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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の精灵☆风行☆豺〗沈文-暮色&灾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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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 T金豺之风那个暂缓,手里一大堆中短篇沈文啊【挠头】,容我码会字【奋指疾文】


1楼2013-06-14 19:05回复
    顶w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3-06-15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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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美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3-06-17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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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今早暗沟内的情景,却使索坨无法回避这样一个铁的事实:一些豺正在打破豺群社会的禁忌,啃食同类的尸体。
        在野生动物中尤其在具备尖爪利牙的食肉兽中,社会禁忌十分重要,可以说是群体赖以生存的准则和法规。例如猛禽金雕实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有一条重要的禁忌就是第三者不准插足。禁忌起源于这样一个事实:两只脾气暴躁的雄金雕一旦为求偶而争斗往往同归于尽。孟加拉虎的生活中有这样一条禁忌,就是雄虎不准都留在带崽的雌虎身边,以防止在一种特定的情态下粗心而贪婪的雄虎会伤害毫无防备能力的虎崽。食草类动物高鼻羚羊也有禁忌,公羊在争夺头羊地位的过程中,只能炫耀头上的犄角和发达的四肢进行象征性的较量,争斗仪式化舞蹈化戏剧化,绝不动真格的用犀利的羊角去刺击对方。如果没有这重要条禁忌,全世界的高鼻羚羊都已死于无法克制的频繁发生的争夺社会地位的搏斗中了。
        打破禁忌是十分危险的。
        索坨今早在朗朗的尸骨前忧心如焚的站了很久。今天啃食同类的尸体,明天就有可能对豺群中的老弱病残者进行扑咬;今天是悄悄地趁着黑幕的遮掩,干盗食同类尸体的勾当,明天就有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的进行自相残杀。这将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索坨并非是自寻烦恼,尕玛尔草原确实曾发生过这样的悲剧。和埃蒂斯红豺群相邻的古嘎纳棕豺群,有一只大公豺不知是神经有毛病,还是确实饿急了眼,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只还没有咽气的病豺咬断喉管并饮血啖肉,旁观的十几只公豺,一半为了惩罚疯豺,一半出于对食物的渴望,群起而攻之,把那只胆敢打破禁忌咬食同类的大公豺咬死并吞食了。从此,古戛纳棕豺群不得安宁,三天两头发生同类相食的惨案,短短一个冬天,豺群所有的大公豺几乎都死于非命,好端端一个豺的大家庭遭到灭顶之灾。
        这是惨不忍睹的血的教训,它索坨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的埃蒂斯红豺群重蹈古戛纳棕豺群的覆辙。
        作为豺王,索坨对自己的臣民了如指掌。站在朗朗的尸骨前,不用嗅闻气味,它一眼就从凌乱无序的雪地足迹上认出是独眼豺,白脑顶,兔嘴多多,短尾巴罗罗等七只大公豺干的缺德事。但它无力对他们进行惩罚。法不责众这条规律不仅适用于人类社会,同样适用于动物社会。再说,这些触犯禁忌的大公豺都是埃蒂斯红豺群的中坚和精华,从某种意义上说,惩处他们就等于在自毁群众。
        要想阻止啃食同类这种狼的恶习在豺群中蔓延,唯一的有效办法就是尽快捕捉到羚羊或麋鹿之类的可以果腹的食物。
        风愈刮愈紧雪愈下愈猛,天空乌黑乌黑像蒙着块丑陋的鳄鱼皮。举目望去茫茫雪山草原连个活动的影子都看不见;顶着风耸动鼻翼,除了雪的阴冷的气息,闻不到任何鲜活的生命气息。 猎物在哪里?食物在哪里?
