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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在霜天
叱咤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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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填的坑……
小夏OVO
云州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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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爱!回家真是温馨哪~
金陵猪猪
云州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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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爱到底是谁生的。。
云在霜天
叱咤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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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啦。”
史艳文向俏如来他们三个解释,说藏镜人见他平日生活起居不便,就在过年时带了有爱搬过来一起住在正气山庄;而有爱则是你们叔父的女儿,所以就是你们的堂妹云云。
至於有爱的来历,考虑到这是胞弟的私事,藏镜人自己都不愿多提,於是他也约略带过就罢。
史艳文一边说,一边有留意儿子们的反应。虽然父子难得见面确实令他欣喜,但他们三个来的时候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尤其银燕更是一脸怒容……
“你们……有事要问我吗?”
“呃啊,没有没有……”
俏如来连连摇头——既然是误会一场,他实在没法把他们兄弟三人关於父亲私生活妄自揣测说出口……
“最近百武会事务也忙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想来看望一下父亲。”
出家人不打诳语,但这句话总归也算是真的,罪过罪过……
“没事就好,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史艳文听俏如来这样说才松一口气,本来以为他们是有什麽难题需要他去解决,但看来他们是可以自己处理了。
“多谢父亲关心,我们会的。”
俏如来谦恭礼貌地回答,心里忖著父亲也看过了,知道他身体健康又挺精神,是不是该告辞离开……不想此时史艳文却忽然对他说:
“时候不早,吃过饭再走吧~”
——耶?这……吃饭……
俏如来仿佛记得父亲的厨艺不太灵光,往日在正气山庄同住时还是由他下厨给大家熬粥的时候居多——所以银燕就很不爱在家吃饭,总嚷说吃不饱。
但还没等他想好到底是用“不要劳烦父亲了”还是“我们其实刚吃过”为由婉拒,旁边已经有人先一步提出反对了。
“你现在才告诉我要多三个人吃饭?”藏镜人皱起眉头。
“不过就是多三双筷子啦~”史艳文心情颇好地接道。
“说得轻松!人多了一倍啊!米都不知道够不够了……”
“不够的话我去买、我去买~”
藏镜人还在念叨,就被史艳文一边笑一边推著走进后房去。
於是客厅里霎时间就剩了史家兄弟三个。
——似乎他们只能接受晚上要和父亲一起吃饭的事实了……
虽然这对普通家庭来说应该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或者是久疏亲情,兄弟三人一时面面相觑,禁不住都觉得有些别扭。
“大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回来……”小空迟疑了下,好像在思考措辞:“父亲好像有变得比较……比较……”
“比较什麽?”银燕马上就问。
俏如来没有接话:虽然他也感觉到父亲和往日似乎略有点不同,但要他具体说哪里不同又无法形容……
“呃……活泼?”
“……”
这两字一出,包括小空自己在内,兄弟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从来没想过,“活泼”这两字还能用在他们父亲这样以儒雅风范著称的一代大侠身上。
但观父亲刚才的言行,好似也没有比这两字更适合的形容词了……
“难道是因为叔父搬过来了吗?”
这麼说也不无可能。可是父亲和叔父当世仇宿敌的时日远比当兄弟来得长、打架绝对比聊天的次数多——如今不但住在一起,言谈间还颇为亲厚……这让他们一时也难以适应。
说来奇怪,叔父前些年一直杳无音讯,不见和他们有联络;而且叔父一向心性颇高,即使兄弟相认了也坚持自己只叫罗碧、绝不改姓……现在怎就忽然带著女儿来投奔、搬来跟父亲同住了?
