宛如轻抚竖琴般的优雅。借着手上的劲道,轮椅上的男孩终于颤悠悠站起来,他扶着树干,喘息着,脸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富足与幸福。谢谢。他在心中说。你曾经那么美丽地走过我的生命。


    3楼2013-05-17 2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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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楼2013-05-17 2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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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竹马绕床弄青梅
        (3)
        “不是草,是树苗。榕树的树苗。”他认真地纠正道。荷依注视着那两片娇弱的小芽叶,脑子里勾画着图片书上榕树的造型——巨大的树冠,树杆需要好几十人合抱才能抱住,从树上垂落的须根都可以用来打秋千——那么气势磅礴的巨树,小时候……就长成这样?“虽然现在不怎么像,不过以后会长成了不起的大树。”安格自信满满地解释道。“这么小的花盆里怎么长得出大树啊,很快就会被……”“会转移到泥土里种,我参加了生物组,老师答应我可以在操场两边种树苗。” 他说话很快,就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一样,总是不等别人说完就抢先回答。“种点仙人球不就好了?还好养活。”“仙人球?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植物,师姐喜欢这类型的?”荷依受惊般抬起头来,正好触到对方一双温润而又干净的眼睛。是了,他并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谁,只是荷依自己不小心把想法暴露出来,竟是心理测试一样的准。发现自己想太多的时候已经和安格对视三秒以上了,简直……像要被那双黑眼睛吸进去一样……荷依连忙尴尬地转开头,继续用目光给巨树的小崽子烧洞。可是,总该说点什么吧。“你说话一向这样么?语速很快?”荷依非常吃力地转移了话题。“什么?”“好像抢答一样。”安格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然后他笑了起来,这句话却是慢慢说的:“因为我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啊。”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荷依情不自禁附和道:“我也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的。”安格又一次露出困惑的表情来,这一次间隔的时间更长了,他犹豫着,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姐……难道说……也得了什么病吗?”病?忽然想起来初一二班也是今天下午上体育课,安格没有去上课而在这里浇花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吧,仔细看的话立刻觉得他的脸色很白,没怎么晒过太阳的白,半透明到能隐约看见肌肤下青色的血管。荷依的目光不由闪烁起来:“这么说来,你是因为生病才不去上体育课的?”安格点点头,笑着说:“是啊,体育免修,一不小心就成了特权阶级。”他虽然笑得很轻淡,荷依却无法忽视他试图隐藏的真相:“是什么病?”他笑着,微微抬起头,闭上眼睛说:“是一种离太阳很近的病。”“世界上有这么奇怪的病?”“我可是太阳公公的好邻居,想喝热奶茶的时候只要把茶杯放在他额头上烤一下就可以了。”连说话的语气也透着一股萌气,荷依虽然知道对方是在借这种方式逃避真正的答案,但看着他一副如同向日葵迎接太阳光般享受的模样,荷依无法想象那会是什么可怕的病。“啊,对了,我还留了一些树种没有花盆种,干脆送给师姐吧!”安格从书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小袋,又打开里面的封口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把一颗树种倒了出来。“是桉树的种子,一年就可以长成一人高的小树,叶子很漂亮的!”“桉树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乔木,能长成比教学楼还要高的大树。但桉树种很难存活,能不能发芽,就看你跟它有没有缘了。”那个家伙自顾自的解释着,甚至一股脑把培土育种的法则都告诉了她。荷衣看着手心里的小小种子,怎么也不能相信这么个小家伙能长成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乔木。可是看着树种一副“请收下我吧请收下我吧”的小可怜样儿,荷依默默地收下,默默地回家,又躺在床上想了半晌,才翻箱倒柜从角落里掏出一个满是尘土的心形自制马克杯来,盖上土,把种子埋里面,放在窗台上。


        7楼2013-05-17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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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
