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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丶我们的天地』【原创】山河永寂(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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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格式错误,所以只好重发呀嗷……


1楼2013-07-03 22:18回复
    自那场近乎毁天灭地的江湖动乱后,崆峒印封,无间火灭,七剑也就此销声匿迹。
    大家都记住了那场大战的血流成河,却没有人知道在血流成河的背后有多少的温柔缱绻,就这样在时光的掩埋中辗转成灰。
    毕竟金戈铁马落幕,百载容华倾覆,不过都归于山河永寂。
    ——楔子


    2楼2013-07-03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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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府的气派丝毫不亚于玉蟾宫,雕栏玉砌。举目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漫天漫地的火红,反而更像一场浩大的杀戮。
      大堂内人声鼎沸,各派的武林人士和有名商贾都受邀前来向陌府祝贺。陌延止一身喜服,玉树临风,微笑着举起酒杯回应。
      阿素、逗逗、跳跳和其他几个玉蟾宫宫女一桌,在靠近大堂侧门的地方。前者见吃眼开,看见一桌的大餐,开心得眉毛都飞起来了:“哦!冰糖燕窝羹!哦!栗子卷!哦!花生酪!哦!藕粉桂花糕!哦!简直是天堂啊!”
      阿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其余几人都年长,没有太多兴致的样子。
      “玉蟾宫穷到这个程度了吗?蓝兔的近身侍女连饭都吃不饱。”逗逗笑吟吟地凝视着阿素。
      阿素撅起嘴,切了一声,看见跳跳脸色严肃地盯着一个方向,好奇道:“跳跳哥哥你在看什么?咦?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声音里带了微微的醋意。
      逗逗闻声望过去:“哦,那是陌家的二小姐,陌夏。”
      跳跳脸色严峻,一面饮酒一面将目光投向侧门旁的陌夏。
      女子身材高挑,比蓝兔和莎莉都高出一截,极瘦。蓝兔虽然也纤瘦,但行动间的弱柳扶风之态别有韵味。而这个女子非但没有令人我见犹怜的味道,直挺挺的骨骼反而显得清高孤冷,气质淡漠又疏离。
      一身粉红的罗裙穿在她身上,少了粉色固有的妖娆妩媚,更多了清新优雅,青丝如瀑一直垂到膝弯,头上简简单单插了支扁玉方簪,大方素雅。她的五官清秀美丽,绝对称得上花容月貌。但是她的肤色即使抹上一层胭脂仍显得苍白无比,眼皮苍白透明得像荔枝一般,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
      女子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站在侧门,绵长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看起来确实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但是……
      跳跳攥紧了杯子。
      “跳跳,你怎么了?”逗逗看他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那个陌夏漂亮是漂亮,你也不至于沉迷于女色到这个地步吧?”
      跳跳白了他一眼:“我们刚进来时,你可见到了她?”
      逗逗摇摇头。
      跳跳别过头,声音低沉:“是了,她是在我们入座之后才来的。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连衣料摩擦声都没有。以我的耳力,即使在这样吵的环境,还是可以分辨脚步声的。然而我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一丝一毫都没有。”
      逗逗吃惊地捂住嘴,低声道:“不会吧?她看起来不像武功高强之人,你看她瘦得连颧骨和手上的筋脉都看得见,脸上毫无血色。无论如何她的身体都决定了她练不成深厚的内力。”
      跳跳微微挑起眉,“哦”了一声。
      逗逗一愣,头脑中灵光乍现:“也就是说,轻功!她这么瘦,不能以力量取胜,那么她的速度一定要够快。唔,的确是速度型的。”
      跳跳冷冷一笑:“一个女子,脚步声连我都发觉不了。就轻功而言,她的轻功绝对不在我和虹猫之下。有意思。”
      逗逗凑近他,对着跳跳的耳朵轻声道:“你听说过十年前陌府那场家变吧?虽然二小姐当时才十一岁多,但是据说……”
      “逗逗哥哥跳跳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阿素怒气冲冲地吼道,为自己被忽视而愤愤不平。
      “没什么。”跳跳笑着在阿素额头上屈指一敲,“怎么,你吃醋了?”