兄弟三人讨论了一阵,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正想著是不是该乾脆放弃思考、安心坐著等父亲和叔父回转,就听见一把清脆童音在哼儿歌。
“一个和尚挑呀麼挑水喝~两个和尚抬呀麼抬水喝~三个和尚没呀麼没水喝……为什麼呀和尚越来越多……为什麼呀长老呀不来说一说呀~睁著眼闭著眼阿弥陀佛……”
顺著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有爱跪在和她差不多高的凳子上,半个身子前倾、几乎都趴上了桌子,小手团成拳正握著大号的毛笔起劲地写著什麽,一边写一边哼歌脚还跟著一摇一摇。
——原来这客厅里并不只有他们三个。
虽然对方好似也不在意他们的存在……
小小年纪,难得可以如此专注啊……俏如来唇边不觉涌起会心的笑意
他忆起自己少时,心性未定,总要由母亲或祖母监督著习字,因为身量不足,也是这般跪在凳子上。母亲比较温柔,有时还会许他玩耍一阵;祖母却很严厉,稍有懈怠便要拿板子敲手心。如今想来也多亏长辈的严谨教导,现在行走江湖虽然多有不顺,却不至於堕了史家的名声。
想到这,俏如来忍不住就凑上前看有爱在练些什麽,是颜帖还是柳帖……结果一看之下不禁眼前一黑:这哪是练什麽字,纸上墨迹深一坨浅一坨,分明只是在鬼画符吧!而且薄薄的宣纸底下也不曾垫好,湿淋淋的墨汁从纸张渗透到桌面。他记得这张檀木书案是父亲一个在朝为官的同窗好友所赠,算是正气山庄里难得贵重的一件家具,现在竟遭此毒手……
但有爱是叔父的女儿,自己就算是堂兄,不管是训斥还是教导都有越俎代庖之嫌。
——该怎样做才能让她停止破坏呢……
“有爱在画画吗?”於是他尽量和颜悦色地,试图引开她的注意力。“画得很漂亮啊~”
“嗯。”有爱头也不抬,继续认真地拿笔在纸上涂抹。
这股坚持要把破坏进行到底的固执劲头倒是和叔父挺像……俏如来心中默默想道,然后不死心地继续问:
“这画的都是谁啊?”其实以他有限的想像力,实在无法确定有爱笔下的那堆墨团是不是人类;但依这个年岁小孩子的喜好,大抵画的也是自己熟悉的人事物,比如爹和娘。
有爱拿笔指指一块比较大的墨团:“这是我爹。”
——果然是吧。虽然那墨团脑袋上有尖耳朵、脸上有长胡子、背后还拖了条尾巴,怎麼看都比较像猫……
又指指旁边一块较小的墨团:“这是有爱。”
——嗯嗯……一样都有尖耳朵和尾巴,这是大猫和小猫吗……
而小墨团伸出手,牵著另一个更大的墨团——“那这是有爱的娘?”
“不是,”有爱终於搁下笔,一脸正经地说:“这是大伯。”
“……哈?”
俏如来一时有点反应不及:怎麼一张一家三口图会忽然捎上自己父亲——而且那个墨团没有尖耳朵又没有长尾巴、品种显然和之前两个不一样啊!
“有爱和大伯感情真好,”俏如来觉得额头渗出了汗,但好不容易让她接了话茬,总不能半途而废。“还牵著大伯的手。”
听到这话,有爱蹙了下眉,圆圆的小脸上露出一副见到愚蠢大人的表情。
“我在餵大伯吃东西。”
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餵他吃东西……
俏如来想像了一下父亲被一个三岁小女孩餵食的画面……不!这种事情怎麼能想像得出来啊啊啊啊!
眼见大哥抱著头好像支撑不住了,小空心里念了声佛,上前笑著对有爱说:
“不如让我来考一下有爱的记性怎麼样?”
“好啊~”有爱显得很自信。
“之前大伯跟你介绍过啦,你还记得哪个是大堂兄,哪个是二堂兄,哪个是三堂兄麼?”
小空想著虽然刚才父亲确实是有提到过,但有爱一直都在涂鸦,想必没有用心在听。
有爱撅起嘴,眼睛滴溜溜在他们三个身上转了一圈,说:
“这有什麽难的?”小手一伸,指向俏如来,“这是大堂兄~”
“咦?”小空不觉诧异,大哥面相比较嫩,向来都会被认为是最小的呢。有爱能一下就认出来真不简单。
“他头发都白了,是老公公~”
“……”
小空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俏如来一眼……好像情绪变得更低落了呢……
“然后呢……你是二堂兄,因为头发都掉光啦~还有皱纹~剩下没有白头发又没有皱纹的就是三堂兄,嗯嗯~我说得对不对?”
大概因为这位二堂兄实在生得太高,有爱看不到他脸上那近乎石化的表情,只是很清脆又利落地说出自己的结论,都没留意到身边的低气压越来越重……
“对,对啊~一点没错!”银燕用十分愉快的口吻肯定有爱的推断。想起自己以前从来都被认为长相是三兄弟当中最老的一个,如今终於有人说了公道话。虽然之前他都没参与两位兄长和有爱的谈话,但其实一直都有支棱著耳朵认真听著的!
“可是……好奇怪……”有爱忽然歪头托起了腮,“为什麽你们看起来都比爹和大伯要老?我真的应该喊你们哥哥吗……”
这一次,再也没人能回答她的问题了。
“精忠、小空、银燕——准备开饭……哎?”
当史艳文重新回到客厅时,发现三个儿子好似都受到很大打击……?
***
晚饭的菜色出乎三兄弟意料地丰富,竟有八样之多;而且有一半是全然的素菜,显然有小心照顾到两个出家人的需求——本来以为端上来的会是六碗素面呢。
“哇——父亲这都是你做的?”小空不由得惊叹。
史艳文闻言,连连摆手:“啊,不是我不是我……”
“那父亲是不是新请了一位厨娘,”俏如来也禁不住称赞:“手艺真是不错啊~”
“只得三两个人,还请厨娘做什麽?”银燕不满地嘀咕,虽是这麼说,嘴上却也没有停,这几年都在外面奔忙,难得吃到属於“家”的味道,还是有些感动。
史艳文正在想该怎麼解释,忽然桌上的碗碟都摇晃了起来。
只见藏镜人双掌按著桌面,声音变得很低沉:
“你们……到底觉得我是有哪点像……厨娘……了……”
——咦?
