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园记事》：
无意写成《瓦尔登湖》那样的文字，只想说，青萝覆顶、与世无争的生活是如何充满乐趣——本楼预计写得最多的，当是猫趣、狗趣、花趣、鸟趣、虫趣、夫妻之趣……曾有网友欲来寻梦园，我告诉他们，其实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梦园。
有网友提出，写梦园，当发一些照片上来，好吧，这个题图的景象就来自梦园。目前，梦园二期工程正在施工中，相信后面是愈来愈美的画卷。
此楼由梦园园主于2013.6.8制造
摄影：王乙如/制图：张修梦

终于看到壮壮的样子了！
我们校园里有几只野猫，一到晚上孩子就要找猫看，所以我们就满校园里转！

看修梦老师如是说，在自问自己能不能为心开辟一角，存留自己的田园之梦家园之梦清明之梦，我又想我不能，所以即便是有那么一个处所，我也守不住一个梦。
看修梦老师叙说自己的梦园，除了羡慕，心里也有一些感触，修梦老师笔下的梦园，或许是许多人向往的地方，但梦园中的主人所为人展现的，总是那么美好的的一个面，至于这梦园从何来，因何守，来之辛，守之艰，怕是我们永远不能深刻体会。

不知乙如看我哪不对劲儿，非拉我去医大体检。
“有那钱吃了、穿了、玩了多好！”坐在车上我还在埋怨她。
“这是必须的——人体像机器，一年起码最少要全面检修两次。”她笑着说。
“你这哪是两次了！”
“常查查，一旦哪有毛病了，趁早治。”
她这人很强悍，你不依她，就不理你了，令人心里发毛。
结果，查哪都正常，就是胆固醇奇高。大夫是个女同志，年龄与我们相仿，特别和蔼可亲，问我多大年龄了，家住哪里。得知我们住在远郊的梦园里，由衷地说：
“瞧你们多好，过的简直是神仙一样的日子，真令人羡慕。我们住在城市里，整天处在斗室之中，你争我斗，被人管着，真没意思。”
“你这工作多好呀，拿那么高的工资。”
女大夫无意坚持什么，把手机拿出来说：“我也有几十平米的小园子，里面种着菜蔬，还栽了许多花儿，我给你看一看。”
乙如凑过去看，原来是步登高，色调不怎么好。乙如忍不住把自己的“苹果”拿出来，那里有四五百张梦园的照片，蔷薇、虞美人、金银花……看得女大夫立即张大眼睛，惊呼道：“真美啊！”乙如看看房门道：“可别耽误了你的工作。”女大夫道：“我不按电脑切换，没人进来。”我们又谈了半天，临别的时候，女大夫看着乙如的手机，仍有点恋恋不舍说：“这里面的花真好看，特别是那丛蔷薇，我那小园子里如果有这种花就好了。”乙如说：“春天我们再来看病的时候，给你带来——掰一个小芽，栽到地里就活。”
回来的路上，乙如深有感触地说：“人啊，总是这山望那山高，没有满足的时候。”
“女大夫那叫浪漫。”我说。