      “我我我……”阿素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我才没有为你吃醋呢,哼!”
      逗逗倒酒的手顿了顿,看了看阿素跳跳两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一直沉默站在侧门旁的陌夏忽然提着裙子走向大堂中央,正值阿素气呼呼地起身想要去找菀藜将经过的她撞到。陌夏脚下不稳,向一边倒去。
      “小心。”她的双手忽然被跳跳稳稳托住。陌夏站稳身子,不疾不徐地抽回双手,柔声道:
      “多谢少侠,小女子方才见笑了。”她福了福身,启步走了。
      跳跳回忆起方才的触感,她的手背和所有女子一样柔滑细嫩,但是她的手心布满一层薄茧,就像粗使女仆的手一样粗糙。尤其是右手虎口处的茧,绝对是练武之人。
      跳跳望着她粉色的背影渐行渐远,心头涌上莫名的感觉,万千思绪古怪又离奇。就像被一捆剪不开斩不断的线一圈圈地缠住,再细细地一点一点勒紧,无法剥离。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背影吸引,目光再也收不回来。
      他当然不知道,这个名叫陌夏的女子以后会给七剑带来多大的风波。
      他当然也不知道,这个名叫陌夏的女子对以后的他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甚至改变了他的人生。
      “喂喂,跳跳哥哥,你发什么呆呀!”阿素见跳跳一直盯着陌夏,终于炸毛。这个叫陌夏的姑娘,真是讨厌!
      逗逗平静地夹起一筷子糖包塞到阿素嘴里:“小孩子好好吃饭不要吵,你跳跳哥哥在思考重要的事情。”
      阿素睁大眼睛,眼中画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思考怎么把又胖又矮又烦人的小姑娘乱棒打死然后抛尸。嗷嗷,我的脚!”
      逗逗哭兮兮地抬起被阿素踩的脚:“姑奶奶,我招你惹你了?”
      “哼!坏蛋!”阿素剜了他一眼,撅起嘴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声。


      4楼2013-07-03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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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终于重新发完了,累死了!以后全部都搬到这个楼来了


        7楼2013-07-03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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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中午,阳光明朗,铺开满天满地的晴丝万缕,映得人心都漾出浓浓的暖意。
          蓝兔换上一身碧青的劲装,长发高高绾起,简单打点行装,便翻身上马,准备与虹猫出发。
          虹猫看着蓝兔飒爽的英姿,衣袖起伏似碧水三尺,飘飘若许。他明朗的笑容在阳光下近乎融化:“都安排好了吗?你的玉蟾宫那么多事。”
          蓝兔点点头:“交代一声就行了,有玖夜大总管在,我很放心。”
          “玖夜这个人……”虹猫垂头疑惑,“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怪。”
          蓝兔白了他一眼:“有什么怪的?我离宫除魔教那段时间就是她帮我重建玉蟾的。”
          这时,宫内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呼喊声:“宫主请留步!虹猫少侠!二位请等等!”
          虹猫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女子,穿着蓝兔近身侍女的青绿宫装,面容姣好,额头上有一道轻微的擦伤。手中还牵着个大概十四岁的小女孩。
          “啊,原来是蓁儿,有什么事吗?我和你蓝兔宫主要出去呢。”
          蓁儿看见虹猫,脸刷的红了,更显娇媚。
          蓝兔跳下马,轻柔地抚了抚蓁儿额头上的擦伤,瞥了眼旁边的小女孩:“蓁儿,怎么了?”