俏如来兄弟三人对藏镜人的反应一时都有点呆然。
难道这……竟然……是叔父……做的饭……吗……
想到叔父围著围裙、一脸严肃蹲在灶台旁边添柴烧水的情景,他们觉得自己的想像力再次受到严重的挑战!
——或者……他们真的太久没回家了……
之后父亲就和叔父在饭桌上谈论院子是不是该多架几根竹竿、也要买一只公鸡打鸣也能让母鸡孵出小鸡来……以及这拨萝卜收成之后该种土豆还是花生之类的话题。
原本想著会被父亲问及最近怎样,三兄弟都觉得颇为紧张,自己实在交不出什麽像样的成绩来让父亲放心;结果没想到,现在的话题会让他们完全插不上嘴。
“正气山庄的墙面老早就该刷一遍了,”藏镜人皱著眉头说:“还有屋顶的瓦片也得补,一下雨就漏水。”
“慢慢修啊,不急不急~”
“还不急!雨季要来了看你怎麼办!”藏镜人说著,便回头问银燕他们三个:“你们最近有空吗?能不能留下来帮忙修整房子?”
“这……”三兄弟尚未开口,史艳文就忙接过话头:“他们都有自己要忙的事,还是……”
“这个家他们也有份不是吗?”藏镜人当即就截断他的话,说:“承担一点家务很应该吧。”
史艳文还待要说些什麽,银燕忽然就出声:
“好,我留下来吧。”
他回答得如此乾脆,连身边的小空都有点诧异。
“叔父说得对,我们有义务出一分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能坦然顺畅地说出这句话,但被人当作家中一分子、让他参与到这个“家”的日常劳动当中……感觉真的挺不错。
***
后来商定,小空和银燕一道住在正气山庄,帮忙修葺房屋等等;
而俏如来这一趟本就是被银燕硬拖出来,百武会还有许多事等著他处理,所以晚饭后就先告辞离开。
晚上银燕与小空睡在一间房,这也是他俩从前住的房间。
虽然他们两人这四年来出则同行、寝则同衾,但都是四处颠沛流离,从未像今晚这般睡得安然。
——就连被子,好似都带著阳光的味道。
云在霜天
叱咤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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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银燕原本以为,父亲和叔父都曾当过将领、率领过千军万马;之前扶助大哥处理武林大事,也都进退有度、井井有条。
那麼,在修葺房子这种事上——尤其这还是自家的房子——应该相当严谨细致而有计划吧?
——应该……是这样……吧……
“史·艳·文!我只是问你要点热水、化开这些灰粉来刷墙!你用起纯阳掌来干什麼?!”
“哎?你不是要加热……”
“我是要热水!”
“那小弟再赞一掌不就是热水了?”
“……”
“放心,史某对自己掌力的控制有自信,这次一定不会再失败——纯阳贯地!”
“哼!你道我怕你不成!飞瀑怒潮!”
看著院子里的热闹,银燕蹲在屋顶,颇为无语地又安上一块瓦片。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麽藏镜人要他们兄弟留下来帮忙……照这情况发展,正气山庄的修葺过程必定旷日弥久——不,或者修整的速度还比不上破坏的速度……
——这真是他的父亲和叔父吗?
看来没有武林大事牵挂,这两位都……活泼得让银燕觉得有些不敢认了。
这是他平常地与父亲史艳文一起生活的第一天。
尽管有意起早了,但他发现父亲起得更早——在餵鸡……
然后在浇菜……
然后在晾衣服……
然后在晒笋乾……
然后喊他们吃早饭……
然后,就和叔父一起开始搞破坏……不,开始修整房屋的工作了。
他从不曾想像父亲的日常生活会是这样……普通,普通到甚至有点无聊。这和父亲一直以来给他的高大又难以亲近的形象十分不相称。
但父亲的日常生活又应该是怎样呢?其实他倒也不曾认真想过;只是父亲在做这些事好似并不觉得无聊,反而都带著轻松愉快的笑容——这也是他从前未尝见过的。
——父亲的这些改变,是因为叔父吗?
还是……他对父亲的理解,本来就有偏差呢……
“银燕——房顶补得怎样?需要帮忙吗?”
随著招呼声,银燕看到屋顶边缘露出半颗亮光光的头;再然后,就从光头上又冒出了一颗小脑袋在向他张望。
银燕一时吓得连手上拿著的瓦片都要掉下来:
“二哥你怎麼把有爱也背上来!太危险了吧!”
“哦,是有爱吵著说要看你在干什麼嘛~”
就算看不到脸,小空声调中的愉快还是显而易见——明明昨天还一副害羞的样子,现在只是一起玩了半天就荡漾成这样真的可以吗!
银燕忍不住扶额:
“那现在也看到了吧……”看到就快下去吧……万一摔到了要怎麼跟叔父交待啊!