          (3)
          “不会吧,白医生看起来好健康……”“我晚上可是会梦游跳僵尸舞哦。”“真的假的……”“你在这病房住了快两个星期了,看见过我值夜班吗?我跳得僵尸舞可帅了,还会跳伦巴,可是有两个病重的老奶奶不能欣赏。”男医生颇为遗憾地耸了耸肩膀。“我……还是回家养着吧……其实也不是很重……”患者火速拿出手机给家人打电话,男医生目的达成,帅气地合上病历夹,一扭头就看见轮椅上的安格,他挑了挑眉毛,忽的一拍大腿——“我说今天怎么就空了一张床呢,感情给你留的啊!”他脸上写满了“你小子真他妈走运”这样的字眼。只是,都沦落到住院了到底有什么“走运”值得他妈的欣喜?而安格却很享受地笑着,乖巧地回答道:“这不是又想望爷了吗?所以挣扎着也要来看看您。”“别叫我望爷,我没那么老。”男医生立刻反驳道,“我只是面相老,其实我真的只有三十五岁,真的!”医生难道不是越老越吃香吗?他在那儿到底忿忿个啥?“我是全院最年轻的副教授,最、年、轻、的。”白望一字一句地强调了一遍后,忽然潇洒一笑,那张成熟的面孔忽然如同撒上一层金粉一样闪闪发光起来,“还有,我是全院最帅的副教授,最、帅、的。”夏荷依隐约意识到,安格的贫嘴都是跟谁学的了。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推着轮椅的是一个年轻女孩儿,浓眉又挑了挑,指指安格又指指荷依:“你的小女朋友?”夏荷依的脸“腾”就红了。而安格却淡定地回答道:“是啊。从学校专门借来讨好管床大夫的。”男医生哈哈大笑,对夏荷依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叫白望。白色的白,希望的望。我三观很正,我是带给人们希望的白色天使。”2、在安格转病房之后,夏荷依终于见到了他的妈妈——妇产科教授吴子桐。穿着白大衣,双手插在工作服的下兜里,站在病房门口和白望说话。她烫了精致的细卷,露出一张干干净净没有上妆的面孔,但看过去就是非常美丽,非常干练。就好像电影《阿凡达》里面的那个女科学家,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势而又不失婉约的迷人气质。当知道是夏荷依把安格送到医院里来之后,吴子桐走过来,握住了荷依的手。“谢谢你。”她的目光坚定而专注,手指干燥而有力,言行举止中都传达出“你是我很重要的人”这样的讯息。夏荷依开始明白,为什么安格想要成为一名医生了。“小姑娘很漂亮呢,安格是怎么认识你的?”她温柔地笑着,问得十分随意。但荷依不知不觉脸就红了。“生物组一起做实验,然后就认识了。”荷依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真好啊,和漂亮的姐姐一起做实验,他很开心吧。”“……”鉴于安格只有13岁,还是个团子样的小正太,荷依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扭头看了看屋内,又转过头来柔声道:“安格虽然看上去很活泼很外向,其实是个相当怕寂寞的死小孩。以前住院的时候就老是喊‘没有朋友就像没有空气一天也活不下去’,而急吵吵地要出院。这段时间,就麻烦你有空时多来看看他吧。”“妈,我哪有说过那么酸不拉几的话啊,你乱讲~”安格在屋内听见了,抱着枕头在病床上打滚。完全就是一副母宠子娇的场景,看得夏荷依羡慕不已。吴子桐笑了起来,她的笑总让人有一种清洁温润的感觉,就好像初春的白玉兰。虽然已经是教授级别的权威人士,却完全没有架子,同小孩子也很谈得来。只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说了不到十分钟,忽然一个院内手机打进来,她又要去处理临床上的事儿了。


          15楼2013-05-17 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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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
            (4)
            “其实妈妈是自己忙不过来,才说好话给你听,骗你过来照看我的。”安格耸着鼻子,甩手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是这样吗?”“所以完全不用理她。专心自己的学业就好。”荷依却没有在意他说的内容,而是直接问:“住院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感觉很难受吧。”安格那始终掩饰得很好的面孔终于安静了下来,他静静地望着荷依,然后再淡淡地滑出一个笑容来。“夏荷依,我发现你应该去中央电视台的《探索与发现》。”荷依想笑,却笑不出来。她很想告诉安格,她能够洞悉这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她都是一个人在孤独行走,她太了解那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要相互取暖,相互安慰的人类的社会性。不过,天天往医院跑需要理由。很合理的理由。“我给你带笔记吧。”荷依突然道。“那种东西……过了4年还有用吗?”荷依咬牙道:“这4年没教改,课本都一样,我的笔记你看了准没错。”安格似乎被荷依那顽固到偏执的目光吓到,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笑了起来。