图中人物：梦园女园主乙如年轻时照片
“画中人”是中国流传最广的民间故事，我常取笑乙如：“你就是我的画中人。”不仅因为她长相姣好（年轻时，现在老了，有点人老珠黄），主要是手巧，这在我的另一篇文章《巧媳妇笨妻子》里表述过。她不仅精于绣花刺蝶，裁剪缝纫，同样的饭菜，到她手里，也是做得不同凡响地鲜香。同她相比，女儿对我的评价是：“我老爸的水平是，能把菜最不好吃的味道做出来。”而乙如恰恰和我相反。
一次贵客上门，是省委统战部的一位朋友，带着妻子来我家，席间谈到他们印象中最难吃的萝卜汤，乙如听后不声不响，去后厨做一碗普通的萝卜汤端上来，汤色是透亮的，不漂一点油星，大家正酒多口渴，朋友狐疑地拿起汤匙，在乙如笑吟吟的目光下，舀出多半汤匙，在碗边挡一下，试着送入口中，眼睛立刻发亮，气还没有吐净，又一匙早已送到唇边，连喝几口，频频点头：“好喝好喝，怎做的？这样清淡，还这样好喝，用的什么特殊调料？”乙如笑道：“只是普通的豆油、葱花、五香面、酱油而已。可能关键出在做菜程序上。”她的诀窍我知道。先炝好锅，添一定量的水，烧开后，将切好的萝卜丝分两次下锅。第一次下一半，见开，下另一半，见萝卜丝透亮立即停火出锅，放入适量味素即可。
后来与这位朋友再次聚会时，其妻大呼道：“乙如，你一定还有诀窍没告诉我，我回家照你的说法做了萝卜汤，怎不是你做的那个味道？”乙如问一下她做汤的情况，补充道：“我不管做什么菜，务必先用面碱水将锅刷净，使之不入杂味。然后将油烧开，放入的葱等每样调料定要烧出香味儿方能往下操作，要看准火候，欠火过火都不好。”依我的观察是，她做菜时已进入一种气功态，简直是人菜不分，看着她做菜先就感觉香。书画讲究意在笔先，她是意在菜先，每道程序都是如此，满脑子都是她的色香味。
可我也试几次，做出来的，还是一股萝卜水味儿！
（2013、7、10于梦园）

乙如是笔名，祖上满族正黄旗，故修梦送其别号为马背其格。上山下乡即作教师，返城后仍从此业，后进高等学府中文系深造。早年在省市诗坛小有名气，报刊最多一次发组诗56首。婚后封笔，辞去工作后，开过饭店，搞过服装，做过某出版社图书发行，从事过报刊编辑记者等工作，后与其夫合建梦园以隐居至今。她比丈夫隐得还要彻底干脆，现已成为能干的葡萄园艺师，特别喜欢花草与小动物，酷爱摄影。
我每天晚上都要爬格子，睡得晚，起得也晚，早上醒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乙如从门外进来，手上全是泥土，额头带汗，她说：“我把鱼塘边上的最后一块花池全栽上了。”
她起床总是这样早，等我起床的时候，她又把十几只猫喂完，我见她端着一个新纸盒，往里一瞧，是一只刚生下来的猫崽，身上还带着胎血。
“谁下的？”我问。
“乐和。”
乐和是梦园里的一只母猫，浑身毛色雪白，只带一点黄花，平常和主人不够亲近，见人就跑，难得摸到它一下。我见乙如将纸箱放在一片花荫里，说：“猫妈妈呢？”
“生完就遛达去了，也不回来喂奶。”乙如对那只缺乏母性的猫，似乎有些不满意。
这时，老丫丫凑上前来，这是梦园里最老、辈份最高的母猫，猫龄差不多十年了，相当于八九十岁的老人。它的母性特强，这是一只很有故事的猫，下文再说。只说乙如，在她的印象里，老丫丫似乎又要把别人的孩子居为己有，放翻身体，又舔又奶，可是，老丫丫这次似乎实在老了，最近又得了哮喘，好像大限不远，嗅嗅那崽，力不能支，只好放弃，走到一边去了。乙如便嘟哝着，去找乐和。然后又去喂鸡，让我快去喂狗。这一天的工作在她是早早就开始了。侍弄花草，露水下去时，赶忙到葡萄园里吊枝打叉，近午闷热起来，又去给鱼塘东灌水或到菜园里拔草。晚上又是打理那些小动物，精心做好人吃的饭菜，往往是长庚已现，与丈夫就着灯光就餐。这其间，我被她支东使西，听她尽力安排，她才是梦园的一号主人。
她晚上觉很轻，睡不着，便一宿一宿看书。她十分爱这个家，爱丈夫，爱自己的孩子。尤其在外地工作的女儿，晚上必通电话，一谈就是几个小时，女儿越优秀，她就越担心，她的爱心比老丫丫还要泛滥。
本章只想写她的小传和作与息，暂时写到这里吧。其他一些生活与故事，搜来一些旧文附在下面。

