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季腐门崛起吧 关注:73贴子:3,281
  • 4回复贴,共1

【腐门】【清竺】 透骨生香 文/青苏念暮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
摄魄勾魂的幽蓝火焰活泼地跳动着。
三月底,桃花细逐杨花落,娇羞不再,洋洋洒洒落得一地桃红。
糜烂的尸体陈列在腐朽的木柜前,失败的作品似乎另有他用。配以长久生命的蛇虫蚂蚁,装置在没有顺序可言的陶罐中。
沉碎的炼尸阁,隐蔽的藏匿,令人汗洽股栗的环境隐隐浮上桃花香……
也许她也不知道,本该躺在棺椁里的她,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1楼2013-06-26 12:42回复
    (二)
    平侯四年,都城吕末的东边兴起溟烟教派,坐落苋华山。起先不问世事,苦心修炼,后威呼伸张天下正义与朝廷做对,势不两立。传说教派内多为女子,教主乃修成护体金身,刀枪不入。朝廷屡次派精队压制,有去无回。自此天下人将苋华山敬为邪山,无人敢近身。
    然而,这只是传说,传说又有几个是真的?
    平侯七年,溟烟教迎来教主三十岁生辰,也是在这一天,后山的侍女在山林里发现了她,着着红色棉衣的女童。
    她被接入教中尊为圣女,上天赐给教主的生辰贺礼。虽并非处在朝廷,却受到公主般的待遇,她起居在教主的寝室,调息经脉,研习心经。
    一日她误见朝廷军队,被侍女领去**锁在阵内,她靠一面通明镜知晓了前殿的战况,她看见教主施展纷飞的心法,美得像是舞女,却在一转身后数十人静默倒下,她捂着眼睛同样倒在地上,她惧怕杀戮。
    她被白绫蒙上双眼,靠听力感知。那天晚上教主替她疗伤,她颤栗着回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而高尚的教主总是避过繁杂的说教,告诉她:“长大后你就明了了。”
    后来,她长大了,长开了,脱了稚气摇身变作亭亭玉立的少女,扯下裹了十三年的白绫,生了一双凌厉的眼。
    传说平侯八年,平侯大夫人慈心诞下一名男婴,分娩之日五色祥云笼于毓秀宫上。孩子起名叫祁云。听闻祁云自小被送去仙山上拜清舒真人为师,使得一把好剑,会符咒之术,能冰雪之功。
    传说,又是传说。
    可这一条传说,并不似先前般的悬殊。
    终于,平侯二十七年,先代教主殡天,她即位。朝廷与溟烟教的战争,趁乱爆发。领队的正是祁云,率十二万大军,意味着彻底踏平。
    那时正是四月,漫山的樱花开的灿烂,一片粉白的云团。
    敌方战鼓鸣得激烈,她率着一袭教众,披甲上阵,那是她的第一次战争,无由显得稚嫩。空前的死战持续在前殿,他提剑走入后山樱花林。
    于是,她看见了他,锦袍束发,冷剑寒光。她说不上心里的感受,而他却严肃地告诉她:“今天,由我来了结溟烟。”
    他摆开阵势提剑而上,她翩翩闪躲猝不及防。
    到底,她还是个姑娘,她用了一眼的时间爱上他,无论权贵,不关其他。埋藏了十六年的少女心,说短不短,说长不长。
    她在他脚下设下阵法,分影点穴。他果然同她一样,毫无经验的预防。她抱住他,用短刀抵在他的脖颈上:“我们不打了,好么?”
    “那你杀了我。”他这么回答她。
    她终是没有杀了他,她用短刀划下一道血淋的印记,然后,吻上他。他嗅到淡淡桃花香。
    凉薄嘴唇交触的瞬间,她体味到了十六年关在教中从未体味到的情感,像是一份无法实现的奢靡憧憬。
    溟烟教葬送在了平侯二十七年,在她手上。
    他将她一击斩于剑下,寒光刺破胸膛。她讶然倒在樱花树下,落樱殷红一片。溟烟教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尸横遍野。
    她说:“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懂得心呢?”
    次年,漫山樱花开得更旺。
    两年后,祁云带功登基,天下百姓俯首。他的传说,自然为茶馆说书提供一段佳话。苋华山再无溟烟,人烟阜盛,国泰民安。他以对她的恨为由斩下后山那棵樱花树,灿如烟霞的妙景轰然倒塌。
    也许这是最美的战场。