“那就谢谢师姐了。”宛如白玫瑰般轻轻的绽放。“啊!耽误你到这么晚了!晚饭还没吃吧。走走走,咱们去找望爷搭伙去!”“望爷?医生食堂?”“医生食堂怎么了?我还有饭卡呢!走,去听望爷讲故事去,比《一只绣花鞋》好听多了……”安格就像完全没病的人一样,下了床拉起荷依就走。可是……他凭什么就认为人人都爱听《一只绣花鞋》……“在医院,长期卧床的人容易发生褥疮啊,便秘啊这些问题。有一次,我们病房里就有个患者好几天没大便了,找医生开了通便用的开塞露。”考虑到小姑娘在场,望爷很绅士的没有引用医院恐怖故事来危言耸听,不过一边筷子飞舞一边屎尿屁还面不改色谈笑风生是不是太过粗神经了一点?而安格却兴趣盎然地扭转头对她说:“还好啦,上次吃饭的时候他讲的是一个血馒头的故事……”……“……医生给开了五支开塞露,交给护士让执行。只是不巧遇到了一个实习小护士,操作规范还不很熟悉,于是她诚惶诚恐地拿着开塞露去了,好心好意地帮患者换成俯卧的位置,不怕吃苦不怕脏臭的往患者的肛门里塞了五支开塞露……呵呵呵呵……”只有望爷一个人笑得十分开心,夏荷依和安格面面相觑后,安格用筷子头拼命敲着餐桌道:“不说完笑话就自己一个人笑出来的人最差劲了!”“你们不懂的……呵呵……放开塞露应该用侧位……”“那俯位会发生什么?”“天女散花……后来,我们在隔离帘上找到了一个人形……”“呕……”荷依拼命跑到水池边干呕起来。望着目瞪口呆的安格,望爷无辜地挑挑眉:“怎么?我的笑话不好听?”安格一头黑线。“讲这种笑话也要分场合好吧,你在做手术的时候,会跟旁边的手术护士家长里短吗?”望爷越发夸张的挑挑眉。“你不知道手术室是医院里最著名的八卦集散地吗?多少冤情、苦情、亲情、爱情都是在手术间里发扬光大的。如果患者是局麻的话,有时候还会加进来说两句。”=[ ]=“上次有个医生和患者聊得太开心,还和患者说:‘聊得这么好,一会儿我给你缝肚子的时候一定亲自打个漂亮的蝴蝶结’。”=[ ]= =[ ]= =[ ]=“还有一个开脑手术,医生始终跟患者聊天,还让患者对着监控录像比了一个小树杈。”


            16楼2013-05-17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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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
              (5)
              =[ ]= =[ ]= =[ ]= =[ ]= =[ ]= =[ ]=“你这是神马表情啊,清醒开颅手术很难的,全国也没有几家医院敢做。而且让患者在手术中保持清醒,也是为了避免损伤正常组织而损害神经系统啊。”=[ ]= =[ ]= =[ ]= =[ ]= =[ ]= =[ ]= =[ ]= =[ ]= =[ ]=夏荷依本来刚吐完回来,听完这句话后转身又去吐了。白望看看水池子那边,又看看安格:“我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安格终于同情的说:“望爷,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老是找不到女朋友了。”=[ ]=居然……被一个13岁的小屁孩教育了……白望头上插着箭簇,捧着心窝,眼神倍哀怨,倍无辜。在医院里工作和生活着的人们,到底是怎样一种奇怪的精神状态啊?带着这样的疑问,回到校园里的荷依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洁白的小世界,以及个性十足的医生群体。想到……就连对面坐了人也毫无知觉。“我的笔记你帮我带回来了吗?”荷依这才发现在自己的正前方,林稼阳已经落了座,而且正用专注的目光看着自己。“哦。昨天是实验课,抄了一点笔记,不过没来得及帮你抄。”荷依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和稼阳的笔记本,“不然,借给你抄吧。”稼阳嗯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接过本子去,闷着头一页一页地翻,忽然又抬头笑道:“你的笔记记得好整齐啊,而且很详细。我要好好看看,过两天再还给你。”说到笔记,荷依立刻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对了,你还保留着初一时的笔记吗?”“认真找的话应该能找到,你要用?”“我答应一个人借他笔记,可是我自己的却找不到了。所有的科目都想要,如果能找的话就尽量找给我吧。”“是要借给初一的那个小屁孩吗?”“……”荷依有些戒备地看着对面那人。稼阳立刻补笑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别一副踩了雷区的表情好吗?再怎么说,老同学找我做的事儿我赴汤蹈火也要想办法完成的。”荷依的表情终于柔软了下来,说了一声谢谢后,忽然醒悟过来:“对了,昨天的足球赛怎么样,赢了吗?”稼阳怔了一下,这才露出他的招牌笑容来:“嗯,托你的福,赢了呢。我还进了三个球。”“这么厉害?”“这次的对手比较弱,侥幸进了球。”“能上演帽子戏法就已经很厉害了啊。”“……”“怎么了?为什么露出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稼阳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垂着头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说:“因为你刚刚才问到……”医院。血液科病房。“白大夫,这么晚还没走呢。”