          她福了福身子,婉转道:“宫主,蓁儿是来请示您的。今天我出宫时,在路上看见这个小女孩。孤苦伶仃的,就想把她带回玉蟾宫来,她也有个依靠。但是尚宫局和尚仪局都说要获得宫主您的同意,才能登记入案。所以……”
          蓝兔从袖中取出一小瓶药膏,细细抹在蓁儿额头上的伤口处,蓁儿急忙行礼道谢。
          “这小女孩是什么来路?还有,你头上的伤又怎么回事?早上见你还好好的。”
          蓁儿把小女孩往前带了带,柔声安抚她:“不用怕,蓝兔宫主是个很好的人,很快玉蟾宫就是你的新家。”女孩睁大水灵灵的眼睛,不安地瞧着蓝兔。
          蓁儿转头面向蓝兔,回答道:“这个女孩叫小梦,今早看见她被人贩子打骂,我于心不忍,出手救了她。她说家中父母双亡,兄嫂嫌她碍事,就把她卖给人贩子,已经辗转离故乡千里。至于伤口……和人贩子打时为了护着她,不小心在石头上撞的,只是头有点疼,并无大碍。”
          蓝兔上下打量着小梦。她凌乱的头发卷起柔软的弧度披在肩上,在阳光下起伏成一波波深褐色的海浪。她的脸脏兮兮,怯生生的,死死拽住蓁儿的手,似是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露出的皮肤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可见日子不好过。
          最吸引蓝兔的是小梦那双眼睛,睫毛密而长,向上翻卷,显得妩媚诱人。瞳仁不同于大多数人的黑色,而是浅栗色。年纪不过十四岁,但瞳仁深邃幽远,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和远谋。
          “没问题,让小梦留下来吧,你来安排她就行。”
          虹猫在宫门口沉默地看着,视线扫过小梦,微微皱眉。嘴唇启合了几下,正欲张口,见蓝兔一脸关怀的柔情,便作罢。
          蓁儿朝小梦使了个眼色,小梦急忙躬身,嗓音软糯甜美:“多谢蓝兔宫主!小梦感激不尽。”
          “真是个好孩子。就这样吧,虹猫,走吧。”蓝兔说完,脚尖在地面一踮,轻巧地跳上马背。
          “宫主!”蓁儿高声呼唤道,“路上小心。”
          “虹猫少侠……”蓁儿的声音与方才问候蓝兔时迥然不同,“路上……小心啊……”
          她的语调蕴含了深深的关切与熟稔,仿佛是与生俱来,更是发自心底的温意。
          虹猫点点头,对蓝兔爽朗一笑,挥动马鞭:“蓝兔,我们走吧!”
          春光晴好,伴着天门山的桃花馨香,二人的身影逐渐隐没在马蹄扬起的阵阵尘埃中……
          “蓁儿姐姐……”小梦扯了扯蓁儿的袖子,歪着脑袋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穿白衣服,叫虹猫的人?”
          蓁儿痴痴望着远方,直到虹猫白色的身影缩小成一个微弱的光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她牵着小梦向宫内走去,像是答话,更像是在低声询问:“喜欢又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呢?第一眼看见倒在宫门口,身受重伤、背负长虹的白衣少年时,自己就动了心;长虹剑出,九州惊煞,尽除魔教,耸峙江湖。这是怎样一个令人倾心的男子啊!
          他的俊朗,他的笑容,他的怀抱,他的声音,从来都属于万花之魁的蓝兔宫主。他是人中之龙,她是唯一配得上他的人中之凤。他俊逸潇洒,她风华绝代。
          阿素有艾家庞大的势力支撑着,所以性子娇俏,敢在跳跳少侠面前又玩又闹。而自己,只是个流浪的孤儿,被蓝兔发了善心收下。虽然性子和婉,但也向来讷于言谨于行,在心仪的男子面前不过是个小小宫女。只能仰望他们成双的背影,哪敢奢求他的一个回眸?
          “他是属于蓝兔宫主的。我根本,配不上虹猫少侠啊……”她低低哀叹道,纤瘦的身形裹在青绿色长裙中,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凄惶无依。
          小梦弯起嘴角,浮出一个诡艳的笑容,羽睫在长着淡淡雀斑的小脸上垂落下扇形的阴影。
          我会让你配得上他。
          我会让虹猫,让玉蟾,都属于你。
          我会让蓝兔的一切,都变得属于你。


          8楼2013-07-04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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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六剑都不明白蓝兔为何千不选万不选,偏选冷冰冰的玖夜来当玉蟾宫大总管。玖夜大概有二十五岁,比七剑都年长。她总是一身黑衣黑裙,脸上戴着银箔面具,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面容,性格更是孤傲冰冷。整个人同她的名字一般,像黑夜神秘阴沉。
            晚上,小梦因愧疚蓁儿为自己受了伤,就来雨时轩,服侍蓁儿梳头更衣后才回去。蓁儿额头上的伤虽不严重,但头一直隐隐作痛。似乎有什么深藏在脑袋里的东西想要迸发出来却又被阻挡,只能在头脑里不住地跳跃冲撞,张扬自己的存在。
            是夜,蓁儿因为头疼睡得很不安稳,翻来覆去。梦的片段零零碎碎,隐隐有悠扬哀婉的笛声在梦境的深处响起。
            先是梦见虹猫驰骋疆场的英姿,自己在后面拼命呼喊追逐,却怎么也赶不上他的脚步。然后蓝兔宫主从身边走过,倚在虹猫怀中似笑非笑地说:“他难道会属于你吗?”
