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末年，官家腐败，强藩割据，相互倾轧，害得生民倒悬，饿殍盈野。匈奴、鲜卑、羯、氐、羌等胡人，乘机蜂起，大兴干戈，逐鹿中原，可叹神州陆沉，礼仪之邦沦为腥膻之地，汉人几被灭种。

丁零王哪肯干休，暗中招募无数死士杀手，制订了“杀神计划”，投毒剪径，暴起伏击，无所不用其极。怎奈越长城武功绝高，“杀神计划”实施了三十年，大小刺杀共计九百七十八回，越长城依旧安然无恙。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三十年来，越长城早已年逾五旬，看上去仍旧是弱冠年纪，俊美异常。坊间便有传言说越长城乃天神降世，不老不病，不死不灭，汉人几乎家家摹其画像，顶礼朝拜，奉之如神。丁零王思前虑后，又想出一条毒计！

这一年早春二月，草长莺飞，汉家御苑冰雪消融池水溶泄，绿染宫柳粉度夭桃。皇帝偕着三宫六院娇妃美嫔，正自赏玩风景。忽听午门外钟鼓齐鸣，皇帝知道出了大事，匆匆更衣上殿。原来是丁零王遣使来朝，求一汉家公主和亲，并要汉家割让幽州，送黄金十万两，从此两国结成翁婿，永远修好。一封求和书竟也如此猖獗，皇帝将来信念与群僚，登时朝野震动，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主战主和，互相攻讦。

这一年早春二月，草长莺飞，汉家御苑冰雪消融池水溶泄，绿染宫柳粉度夭桃。皇帝偕着三宫六院娇妃美嫔，正自赏玩风景。忽听午门外钟鼓齐鸣，皇帝知道出了大事，匆匆更衣上殿。原来是丁零王遣使来朝，求一汉家公主和亲，并要汉家割让幽州，送黄金十万两，从此两国结成翁婿，永远修好。一封求和书竟也如此猖獗，皇帝将来信念与群僚，登时朝野震动，文武百官分成两派，主战主和，互相攻讦。

皇帝看完丁零王亲笔书信，脸色阴晴不定，沉吟半晌，吐出一个字：“允！”当下修书一封，遣回丁零使者，言道：“不日便送汉家第一美人金铃公主和亲，为表挚诚，另送美人五十名。不但割让幽州，还割让燕州，黄金加倍。”皇帝金口玉牙，说一不二，谁敢不听。末了，皇帝面露微笑，宣来护国将军越长城，命他护送和亲队伍，为防万一，又请出感业寺六大名僧，一路协助。择吉日良辰，于京城外离别亭上，皇帝和将军挥手作别。

第一章 宁叫肉身吃生铁 不从死路回钿车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和亲队伍循大路而行，不一日来到汉家与丁零国交界处的驿站，一路上但见边马嘶风，塞雁哀啼，无限凄凉。好在早有驿卒闻讯迎进馆驿，驿官老赵和将军是旧相识，奉茶迎候，烹鸡炖羊大排筵宴，侍候非常周到。将军那支刺天戈片刻不离身侧，用膳之时便倚在席畔。酒到半酣，将军忽一扶额：“怎么饮了两杯，便头晕眼花，这、这酒中有毒！”话音未落，但听咕咚一声，将军座下翻板忽开，将军连人带椅一起坠下陷坑，就在翻板即将闭合的一刹那，将军探手抓住了刺天戈！

变起遽然，感业寺五僧一愣之后，纷纷掣兵器跃起，那驿官并其手下早已脚下抹油，溜之大吉。地下瓮声瓮气传出各种声音，诸僧伏地倾听，似乎有喑呜叱咤声、兵器撞击声，似乎还有恐怖的狮吼虎啸声。翻板合起，和地面严丝合缝，任凭锤击斧剁，不动分毫。几僧急切间寻不到地道入口，又要保护公主及五十美人，一时间只有徒呼奈何。 为首老僧饕餮僧是感业寺住持，年逾古稀，庞眉苍髯，稀松的面皮上满是桔子皮般麻子和苍蝇屎般寿斑，别人急得团团转，唯独他靠在虎皮椅上，翘着二郎腿，左手卤鸡腿，右手酒葫芦，左起右落，右起左落，忙得不亦乐乎。见众僧没头苍蝇乱撞，抹了一下油嘴道：“徒弟们，将军是不败战神，岂能阴沟里翻船，都给我老实坐着，静候佳音。”半柱香光景，驿站大门砉然洞开，将军素衣软甲，浑身湿淋淋的，手提刺天戈跨步而入。五个青年僧人都是饕餮僧座下弟子，闻声慌忙聚拢而来，询问情况。这五僧丑俊不一，但瞧身材都是修短适中，骨肉匀停，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将军轻描淡写，懒懒道：“也没什么，下面是个地道，布置成九连环，有那么几个跳梁小丑，不值一哂。可惜污了衣甲，只好去溪边沐浴一番，这才回来，有劳诸位大德久等了。” 五僧寻到地道入口，秉烛而入，齐齐色变。但见地道内蛇尸虎尸狮尸枕籍堆垒，断箭残刀随处可见，石壁间沟壑纵横如刀刻斧凿，那是刺天戈留下的痕迹，可以想见当时厮杀之惨烈。最难置信的是里面死了八个巨人，皆被枭首断肢，那是黑道上凶名昭著的八大金刚，这八人铜皮铁骨，力能扛鼎，曾经在野马沟闯入过丁零军大帐，只为夺回一只猎鹿，便生生撕裂了三千丁零兵，旋即全身而退，那是何等威风！可惜今日全折在了将军手里。将军的武功，究竟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赞叹半晌，众人整束行装，步出驿馆。

