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他在做生物治疗,要从血液里提取细胞分离出健康细胞,然后再把这些健康细胞导入体内,这期间体内会有强烈的排斥,今天这种情况在他身上会很频繁,你要慢慢习惯。”为了让我镇定下来,护士给我倒了一杯热水。“他会好起来么?”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回答我的是一声叹息。“李老师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的病人。癌症对身体的折磨是健康的人无法想象的,很多病人通道要求用强阿片类药物止痛,但李老师坚持不用。”“为什么?”我不解。“副作用很大,会影响中枢神经,他开玩笑说,比起死亡,他更不能忍受自己变成笨蛋。”虽然不是该笑的时候,可我还是扑哧一声笑出来,这确实是他的风格。
打了镇定剂后他终于逐渐平息下来。熟睡中的他褪去了白天的凌厉,温顺的像个小孩,他有着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刘海凌乱的散在额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他似乎做了个不太平的梦,睫毛扇动了两下,我轻手轻脚的替他关掉床头灯,趴在他床边渐渐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我到楼下替他买粥,回到病房他已经醒了,并且神奇的将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依靠在床上翻书,又变回了那个英俊逼人的傲慢男人,仿佛昨天被病魔折磨的生不如死的人是出现在我的梦里。
忽然一群大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走了进来。他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马上要考试了,你们不好好复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虽是在责备,语气却是少有的柔和。“辅导员批了我们半天假放心吧不会耽误考试的。”“李老师,我们代表物理系全体学生来看您,祝您早日康复。”有女生已经噙着泪,被旁边的同学瞪一眼又生生憨回去。“老师您看,这些花是我们去年在科技园种的,今天特意带来给您看,漂亮么?”一个虎头虎脑的学生将五六束百合花放到李东海的床头,为了好看还顺手噗噗拍了两下,我注意到一旁的李东海掩着鼻子迅速地打了个喷嚏。他鼻子红红的,轻轻的皱了下眉却没说话。很明显他花粉过敏,可又不想扫了自己学生的兴,一边打喷嚏一边拼命忍着。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是我想象中冰冷。我在一旁站了半响,决定帮他一把,于是拉下脸沉声道:“探视时间到,病人该休息了。”学生们有些不满,但也没再坚持便依依不舍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