            蓁儿梦见自己哭着呢喃道:“本该是我的,这一切本该是我的。”
            她流着泪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凉爽的空气使她很快冷静下来。她拭去泪水,倒了杯冷茶平复心绪。她瘫倒在床上,环视着清清冷冷的雨时轩,在浓浓夜色中透出岑岑寒意。不一会儿,她又沉沉睡去。
            梦中依旧响着嘤咛缠绵的笛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她看见在一片青山碧水中,几树桃花掩映下坐着两个年轻妇人,还有两个小女孩在嬉笑玩闹。
            她觉得这场景熟悉得要命,却又想不起究竟是哪里。她想走近去看,眼前却像蒙了一层薄雾,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其中一个妇人穿着一身青衣,乍看朦胧的身形竟和自己很像。她抬手招呼道:“碧蓁,过来过来。”这声音温暖如斯,以轻柔的笛声为幕,仿佛穿越万水千山而来,让悲伤的心灵沉醉其中,感到深深的暖意和安全感。
            一个穿蓝衣服的小女孩推了推另一个穿绿衣服的小女孩,说:“碧蓁姐姐,青姨在叫你。”穿绿衣服的小女孩回答道:“小蓝你等等我,一会儿我们去捡桃花瓣做桃花糕。”
            她看见那个叫碧蓁的小女孩跑到青衣的妇人身边。妇人起身,微笑着迎接女孩,而妇人的身后背着一把有些眼熟的剑。她看不清剑,只能望见剑柄上赫然嵌着颗莹润剔透的祖母绿。
            叫碧蓁的女孩甜甜喊了声“娘亲”,一阵大风蓦然平地刮起,场景倏忽变化。笛声随之变得凄凉婉转,催人泪下。
            “咣当”一声,剑落在地上,穿青衣的妇人被另一个妇人一剑毙命,落下山崖。叫碧蓁的女孩哭着对妇人和穿蓝衣服的女孩说:“小蓝,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穿蓝衣服的女孩含着泪道:“碧蓁姐姐,青姨,对不起,对不起……”
            “碧蓁,对不起。”妇人狠狠心将女孩推下山崖。苍凉悲怆的笛声中,女孩青绿色的身影被重重迷雾吞噬,只剩下一声凄惨的“为什么”久久回荡在山谷中……
            蓁儿醒来时,发现自己满脸泪水,心口隐隐作痛,头的疼痛稍稍缓解了。碧蓁是谁?小蓝是谁?青姨又是谁?一直有笛声是怎么回事?而那把镶了祖母绿的剑,为何觉得像冰魄剑?
            满腹的疑问攒在心头,她疲倦地揉揉太阳穴:八成是因为轻微脑震荡而梦魇了。
            蓁儿重新倒回床上,回想起自己走过的十九年,却有整整十年都是空白。她离奇地对自己十岁前毫无记忆,在外飘荡将近四年,受尽苦楚。十四岁前夕偶然到了玉蟾宫,当时还是少宫主的蓝兔可怜她,将她留下来。
            她从只做粗活的尚侍局调到教武巡逻的尚兵局,在尚兵青瑛的手下刻苦习武,学得一身好功夫。后到体面的尚仪局,从负责外交的司宾一步步爬到了尚仪的位置。一年前终于在蓝兔贴身侍女这个高级的位置安定下来。
            她全凭着自己的倔强毅力,挺过童年的风霜雪雨,换来在玉蟾的顺遂安稳。
            想想蓝兔宫主,从小在少宫主的头衔下众心捧月,十五岁摘得武林第一美人的桂冠,十六岁除魔教,十七岁名扬天下。如今与七剑之首虹猫是有名的神仙眷侣,是多么光辉幸运!