“看到了,在偷懒!”有爱摸著小空的光头,清脆地说道。
“喂,我明明……”银燕冲口而出想说哪有偷懒,但想想自己刚才确实在发呆,而发呆的原因是想著父亲的种种奇怪之处想到出神,不由得就说不出口了。
顿了下,小空关心地出声问道:“……你没事吧?”银燕很少讲话讲一半,话吞肚子里真不像他的作风。
“没事了……”
银燕低头整理了一下思路:这或者是父亲当惯了英雄大侠,所以现在才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那总归不过一时兴起,大概不会长久如此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对不对,小空比自己聪明,说不定能解破他心中的谜团?
“二哥,我在想……”他一抬头又看到小空的半颗光头依然在房顶边缘明晃晃地亮著,不由得十分别扭:“你就不能露出脸跟我说话吗?!”
“啊,对不起……”小空马上道歉:“可是你的啸灵枪只有那麼长啊……”
——为什麽会爬我的啸灵枪?!
“不是有……梯子吗……”银燕觉得自己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雷狩前辈我对不起你啊!
“梯子叔父拿去用了啊~好像是要把萝卜搬到房顶上晒……诶,那边房顶不是还没修吗?万一萝卜砸个洞滚下来可怎麼办?居然会提出这种建议,父亲真是奇怪啊……”
——你也很奇怪啊!你已经被同化了好吗!什麽双生子的羁绊、亲兄弟的情义……他再也不要信了!
小空踩在啸灵枪上,自顾自一边嘀咕一边看著藏镜人在对面房顶上忙碌,完全没留意到自己的双胞胎弟弟正抱著头内心默默呐喊。
有爱倒是觉得很有趣,也学著银燕的样子抱头趴在小空的光头上。
***
——弱,太弱了。
——你的神魔一念,根本就是废招。
为什麽会在这里……
这里是……九脉峰吗……
为什麽又是这个地方……
为什麽还是逃不出这个地方……
——宫本总司怎会收下你这样不成器的废材。
——史存孝,你只是个废物,永远是个废物。
我不是废物!
不是!
我不许别人再这麼说我!
——吾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依然只有这点程度。
——史艳文怎会有你这样无能的儿子。
我还是做不到……为什麽我还是做不到……
我不要做英雄……
从来就不想做英雄啊!
我想的只是……
——因为你无法给我和精忠另一个选择。
——既然你不想成为史家人……
是的……如果我不是史家人……
就不会有人叫我废物……
不会有人强迫我做那些做不到的事情……
不可能做到的……
可是……
……二哥!为什麽你走了!
不要抛弃我!
大哥你也……你为什麽用这麼冷漠的眼神看著我……
不要……
不要……
……父亲……
……不要抛弃我……
云在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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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银燕醒醒、醒醒啊!”
银燕觉得有人抱著他的肩膀连连摇晃,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就看到小空颇为担心地盯著他看。
“……又做噩梦了吗?”
——噩梦?
似乎……确实还有悲伤绝望的情绪堵在胸口……
银燕一抬头才发现自己蹭了小空一脸的眼泪鼻涕,不由得大为尴尬。
“二哥……这……”
“快起来吧,刚我看到叔父去做早饭了。”
小空似乎并不介意,拍了下他的肩膀就先行起身洗漱去了。
银燕迟疑了一下,也跟著翻身从床上爬了起来。
——方才的梦境,彷佛就是四年前的情景重现一样……
四年前於九脉峰上,他与剑无极合战任飘渺,却在最后一招决胜时,一阵地动山摇过后失去了任飘渺的踪影。
后来得知那场地震原来是伏羲深渊开启,引发了九龙天书的力量……在那一战中牺牲的人得以复活,世间秩序恢复,中苗之间也因此达成和议、再不侵犯……一切恢复如常,唯独只有任飘渺以及神蛊温皇,就似蒸发了一样在这世间上失踪了。
师尊的仇,报不了……也再无法用师尊的传承见证飘渺剑法的失败……
本来以为这是雪山银燕唯一可以做到、可以证明自己的事,随著任飘渺的消失这愿望也终究落空。
到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个一事无成之人罢了。
洗漱过之后兄弟二人先是帮史艳文餵鸡,然后才一道去吃早饭。
刚迈进门一只脚,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得呆了:饭桌前,只见藏镜人坐在史艳文腿上,而且……叔、叔父他凑到父亲脸上做什麽?!这动作就像是……就像是……
“你别动来动去……这样我怎麼弄!”
“我没有啊,明明是小弟你在动……咦,小空、银燕,你们站在门口干嘛?”
