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在六月,心情沮丧的陈信宏拖着箱子来到刚刚分配的班级,恨恨的想是为什么最近的人品衰到如此境界滚到这个班上来,太阳滚烫得像是要把白花花的在夏天才会展露出来的学妹的腿完全晒到非洲野人的样子才肯罢休,顺带着陈信宏的魂魄也化成缕缕青烟灰飞烟灭。
想起来那个时候是非常非常抵触学校,学习,甚至是老师这种东西的,就好比厌倦周期性来到的夏天,仿佛能闻到粘腻的触感的天气让人打心底里觉得恶心,只想要快点快点逃跑否则就要被恶心溺死。
不像现在,陈信宏伸长两条腿坐在门廊上悠闲的看着雪花落在脚尖上,冬天的城市像是能掐出水一样的湿润,那些夏天忽然变得模糊而纹路不清,渺远微茫,甚至想起来,都会想笑在它湿热的空气里总有一两道彩虹跟滚烫的太阳做完全没有必要的斗争。
是在那时候,认识他的小太阳的啊。闭上眼睛朝后仰去,毫无疑问的落在温暖的怀抱里,熟稔的气息仍旧带着唯一一丝他不讨厌的夏天的味道。
陈信宏有多讨厌数学是跟他的数学成绩成反比关系的,陈信宏嫌弃数学符号又不可爱又不有趣似漫画,因而连带着数学老师一起讨厌。
无论是早些年的家教被这个朽木不可雕也的小孩逼上绝境对着陈妈妈一脸诚恳又绝望的说:“陈妈妈您还是另请高明吧今天的学费我不要了。”还是小学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塞在抽屉里的青蛙吓到哭从此以后见到陈信宏就躲再也不管陈信宏交不交作业,又或者是那个高一时候的那个大叔让陈信宏罚站了无数次最后看着陈信宏站在走廊上也能睡着再也不干涉陈信宏与数学的关系,总之陈信宏想尽了一切办法隔绝自己跟数学的关系,手法利落且耐心独具。
直到六月。
新分的数学老师长得其实还蛮好看的在那些女生眼里但是陈大爷怎么会觉得这个班上会有比自己好看的人,何况还是个那么老的男人?顶多也……就算还可以啦,跟玛莎石头他们比起来,还是……比下有余。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男人除了有一个非常文艺的名字之外这个人似乎对陈信宏的大名非常感兴趣像是故意要挑下陈信宏跟数学结的梁子然后让其死心塌地的跟着数学,是啦那个男人是没这么说过但是陈信宏自我总结就是这样。
但是我是跟你有仇吗我跟数学有梁子我招你惹你了你一个大好青年有空不去找你学妹再续前缘找我干什么啊你盯着我我也做不出来啊难道你这么盯一下我就能把这些题做出来那你就在考试时候盯着我我给你考个101出来啊。陈信宏默默的盯着手里的卷子接受着对面温老师射过来的目光像是γ射线一样直刺心脏,瞬间有种所谓灵魂的玩意已经跟着死神的召唤归天的感觉。
是的那个温老师——温尚翊那个混蛋说要单独一对一培训,陈信宏多想告诉他如果你嫌弃我拖累我们班平均分老师我完全可以不作数学卷子你就告诉校长我们班只有39个人好了老师真的你千万别客气。
但是温尚翊就只笑,不恼也不表态,只是放了学提着包就作死的堵在教室门口跟着陈信宏回家,碰上这么厚脸皮的人又是长辈陈信宏再多的不爽全都只能滚到肚子里去。
陈信宏看漫画他也不管,一开始陈信宏偷偷的把漫画放在卷子底下偷看,后来发现其实温尚翊早就发现了但是根本不会没收,于是变本加厉到最后躺在毯子上看漫画看了整整一个傍晚,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陈妈妈叫吃饭了陈信宏收拾好了东西就准备响应满桌好吃的号召,结果发现那个男人更作死的堵在门口,微微抬起脸,昏暗的灯光柔和了他分明的棱角,笑容和蔼,声音温柔:“卷子没做完不准下去吃饭。”
“伯母啊阿信他说他想把今天要做的卷子做完再去吃饭诶。”温尚翊那个混蛋为人师表撒起谎来简直脸不红心不跳(话说那是死人了吧?),活像把谎话念成情话。
陈妈妈瞬间就将儿子卖给了这个说谎的人贩子,陈信宏边恶狠狠的胡乱在卷子上愤慨的留下自己的爪印一边恶狠狠的望着那个埋头写教案的混蛋——是连瞪也不敢瞪的。
虽然那个人似乎从来从来都不发火,但是班上的人看着他都要颤一颤,不知道是从哪里修来的这种地狱一样的气场,就好像他边笑着跟大家说“把桌上的堆起来的东西都放下去,只留数学书和草稿纸在上面。”瞬间全班桌子清空,哪怕是陈信宏这种懒人也默默的将桌上千年不清的东西都扔到桌子底下去,总觉得如果不这么做下节课说不定就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去了一样。
所以大概陈信宏这种吊儿郎当的样子非常合时宜的成为了撞在枪口上的鸟,从此被温尚翊盯上永无后路。
这种人真是跟夏天一样,令人讨厌。
那是陈信宏当时的想法,再贴切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