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为梦，夜梦为真。
——楔子
一、
烛烟是个文艺的名字，可惜这个名字的拥有者完全和文艺沾不上边。
所以即使是穿越了，她也只会环顾四周来一句：“痛。”
嗯。她是在实验室做化学反应实验。后来试验失败试剂爆炸，她再醒就是到这里了。
路人们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这个服装奇异、蓬头垢面的女孩。
烛烟：“按照爱因斯坦公式E=mc²（能量=质量X光速²），而爆炸时我被冲击力甩出的时速从微观意义上来说已大于光速，那么能量的释放即超乎目前自然界肉眼可观的所有生物。由于过多的力量超出目前自然可承受范围，一部分能量被逆向使用，产生了时间逆流的现象……代入霍金时间定律公式……应该是2500多年前。计算完毕。”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这是一个高中女生能够了解的范围，更不会相信这是一个高中女生在30秒内在大脑内进行的计算。
但事实是逆天的：烛烟父母都是国内外知名的理工学教授。于是导致了烛烟被同时冠上“理科天才”与“文科杀手”【←据说教过她的文科老师都会被进行心肺复苏抢救】两个称号。
她本人完全不在意：按照能量守恒定律，在能量均等的情况下，某一种形式的能量越多，另一种形式的能量就越少，最后达到自身的平衡。
其实完全没有什么天才，只是她文科上的天赋都分了大部分到理科上去而已。
“小妞长得真水灵，要不陪大爷们去快活快活？”
正在心里思考在这种远古时代大姨妈来时如何处理以及大号后如何……那什么的烛烟默默抬头。
四五个彪形大汉不怀好意的望着她。
“有报酬吗？”
大汉们一愣，随机猥琐的笑：“小妞怕是吓傻了吧哈哈哈！！”说着就要来抓烛烟的手。
烛烟一扬手，一阵水雾喷出，大汉们虚软倒下。
“你把他们怎么了。”
烛烟转头，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男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稀释乙醚而已。”
“嗯？”男子迷惑的望向她。
烛烟缓步沉重的踩过那些大汉们的肉体，来到男子面前。
“你有事。”
男子一愣，随即轻笑：“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烛烟掉头就走。
答案我已经告诉了你，但你参不透即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姑娘留步。”
烛烟停步，转身，面对男子。
“在下儒家张良。可否邀姑娘府上一叙。”
“有报酬吗。”
张良一愣，旋即轻笑。
“当然。”
“那有卫生【河蟹】巾和卫生纸吗？”
“……？”
算了，她不该勉强这个古人帮他弄来现代物品的，到时候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真是的，为什么看上去有点脑子的人关键时刻总是用不上。

二、
傍晚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前后晃动。
前面的男子丰神俊朗，夕阳余晖深深浅浅地镀上去，越发不可直视。
后面身形瘦小、用一件极不合身的肥大的脏衣服包裹着自己的女孩，被夕阳狠狠照射一通后……的确也不可直视。
前面的男子看一眼就是三生有幸，后面的女孩瞟一眼就是祸不单行。
两人都很沉默，偶尔有几句对话。
“什么时候能到。”
“半个时辰左右。”
“听不懂。可以简化成小时分钟秒吗？”
“……”
张良有自己的心事。
这个女孩，来历不凡，若将她带回，日后随自己有所帮助也是好的。若是无什么作为，也不会有大影响。到时再考虑便可。
磨磨蹭蹭，走走停停，两人终于走到了小圣贤庄，从小门进入。
走到一所小屋前，张良停步：“姑娘就先暂居于此吧。我去命人烧些沐浴热汤，和干净衣物一起送过来。”
“麻烦了。”
烛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其聪慧的男子：她确实想洗澡换衣服了。
洗了个热水澡，搓了下身上的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烛烟舒服多了。
心情一好，说话就很客气。
“什么事？”
张良轻咂杯中香茶：“敢问姑娘芳名。”
“芳名是什么，可以吃么。”
张良：“……”
看来他引以为豪的儒雅礼教是要给烛烟的理解能力陪葬了。
“就是你的……名字。”
“烛烟。”
“烛烟姑娘，”张良开口，“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