“哦,刚巡视了一圈病房,想起有个孩子的化验单应该出来了,所以过来找找。”“你说的是安格的吧,都在病历里贴好了,你……看看吧。”说话的护士立刻低下头,就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白望微微觉得有些诧异,不过那也只是一过脑子的事儿。他从护士站的病历夹上翻出安格那本,手指飞快地移动着……忽然就顿住了。白望不相信地又仔细看了一遍,眼前的东西却仿佛地震似地自己晃动起来。3、第二天课间,夏荷依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中午一点,到荷塘来一下。”中午一点?荷塘?荷依盯着看了一会儿,一个短信打了回去:“你谁啊?”前面有一把课椅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惊起教室里一片怨言,可荷依没兴趣看。


              17楼2013-05-17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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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
                (7)
                “那也不能一天抽一次啊。我上次住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周扒皮的嘴脸。”一席话逗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明明是凄风惨雨的病房,却因为这一段小小插曲而莫名明媚了起来。“上次你住院的时候有这么多废话吗?上次你质疑过我的技术水平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血液科挺有人气的,粉丝也多,知道大家想你,所以就一屁股坐进来了。你还真以为我们这儿是花鸟鱼虫市场啊,高兴来就来了……”话说到这里白望忽然闭了嘴, 而安格哭丧着一张脸说:“望爷好凶啊,我只要漂亮的护士姐姐在这里就可以了,您您您,还是赶快摆驾吧。”白望皱了一下眉头,压低声音道:“小屁孩你懂什么。只有我才知道怎样用最少的血量得到实验结果。我在帮你知道吗?”安格终于不再挣扎了,他乖乖地躺在那里,任护士把针头推进他的胳膊,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以了可以了,这些也勉强够我用。”白望伸长了脖子仔细瞧着,一旦够分量立刻跟守财奴一样叫嚷起来。尽管这样安格仍有诸多不满:“每天都至少抽走一管血,都快抽成人干了。好歹也回输一点,给我挂个血袋吧。”白望正色道:“不行。输血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争这个干嘛?”“可是我血虚啊,我特别虚,特别虚。”安格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动作。“我看你整天耍嘴皮子耍得利落着呢,还整天在护士台和医生办公室里招猫逗狗,虚啥啊……”一抬头正好看见门外躲着的夏荷依,于是嘴巴一裂,“说曹操曹操到,真正的‘安慰血’来了。”我什么时候成安慰血了?夏荷依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进了房间。不知是错觉还是怎样,她觉得安格的眼睛忽然明亮了起来。“你终于来了,还这么客气,带了这么大包好吃的啊……”安格高高兴兴地接过购物袋,往里面探了一眼,立刻小脸就皱成了一团,“怎么是堆笔记本啊?”荷依往床旁的椅子上一坐,轻声道:“下次我再给你买吃的。”安格的脸上立刻又出现了满足的笑容。虽然微笑就是唇角的微微上扬,可是安格每次都要用足十分的力,笑得异常灿烂。但他的笑又与林稼阳完全不同,林稼阳的笑很耀眼,像太阳,而他的笑很璀璨,像星星。“还是仙人球姐姐对我好。”眼见着荷依的面孔瞬间落黑,安格却不以为许地继续道,“对了,上次你拿来的桉树苗,我放在生物实验室了,这几天总惦记着那个花盆不够大,怕是该换坑了。你回头帮我寻摸寻摸,看看校园里还有什么好地儿。”“校园里,容得下身高150米的树吗?”安格眯了一下眼睛,依旧笑出来:“说的也是。那就四处都看看,给它选个好家吧。”两人说了一小会儿话,到了病房定时送餐的时间,荷依自动退了出来。她心里总挂着一件事,似乎不去做就无法安心离开,于是来到医生办公室,看见白望正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地一篇一篇浏览文献,还微微皱着眉。“望……白教授,能打扰您一会儿吗?”想叫望爷却终觉不妥,荷依尴尬地换过尊称。白望回头见是她,眉毛一展,洋洋洒洒地笑了起来。“原来是安格的漂亮小师姐啊——”他特别在“漂亮”上加了重音,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坐下来吧,有什么事?”荷依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浑身僵硬成铁板一块了,特别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的她在气场强大的白望面前,更是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可就算这样,她依然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白大夫,安格是贫血入院,为什么不给他输血?”