        豺们更加灰心丧气,队伍走的更加散乱。
        索坨心里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
        苍天有眼,山神开恩,埃蒂斯红豺群绝路逢生。黄昏时豺群经过猛犸崖,突然发现了这个野猪窝。
        这个野猪窝隐蔽的十分巧妙,坐落在猛犸崖脚下的一个不显眼的旮旯里,一块巨大的鱼鳞似的薄薄的石片,像块天然洞盖盖住了石洞,只在洞口斜面有条可供出入的浅浅的石缝。石缝间蔓生着野嵩,紫藤,骆驼草,酸枣刺。虽然是冬季,这些植物的叶子都枯萎了,但枝枝条条间挂满了层层叠叠的雪片,给本来就很隐秘的石缝挂了道厚实的雪帘。要是没有猪崽叫,即使豺群从雪帘洞前经过,也未必就能发现这个野猪窝。
        本来豺群在离雪帘洞很远的那片白桦树林里行进,谁也没有想到要去光秃秃的猛犸崖下进行搜寻。突然间空寂的山野传来“吱吱”一声猪崽叫。
        猪崽的叫唤声虽然十分微弱十分短暂似有似无,但几乎每一只豺都听得清清楚楚。霎时间,蓬松的豺毛紧凑了,黯然的眼神明亮了,耷拉的尾巴翘挺了,萎靡不振的队伍变得精神抖擞。根本不用它索坨召唤,掉队的豺迅疾无声地赶了上来,以索坨为轴心,群豺缓慢的绕着圈圈。这是一种等待指令准备出击的圆形阵容。
        有猪崽叫就有母野猪,野猪每胎起码生3至5只猪崽,足够埃蒂斯红豺群美美的饱餐一顿的了。


        7楼2013-06-17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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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选中的苦豺虽然年老体衰,却不乏与大型猎物格斗厮杀的经验。在必死的心态支撑下,苦豺会将剩余的生命浓缩凝聚在豺牙豺爪间,像道红色的闪电攒进雪帘洞去,将非致命部位肩胛白白送进母野猪锋利的獠牙里;母野猪只有一张嘴,必然会顾此失彼;苦豺用两只前爪在母野猪的丑脸上胡抓乱撕。极有可能豺爪会扣瞎母野猪的眼珠,最起码也会把丑陋猪脸撕得血肉模糊。母野猪疼痛难忍发出嚎叫,哭豺趁机一口叼住母野猪的耳朵,脸颊或鼻子四条豺腿蹬住石壁拼命朝洞外拖曳。受了伤的母野猪更加凶蛮,会一口咬穿苦豺的肚皮,豺肠豺肚漫流一地。
          苦豺早就横下一条心来,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朝猪脸上频频噬咬。愚蠢地母野猪必定会被苦豺纠缠的头晕脑胀恨不得一口咬下豺头来。狂暴中的母野猪会不知不觉顺着苦豺的拖拽方向朝前拱动,竭力想咬住苦豺致命的脖颈。于是,肉搏中的豺和母野猪将慢慢从狭窄的石缝中退出来。只要母野猪的身体一离开雪帘洞,早就在洞外等得不耐烦的豺群便会呼啸着蜂拥而上。等到母野猪醒悟过来发觉上当想重新钻进雪帘洞去时,已经不可能了,石缝被七八只年轻气壮的大公豺把守的严严实实,母野猪的身体上也趴满了被血腥味刺激的异常兴奋的豺。
          结局已经想好,现在改用阴毒的眼光来选定苦豺了。
          索坨纵身跳上一块蛤蟆形的突兀的岩石,居高临下用审视的目光将豺群扫了一遍。其实,它站在平地也能把伫立在面前的每一只豺都看清楚。跳上蛤蟆形岩石绝非出于视力的考虑,而是王者的一种技巧。登高能显示威仪,能体现尊严,在遴选苦豺这样有关生与死的问题上,豺王的威仪和尊严是必不可少的。
          索坨的目光在豺群十来只老豺身上跳来跳去。这是一个严格的筛选和淘汰过程,必须保证被选中者是豺群中最年老最无用生命最衰竭的老豺。
          公正是使个体心甘情愿为群体去牺牲的先决条件。
          蛤蟆形岩石左侧有一棵苦楝树,树下蹲着一只老母豺。索坨的目光跳到这只老母豺身上,作了短暂的停留。
          苦楝树下的老母豺形容枯槁,肩胛瘦骨嶙峋,颈下皮囊松弛,眼睑皱皱巴巴,身上的豺毛被树脂草汁沾成一绺绺,毛色绛红没有光泽,两排**失去了弹性,萎瘪得像几只干核桃。这只老母豺虽然还活着,却离死神已经不远了。但索坨的目光仅仅在老母豺身上逗留了一下便急遽地跳开了。
          这只老母豺名叫霞吐,是索坨的亲生豺娘。