            她又想起白天救的女孩,小梦。自己少时经历太多挫折,被欺侮,被打骂,被唾弃,心肠早已在岁月的刀刀磨砺中结出厚厚的痂。然而当看见小梦被欺负时,看见她那双浅栗色的眼睛时,她的心狠狠抽动了。
            小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一切谨慎坚韧的伪装,直直看到了她的心底,看尽了她的一切。


            10楼2013-07-04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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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虹猫蓝兔二人快马加鞭,数日后来到苗疆,惊讶得知早在他们出发前几天,苗疆再未有童男女被血祭。
              “我们此行是秘密前来,除了盟主府知道,玉蟾宫我只交代了玖夜。但却像幕后黑手已经得到风声,趁我们来了急忙收手。”蓝兔冷下了脸,“有没有可能是盟主府……”
              “为何你一直信任玖夜?即使欧阳玄宸对七剑有敌意,他也犯不上拿那么多无辜孩童的生命作代价。”乌云重重的阴沉压在虹猫眉心,“这些孩子都是失血过多而亡,或许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血!”
              蓝兔起疑道:“确实听说过苗疆有以人血为引,炼制蛊毒的传说。但现在苗疆大多民风朴实,蛊术失传已久。只有偏僻村落里有些年老的神婆,或许可以去打听打听。”
              虹猫拍拍她的手背:“你忘了寇长亭是何许人也?他成魔后劫掠的大量武林秘籍,都和他封印在一起。估计所有秘密功夫都被他学透了,更何况本就属于苗疆的蛊术?”
              七十年前,无间火起,焚天灭地。当时江湖上有名的侠士寇长亭为救众生于水火中,拼尽全力以女娲石吸伏无间火。他与门下弟子欲毁灭女娲石,以防无间火祸害后人。哪知无间火魔性强大,魔力磅礴,他的神识反被吞噬。
              寇长亭一夜成魔,大开杀戒,背负滔天血债。江湖各派集合,先吹噬魂笛迷其心智,再奏太昊长琴散其内力,然后以舞雩扇断其筋脉。
              即使他武功尽失,但魔性犹存,无间火的魔力仍支撑着他作恶。武林人士不得已大开鬼门,逃出鬼门的恶灵唤醒了苗疆之罘山的崆峒印。大家合力把所有逃出鬼门的恶灵和寇长亭一起封印在崆峒印中,希望通过崆峒印的灵力将他净化。
              只有被专门施术的人打入崆峒印后才会永远无法离开,其余人可以随意进出。毕竟寇长亭是为了天下苍生才成魔,他从前是个侠肝义胆的壮士,大家也不忍心他太凄惨。陌府的大夫人以宁,也是寇长亭昔日的恋人,进入崆峒印看望他,给他送饭。
              而成魔的寇长亭已经六亲不认。他杀死以宁后,将人皮用刀剥下来,再将尸体精细地切割成一千多片,然后生吃下去。以宁的肠子还被拖了出来,长长地悬挂在树上,人皮附在崆峒印的壁面上,他甚至不忘挖下眼珠贴在脸皮上,摆成人的造型。
              以宁本是和陌府的家人同武林人士去送寇长亭最后一程。哪知众人目睹了以宁死的全过程,据说当场就有人吓得晕死过去。从此无人敢靠近崆峒印,任由寇长亭在里面自生自灭。
              蓝兔颇为意外:“虽说我知道寇长亭还活着,但崆峒印把他封印在之罘山头。就算他成魔了也要吃饭吧,一个小小山头怎么有足够的食物让他活七十年?”