                19楼2013-05-17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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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10)白望:“……”荷依:“……”“我们死了以后都会进的吧!”两人忍不住同时大喊道。正争吵间,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开了,一股阴风过来,三个人同时打了个寒战。不过是空气对流罢了。安格一边提醒自己,一边看了一眼旁边脸色极差的白望,差点笑出声来:“不会吧……以望爷的资历应该来过这里很多次啊,怎么还会害怕?”白望沉默了片刻,才用沉重的语气说:“自打进医院后,从我手上送走的病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干这行越久,对生命的敬畏就会越发强烈。这么深刻的人生感悟,就不要指望小屁孩能弄懂了。”说完这番深刻的人生感悟后,白望负着手走出电梯。只不过他的大教授造型还没维持住十秒,立刻情绪激动地指着头顶的日光灯乱戳:“我说你们这儿……这儿日光灯坏了怎么也不报修啊!这样多不利于……利于视力健康啊!”白望对话的对象是一位佝偻着背的干憋小老头,也就是太平间的管理员。这地下三层除了太平间就是报废家具、设备的库房,肃静的很,再加上头顶上一排日光灯早已老化,一会儿亮一会儿灭,还没进屋就把气氛渲染了个十足!“哎……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院长平时也不下来……早报修了,可就是没人管……”小老头一边咳嗽一边沙哑着嗓子说话,看起来身体也不是很好。白望脸色难看之极,此时也只能憋着火摇摇头,背着手往里走。只是他们刚进太平间,就听见水龙头没关好滴水的声音,一滴,一滴,被太平间偌大空旷的空间无限放大着,带来一股冷飕飕的神秘气氛。“这水龙头坏了怎么也不修啊?!这么一滴一滴的,多……多浪费水啊!”白望“气”地嘴唇都哆嗦了,指着入门处的一个洗手池又在乱戳。老头还是一脸苦逼样:“哎……我们这儿天高皇帝远的,院长平时也不下来……早报修了,可就是没人管……”白望一张臭脸转来转去,最后只好咽了咽唾沫,强作镇静道:“算了,先干正事吧……不过东西坏了一定要修,要修!”在白望的碎碎念中,一行六人来到阿莱的停尸床边。白单子早掀开了,只见床上躺着一名20多岁的男青年,眼窝发青,面色惨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虽然不像家属说得那样七窍流血,但死者的人中上拖着两条血痕,沿着嘴唇的弧形滑下,在左右颈部留下红色的痕迹。白望见此,眉头立刻皱成了深深地“川”字型。家属一见又开始激动了:“你看吧,还在流!要不就是他没死,要不就是他有冤,不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白望的表情凝重起来,他转过头问管理员:“推进来的时候流鼻血吗?”“来的时候没注意,不过白单子上是干净的。后来家属来告别,过了一会儿就找我大喊大叫,说他七窍流血。我一看还真是,眼睛、耳朵里的血还能擦掉,可就是鼻血止不住,塞了棉花球很快就渗得全部都是血,我已经给他换了十对棉花球了。”白望从管理员手中接过脱脂棉花,做了两个小球塞进阿莱的鼻子里,一边看着表一边观察。果然。不到五分钟,棉花球就完全被浸透了,拖着两条血痕的阿莱直挺挺地躺在停尸床上,面目看起来分外狰狞。平地起阴风,白望生生打了一个冷战。5、白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顿时觉得分外棘手。换了几个棉球之后血还是不停地流,按压鼻腔似乎也没有帮助,家属们已经嚎啕大哭起来,用谁也听不懂的乡音一遍遍叫死者的名字。白望很想说要是死人突然回答或者坐起来,那才真的吓死人呢。不过他虽然敬畏生灵,却并不迷信。


                  22楼2013-05-1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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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豆蔻生花少郎至(11)
