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遐想
夜已经深了,街上公共汽车的轰鸣渐渐稀疏,人声的嘈杂喧嚣也静了下来。红绿灯守着空荡的马路,默默倒数。相信那一头的人已经有些困倦地掩卷哈欠,我却是睡不着。
雨,终于是不下了。
我向来是不喜欢雨,尤其是小雨。淅淅沥沥,总是黏着你,沾湿了头发、衣裳,模糊了眼镜,却让你有气无处使。小雨也是阴阴的,我没看出什么江南烟雨绵柔,只知道阴雨阴了天,阴了地,更阴了你的好心情。若是下了暴雨,哗啦啦的,却也看开了,雨淋得再湿,擦干了爬起来不还是一个好汉?
想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
想到一年前的一个雨天,雨下得不是很大,却也颇有声势。不知为何,跟她一起走了,走得是那么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尴尬。即使是有车不骑,整路都拿一只脚踏地;即使是裤脚、鞋子全湿,也没有觉得什么。便是那么走了。
这是第一次,也是至今的最后一次雨中同行——谁能想到呢。
雨天的单人行车,就像做梦一样,梦见我在飞,脚下不停地蹬,脑海里也时不时闪出些莫名的东西来,梦是记不住的,一切的一切,天、树、雨、人,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孤寂独行。想来也如朱自清先生所写的那样“上不见只鸟,下不见个影,之剩飘飘的清风,只剩悠悠的远钟”。心中不觉怅然。
墙上的钟的时针已是临近十一点了,她应该是睡了吧。
我又陷入了遐想中。
那是多么普通的一个女孩子啊!她才落到我的旁边时,我心说。 我并不仔细看她,她只是我的一个同桌,还是一个给我带来麻烦事儿的同桌。
唉!
而当我站在那个巨大的轮胎里,被挤得东倒西歪,是她抓住了我的手,扶住了我。她抓得那么紧,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阳光不知不觉中从阴霾中泄出,暖暖地泼到了人的身上。一阵清风徐来,吹动了衣角,吹动了她的鬓脚,却没吹动她认真、关切的神情,没吹动彼此紧握的双手。心中仿佛有一丝微光闪烁、跳跃,愈发明亮了。
还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向窗外望去,却只能看到自己的模糊的脸。
我也开始注意她的脸、她的一颦一蹙。她总让我想到一片青草地,满目碧绿,不加雕琢,朝露待日,鲜活、有力,无边的纯。嫣然一笑,便使桃红李白失色。看呆了,也就无法形容了。
淅沥的雨打在柏油马路上,宛若悲伤的幽咽,痛苦的呻吟。明明舍不得,却有真心祝愿她。心儿也跟着沉了,乱了,懊悔,自责,不知所措……
但转念又想,那些无可无不可的,谁又能料到呢。
三十多天的日子,若是在掩面之中匆匆过往了,就“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今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