          它索坨的心肠就算比花岗石还硬比孔雀胆还毒,也不忍心让自己的豺娘去做苦豺呀。索坨的目光从霞吐身上跳开,朝豺群中另外几只老豺扫去。这些老豺的衰老度都明显要低于豺娘霞吐。管他的呢,索坨想,胡乱挑一只来顶缺,只要让豺娘躲过这一关就行。
          它瞄准正卧在雪地上脑袋一沉一沉打盹的老公豺达曼洪。这老家伙虽然略微比豺娘年轻些,但也已老得脊背上的毛都脱光了,还跛了一条前腿。虽说还能用三条腿在草原上追撵到兔子,毕竟是个残疾,又老又残,已快成为豺群中的废品了。
          可还没等索坨的目光在达曼洪身上定格,蹲在蛤蟆形岩石下的好几只成年大公豺改变了姿势,四肢直立起来,尾巴像旗杆似的笔直竖起,用爪子踢打着地面的积雪,搅起一团团轻烟似的雪尘。这是豺群社会中一种特殊的身体语言,表达着内心的不满和激动。
          在豺群社会中,管你是逊位的豺王,管你是昔日的王后,管你是豺王的哥哥姐姐还是老子娘亲,一概不存在可以赦免当苦豺的特权。选苦豺唯一的标准就是年龄加衰老度。谁假如胆敢违背这条规则,将会受到血的惩处。


          9楼2013-06-17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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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坨愣了愣神,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它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固执地将目光投向老公豺达曼洪,它要抢在众豺觉醒前把苦豺人选敲定下来。它想,就算个别大公豺及时看穿了它的私心,也或许体谅它的苦衷,或许会慑于它豺王的威势,而默认了它这一次不算太公正的选择。它把眼珠子瞪得溜圆,目光如炬,毫不含糊地盯视老公豺达曼洪。
            它紧张地等待着众豺的目光顺从它的意志,顺着它的视线投向老公豺达曼洪。
            它对形式作了完全错误的判断。人心一杆秤,豺心也是一杆秤;人心不可侮,豺心也不可侮。没有一只豺按它的意志去盯视达曼洪。恰恰相反,好几只大公豺在蛤蟆形岩石下面也斜着眼睛将冷峻的暗藏着杀机的目光投向索坨。雪帘洞外所有的豺停止了走动,都压低了喘息声,雪地一片沉寂。索坨明白,这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一种无形的威逼。
            索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身体哆嗦了一下。
            那是大前年的深秋,饥饿的豺群在山凹里突然发现一只小羊羔。小羊羔卧在一堆枯枝败叶上,咩咩哀叫。
            对豺来说,羊羔是珍馐佳肴。但豺群围着羊羔驻足观望,馋得直流口水,却谁也不敢走拢去。荒野出现一只孤零零的小羊羔实在太蹊跷了。羊羔望见有豺群,惊恐地咩叫着挣扎着想逃命,但刚站起来就又跌倒了。有两种可能,要么羊羔腿受了重伤,要么被绳索或铁丝固定在那儿了。枯枝败叶遮挡了豺的视线,它们虽然没嗅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也瞧不出什么破绽,但无法排除那堆枯枝败叶下埋设这捕兽铁夹这种可能性。
            埃蒂斯红豺群领教过捕兽铁夹的厉害,小母豺花脖儿就是误踩了猎人的机关,被捕兽铁夹害了性命的。谁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这恐怖的一幕:鸟声啁啾的树林里突然铿锵一声,爆发出铁器叩击的脆响,U形的沉重的铁杆在弹簧的有力牵拉下,闪电般地砸在花脖儿的后脑勺。可怜的花脖儿白花花的脑髓流了一地,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命归黄泉了。
            这一幕想起来谁都心有余悸。可豺群又舍不得离开小羊羔,对豺来说,芬芳的羊膻味、肥腻的羔羊**有无法克制的诱惑力。放弃这顿美味晚餐,万一羊羔身体底下根本没有什么捕兽铁夹,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天大的失误!这进退两难的情景很自然地就形成这样一种局势,需要一只苦豺前去试探虚实。