              虹猫漫然出声:“无间火的魔性被崆峒印的灵力逐渐淡化,但魔力没有消失。寇长亭用强悍的魔力硬是把崆峒印的封印区域扩大,现在几乎扩展到整座山。纵然魔力无限,他本人却没有破除封印的意思。”
              “大概是恢复神智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悔恨不已,想用永恒的寂寞去赎罪吧。”蓝兔脑海中闪过一丝异光,“既然如此,为何没有听说不晓真相的后人误闯入崆峒印,被魔性大发的寇长亭杀掉?之罘山在苗疆腹地,总不可能一步都不靠近。”
              虹猫的唇角蕴了点调皮的笑意:“这个嘛……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蓝兔无奈地睇了他一眼,又喟然叹息,“听说七十年前用舞雩扇断他筋脉的就是以宁。亲眼看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为魔成癫,还要亲自毁灭他,以宁该有多痛苦。”
              虹猫闻言静了半晌,眸中微凉,像有惨淡的秋霜覆上荒凉的旷野。未几,他沉声道:“蓝兔,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迫不得已做伤天害理的事,或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被杀。你有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亲手将我毁灭?”
              蓝兔的心忽然一颤,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抽了一鞭。她静了片刻,毅然道:“会的。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狠得下心,亲手毁灭你。”
              虹猫安心一笑,眼中却浮出一丝按纳不住的悲凉:“那就好。除了你,谁也没资格将我虹猫毁灭,我也只愿意死在你手下。”
              蓝兔的心头再度狠狠抽动,她忙说:“真是的,提这些不吉利的话干嘛,快别说了。”
              天意如刀,谁都不知道,有些话,往往是一语成谶。
              在后来的后来,那一日,蓝兔望着漫天的火光和訇然爆发的万丈虹霞,回忆起彼时和虹猫的依依话语,终于看懂了冥冥之中的因果轮回和无法改变的宿命。
              那一刹,她抱着长虹剑泪流满面。


              13楼2013-07-05 1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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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苗疆腹地,蓝兔终于明白了为何多年来从未有人闯入崆峒印。
                之罘山东南两面环水,之罘河既深且窄,险滩密布,水流湍急。河水态势瞬息万变,或狂驰怒号,雪浪翻飞;或漩涡漫卷,飞瀑轰鸣。即使冒险渡河上山,山石风化已久,稍稍受力便易崩塌。山西面壁立千仞,丹崖如削,山腰高处怪石嵯峨,峥嵘突冗。
                山北与华阴山(不是地理上真正的华阴山+_+)相接处形成巨大幽深的山谷。山谷里芳草鲜美,长满野生桃树。落英缤纷蒸腾起桃花瘴气,如同平地涌起的一汪粉色云雾,斑斓迷人。稍稍吸入就会中瘴气之毒,轻者呼吸困难,面色灰黑,重者则会窒息而亡。
                “山谷本是七十年前唯一进之罘山的路,自从以宁夫人死后,这山谷就种满野生桃树,来制造桃花瘴。估计之罘山是天下最好的野生自然保护区了。”虹猫远望着一树树粉色桃花,眸中露出回忆之色,“我还是觉得玉蟾宫的桃花更美,比这温和多了。”
                “要不改天我也制造个桃花瘴试试?”蓝兔捂嘴轻笑,又好奇道,“那我们怎么上山?”
                虹猫上前几步,朗声喝道:“长虹剑出鞘!”
                长虹剑“铮”地一声从背后跃至半空,如挣脱枷锁的蛟龙扶摇而上直冲九天。虹猫稳稳握住,剑身顿时光芒暴涨。
                “长虹贯日!”