史艳文转头,就见到两个牛高马大的儿子像两只瞪眼张嘴的镇门石狮子。
“其实你们叔父是想帮我弄掉头发上的石灰啦,昨天刷墙的时候不小心蹭上的。”
史艳文用手指捋著额前的刘海,银燕和小空果然见到父亲的刘海和鬓发沾有斑斑白点,缀在浓黑的髪色上就显得相当打眼。
——如果他们能早一步看到坐在旁边一脸淡定舔著汤匙的有爱,估计就不会那麼胡思乱想大惊小怪了……
藏镜人皱起眉头:“这石灰沾上了水洗也不掉,我看你还是出去找个师傅修剪一下吧。”
“不必出去找师傅啊,”小空忽然说:“让银燕来就好了,他的手艺很好的~”
感受到所有人投注过来的目光,正捧著碗吃饭的银燕差点被呛到。
“不!我哪会什麽……”
“父亲,三弟他平时都一直有在努力练习理发,我都有看到,所以放心交给他吧。”
银燕还来不及跟小空使眼色,他就已经劈里啪啦全说出来——完了,这下不但父亲,连叔父都知道他平日不务正业、净把时间花在这些雕虫小技上了……
“诶?银燕,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三弟还有一套非常专业的工具,让我拿过来——”
说完小空就非常迅速地跑回房间,把银燕用布包裹好的全套剪子取来放上饭桌上闪亮亮地一字摊开,引来有爱惊叹的“哇哇”声。
“想不到银燕还有这等专才,真令为父觉得欣喜啊~”
——父亲你是不是接受得有点太快……就这麼坦然坐到前面了?!
“既然如此,就让银燕试试吧。”
——居然连叔父都同意!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怎麼可以同意的!
回头看著小空还非常热情自豪地投来“兄弟我做得对吧快表扬我”的眼神,银燕简直就想一头埋进饭碗里装死……
——二哥!我这次被你害惨了!
但事到如今,再不情愿也惟有硬著头皮上了……
银燕闭著眼深呼吸了一口,然后手法熟练地给史艳文脖子上围上白布。
就当是平时的练习一样,不会有什麽难度的,再说这也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别紧张……
经过好一轮心理暗示,一开始确实还颇为顺利,剪子运行也没出什麽岔子。
可屋子里静极了,没有人说话,明明是正在吃早饭的时间,但其他人——除了父亲之外——全部都盯著他在看。
剪子一下一下,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汗珠也从银燕的额角一滴一滴,一路滚到下巴。
这次他如果成功的话,或者……或者就能得到父亲的肯定了?但在那麼多人注视下,万一失败了……不!一定要成功!必须要成功!
银燕一咬牙,手中剪子也跟著一抖,不意竟偏了方向。他大吃一惊,连忙用梳子梳开剪落的碎发检视,一看之下当即从头凉到脚尖。
——他居然把父亲鬓角的一缕头发……剪·秃·了!
就算把后面的头发拨上来都挡不住,位置正好在鬓角,非常明显啊啊啊!
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怎麼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觉察到银燕好久没有继续动剪子,史艳文便开口问道:
“银燕,是修好了吗?”
银燕不敢说出真相,舌头都打结了:“修、修修、修……”
“咻——”有爱用手比了个小鸟飞过的动作。
“我来看看。”藏镜人站起身,在史艳文身边转了一圈,一边看一边说:“嗯,银燕你的技术不错,剪得挺……”一个“好”字尚未出口,他的眼光扫到右边鬓角——怎麼好像,凹进去了一块……
“小弟,怎麼了?是不是修得不错?”
听到史艳文询问,藏镜人不语,只默默给他递过一面镜子。
银燕看到史艳文对著镜子前前后后地看,紧张得不得了,万般念头一齐涌上心头:这麼明显的失误父亲肯定会发现的……如果只是训斥一顿倒好了,但父亲……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什麽都做不好……有这样的儿子果然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吧……
“嗯?”视线转到右边鬓角时,史艳文举镜子的手忽然停住了。
银燕的心脏简直要提到嗓子眼,却见史艳文转头来问他:
“挺别致的,这是新发型吗?”
“呃……”
这反应完全出乎银燕的意料之外,让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其实我的发型才比较新~”小空摸了下自己的光头。
“哦~那看来我要多了解年轻人的时尚啊~”
看著父亲好像挺满意地对著镜子左看右看,银燕没有宽心的感觉,反而一时觉得很不是滋味:父亲其实……是在照顾他的面子吧。不止是这一次,从以前开始,一直都是这样……
——父亲最关心的,就是他们的心情啊……
为什麽他从前就想不到这点呢?
鼓起勇气,银燕郑重地开口道:
“不是的,这……是我失手剪坏了。父亲对不起……”
“咳,这也没什麼大不了,”藏镜人拍拍银燕的肩膀,又回头看了史艳文一眼:“现在天气热,头发少点也凉快些不是麼?”
屋子里瞬间又静了下来……
“叔父,这个笑话不好笑……”
“爹,好冷啊~”
——你们这算什麽反应!我的专长又不是讲笑话!
藏镜人愤怒地决定不再说话了。
“其实,我也觉得失败并不是可怕的事情啊。”
史艳文一边说,一边把剪下来的碎发沾上水、往鬓角的缺口上一按,然后向银燕笑道: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算是成功的新发型呢?”
“父亲……”银燕一时感动得声音都忍不住颤抖。
“理发也是一门不错的手艺啊……以后家里众人的头发就交给你了。”
“嗯!”
“——史艳文!你能不能别擅自代表我的意见!”