            当时埃蒂斯红豺群中年龄最大相貌也最衰老的要数老母豺雅倩了。雅倩是老豺王奈莫的妻子,相好已有十多个年头。奈莫老豺王也许是出于一种对老妻的怜悯之情,也许是觉得自己当了七八年豺王建立起可以随心所欲的权威,竟然把筛选的目光从老母豺雅倩身上滑溜过去停滞在一只名叫秃秃的老公豺身上。秃秃虽然眼睛也粘满了浊黄的眵目糊,鼻吻间也皱褶纵横,但显然要比老母豺雅倩年轻些。
            索坨至今记忆犹新,当奈莫老豺王威严的目光盯视着秃秃并从紧抿的嘴角发出“嗬呜——”带有逼迫性质的嗥叫时,整个豺群沉默得就像冰山。奈莫老豺王一意孤行,走到秃秃身边先是用尾巴抽打,继而用爪牙驱赶,想迫使秃秃就范。秃秃赖在地上发出委屈的呜咽声。
            当年的索坨本来就对奈莫这么老了还占据豺王宝座不肯退位而心怀不满,早就跃跃欲试想取而代之,只苦于找不到适当的机会。它一半出于对不公正选泽所产生的义愤,一半出于争夺社会地位的隐秘冲动,“嗬——嗬——嗬”,带头发出了不满的嗥叫。几乎所有的大公豺都学索坨的样子朝老豺王奈莫宣泄着内心强烈的不满情绪。
            奈莫老豺王执迷不悟,呲牙咧嘴朝索托扑来,企图用武力来平息这场骚乱。豺们群情激愤,在索坨的率领下一拥而上,咬得老豺王奈莫落荒而逃。
            这件事成了埃蒂斯红豺群王位转移的契机,索坨摇身一变成了新豺王。
            索坨说什么也不能成为奈莫第二。
            瞧野心勃勃的短尾巴罗罗,唇须和嘴角的皱褶间漾着一丝讥讽和嘲弄,正幸灾乐祸巴望它范奈莫老豺王同样的错误呢。居心叵测觊觎王位的成年大公豺多的是。
            索坨一阵心悸,赶紧把目光从老公豺达曼洪身上跳开。
            索托狠狠心,再次把筛选的目光移向霞吐。霞吐身体缩进苦树背后,从褐色的树干后面露出两只迷惘惊诧悲凉的眼睛。索托的目光和霞吐的眼光在空中碰撞,撞的索托头晕眼花,仿佛灵魂失足从百丈悬崖上掉了下来,颤声了一种可怕的失重感。它的目光变得虚迷而软弱,撑不住豺娘沉甸甸的凝望,只好又把眼睛偏离开了。
            它晓得豺娘霞吐把它养大是多么不容易。


            10楼2013-06-17 16: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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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豺娘出于动物一种苟全性命和对死的恐惧的本能,赖在地上一寸一寸朝后退缩,竭力想离弥漫着死亡气息的雪帘洞远一点、再远一点。
              索坨用两条前爪在豺娘脊背上推搡一下,又做了一个象征性的逼迫动作。豺娘呜咽着,朝前跨了一小步。
              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改变豺娘去做苦豺的命运,索坨想。假如此刻有一只老公豺自告奋勇地跳出来去替代豺娘,就可以达到既扫荡了野猪窝又保全豺娘性命这样完美无缺的结局。
              豺群中曾出现过替身苦豺这样带泪的喜剧。
              那次豺群挺而走险袭击地质队牛圈时,公豺桑哈就是替母豺黄珊做了苦豺。当时需要一只苦豺把四条大狼狗引开。索坨把筛选的眼光瞄准了埃蒂斯红豺群最年老体衰的母豺黄珊。黄珊身上的红豺毛都老得褪色了,变成了难看的土黄。当黄珊忸忸怩怩悲悲切切正准备朝牛圈奔去时,突然,豺群中那只名叫桑哈的老公豺斜刺里蹿出来,截住了黄珊的去路。桑哈从年轻时就和黄珊是形影相随的伴侣,一起生儿育女度过了十几年风风雨雨,桑哈的年龄略比黄珊小些。此时桑哈和黄珊交颈厮磨,黄珊眸子里泪光闪烁,伸出舌头使劲舔吻桑哈的面颊。随后,桑哈嗥叫一声冲向四条大狼狗… …
              老公豺替老母豺去赴汤蹈火,这真是一种美丽的感情。这跟豺王营私舞弊进行不公正的挑选完全不同。豺群是会默认这种志愿的替代行为的。
              唉,假如豺父黑蛇还活着就好了,索坨想.