屠格涅夫笔下那只老麻雀曾令我惊心动魄，可在梦园里看过的那只麻雀，更令我震撼。
也是这样一个夏日，躲过中午火辣辣的燥热，我和乙如在木须园与凉亭之间整理花枝，猫们跟着我们，丫丫在一片凉荫下放翻身体，心满意足地给几只猫崽喂奶，不时用心舔一舔自己的孩子，让人为它感到温馨而幸福。我又看到一群黑蚂蚁，正在花蹊上搬家，背着扛着抱着的，是和它们身体差不多大小的白色蚁卵。我不免想到了建这个梦园的初衷，只想给女儿修造一个适合她写作的环境。万物和人一样，生育和对后代的爱原是一种本能。总感觉当初定然有一个神秘的造物主，让世间万物以生育的方式作为克隆生命体的手段（生育就是一种特殊的克隆方式吧），爱就是延续这种本能的保证。
却说我们正在花枝间低着头认真忙着，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鸟叫声，是那样急促尖厉，让人情为之动，心为之颤，急忙仰起头，看到天空由西北向东南，一前一后飞着两只鸟，前面那只是小黄鹰，爪间勾着猎物，从容地飞着。后面是一只麻雀，急速扇动翅膀，噪叫着拼命追赶，真担心小黄鹰突然停下来，掉转头把它变成新的猎物。可麻雀看来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担心，忘记一切拟地追赶着，显然，小黄鹰爪间的猎物便是它的孩子。刹那间，我和乙如都惊呆了，瞪大眼睛，只顾张着嘴盯看，担心、同情、难过等等复杂情绪深深地攫住我们。两只鸟仍一前一后向前飞着，最后，在东南方向变成两个黑点，消失了。我和乙如仍然朝那个方向望着，久久的，仍没有说一句话。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只能化成我们心底无尽的纠结，直至今日与将来，以至永远。
后来，认识了一位律师朋友，他常说这样一句话：“如果我和女儿碰到一只狼，必须吃掉我们当中的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走向前去。”
我由此想明白了，无论低级的爱还是高级的爱，本质都是一样的。我甚至相信，造物主当初是如何精心为我们这些生命体安放进了感情腺，如果将这腺体抽出，这个世界会立刻消灭。

前文说过，梦园北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河，河北是万亩大造林，梦园西北七八里处，是大湿地，所以飞来或飞过梦园的鸟儿特别多。尤其是初春，小黄鹂等时禽从大棚的放风洞钻进来是常事。这个“笼子”够大的，东西长一百米，它们就在棚顶的铁架间飞来飞去，站在那，尾巴一点一点的，见十分安全时，才飞落到地上，不时向地面啄一口，好像棚里到处都是食物似的。这时葡萄刚刚从土里扒出，还没有上架，野菜也还长得不多也不大，一切都绿莹莹的，和棚外相比，想是最吸引它们。但想抓是抓不住的，我们人也不想抓它们，怕的是梦园里的那些猫，对那些活物非常感兴趣。带着这些担心，第二天我们早早起来，到棚里来找鸟儿，见它们没事，“噗啦啦”地飞着，停下来时，便歪着头看我们，让人心生怜爱，虽是放下心来，还是把放风口打开，将它们及时撵出。
万没想到，有一天，拱桥下的鱼塘里闯进一只奇怪的鸟儿。
那是一个黎明，玻璃窗上才刚刚发白，我和乙如便被一阵奇怪而惊恐的“嘎——嘎——嘎——”声惊醒，分明是从外面鱼塘那边传来的。
“怎么回事？！”
还没等乙如说完，我已经跳到床下，趿着拖鞋跑出门去。果然，鱼塘那里出事了，猫们各个 撅着尾巴，在鱼塘边上站了一圈，个个吹胡子瞪眼地往下面看，眼看有一只猫就要冲下去，我跑到跟前一看，塘里的浅水中有一只鸽子般大小的怪鸟在扑腾着，一边惊恐绝望地尖叫着，我不及细瞧，一边呼喝着那些猫，一边飞身跳下去，那鸟好像吓得飞不起来了，一把被我抓住。拿到手里，它仍然张着大嘴叫了几声，这才发现，这只鸟长得好特别，浑身灰绿色，干瘦，黑喙又尖又长，最出奇的是它的爪子，竟像枯枝一样，脚趾长得不可思议，腿本来够细够长了，那几根脚趾竟然比腿还要长四五倍！什么鸟竟然进化成这样呢？那时，我们刚选址修建完梦园不久，还没发现附近有三四条河相汇的大湿地，不过，也猜它是生活在澡泽地一种水鸟，脚趾超长，是为了在沼泽上驮住自己的身体吧。现在猜想，当初它一定是飞迷路了，又饥又渴，见梦园的鱼塘里有水，便一头扎下来，不想被猫们给围住了。
我们一时不知道如何将它放生，正好第一和第二个看守房间有一个红铁瓦顶的笼子，影在果树中，是我们准备放宠禽用的，现在可派上了用场，把它暂时放进去，不管给它什么谷物，自然不吃，只好去市场给它试买小鱼，偷偷观察的结果，吃下去好几条，令我和乙如欢喜雀跃，以为这下能把它养活了。我们也不担心猫，铁网的眼较小，是钻不进去的。但显然看这怪鸟是终日的不快乐，还是打算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生，再不然，拿到动物园去，看看那里是不是能收留。
可我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有一天早晨起来，发现怪鸟已经死在里面，身上沾满血迹，旁边是一堆掉下来的羽毛，检视的结果，确信是黄鼠狼所为。
我们后悔极了，小心地把它的尸体整理好，怕把它惊醒似的，埋在院子里最美的一棵李子树下。如今这棵李子树已到盛果期，可我和乙如谁也没心思吃那上面的李子。