                虹猫持剑在空中划了个虚圈,绯红的剑气强大得具体出形状来,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幕盖住视线。虹猫高举起剑,剑气凝成一匹火红长鞭,直直劈向面前的瘴气。浓重的瘴气霎时分成两半,中间空出一条小路来。
                “蓝兔,我们走。”
                虹猫说的没错,之罘山确实是最好的野生自然保护区。山外险恶万分,山内却鸟语花香,莺飞草长,素湍绿潭,悬泉瀑布。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天上人间。如果能开发成生态旅游休闲区,肯定能大赚一笔。
                “好像有客人来了,能破了桃花瘴,武功绝对不在你之下呢。”寇长亭端起自己用泥土烧制的杯子,喝了口自己酿的酒,看向身旁二十来岁的黑衣男子,“你是要与我一同拜访客人,还是避一避?毕竟你的身份可能比较找麻烦。”
                黑衣男子的气质桀骜不驯,透露出高傲的霸者风范。他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上露出一抹调笑的意味:“哦?到底是给我找麻烦?还是给你找麻烦?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避避吧。”
                说完,黑衣男子走向身后的一片密林,几步掠上一棵大树,孤寂清冷的身影隐没在葱茏的树叶中。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二位破了桃花瘴,真让寇某佩服。”
                虹猫蓝兔才到半山腰,便听到浑厚如洪钟的声音从山顶传来。那声音气势雄浑,不是人的嗓子能发,全靠内力传出。
                “寇长亭的内力真真是雄厚,无间火的魔力太强大了。”虹猫忍不住赞叹。
                二人骑马上了山顶,黑衣男子看清二人面容时,瞳孔蓦然放大,回忆如同关不上闸的潮水,滚滚涌入脑海,将他吞没。
                女子身负冰魄剑,碧青劲装英姿飒爽,三千青丝绾在头顶,斜插玲珑步摇。肤若凝脂,眉目如画,气质温婉高雅,神色果敢坚毅。九天谪仙、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绝世姿容。
                她身边的男子剑眉星目,一身白衣清逸俊朗,手执长虹剑。与女子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黑衣男子的心狠狠抽痛。他痴痴凝望着女子的倩影,眸中说不清是重逢的惊喜还是哀伤。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二人见到已成魔的寇长亭还是吃惊不已。他暗红的头发像在鲜血中浸染过,眼睛也是骇人的金红。他身着妖娆的紫衣,侧躺在草地上喝酒,拨弄着卷长的金色睫毛打量二人。脸上是一抹魅惑的笑容,令人既敬畏,又不禁沉沦其中。
                虹猫正了正神色,拱手道:“在下长虹剑主虹猫,携冰魄剑主蓝兔,同来拜访前辈。”
                “前辈?我很老吗?”寇长亭歪着头眯起眼,做出一副好奇表情,随即恍然大悟,“对哟,我三十五岁关进来,已经七十年了。我一百零五岁了呢,真是个老家伙。啧啧,看你们年轻水灵的,真让我一把老骨头羡慕。二人可是一对儿?般配得很呢!”
                蓝兔双颊登时绯红:“前辈您说笑了。”
                黑衣男子在树上暗暗攥紧拳头,眸色深沉如墨。
                虹猫似是察觉到什么,神色警惕:“前辈,我们可是打扰您和他人叙旧?还请见谅。”


                16楼2013-07-06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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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男子急忙屏住气息。
                  “他人?”蓝兔和寇长亭异口同声。前者微蹙秀眉,开始细心聆听周围响动。后者起身盘腿而坐:“我七十年孤家寡人生活在这,你们是我的第一批客人。哪有他人?你们来拜访我所为何事?”
                  虹猫也盘腿坐下,道:“近两年来,苗疆每隔七日必死一双童男女,直到十天前才未再发生。这些童男女的年龄都在十四岁以下,死因都是劲动脉被切开,血流尽而亡。苗疆历来是蛊术繁盛之地,而现在逐渐没落。所以特来请教前辈蛊术和童男女血祭事件是否有关联。”
                  寇长亭喝了口酒,思索一会儿,道:“蛊虫就是将多种毒虫放在一起自相残杀最后幸存下的那只。依我看,这事有两种可能,都和蛊术有关。你们听说过金蚕蛊没有?它可以作鹤顶红的解药,但自身又有剧毒,非孔雀胆不能解。”
                  “看来应该把逗逗叫来,他肯定对此很有兴趣。”蓝兔惋惜不已。
                  寇长亭搁下酒杯,背书似的流利道:“蛊,多于端午日制之,乘阳气极盛时制药,是以能致人于病死。多用蛇、虫、蜈蚣之属,一触即可杀生。”他耸耸肩,“古书上有记载。”
                  他随意拔着草玩,继续说:“金蚕蛊是最厉害的蛊之一。一旦中蛊便会胸腹肿痛,最后七窍流血而亡。”他又像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物,愉快地斜挑起金色的眉毛,“而且哦,死时口鼻之间会涌出数百只虫,真真是壮观!我好想看啊。”
                  看来他的魔性还没有淡化完。虹猫暗自想道,又问:“那和血祭孩童有什么关系?”
