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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一笔无声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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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你答应教我写毛笔字的那天,我很高兴,拿着存了很久的零钱去小摊贩买纸笔。是真的太高兴了,蹲下身的时候连裙摆都忘了揽,让它躺在地上扫了一隅尘埃。 边挑笔,边揣摩着你说的话。你说,毛笔的笔尖要圆润一点的好。我知道,那样的笔可以助你写出温文尔雅的字,那安之若素的气度可纳山河入怀。而我呢,偏好飘逸且带锋芒的字,吹毛求疵到了一种无人能出其左右之境。一开始就知道你所授之笔非我所求,但我还是执意要学,因为,我想听你低沉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的语速,不论讲什么,都觉得很中听。 周末晚起,匆匆带着纸笔赶到你家时,你已经备好了笔墨坐在屋檐下微瞌着眼等我。见我气喘吁吁,你打趣说,还以为咱们小姑娘被哪位爱慕者半路拦截了呢。如果换作别人,见到我要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怎么这么晚才来吧。你跟他们不一样。


1楼2013-05-20 21:31回复
    在写字之前,你递给我一只鸡蛋,我笑,说,有吃早餐的,现在还撑呢。你也笑了,说,这不是让你吃的,是让你放在手心学写字的,当然,写完字你可以把它当做奖励吃掉。然后,我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你若无其事递给我笔,边说,以后不用带纸笔来,把你这个人带来就可以了。不得不说,你真了解我,或者说,你真了解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做件事如一场海啸,兴致来得快也退得快。 你教我执笔,由大指姆与食指中指拈笔,无名指掌笔。我见你小拇指微翘着,戏说,白先生,您到底是教我写毛笔字还是唱戏呀,怎么兰花指也比划上了。你直接用毛笔敲我额头,笑得很腼腆,像个孩子。 你一笔一划写着字,边跟我说,落笔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横轻,竖重。我不解,问,为什么是横轻竖重,而不是横重竖轻。你抿着的嘴角微扬,解释道,竖重,才能承担横的重量啊。听闻这话,我一下子变得有点敏感,你是在跟我说重男轻女么。对于我突然的转变,你早就习以为常应付自如,这个时候你通常不会笑,而是用很认真严肃的表情跟我说,这跟重男轻女没关系,我也没这种陈谷子思想,如今这社会,如果还有人有这种思想,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意识或者见识到女性的高明之处。我只好挥挥手做罢,你的态度让我想起一个人,他也说过要教我写毛笔字,只可惜当时贪玩,没让他教。


    2楼2013-05-20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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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运笔,我的手轻微地颤抖,几个大字写了好一会儿,看着很别扭。你倒好,说,恩,不错,刚学就能写出笔锋,比我学那会儿强多了。我知道你说谎,懒的揭穿你。 我总是写不好竖弯钩这一笔画,连续写了好几遍都不如意,就拿你开涮,语气很差问你,为什么写个字还要顿啊顿的,故意留个梗在那里,难写死了。对于我这样的形容语,你常常是除了无奈地笑还是笑,耐心伸出自己的手来解释道,你看,这手的骨头,活动的关节部位是不是都有个梗呢,有了这个活动的梗,手指看起来才更生动,对不对啊。说着,你用清秀的指骨叩了两下我的头。我烦躁打开你的手,说,看什么看啊,比谁的手好看啊。我孩子气的时候,你选择不计较,不论我多放肆,多嚣张。你是那个把本是孩子的我当大人对待的人,也是那个把本是大人的我当孩子看待的人。 连续学了几个周末后,你因家事繁忙隔了好一阵子没陪我练字,理所当然地,我变得懒惰松懈了很多。再见面时,也多是闲聊,你总是被我突发奇想的问题问得应顾不暇,早已把教我写毛笔字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我问什么,你都耐心做答,即便是很无聊的问题。有时候,我都会厌烦自己,怎么就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呢。曾经有很多人,被我问得退避三舍,甚至有位兄台向我建议,你可以去尝试做记者。


      3楼2013-05-2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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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次你陪我练字是在呵气暖手的季节。原本聒噪的我变得安静了许多,你的废话倒是多了不少,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汤,一会儿问要不要捂捂手,一会儿又问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笑你什么时候变成老妈子了,你还正儿八经地跟我说,贤惠这词,不止女人可以演绎。我笑得直拍桌子,差点没把墨盘给拍翻了。我想,认识你的人,除了我们几个好友之外,没人会相信这话是从你嘴里吐出来的,你给他们的印象是严肃的,一丝不苟的,几近冷漠,傲慢发挥得淋漓尽致。临走时,我偷偷带走了你写的一页字,很可惜,未将它存放好染了潮。 是时,我执笔温习着当年的感觉,恍若昨日你还在我身侧,用不急不缓的语调指导我如何运笔。十年了,九年前听到《十年》这首歌时,我就在想,我们十年后还会不会是朋友。现实把答案给得很痛快,如今我们连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不是,可当年那个忘了揽裙蹲在地上挑毛笔的小女孩,还在。


        4楼2013-05-20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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