                    但是不止血就下不了台,家属也不会放他走,难道帮阿莱加加压,让血一骨碌流干了算?要不,用点止血剂?白望心中一动,对荷依耳语:“你赶快到对面药店去拿一瓶云南白药来,要外用的,快点。”荷依点点头飞奔而去,过不多时,就拿了一个深棕色的小瓶子回来。“云南白药啊,现在就看你的了,你可要争气啊……”白望一边暗自祷告一边打开小瓶,在棉球上抖了厚厚的一层辛香气味的粉末,对着死者的鼻腔塞进去。这时候,奇迹果然出现了,死者渗血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真的止住了。家属们见后又大哭起来,却不知是欣慰还是悲伤。关键时刻还是祖国医学最管用啊!白望这时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整个后背。他擦擦额头上的汗,又安慰了家属几句,正要离开,忽然看见两名“小护士”都呆呆地看着死者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跟上的意思。“怎么了?你们俩还打算长住这儿了?正好太平间缺编,要不你二位顶上?”那两人才突然醒转追过来,等上了电梯后,夏荷依忍不住问道:“白教授,为什么人死了还会流鼻血?”白望抱着双臂,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很多血液科的病人凝血功能都不太好,死了以后机体的控制力减弱,毛细血管纷纷破裂引起出血,我想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会不会……是因为终于见到了亲人?”“有可能。血缘关系这种东西,有时候很难用科学去解释。”白望叹息道。荷依目光闪动,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平日里爱吵爱闹的安格此刻却出奇地安静,倒让白望留意起来:“怎么回事?不是你吵着要到太平间观光的吗?怎么来了以后反而趴窝了?难道说被死人吓到了?”灯光下的安格看上去依然十分漂亮,但不知为何,他的脸上却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暗色。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纯黑纯黑的,幽幽地看着白望:“我死了以后,会不会……也变成他那个样子?”白望觉得心尖上仿佛坠了一块重石,绷着心脏啪地掉在地上。他……怎么会突然这么想?“因为我也有血液病,而且我的凝血功能也不太好……”“不会的。”白望异常果断地打断了他的妄想,并坚定地灌输上另一个妄想,“阿莱长得多难看啊,死了以后更难看,能和你比吗?你这个病,最多最多全身血液枯竭而亡,那也是一具异常苍白,异常美丽的尸体,穿上蕾丝衬衣,手中握一朵红玫瑰,放进棺材里不用化妆就可以上台演吸血鬼了,呵呵呵,最近吸血鬼可是很走红的……”白望虽然在卖力搞笑,但电梯里却没有一个人笑出来。荷依十分敏感地看着安格,果然看见他脸色益发苍白,表情益发苦涩。不笑的安格就像一朵枯萎的玫瑰花,在金属色的电梯墙前印染了一抹灰黄黯淡。“如果明天我就死掉究竟会留下什么?”离开时安格说的那句话一直回荡在荷依的耳边,她睡觉时在想,起床时在想,上学时在想,放学时还在想。其实安格提出要去太平间的时候,荷依从内心来说是跃跃欲试并全力支持的。一直幻想着死后的世界究竟怎样的她对那些冷冰冰的尸体有着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鲸鱼呼唤到了同类,蝌蚪找到了妈妈一样能感觉到类似的气场。可是太平间里发生的一切让她对死亡本身彻底改变了看法——无论多么悲惨的人生,还是活着好。只要能活着,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23楼2013-05-17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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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第二部分明天再发~~~


                      25楼2013-05-17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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