    2楼2013-06-26 12:43
    回复
      (三)
      他先是以天下大义斩她于剑下,后又将她厚葬,多荒谬的章法。他将蛟龙玉琀置于她口中,万年不腐,如今被人从棺椁里刨出来,这就是他对她的所谓保护。
      她端坐在一池清水中,炼尸人取一张通灵符,浸在自己鲜艳的血水里,咿呀念咒,将血通竹管灌与她,以初阳之气荟萃,注入她体内。正是黎明时分,天光破晓,乳白色的轻雾笼于养尸场,她恰被换上一袭薄纱。
      晨光冲破太阳,她迷茫睁开一双染上绿沈的眼,他为她重新蒙上白绫。
      站在她身后的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悬壶医师,而是手染腐尸血意浓重的炼尸人。她是他成功的作品,伴有意识的特别体,他从未见过如此完美的尸人。
      “听着。”他将符咒夹于两指内,“你并非还活着,你无需寝食,无需解手,没有呼吸,感受不到疼痛,从今往后,你就是个有意识,无感知的人。”他的五指穿过她泼墨般的青丝:“可惜啊,很遗憾的告诉你,你需得一直记得,你仍旧是个——死人。”
      她开始胡乱撕扯蒙于眼上的白绫,一池清水搅得波波荡荡。
      “别怕。”他捉住她的手,“你是个完美的尸人。”
      墓里宝物颇多,他拾起一只灵芝竹节纹玉簪插入她松散的发髻:“我唤你醒来只有一个目的,杀了祁云。”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此后的二十二天,她都如此沉默。
      “我九十三天的成果,就是这个?”
      “你本就不该选择我。”
      “他就那么杀了你,你不想复仇?”
      “我杀不了他。”她想,她在生前就未下得了手,怎又经得起第二次折腾。
      清水边的烛台盛了满满一盘烛泪,灯花起了绒绒的光圈,他换上两支新蜡:“作为初见他的溟烟教主,你当然做不到,如今你是刀枪不入的尸人,只你想要他的命,有什么做不到?”
      “不用再三强调!”她捏紧了一衣薄裙,陡峭的凉意渗不入心,她果真是一点感知都没有了,真似个无痛世界。
      “也许除了这一次机会,你一生都别想再见到他。”
      “我这一生,不是已经完了么?阴阳两隔,人鬼殊途,还谈什么见与不见?”
      “还未行动已先成狂?”他冷冷笑道。
      “换作你被关在这种地方,你又会有多清醒?”
      “我当然知道你会拒绝。”他从暗淡烛光旁拾起一只桐木人,捻过一张符咒,“你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她想他是怒了,他念咒的嗓音掩不住焦急。她缱绻着身子倒在地上,额心泌出颗颗细汗。
      “万蚁噬心可好受?”他执一只香帕为她拭去额上汗,“只有我的符咒术伤得了你,你还有什么好怕?去吧,你会答应的。”
      她附着身边矮桌吃力地站起:“不……”
      可是最终如他所说,她答应了,就算是认真,也有做不到的事,梦想与现实不可抗。面对他,她只有屈服。


      3楼2013-06-26 12:43
      回复
        (六)
        惠风殿内浮起一阵婉转音韵,朗月当空落得瓷阶上一片清明。三更夜寒入殿,被温暖气息牢牢挡在殿外。软塌上伏着祁云,大殿正中她拨弄一架古筝,绵柔典雅的筝音细细抓挠他的心,他抚一抚茶盏,眯眼打量她。
        如果她不是生了双绿沈的眼,他真的是要错认她,竟是,连声音都那么像。
        或许是端局高位太久了,他从殿上走下来,席地坐在她身侧:“椋儿,说句话给朕听可好?”
        “什么?”
        “我们不打了,好么?”
        她微微一怔,顿下了手上的动作,渺渺筝音戛然而止:“我们不打了……”她侧过头看他,泛起不知名的情绪,像是想要拥抱面前的这个人却又伸不出手,张不开臂,只好坐定在那里,“好么?”
        他忽得抱起她,走向床榻,拉下帷帐。
        他竟无助地瑟瑟缩在锦被中拉住她的衣袖,他说:“椋儿,朕忘不了她。”她差那么一点就要流出泪来,再早些,再早些说出这些话不就好了么?
        她摸上腰间短刀,颤抖着攀上他的背,他霎时起身,握住她的手腕。他讶异地望向她,却没再多问,她总是为了他乱了阵脚,怎么办呢。
        他愠怒地夺过她手里的短刀,扔下床榻,哐啷一声脆响,他横眉望向她:“你想杀朕?”
        她垂首不说话,额前垂发遮住眼睫遮住容颜。
        “告诉朕,你到底是谁?”
        “溟烟教……”她看见他的瞳孔慢慢睁大,“教主。”
        怪不得如此相像,他捧起她的脸,是他亲手下的棺,他万万想不到她以这样一个身份再次面对他。她挣扎着起身滚下床榻,迅速捡起短刀怒视他。
        “世间万物归于茫茫黑暗而无能动作,这似乎就是死亡。可是当凉薄躯体摆入棺椁沉下厚土,眼前忽又一片光明,之后我再不是我。祁云,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她将短刀指向他。
        他也走下床榻,她步步紧跟,他好笑地转头告诉她:“我手无武器,你想怎样都可以。”
        她将手中短刀远远抛出,他顺势接住:“这是要怎样?”
        她展开锋利的指甲,爪子般泛着绿光:“上一世我输给了你,你认为这一世我也会输?不,我还留在上一世罢,也许今生我都……”
        又是一刀茫茫寒光,他使剑使刀都如此厉害,趁人不备。她优雅展开笑颜:“看来就算有第二次,你仍旧会选择杀我,不过我不是人,你杀不了我。”她摩擦着两片指甲,“你的符咒之术怕是也没用了。”
        她扑过去挠出一道伤,他咬紧牙关竖起短刀抵挡下一次攻势。
        “祁云,逼我行至今天这个地步的,是你。”她毫无保留冲上前去,他想,也许今日他将死在这里。
        充耳是焦急的脚步声,一瓶固灵水浇了她一身,她惊鄂地转过身,月眉,皎目,薄唇……她掩不住刺痛尖叫,哀嚎响彻大殿。忽得她姣好面容消逝不见,殿内霎时安静下来,平和地吓人,几步外幽幽想起挽矜的抽噎。
        “祁云,你竟杀了我两次。”
        夭桃秾李化为枯骨,再无鲜活感情。他似乎还能嗅到,当年那股淡淡桃花香。
        她的“尸体”湮灭在熊熊烈火里,他选一只青釉小瓶,悉心装好熔为齑粉的枯骨,那是她,真实的她。
        腐尸毒无人能愈,一年后他郁郁离去,下葬时胸口戴着一只青釉小瓶。


        6楼2013-06-26 12:44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