藏镜人始终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
一个月之后,当俏如来再次来到正气山庄,发现父亲和弟弟们正热火朝天地捣鼓著什麽……
“他们在研究假发和假胡子……”
藏镜人说起这个都有点无力,都怪那史艳文干嘛没事把剪下来的碎头发往自己脑袋上贴,触动了银燕的灵感说可以通过手工自制的假刘海假鬓角……开发出更多的新发型来。
——居然连有爱都加入一起玩……
“我觉得我被排挤了啊……”他慨叹著说。
俏如来看著无奈的叔父,心中默默想著:其实他也有同感……
次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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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甚萌~~不过话说啸灵枪的梗....噗哈哈哈~~~
趴在月亮上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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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子的温馨好难德QQ正剧虐死人了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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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虐的够呛,过来治愈一下
间珠扇云冠
万恶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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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沙发耶~\(≥▽≤)/~盼星星盼月亮啊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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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俏如来便这样去做了。
尽管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更情愿让父亲看到一个不再依赖任何人就让他感到骄傲的儿子。
“何必?当然有必要了。我是怕大庭广众,你这百武会盟主就要威望扫地了。因为……”藏镜人冷然,“看来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此事确实错在精忠……”俏如来叹了一口气。他不想父亲再费心江湖事,却又想藉助父亲的人望、让他挂著百武会盟主的虚衔……这样的请求大有欺瞒利用之意,而只要他一开口,以父亲的个性定会答应——这也是他为何迟迟不愿开口求助的主因。“我不应该向父亲隐瞒百武会的现状……”
“所以,”藏镜人不等他说完,便似不耐烦地截住他的话头:“我才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错在……哪里?”
俏如来被藏镜人搞糊涂了,除了隐瞒实情让父亲出任盟主为百武会避祸这点,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做过什麽亏心的事了。
“精忠委实不知,请叔父明言。”
“那我便问你,你成立百武会是为什麽?”
俏如来不假思索便答道:“自然是为了维护武林和平……”
藏镜人不屑地反驳:“如今天下太平,你是要维护什麽和平?别以为朝廷的命令莫名其妙,太平盛世,你无端聚集起一帮武人,除了以武犯禁,还能干些什麽?”
俏如来不觉一时语塞。他直觉藏镜人这些话是不对的,虽然中苗之间确实停战,江湖有了久未有过的平静……但,离“天下太平”还是有一定距离,不然父亲……为何仍要奔波劳碌?这证明有些事,依然需要有人去承担。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本来自信百倍的答案,此时再说出口,已经显得没有那麼理所当然了。俏如来也禁不住扪心自问——他成立百武会,到底是为了什麽……
“……维护武林和平,是史家的责任。”
责任,是的,是“责任”——即使不甘不愿,也不得不为,便是“责任”、就是他坚持至此的理由。
父亲……不也一直是这样的吗?这又怎麼会是错的呢……
“你错了。”
但藏镜人却毫不留情地再次击碎了他的信念。
“维护武林和平这种事……那只是史艳文自己的选择。和史家,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俏如来动摇了。藏镜人这些话,仿佛在在证明著……他这些年努力的一切都毫无价值一样。
——怎麼会没有关系呢?怎麼可能没有关系呢?
叔父数十年来都没有成为过史家人,怎能明白身为史家人所要承受的期待与压力?
“……父亲无暇照顾的事情,精忠……是史家长子,自然应该一力承担。”
俏如来不禁紧握起拳头。父亲的能力、胸襟与抱负……一直就是他仰慕、追求的目标。
所以父亲能做到的事情,他勉励自己可以同样做到;父亲照顾不到的事情,他希望可以比父亲做得更好——不管是对两个弟弟,还是对这个武林的责任……这已经是他信仰的最后一条底线,如果连这都无法守住,那他真不知道还能相信些什麽了。
对他用力的辩驳,藏镜人却只是一笑,轻轻说了五个字:
“你担得起吗?”
这五字虽轻,听在俏如来耳中却有如雷乍响,一时便作声不得。
但藏镜人并不理会他的反应,只继续说道:
“知道你和你父亲的区别吗?他是真迂腐,你是假慈悲。”
俏如来不禁把手按在胸口后退了一步。他知道自己比不上父亲,或者,随著年岁增长、经历越多,就越能感觉到与父亲的差距。
尽管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从过去到现在,受过多少赞誉和诋毁、藐视……他都相信自己已能淡然应对、一笑置之。但,却从未像今天这样,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下竟连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他是知道的,藏镜人不过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是他明明察觉,却不愿意去面对的事实:
——他是真的想要维护武林和平,还只不过是想做和父亲一样的事情?
——是想要为民造福,还仅仅是想维持著百武会来挽救自己可怜的虚荣心和自尊心?
——他现在拼命去完成的事业,真是值得用一切来换取吗?
——他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呢?