三、
作为交易中的一项条件，烛烟必须扮作男子待在小圣贤庄打杂。
烛烟是文科脑残，她能够说出的唯一一个年代就是现代。她不知道秦，不知道有关于秦的任何历史。但她有着缜密的思维，她清楚理科中利害相对的重要道理。她知道张良动机不纯，但她更清楚，在一个陌生的朝代，安分地待在一个能够庇护自己的地方才是明智之举。
话是这么说……
她一想起张良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的表情，拳头就发痒。
但一想张良这几日可称之为“衣食父母”的举动，她挠了挠发痒的拳头，乖乖扫地。
身后的竹林中，有两个清秀挺拔的身影。
“子房，你这次太乱来了。若是让掌门师兄知道你带了个女子进来……”
“二师兄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你啊……万一被掌门师兄发现，我可不会再帮你了。”
“知道了，谢谢师兄。”
“话说回来……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你为何带这样一个女子入小圣贤庄……”这个女子怎么看怎么普通，一看就毫无过人之处。
“师兄安心便是。”
张良理智过人，他只视烛烟为交易的对象。烛烟也一样，把张良视为安身立命的保障。两人各有居心，各藏私虑。
可他们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以至于最后纷攘无归。
……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
“烛烟，我把午膳发这里了，你自己用哦。”
烛烟一回到自己的小屋，就有一个儒家弟子跑过来送饭。
那个弟子叫子意，是张良派遣每日给烛烟送午饭的。
让堂堂儒家弟子给一个打杂的送饭，任谁都觉得不合情理。可子意始终未有一丝抱怨，每日按时按点送饭，毫不懈怠，对待烛烟也是彬彬有礼。烛烟有什么需求，他也能在第一时间告知张良，除此之外绝不多嘴。这让烛烟很满意。
有一日，事情出了差错。
她一步一步清扫着庭院，然后来到了一个她不知是何地的地方。曲径通幽，竹林繁茂，环境很是清雅。
她无意识地迷路了。她抬头望天。
我是小圣贤庄打杂的哦。
低头，继续扫地。
所以……这种知耻而为荣的诡异世界观是闹哪样啊……
扫着扫着，她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烛烟抬眸，看到了一位衣着高雅的老人。老人也在打量着她。眼中不加掩饰流露出的情绪让烛烟很不舒服。
身后传来张良的温润嗓音：“荀师叔。”
“嗯。”荀夫子随意的应了一声。
“他是小圣贤庄内新收的打杂，不知礼数。冲撞了荀师叔，还望师叔海涵。”
“冲撞倒是小事，一个打杂而已。”荀夫子的语气中满满的流淌着“你就是个打杂我地位高我不跟你计较你感激我把感恩我吧感谢我感谢得五体投地吧”的感觉。
“倒是子房你，不要把什么东西都捡回来，”
啊……烛烟好想一口咬死他，咬死他哦。
可惜的是，张良看穿了烛烟的想法，一把揪住烛烟的领子：“是，子房以后一定注意。”
荀夫子转身，带着自己的小童牛X哄哄的离开了，就如他牛X轰轰的来一样。
张良：“荀师叔脾气怪异，烛烟姑娘不要见怪。”
烛烟：“没，见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张良：“……？”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从小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见识了无数牛人。脾气比这更古怪的数不胜数。要搁以前，她可不会想着咬死别人这么低级的做法。
她会直接混合试剂制造毒气弄他个半身不遂。
张良叹气：“……总之，先回去吧。”

