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不知道是何时了。
只听见屋外依稀有雨声轻响。
腕上的红豆腕饰我的腕咯得甚疼。
麝炉烟缕千娇妆,清波转绣成双。芳魂西厢,最怕梦醒枕畔凉。
那年六月的清眸一瞥思难量便注定沉陷。
采撷芙蕖夜色几滴,拭去了别离,七夕碧霄尽显绮丽。
我咬了咬牙,伸手将云鬓上已经被大火熏得不成样子的夹竹桃花摘了下来,紧紧攥在手中,像是要把它捏碎似的,甲上的痕迹竟将手心捏出了一道道血迹。
我眼眶中涟涟梨花而出,揪着被褥,脸上的疼痛很是刺肉。
我踉跄着勉强站起了身子,用着全身的力气走到了一个铜镜前。
依旧是那身湖色拖地白水裙,只是有些地方已经白熏黑,不过透过那些被熏黑的的斑点,依然能见其真正光彩。
当目光向上移,我看到那张脸时,又觉得一切美好都尽数消失化为灰烬了。
那是一张满是灼伤的半边脸,丑陋的伤痕极是狰狞。再美的罗裳又有什么用呢?我扬手,将桌上的紫砂茶壶砸向那面铜镜,镜子里满是伤痕的脸碎成了好几片,依稀落在了我脚下。
女为悦己者容,而我这般岂又不是生不如死呢?
我不知从哪找出了一面轻纱勉强遮住了脸,我穿着那身薄薄的罗裙,直冲向门外,希望那冰冷的雨点能够帮我冲刷心中的怨。
任雨打灯坛惹祈月衣袖湿,静驻此宵无法移步。
“陵儿,你这又是何苦。”薄荷清香扑鼻而入,而这香只让我觉得多余的恶心罢了。
“南宫,当初你便不该救我,你应该让我和父亲他们一起,死在那儿。”
“别说傻话了,你得好好活着。”他向我走了过来,准备握住我的手却被我躲过。
“大火的那天,父亲还对我说,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叫苏绮蓉,因为她的母亲是罪臣之女所以不能有牌位,曾经在她十四岁那年,与一位姓南宫的男子在江南有一段叫人羡慕的恋情,不过她身体很是不好,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便是早逝了......”
我已经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力气了,不过我坚持着,侧过头,看着那檐下滴着的雨珠。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只因为我的另一半脸像极了她你才将我救出大火而已,可怜我竟然动了情。”我捋了捋额际沾着露水的发,淡淡言道。
“你,确实很像蓉儿......”他脸色有些变得苍白,随即轻咳了几声,不自然地回道。
呵,我苦笑了一声。我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歉意,我对于他来说,何来的歉?我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我趔趄地走出了南宫府,没有听进去一点他的解释。
他的解释而这对于我来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在他心中又是在哪个位置的呢?
腕上的一抹朱红,格外刺眼,像是讽刺着我这半生错付了的情。
“小姐。”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我身后发出,霎时间我眼眶中的梨花点点终是涌了出来。
“流绾!”我转过了头,却没有见到那抹熟悉的粉蓝色身影,看见的只是一个清秀的小丫鬟。
“流绾姐姐已经同苏府共亡了......”她轻轻回到:“奴婢叫青然,是金陵苏府那边派来接小姐回去丫鬟,金陵那来的马车已经在城门口候着了,就等小姐过去。”
金陵那边的苏府是我的老家,在金陵那还算是有些底蕴,由于搬到了京都,所以那边的苏府是由父亲的一个得意弟子归南代替掌管的,听说他倒是将苏府上下打理得挺好。
那朵曾经的夹竹桃已然被我丢在了一旁的雨水中,点下涟漪浅浅。
我抬起了素手,示意青然过来扶着我,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走下这段路。
今昔一别,几度流连,花期渐远,断了流年
谁用折扇挑起了斜夕,在雕花楼中斜躺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