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从容地站起来。那身影不高大,但不似他身旁的其他身影那般虚空。恍惚间我看到他站起来的一瞬,嘴角抽搐了一下。抑或是我的幻觉罢。我只是看见他被那些黑衣黑帽的人带走了。那些黑色的帽子虽然陈旧,不过镶在上面的金穗在我看来却亮得有些晃眼。礼堂的灯光将他的剪影投下,我努力想要在心中印下这个影子,可惜不久它就模糊了。
我听到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起来了。应是扫尘妇和女眷们在互相交换着信息。空气中流窜着细小的颗粒,我感到我不是置身于一个小礼堂,而是在某个传着闲言碎语的街巷中。而我又看到那些戴着金丝边眼睛、打着领结的学者们,他们一言不发,有的望向门口,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只是呆坐着。我才意识到我还在小礼堂。可耳边依然悉索着。
她们在讲什么呢?我细听。
我却听到一个声音——
“郑夫人,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一个女眷的声音。
她是在对我说话呵!我忽然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地给出一个微笑,忽又感到这笑并不适时,便将它敛了,想着该如何回答。
可我正要开口时,一抬头,发现那女眷已寻别人去了。
“周夫人,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或许我没能尽快给出回答吧。我想着。她们似乎并不在乎消息的真假,只求知道得多一些罢。
不久,门外响起一声沉闷的“啪”声。女眷们惊叫起来。灯影都颤了起来,细小的骚动变成了粗线条的慌乱。
“开枪了!开枪了!”
那些学者便都起身脱帽,肃立低头。不知多久,他们向我走来,一一来握我的手。那些人从我面前走过,仿佛流水线上的什么货物。这空旷的礼堂是不是个寂静的工厂呢?
女眷们也不说话了,扫尘妇重新拿起扫帚。
现在我便是独身了。这样的情景有过多少呢,还会有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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