              索坨的豺父壮实高大,背脊上红色的皮毛间镶有一条弯弯曲曲的黑色斑纹,就像一片红婴粟花丛中缠绕着一务黑色小蛇。豺父对豺娘忠心耿耿。索坨记得很清楚,它还在吃奶时,豺娘寸步不离地守护着它,豺父东跑西颠去觅食,争抢到食物后总是自己舍不得吃来喂养正在哺乳期的豺娘。
              可惜,在索坨未满周岁时,在一次围歼野牛的狩猎中,豺父勇猛地第一个跃上野牛背脊,用尖利的前爪捅进野牛的肛门,把冒着热气的牛肠掏了出来。不知是这头该死的野牛因剧痛而跌倒,还是因为心慌意乱在奔逃时被隆起的土坎绊倒,野牛突然轰的一声直挺挺倒地,还跌了个滚,把豺父压在身体底下。受了严重压伤的豺父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垂死挣扎的野牛又凶狠地将犀利的牛角刺进豺父的肚皮… …
              假如豺父黑蛇还活着,索坨相信,埃蒂斯红豺群将又会重演一幕类似老公豺桑哈替代老母豺黄珊去赴难的催“豺”泪下的悲喜剧。遗憾的是,人死了不能复生,豺死了也不能复活。
              可是,豺父落难后,豺群中很有几只大公豺向豺娘献过殷勤的呀。它们在哪里?它们在哪里?索坨的爪子在豺娘身上踢蹬着,眼睛却在豺群中搜索。哦,屁股上有一块白斑名叫老白屎的老公豺,就蹲在离豺娘几步远的一个浅雪坑里。这家伙年轻时对豺娘垂涎三尺,老像影子似的围着豺娘转,豺娘口渴了要去水塘喝水,这家伙就会赶在前头替豺娘开道,驱赶走讨厌的水蛙和躲在草丛中的毒蛇;豺娘看中了正在荷叶上呱噪的青蛙,这家伙就会不顾掉进水里弄湿皮毛而猛地从岸上扑向湖心。
              哦,还有那只名叫老骚公的家伙,年轻时特别喜欢舔豺娘的尾巴,总是趁半夜豺娘熟睡之际,偷偷爬到豺娘身边,伸出湿漉漉的舌尖千遍万遍地舔豺娘那根光滑如锦缎的尾巴,好像豺娘的尾巴是用蜜糖做成的。有时豺娘被老骚公弄醒,便会愤怒地把老骚公蹬得四仰八叉。不管豺娘惩罚得多厉害,老骚公从不翻脸从不还手,总是像摊稀泥似的趴在豺娘面前,尖嘴上翘发出滑稽的嗥叫,满脸痛苦得就像要立刻晕死过去。老骚公此刻站立的位置虽然离豺娘较远,中间还隔着那块蛤蟆形岩石,但绝不会看不见豺娘现在危难的处境。
              记得有一次,豺娘在一片长满鸟不宿野藤杂草的灌木丛里逮一只老鼠,不小心后腰部位被毒刺刺了一下,红肿发炎了。豺受了这类伤痛,就不断地用舌头舔创口,因为豺的唾液有镇痛消炎的作用。这受刺的部位靠近后脊背,豺娘自己无法舔到,需要别的豺来代劳。老白屎和老骚公都抢着为豺娘效力。老白屎刚趴到豺娘的背上在一片脓腥的伤口舔了几口,老骚公就衔住老白屎的尾巴,把老白屎拖下背来,自己取而代之来兴致勃勃地舔。老白屎愤愤不平地叫起来,一口咬住老骚公的大腿,把老骚公摔到一边。两只大公豺为争夺舔豺娘创口的承包权和专利权打得头破血流,仿佛豺娘化脓的伤口是山珍海味一般。
              现在,不管是老白屎还是老骚公,只要拿出当年的一半殷勤来,就会有足够的勇气站出来扮演替身苦豺的角色。
              索坨使劲拿眼色提示老白屎,你也已经老得连只草兔都追不上了,为了你曾经钟爱过的豺娘,难道就不能性出牺牲吗?老白屎睁着眼,冷漠地望着正在迈向雪帘洞的豺娘,脸上连一点怜悯的表情都没有。
              老骚公,你爪子上的指甲已经磨秃了,你顶多再活个一年半载寿限也就要到了。为了你曾经痴迷过的豺娘,你何必吝啬这区区一年半载的残剩的生命呢!