开头很不错。。

五、
烛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见张良的时候，心中烦躁的感情就像放进坛子的白菜一样被腌得变了味道。
似乎是在那天与荀子交谈然后来了那个不该来的东西，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她的心里感觉有什么酸酸的东西不断膨胀，肆意翻搅成辣辣的难过。
女孩子嘛，总要有那么几天的。
所以她翘了班，没有按时打扫庭院。
张良看着自己的掌门师兄因为庭院不如以往干净而眉头深皱的样子，给颜路使了个眼色，便借口离开了。
推开小木屋的门，张良一眼就看见那个环膝坐在地上的瘦小身体。他轻轻掩上门。
烛烟似乎毫无察觉。
他侧头看，有一件衣物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上面隐隐有些暗红的血迹。
张良何等人也，看此情景心中早已了然。
他没说什么，只是走到房间角落的一张小木桌前，上面有个小盒子。他打开盒子，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上面用红绸封着。
他又缓步走到烛烟跟前蹲下身：“吃了这个会好些。”
半晌，烛烟抬头。
“什么东西。”
“活血祛瘀的药。”
“……我没在房间里弄过这种东西。”
“是我让子意准备好的。”
“……”
张良起身：“那么我就先走了。今天我已经跟师兄解释过了，明天一定要去打扫。早些休息。”
开门，掩门。
动作跟他来的时候一样轻。
烛烟呆呆地望着门，又看看手中的小瓶子。
她第一次来那个的时候，不知所措的丢人样子她想忘都忘不了。后来还是上网查阅后自己手忙脚乱地处理掉的。
她的父母，一个都不在。
烛烟知道这并不是张良好心为她准备的。他只是在维持和她的一场交易，为了应有的利益，在做着交易方该做的事情而已。
可她的眼眶还是热热的，有不争气的东西凶猛地想要破出。
那一条，被他们共同忘记的交易准则——
抛却私心，抛却私情。
永远以利益为先。

@轻言多笙

七、
“你可真是只磨人的小妖精。”烛烟淡定喝茶。
张良嘴角抽搐：“……何出此言。”
“默不作声就把所有人都给坑了，而且不被坑都不行。”
“……过奖。”
“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先不急。”张良缓缓开口，“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烛烟一僵。
“啊……好了。”
“那就好。”
“……喂。”
“怎么了？”
“我和你比，你觉得我们谁更漂亮。”
“……”
“我个人觉得还是你漂亮。”
“……？”
烛烟看向疑惑不已的张良：“所以你比我更有资格当女人。”
“…………”
为毛老天让她承受了作为女人每个月都要承受的痛苦而对这个比她更有资格做女人的家伙网开一面！！！
果然烛烟你就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张良比你貌美而已= =+
“算了，作为报答……”
“什么？”
“我也要履行交易的义务了。带我去墨家的秘密基地。”
“……好。”
所谓交易。就是交易买卖双方对某一样自己所拥有的物品进行磋商谈判的一单生意。可以是货物，也可以是能力。总之，用自己所拥有的，等价交换自己所渴望的，是这个世上一件为数不多的公平之事。
张良和烛烟，也是在维持交易的关系。
张良以将烛烟的生命保护起来，避免烛烟遇到危险，并且为她提供安宁温饱的生活代价，换取拥有对于机关术来说十分宝贵的现代理科知识的烛烟为墨家提供帮助。
这桩交易的顺利完成，间接帮助张良完成了他最重要的一桩交易——
结好墨家，为自己的复国大计提供有利的条件。
或许张良根本用不到烛烟，但他向来谨慎，只要多一份成功的机会，只要自己能够办到，他绝不会犹豫。
所以烛烟才说他是只磨人的小妖精。
就那样强忍呼吸一下都撕心裂肺的心痛。
过程很顺利。张良跟墨家说作为儒家小弟子的烛烟是可以帮助他们进行机关术研究的罕见人才，进行测试后，墨家对于掌握浮力、杠杆等机械原理以及各种各样物理学说的烛烟相当满意，自然与张良的交情又深厚了一分。
回去的时候，两人并不向来的时候那样沉默无话。
烛烟先挑起的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