俏如来脑子里有些恍惚,习以为常的观念一下子都成了碎片,一种既无力又无所适从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叔父……我……”
他希望藏镜人可以再说一点什麽,就算是指责也好,告诉他现在应该怎麼办……可是藏镜人此时偏偏一句话都没有说。
良久,他才仿佛听见藏镜人慨叹一般开口,语气比之刚才已经放软了许多:
“时代不一样了……苗疆不需要有战神,明朝不需要有大儒侠……”
这话不似是对他说的,那当中或者有些情绪,却是现在的他所理解不了的。
“你是史精忠、俏如来,不是史艳文……我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自己想……吗……
俏如来怔住了,他陷入混乱的思考中,连镜中金光是什麽时候消散的都不知道。直到外间百武会众人见内中许久没有声响,焦急地拍门大喊“盟主~”这才把他从思绪当中拉了出来。
是时候,该下决断了。
俏如来抬起头,眼神里不再有迷惘,掌上佛珠再次被他紧紧握在手中。
***
“小弟,你去哪里了?一上午都没有看到你。”
藏镜人才走近正气山庄,发现史艳文已经先他一步,在门前候著了。
“没什麼,觉得天气不错,就出去随便逛逛。”
藏镜人口气随意地答道:
“顺便,和‘过去的自己’说了点话。”
当他看到俏如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总忍不住会想起过去同样被身世和责任压迫得透不过气来的自己。独自承担一切,哪怕这一切自己根本承受不来——这种行径,看似勇敢坚毅,实则却伤害了身边那些本应该更珍惜的人们。
同样的错误,他不希望俏如来重犯。所以他才会出言点拨……但能否走出囹圄,也只能看他个人的悟性,和造化了……
“是这样……那也不错啊。”
史艳文笑著,也没多深究藏镜人这话的含义,两人便一同走进家门。
刚路过院子旁边的走廊,迎面就看到小空捧了几个簸箕的豆荚走了过来。
“咦?父亲你怎麼和叔父一起回来了?”
小空一边疑惑地问,一边看向史艳文空著的双手:
“早上时不是说去买米和酱油?为什麽……”
“这嘛……人太多……”
史艳文还在挠头想著说辞,藏镜人却忽然就反应了过来。
“史艳文……你跟踪我?!”
与其说他生气被人不声不响地尾随,不如说他更懊恼:被人跟踪了那麼久,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四年不曾在江湖行走,终於连警觉性都变低了吗……
“唔……我只是顺路、顺路去看看精忠……”
“不要狡辩了!”
“爹又来了……”
有爱只抬头向咆哮声音来源处看了一眼,便低头继续剥手里的豆。
“是啊……”
银燕蹲在有爱对面,一边摇头,一边顺手把剥好的豆子放到两人面前的簸箕里。
初时听见藏镜人间或突然大吼他还会吓一跳,现在听多了也习惯了……是说叔父对他和小空都还比较平和,为什麽对著父亲就特别容易发飈呢……I
间珠扇云冠
万恶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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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O^/又是沙发!!!霜霜♥真有缘分啊>3<不由自主想起天允山和九脉峰……双生子的羁绊神马的~\(≥▽≤)/~
云在霜天
叱咤风云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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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如来回家之后,正气山庄的日常就变得更加喧闹,每日都笑语不绝;
而家中又多一人需要照顾,藏镜人则变得更忙碌了。
时间很快到了年末,正气山庄一家许久不曾聚在一起过一个年,大家的心情也都分外期待。
史艳文提议年夜不如煮火锅,银燕第一个表示讃同,小空也附和,说过年就应该是火锅的日子,一家子齐齐整整、热热闹闹、红红火火才对。
俏如来只笑著,没有表达意见。他对饮食的要求并不高,简单的清粥淡饭就觉得很好,既然父亲和两个小弟都觉得好,他就没什麼可反对的。
藏镜人听了倒是暗暗松一口气,比起要花心思筹画一桌年夜饭菜色来说,只是煮火锅的话那还真是省心不少。
年夜饭省事了,年货依然需要准备。
这天藏镜人带了有爱一起到市集采购。云州府乃是大城,市集规模与当初他和有爱同住的小镇不可同日而语,加上年近岁晚,商铺摊贩皆是热闹非凡,触目可见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藏镜人双手都捧著刚买到的年货,有爱拽著他的衣角,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一边躲闪著人潮一边撅著小嘴,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
——其实今天这场面,真不适合带小孩子出来……
但新年要到了,总还是要给有爱买一身新衣服吧……藏镜人心里默默叹一口气,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觉得身后衣服被扯住。
有爱没有动。
“嗯?”
藏镜人有些疑惑地微俯下身,以为有爱是看到什麽喜欢的东西想买,便说道:
“怎麼了?糖葫芦是不能再吃啦。”
不想有爱却连连摇头,然后十分认真地问:
“爹,我们什麽时候回家?”
藏镜人默想了一遍购物清单,然后回答:
“嗯快了,买完这几样我们就回去……”
“不是回大伯家啦!”有爱忽然急了,泪珠都在眼眶里转:“我们的家……不回去了吗?”