              “嗬嗬---- " ,索坨扭头朝老骚公发出一串央求的嗥叫,你不是很喜欢舔豺娘的尾巴吗,只要你勇敢站出来,豺娘一定会翘起尾巴让你舔个够的。不不,豺娘还会伸出舌生来舔吻你的脊梁和脸颊,送给你无限的感激、赞美、尊敬和爱意。
              老骚公的表现更加差劲,盯视着豺娘的那双眼睛凶光毕露,两只后爪不停地刨着雪地上的积雪,搅得本来就昏暗的天地又添许多凄迷。这家伙还带头朝索坨发出催促的嗥叫,抱怨索坨驱赶得太慢,措施不够有力。这家伙巴不得豺娘速速前去送死,好快快换来可以填饱肚子的喷香的野猪肉。
              这狗娘养的杂种!
              豺娘似乎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一路挣扎,却没向任何过去曾跟自己有过感情瓜葛的老公豺投去一束援救的眼光。
              豺娘老了。任何雌性动物都是一样的,年轻时是一朵花,年老色衰后就是豆腐渣。
              豺娘年轻时要有多美就有多美,纤细的腰,丰腴的臀,紧凑的毛,饱满的乳,尖挺的耳,聪慧的眼,金红色的皮毛像是用霞光编织成,浅黑色肉感很强的嘴唇天生具有勾摄公豺灵魂的魅力。假如豺娘现在还年轻,老白屎和老骚公也许肯为了豺娘一个倩巧笑靥,为了豺娘迷人的秋波而代替豺娘去赴汤蹈火的。现在,时过境迁,浓烈的感情早就随着豺娘年龄增大而逐渐寡薄稀淡,最后化为乌有了。
              时光不能倒流,感情也无法逆转。
              也许天下最靠不住最容易变化的就是那种异性间的情感。
              看来,桑哈和黄珊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索坨怏怏地放弃了让曾经与豺娘关系微妙的老公豺自动站出来顶替苦豺角色的指望。


              12楼2013-06-17 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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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意外??
                我用金竹在我的小木屋的屋檐下搭了一个狗棚,给花鹰布置了一个新“家”。花鹰对这个新家颇为满意,一会钻进稻草堆里打几个滚,一会儿窜出来在我面前使劲摇晃它的黑尾巴。它和我好像前世有缘似的,几天功夫,就成了心心相印的朋友。
                农闲时狩猎的好季节,我带着花鹰上山打野兔。不知怎么搞得,在条约一条只有半米宽的小溪时,我的脚脖子突然扭了一下,崴了当即肿了起来,疼的不能沾地,拄着拐棍好不容易才回到村子,敷了半个月的草药才见好转。
                我又带着花鹰到老林子里去买捕兽铁夹,想捉几只肉质细嫩的豪猪,到集市里换点零用钱。我刚把捕兽铁夹埋进布满野兽足迹的小路上,铁夹上的插销自动脱离,我躲闪不及,砸在我的手背上,手背上立刻蒸起一个乌血馒头,一个月不能捏筷子。连续两次意外,我心里难免发毛。
                我想,我应当采取一点防范措施,就用剪子把花鹰白脸上的几撮黑毛剪了个干净。黑毛倒是没有了,但被剪去的地方露出了红色的皮肉,一点一点镶在雪白的毛丛里,黑泪变成了红泪。红泪不就是血泪吗?
