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集。赵氏素汐。独白传」
我们都是上天最宠爱的女儿。披着满身的华彩织衣,每一缕丝线都是绵密的痛楚和欢愉。
长发如瀑的曼妙少女咯咯笑着将耳畔别着的格桑花远远抛了去,在如玉脸颊上一笔一划地刻出纹理。
彼时结草衔环的锦衣公子亲手为她戴上了玉珏,那些个唇齿相依的山盟海誓都到哪儿去了。
成群结队的蚕女花枝乱颤地相互偎靠着,光洁的身躯连成了遮天蔽日的白肉,扯碎了所有的旖旎风月和情浓。
我们都是上天最宠爱的女儿。血液里唱着亘古的歌,每一滴鲜红都是馥郁的眷恋和晦涩。
跳跃着的火焰将沧海烧成了桑田,炙烤着蚕女伶仃的躯体。剧毒入喉,苦涩的汁液滑进痉挛的肠胃。
少年的头盔上摇曳着山鸡雉的羽毛,是鲜艳的殷殷血色,好像将呕丝之野付之一炬的大火。
大踵东。木舟上神色哀戚的童男童女将此去经年揉碎成蹉跎岁月。累累白骨,奠基在玉漱哀歌里的痛哭嚎啕。
我们都是上天最宠爱的女儿。盘踞着蔓络苍翠的树,每一片叶子都是湮灭的纪念和追悼。
难开的是水中花,死去活来都是自我嘲讽的笑话。镜中月里倒映着少女娇艳如花的脸颊,风化成砂。
人心不足蛇吞象。生死无因,若是没有生,就没有死。世上哪儿会有这般天赐的好事儿呢。
举着满把蓍草的少女拢了拢茂密光滑的黑发,咿呀咿呀地哼着小曲。半人高的白茧里,少年的骨骼已经枯了。
冰天雪地里再寻不到绿如碧玉的桑叶,北海之外再也没有结庐而居的蚕女。在这世上,再也没有呕丝如缎的窈窕少女旖旎的传说。
纵使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不会回来了。已是垂垂老矣的锦衣少年含恨合眼。
不是三月惊蛰的生离与死别,不是打马而过的惊鸿一瞥。只是时间到了,便该散了。
〔沙曼华执笔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