藏镜人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们的家,他和有爱四年来的家,是那个人烟稀少却祥和宁静的小镇。
对有爱来说,正气山庄有大房子,有温柔的大伯、好玩的堂兄……但到底不是她的家;
而对藏镜人来说,如果他留恋这些东西,当初就不会选择离开史艳文、到无人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就算当日决定搬到正气山庄,他也觉得这不过是暂时……总有一天他会和有爱回到他们的家去。
那麼,他那时决定搬到正气山庄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不过就是怕某个人不会照顾自己,会无声无息、无人关心地落灰挂掉而已吗?
如今一年过去,俏如来他们早就回到正气山庄,当初目标早已达成……为什麽自己还会那麼习以为常、毫无知觉地继续待下去……如果不是有爱提醒,到今日他都仍浑然不觉。
——他怎就变得那麼沉溺於这种一大家子围聚在一起的感觉了呢?
但不管如何温情,那些人……就算和他有血缘关系,到底不会是藏镜人人生中的一部份。
是时候该有个了断了。
於是藏镜人抽出一只手,拍了下有爱的小脑袋。
“好吧,爹会跟大伯说的。”他说,“等年过完,我们就回去。”
“嗯!”
有爱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才破涕为笑,牵起她爹的手。
又过数日,便是除夕。
晚上在正气山庄里果然就煮起了火锅,因为有俏如来和小空两个出家人,火锅材料仍以蔬菜山菌为主,再搭配一些肉类熟食。
此前多年年夜的正气山庄都过得很孤清,今年终於能有一家人在此团聚。所以食材虽简单,气氛却热络。银燕和小空有时会抢食,但最后总归填满的却是有爱的碗。
席间史艳文拿出藏了多年的红包分发给三个儿子和有爱——除了还留给无心的一封,今年总算全数分派了出去,不至於再留下遗憾。
晚饭后俏如来兄弟三个在院子里吹风聊天,而史艳文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便拉了刚安顿有爱睡下的藏镜人到房中小酌。
藏镜人第一次到史艳文的房间,是他重伤卧床、昏迷不醒的时候。当时守候在床前、为他的伤势而奔忙,不是没有过恐惧或者他从此便醒不过来……
如今人好端端的在他面前,笑著与他把酒闲谈……心里,到底是觉得庆幸的。
“你带有爱去见过母亲大人没有?”
史艳文忽然问。藏镜人捧著酒杯愣了下,因为以前从未想过此事……才答道
“……还不曾。”
“那过两天不如趁著过年去看望母亲吧,”史艳文笑道:“她老人家是很喜欢小孩子的。”
於是后来又絮絮谈起些少年时事,以及母亲水氏平日的教导之类。
藏镜人也不知道史艳文是不是属於酒后就多话的类型,回想起来两人像这样无牵挂地闲谈对酌似乎确实还是第一次。本来趁他现在高兴,提出要搬走的想法应该是最好的时机……但看著史艳文难得毫无烦恼、真心欢喜的样子,这种要别离的话藏镜人却又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饮著聊著,不觉就到了夜半。
藏镜人见携来的酒也罄尽了,便起身要告辞。
“哦要走了啊……我送你。”
史艳文也跟著起身,才走两步,藏镜人见他脚步虚浮差点把自己绊倒,不由得连忙扶住他。
“小心点!”
“……我没事的。”
藏镜人听史艳文连话都说不太清,心想他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这才一坛酒而已啊……
他一时不觉得有些好笑:时到今日,他才知道史艳文原来竟这般不善饮。
他自己虽然也算不得好酒量,但到底成长於苗疆这种饮酒如饮水的地方,再不擅长,现下观来酒力也胜过史艳文多矣。
藏镜人本来都打算回去就寝,但看史艳文现在这副人都不太清醒的样子,到底无法就这麼丢下他一个人——万一摔倒趴到地板上睡死怎麼办,这天寒地冻的可是要著凉的。
於是他乾脆一路把史艳文搀到床边去,脱了鞋袜按床上躺好;只是在把人放到枕头上时,凉凉的鼻尖不意扫过他的脸颊……藏镜人的心神瞬间有了摇动,之前没留意还好,现在一旦察觉,就觉得两人无论距离还是姿势怎麼想怎麼暧昧……
“……谢谢……”
等到耳边听到史艳文的声音,藏镜人才发现自己居然出神了半刻,忙坐起身说:
“兄弟之间,举手之劳,谢个什麽?”
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在史艳文面前承认他们是两兄弟这回事。
——虽然,此刻他不过是想用“兄弟”二字来平定自己的心神罢了。
“不是的,应该要谢……”
史艳文拉著他的手坐直了身,声音尽管有些含混,但口气却意外坚定认真,让藏镜人都不由得一时发怔。
“……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办。”
说著,竟忽然张开双臂把藏镜人紧抱在怀里。
藏镜人未及惊讶,下一刻四片唇瓣便相贴到了一起。
间珠扇云冠
万恶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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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终于有进展了~史爸,快把镜子推到吧♥
每次都是沙发哦
藏鏡人羅碧
骋骁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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