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流尽断肠声
琵琶弦急对秋情，弹作关山旧别情。借问黄河东去水，几时流尽断肠声。
——题记
一.
方卫伊第一次见到张尽崖，是在皇兄四十诞辰的盛大宴礼上。当时刚及弱冠的小王爷，只是觉得，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惊艳的人呢？
他并不记得被自己皇兄念念不忘了一生的无双公子，那时他还太小，他记不得那是个多么惊才绝艳的人，所以他只是觉得，天下无双，怕也就是张尽崖这样了吧？
一曲《倾尽天下》，那是献给寰宇帝和无双公子的。皇兄端坐于九五至尊的宝座之上，却因为这一曲琵琶掩面失声。那个即便伤深见骨却依旧谈笑如故的寰宇帝，就因为这一曲琵琶，哽咽难抑。
放眼望去开国元勋个个掩面而泣，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元帅，甚至是前朝官员，无一不面露悲戚。
于是他便也红了眼圈。其实后来想起，产生想哭的冲动，似乎只是因为这单纯的一曲琵琶而已。一代国才琵琶大家，将这带着铿锵之鸣的乐器，完美的释义成天下无双的乐曲。
与其说这是他对张尽崖的第一印象，倒不如说是对他的琵琶曲的第一印象。

三.
他听张尽崖说，当年皇兄登基之时，无双公子独自离去，为此还刺了皇兄一剑。轮到自己登基之时，竟莫名的有些恐慌。
直到在人群中看到那一如既往清冷，怀抱琵琶的男子时，一直悬着的一颗心，就那么意外的放了下来。
他立于九层宝塔之上，那人站在人海之中，二人却相视而笑。
“文成帝——登基！——祭奠——起！——”
祭祀在一旁照本宣科，宝塔下万民匍匐于地，“万岁”之声直冲天际，他终于明白，俯览众生为何会是每一个男子的理想。
之后的一切开始缓缓步入正轨，做皇帝自然要比做王爷忙的多，他也终于理解为何当初的皇兄总是喜欢把政务撂给戚丞相自己逃跑，因为实在是——太惬意了！
张尽崖无奈的给他倒上了茶，一脸的“你们真是兄弟啊！”……
“若说陛下不是先皇的弟弟，连我都不信。分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怎么连没脸没皮都一模一样？”
他讨好地笑着，“这不是体会一下当初皇兄来小楼找师傅的心境嘛！”
心境？怕是戚丞相一把年纪还要帮不成材的皇帝批奏章更有当年的心境。张尽崖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再次将目光投向远方。
“可惜当年年少，偷懒的不肯学师傅的桃花茶，现下想喝，也只能自己照猫画虎，随意做来喝了。”
方卫伊轻抿了口茶，淡淡开口：“朕倒觉得师兄这茶泡的有滋有味，何必总是学习师傅，自己创造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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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半月无双影，全花有四时。
摧藏千里态，掩抑几重悲。
促节萦红袖，清音满翠帷。
驶弹风响急，缓曲钏声迟。
空余关陇恨，因此代相思。
张尽崖弹完最后一曲，带着一如既往浅浅的笑意。他说，“小伊，师兄要走了。当初师傅卜卦所说我要游历天下，而今，这确实是我所想。”
他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依旧是那一副胜券在握的笑意：“哦？是么？那么朕便给你一个安定盛世，愿君看遍这九州天下，万里河山。”
张尽崖离开那天他正在上早朝，文武百官匍匐于其脚下，他却忽然想起，骄傲的师兄除了自己登基那日，便再没有对自己行过这跪拜大礼。
于是他便意外的笑了。
夏侯将军站在他身后一脸的复杂难以言状，她说其实你们可以在一起，只要我们几个元勋不反对，下面的文武百官也没有反对的立场。
方卫伊随手一挥桌案上的奏章便洒落了一地，险些挥到对面女将军的脸上。他脸上的暴躁无法掩盖，向来没大没小的夏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你倒是告诉朕，这满朝文武的奏章朕该怎么办？！尚未让他人知晓通篇已是让朕纳妃立后诞下龙子，若是说出来，之后呢？！”
跪在地上的女将军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深吸了口气，靠上椅背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眉心。
“皇兄能够守着师傅一辈子，不纳妃立后不传子留嗣，那是因为尚有朕在。而如今，若是朕也效仿他二人，这刚刚安定下的大倾，又会何去何从？”
他起身走到窗边，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皇宫之中灯火通明，却令他觉得难耐的寒冷。
“皇兄将这江山交于朕的手中，朕便绝不负他二人。这是皇兄与师傅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天下，朕亦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尽崖他不是要游遍天下，阅尽九洲么？那么朕便给他一个安定盛世，许他万世不愁，守他一世无忧。”

七.
方卫伊做了个梦。
梦见了师傅。淡然如水，一身白衣，眉间的朱砂鲜艳欲滴。他对着他浅浅微笑，然后说，小伊，好久不见。
他终于知道，原来天下无双是这个样子。
于是他笑眯眯的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嫂子好~
对面人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板起了脸欲盖弥彰的说怎的这么无礼？
自己大哥在后面一脸“干得好”的鼓励样冲着自己狂使眼色，然后被一记追魂钉追着乱跑。
打打闹闹令他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家，然后听到师傅清冷的声音，对着自己缓缓，却坚定的开口。
“小伊，皇权是责任，却不是义务。应当守护，却不应当束缚。当年是我负于你哥哥，为此当抱憾终生。尚未争取便轻易言弃又怎是方家人？别忘记，当年你哥哥可是真的为你八抬大轿的娶了个嫂子。”

八.
纳妃一事已拖无可拖，按着政治立场娶了两个最有利于自己统治的女子，皇帝大婚举国同庆。黄色龙袍换做红色喜服，如同一般的庆典一样，按部就班的完成每一个步骤。
夜幕落下却哪里也不想去，坐在小楼庭院中，独斟一壶桃花茶，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忽地——
金戈齐鸣，铿锵作响。琵琶之声响彻耳际，天上人间。
他猛地起身，自院门口走来的男子怀抱琵琶，笑得温柔若水。
“新作的曲，《卫伊人》，喜欢么？”
他恍惚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张了张嘴，却止不住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怎的回来了？”
男子走到他面前，将怀中的琵琶放在石桌上，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笑弯了眉眼。
“因为想你了，忽然觉得万里山河也不及我师弟的笑容好看，所以就回来了。”
方卫伊伸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吻了吻人鬓角。
“嗯，我也想你了。”
他忽然想起师傅对自己说的，皇权是责任，却不是义务。应当守护，却不应当束缚。
轻言放弃，又怎会是方家人？
我知道你我不可能如哥哥师傅那样仅是彼此的唯一，即便知道你我终要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但此生最爱，唯你足已。
琵琶弦急对秋清，弹作关山久别情。借问黄河东去水，几时流尽断肠声。
“哥哥说我的名字，是‘保卫伊人’的意思。”
“嗯，也是‘唯一’的意思。”
————————————————————全文·玩——————
玥姌·敬上
最后还是祝佑非小浅←我们家小伊尽崖新婚快乐，幸福美满=w=~~

多谢夏侯姐。

再次谢谢北堂姐~~~

再次谢谢北堂姐~~~

窝生日的时候要给贺文啊…夏侯姐……

铜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