旁人用餐时苦行僧只在旁瞧着，如今众人酒足饭饱，他才从包裹里取出一只硬得像铁的干巴馒头，在地上蹭满了泥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满口沙泥硌牙麻嘴，不禁皱起眉头。 将军瞧得不忍，把一热乎乎雪白馒头递给苦行僧，苦行僧慌忙避开，摇手道：“将军，小僧参苦行禅，以苦为乐，你莫坏了小僧修行。” 饕餮僧吐出一块鸡骨头，抹了一下油嘴，呵呵笑道：“感业寺六僧以禅为号。老僧法号饕餮，参的是饕餮禅，不忌酒肉。苦行参苦行禅，以苦为乐，禅道有千条，正所谓殊途同归，将军方外之人，自然不懂。”

将军冷笑道：“为何你不参苦行禅？偏叫你徒弟参？” 将军揶揄道：“大师前世定然非鸡即羊，给人烹食。是以食你之人今世为畜，你生而为人，再来吃他，所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了？” 饕餮僧挑起大指，赞道：“不愧是将军，一语中的。”一指身边几僧：“我这几个徒弟，青蚨前世是贱民，食不果腹，是以今世参青蚨禅，多爱金钱。闭口前世是长舌宰相，误国殃民，今世便参闭口禅，不再多嘴饶舌。欢喜前世光棍终身，今世便参欢喜禅，不戒女色。金刚前世身陷冤狱，被活剐致死，是以今世参金刚禅，不避杀戮。”

将军冷笑一声：“前世如何我不管，我想知道你们今世未剃发前，持何为业？” 苦行僧使劲吞下最后一口馒头，噎得抻脖瞪眼，忽然插嘴道：“将军，方才宴席之上，你道酒中有毒？如何你没中毒？” 将军笑道：“我所饮酒中确有蒙汗药，我一尝便知，因此偷服了解药。这算不得什么高明伎俩，只是驭使这驿站官员挖此庞大地道，请来这么凶悍的杀手，专为杀越某而来，这幕后人物着实来头不小。”

金刚僧的手不自觉一哆嗦，踌躇少顷，双手呈上刀来。刀柄上镂刻双字铭文“弑神”，将军右手执戈，左手接刀，放在眼前细细观瞧，由衷赞道：“大师的刀，名为弑神。长三尺八寸，重九斤七两。观其颜色，鱼文缦理，冷若玄冰，当是以北海玄铁混杂南山青铜所铸。”揪起身旁坐骑一缕鬃毛，轻轻一吹，毛发拂过刀锋，断为两截，飘然落下。“吹毛立断，好刀啊好刀。弑神弑神，我号战神，若以此刀，斩我头颅，不知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头硬？” 金刚僧冷汗淋漓，躬身合掌：“阿弥陀佛，将军说笑了。” 饕餮僧伸个懒腰道：“天下只怕还没有能杀将军的刀！” “我也想看看，天下究竟有什么刀能杀得了越长城！哈哈！”将军将刀递还金刚，仰天狂笑，半晌才歇，幽幽说道：“谁不想扫平胡虏，一雪前耻。可是天意难测，功高震主，这十、三十年来，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若有一点悖礼抗命，小则丢官罢职，大则性命不保。”

几人慌忙低头垂首，将军领头一起跪倒，齐声道：“参见公主！”欢喜僧偷眼瞄去，瞧着公主如花容貌，不由得心头鹿撞，气血上涌。 公主扫了几人一眼，盯在将军身上：“堂堂越长城，号称汉家第一壮士，难道就怕了丁零国第一猛士？”连问三遍，周遭众人鼻观口口问心，垂头不语，真个是鸦雀无声。 公主贝齿啮着樱唇，说道：“只要你一句话，我愿随你到天涯海角。”公主这句话，弦外之音就是背国弃父，想和将军私奔。公主是天下天下第一美人，谁不想和她双飞双栖，做一对鸾俦凤侣。有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若得此美人同枕共衾，死有何惧？身败名裂又有何惧？欢喜僧颊齿泛酸，妒火熊熊。 将军道：“要走要留，公主请自便。” 公主气得小脸通红，娇躯乱颤，环佩繁响，猛地一跺莲足，径自转身登车而去。

将军起身，一刹那仿佛苍老了数旬，永远挺直的脊梁弓如虾米，背人将涌上的一口鲜血偷偷咽下，定定盯着前面三岔路口。半晌方道：“前有三条路，左通丁零，此为死路。右通昆仑，此为活路。身后是回头路。大家说，走哪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