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似是暑气已尽天怜众生,细密延绵的雨雾浸染了这座喧闹的城。润福和金尚元披了蓑衣,登上仆人牵引的马匹,向着持平府徐徐而去。
途中,金尚元絮絮叨叨的说了些润福需要注意的事情,譬如莫要被那位小姐的话语权牵着走,要直奔主题等等,好似之前被人哄得团团转的人是润福而不是他自己。相反的是,除了偶尔嗯啊的回复几句,润福几乎是一路无言,慢慢的聒噪的金尚元也自觉安静了。其实金尚元一直不太懂自己这位兄弟,人言年少正是痴狂时。自己看来润福少年英发,身负奇才、仪表俊美不凡,却总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深沉,自己几次要父亲举荐他登堂入仕,却也都被他拒绝,好像他总是这么宁静淡泊,看破繁华。
是啊,像金尚元这般官宦士族生长的子弟,虽家教严苛,却如何体会少年画师在他短暂的岁月旅程中,所经历的风雨艰辛。那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的,但也不是完全无人知晓,譬如眼下这京畿城中就有一个人,与马上沉默的润福一般,在回想他那如梦般却没有太多快乐可言的往昔。
这个人在晨日未出、细雨未落之时,一人一袭青衣立于树下。面颊略带苍白,却衬得吹弹可破的肌肤更加如玉指凝霜,眼中期盼、焦灼、欢心、苦楚织成密密麻麻的心事。柔荑在青弦上来回舞动,似南山上的白鹤在轻松翠竹间嘤嘤咛咛,交缠缠绵,道不尽的情丝如梦。
命运如同端坐云端的看书人,撒下一场细雨为幕,充满玩味的看着脚下芸芸众生。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早晨,却有一个人打破了这甘霖中的静谧。他拦住了少年画师的去路,却也给这繁华平静的京畿道带来了日后更加萧杀的风雨。
“福儿”,身穿蓑衣的老者拦住了金尚元和润福的去路,金尚元正待发问,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老者缓缓摘下掩住面容的黑笠,润福立刻翻身下马,恭敬的行礼跪拜,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