我也在这儿显摆一下，今年葡萄有点多，只好做点葡萄酒！

有位比我女儿还小一岁的年轻朋友，父辈在市局工作，办起事情来自然四通八达。住进梦园的第一个春节前夕，她告诉我们，过几天送我们一对野鸡。我们以为是集市上卖的那种没生命的，乙如回娘家时，告诉过年带去一只。
几日后，那位年轻朋友果然来了，下车后，打开后备厢，从里面抱出一个大纸盒，原来那里装的是一对活雉鸡，从某动物园要来的，是人家淘汰的。这下弄得我们措手不及，第一看守房与第二看守房间是一片小果园，那里原有一个一米几方的铁网笼，虽打算喂养宠禽的，但装雉鸡小了些，我们只好将它们放进第一个看守房里，反正那里没人住，至今还是幢空房子。
两只雉鸡很好看，有着长长的尾翎，脖子上的羽毛黑得发绿，脸红红的，每眨动一下眼睛，就让人想亲它们一次。起初它们有些认生，每次去喂它们，都飞到墙上去——里面还没有吊棚，故间壁墙裸露着。后来虽对我们不再那样警剔，仍很难碰到它们。我打定主意，把那个铁笼加高，将他们放进里面当宠禽饲养。哪知岳母有一天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贵客，让我们火速把野鸡杀了带去。我们面面相觑，我怪乙如多嘴，导致两个美丽的生命就要不保。我们恰好听见两只雉鸡在咕咕的叫，不约而同地走到前屋去看，它们见了，仍飞到墙上观瞧我们。我们在门口站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最后双双退出来，但谁也没关上房门。一个小时后再回去时，屋里已经没有野鸡了。
我们向绿茵茵的梦园看一会，将房门院门全都锁好，一同来到岳母家。
“你说修梦大意不？昨晚喂完野鸡后，一宿忘了关门，两只野鸡都飞走了。”乙如当着岳母的面，在客人跟前埋怨道。
好在岳母是个有教养的人，只说了句：“可惜了，以后做什么事，可要精心！”
招待完客人，我们急着回梦园，乙如说：“说不定，那两只野鸡又飞回来了呢！”可这希望终归落了空。此后，每次去万亩大造林里散步，一听见野鸡的咕咕声，乙如就说：“说不定，这就是咱俩放走的那两只野鸡呢！”

祝梦园主人夫妇七夕快乐

听说有个老丫丫，俺老汉要偷入园中求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