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茉莉花开了。 

式舞从床上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睛，顺手从枕边摸过眼镜戴上。早晨九点的家里，早已只剩下她一人。窗外的茉莉花在雨中微微颤动着。 

翻身起床，走进盥洗室。镜子里的人有苍白的脸颊，墨黑的头发剪得极短，脑后剃出一个小小的尖子，显得脖子细长。眼睛黑白分明。她微微笑着，顺手把刚摘的茉莉花噙在唇边，好象应了“吐气如兰”的述说。清甜的花蜜在口里散开，只一瞬就消失。 

十五岁的式舞是如此清冽的女孩子。男生样的短发，但夏天贪凉穿着裙子也有了漂亮女生的模样。 

十五岁的生日的早晨，有茉莉花和她一样绽放着。

[三] 

——“下次从大门进来就可以了哈。” 

——“知、知道了！” 



第一夜公主拯救了落难的王子。 

第二夜报恩的王子带来了整晚的话题。 

第三夜公主邀请王子参加她的舞会。 



——“我过生日的话，你会来的吧。” 

——“啊……啊咧？有点困难诶。不过，可以的吧。” 

——“哈？太好了。带什么礼物给我？” 

——“这个呀……” 



这个呀。 

“送支舞蹈给你，好不好？”

[五] 

一直看到眼睛发酸，终于在第三十七个客人身上看到那朵熟悉的白花。 

是头发有些翘的青年，黑色礼服，衬衫的领子上用胸针代替了领结的位置。身边的女孩扎着马尾辫，好奇地四处看着。他看她的目光如此温柔，整个人也少了夜晚的犀利耀眼，只是温和英俊的邻家哥哥一般。那女子在进门的地毯上绊了一下，他立刻搀住她，微低着头说了什么，两个人都笑起来。 

式舞嘟着嘴从二楼的栏杆上挪开，走到休息室里去。晚宴的开始不过是商务酒会，医生也说过不要太累了。她握着胸前的花蕾，暗暗咬住嘴唇。 

时针一点一点转过，在十二的地方重合。院子里突然盛放了礼花，钟声和花火的巨响把她从浑浑噩噩里拯救出来，匆匆跑向一楼。 

灯光突然熄灭了。 

式舞茫然地站在一片黑暗当中。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这个世界就寂静在当下。小女生突然觉得害怕了，后退两步，却撞在一个人身上。 

“啪。” 

清脆的响指，有火光在他指间亮起。一身白衣的英俊男子扶了扶眼镜，微微而笑。 

“开始吧。为我的公主。” 

音乐声真的就响起来了。浑厚的大提琴声滑过夜色，隐约有三角铁丁冬的敲击。四周都是黑暗，看不到人们的目光艳羡或嫉妒。这个世界只有他的白衣如此鲜明，耀眼得好象要把她吞没了。 

“为什么不用本来的样子跟我跳舞啊？” 

“抱歉呢，”他竖起一根指头在唇间，“我怕她知道啊。会吃醋呢。” 

“……呐。” 

“以后，大概不能来看你了哟。要保重啊。” 

小女孩把头埋在他的胸前。柔和的布料，硬硬的扣子顶得眼角生痛。他的体温恒定又温暖的，顺着脸颊，一路一路蔓延过来。 

终于含混地，笑出声来。 



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女孩，出生在富贵家庭，却无法上学。医生说她活不过十五岁，也禁止了她出行的一切可能。在公寓顶层她向往的地方，满满地挤占了十五个年华。 

终于在生日的时候，能够放纵一次。 

她抬头想看清眼前这男子的脸，可是泪光模糊了那微弱光线中的一切，那冰凉的液体晃动着就要坠落下来。白天里他是温柔女子的好丈夫，夜晚里他是挑战正义的侠盗。名叫柰花式舞的少女不过是他漫长生命中的四个夜晚，而他就已经占了她的全部了。 

音乐将终止，舞会将散场。从此再也见不到他温柔的眼眸。可还是应该感谢上苍，让自己在生命里最美好的年华认识了他。至少有一刻是握着他的手，就足够了。 



我仍然相信着这个世界。 

温暖。 

美好。

—『完』— 

P.S.文中绚烂的名字，是柰花式舞。 
柰花，是茉莉的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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