                这时,又发生了一件叫我魂飞魄散的事。那天夜里,我沿着昆洛公路回寨子,突然,花鹰咆哮起来,岔进一条小路朝山坡奔去。我以为它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猎物,变兴冲冲的跟在后面。天上没有月亮,星光朦胧,能见度很低,我高一脚,低一脚走得头晕转向。花鹰突然停止了吠叫,奔回我脚边,它嘴里叼个什么东西,白白的,圆圆的。
                我弯腰从它嘴里接过来,凑到鼻子下一看,心脏差点惊得停止跳动。我捧在手里的是一只骷髅,我在瞪大眼睛四下一瞧,我正置身在一片乱坟岗里呢,我歇斯底里的大叫一声,扔了骷髅,转身就逃......


                16楼2013-06-28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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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开始相信,花鹰身上确实裹着一团阴森森的鬼气。我想,我虽然只是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农民,但这条命总比狗要值钱些吧。保自己的命还是保这条狗?当然是饱自己的命。
                  我降价五元想把花鹰处理掉,仍没人肯要;杀又杀不得,卖又卖不脱,只好扔掉。
                  俗话说,撵不走的狗,喂不驯的狼,想要扔掉一条忠诚的猎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开始,我把屋檐下的狗棚拆了,把花鹰哄出家去,可它仍从篱笆洞钻进来,躺在狗棚的旧址上,气势汹汹地朝我汪汪吠叫,好像在责问我:你干吗要拆掉我的窝?
                  真是个十足无赖,你是我花钱买来的,我有权要你还是不要你!逐出家门行不通,就把你送到森林里去当野狗。我用一块布蒙住花鹰的眼,借了辆自行车,一口气骑了十几公里,又爬了两座山,扯了根藤子把它拴在荒山沟的一棵小树上,然后不等它咬断脖子上的藤子,我就迅速骑着自行车回家。
                  但第三天傍晚,我正在水井旁洗脸,猛然听到村口传来一串熟悉的狗叫声,接着,花鹰像只足球一样滚到我面前,狗眼里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惊喜,激动得叫声都有点黯哑了,拼命朝我怀里扑,伸出长长的舌头,要来舔我的脸。我火冒三丈,飞起一脚朝它的腹部踢去。这一脚踢得很重,嗙的一声,它像只被铲中的足球,哀哀嚎叫着,滴溜溜滚出去。挣扎了好半天,它才勉强站起来,身体朝左侧弯曲成三十度的弧形,怎么也伸不直了,痛苦的在原地旋着圈。显然,我踢断了它的肋骨。
                  我有点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不来点毒辣,怎能摆脱它的纠缠?我狠狠心,凶神恶煞地冲过去,抬起脚来装着要再踢他的样子,它夹起尾巴,伤心地呜咽着,逃进竹林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心想,他被我像大冤家似的打成伤残,大概会变爱为恨,再也不回来烦我了。
                  可我想错了,花鹰并没因为被我踢断了肋骨而舍得离开我。我只要一出门,就会看见它像个幽灵似得出现在我的视野内。它不再敢扑到我的怀里来,也不再敢走到我的面前来,它总是在离我三四十米远的地方,弯曲着身体,贼头贼脑地窥探。我只要一看见它,它就使劲摇尾巴,如泣如诉的汪汪叫,目光充满了委屈,弄得我心烦意乱,有一种被鬼缠住了的害怕和愤怒。我连最后一点怜悯之情都没有了,忍无可忍,滋生了一个想要彻底了结这件事的念头。
                  那天,我用芭蕉叶包了几坨香茅草烤牛肉,来到寨子后山的百丈崖上。悬崖极陡,绝壁上长着一些带刺的紫荆。不用说,花鹰还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


                  17楼2013-06-28 17: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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