                  “刚才我说了,会有数百只虫从尸体上涌出,那些都是普通的毒虫。如果用十四岁以下童男女的鲜血每隔七天喂一次金蚕蛊,那它在人体里繁衍出的就不是普通的毒虫,而全是新的金蚕蛊哟!”寇长亭拍着手大笑起来,“哈哈,那真是太神奇,太好玩了!”
                  “蛊虫那么小,一次能喝多少血。若是一对童男女鲜血流尽,那金蚕蛊的数量岂不是……”如有滚滚惊雷轧过心头,蓝兔惊呼,“虹猫,这样的话……”
                  虹猫握住她的手,熟悉的温度从掌心传至心底,平复了蓝兔担忧的情绪。虹猫沉声问道:“请问前辈,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还有可能是炼蛊的巫师即将达到等观之境,所以需要童男女的鲜血。”
                  “等观之境?”
                  寇长亭像看白痴似的瞟了眼二人,又耐心解释:“炼蛊的巫师分五重境界,常观,通观,微观,往观,等观。常观即初学者,通观是大部分普通巫师的境界。微观是少数,术法极高强。往观非有天赋者穷其一生不能达到。等观就已经是终极了。”
                  蓝兔迷惑道:“为何需要童男女的鲜血?等观之境又是怎样的?”
                  “到了往观之境的巫师便能一直保持当时的容貌,不会再改变。若想达到等观之境,就必须在习蛊术的同时,同时吸食人血来获得境界的提升。”寇长亭躺下来,挠了挠耳朵。
                  “吸食血?那岂不是和当初黑……”蓝兔正要开口,虹猫突然握紧她的手,她疑惑地抬头。虹猫神色澹然,眼底却闪着不可置否的暗火。蓝兔顿了顿,言道:“巫师要吸食人血,岂不是和金蚕蛊一样了?”
                  寇长亭打了个哈哈:“炼蛊的巫师若要求得毕生的最高境界,也要把自己同化成蛊。当然,没有天赋的巫师就算吸食人血也无法达到等观之境。这么多年,我就见一个巫师达到过。”
                  他的口气满是真诚的赞许:“不过他的女儿更是天资深远,仅十四岁时就达到了往观之境。不过离等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前辈可知江湖宝物璀星念月珠?它与起死回生可有关系?”
                  听得蓝兔发问,寇长亭又坐正了身子:“璀星念月珠?那不是三百年前被玉蟾宫首任宫主冰兔毁了吗?”
                  他瞥了眼蓝兔的冰魄剑和额上的玉石坠,笑道:“你就是现任玉蟾宫主吧。照理说你比我更清楚璀星念月珠。它能起死回生我从未听说,倒是它的辐射是蛊虫最怕的呢。”
                  虹猫蓝兔相视对望,都在心里掌握了分寸。
                  下山时已是暮色时分,阴沉沉的天穹如一个巨大的盖子罩住大地,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看来我们要提前准备好孔雀胆,若有人中了金蚕蛊也可相救。”虹猫缓缓鞭策着胯下的骏马,出神地望着前方,“蓝兔,如果璀星念月珠真的还在,那么一定要妥善保管,日后是对付蛊虫的法宝。”
                  蓝兔咬了咬唇,娇嫩红润的唇上立时留下一道泛白的印记。她轻声问道:“虹猫,提到黑心虎时你为什么要打断我?而且你看起来很不对劲啊。怎么了?”
                  虹猫没有答话。
                  蓝兔一个激灵:“是他?是不是他?难道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凭直觉感受?”
                  虹猫突然展颜一笑:“直觉?我连个错觉都没有,哪来的直觉?好了,别多想了,我只是觉得陈年旧事提起来不太合适。我们快点回去吧。”他怜爱地理了理蓝兔的头发,眼中的阴郁却始终没有消退。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装作不知道。蓝兔在心中轻叹。
                  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来自树顶的目光,温柔又哀伤,犀利又决绝,自始至终都流连在自己身上。
                  那样的目光,只会来自于一个人。


                  17楼2013-07-06 1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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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逗逗哥哥,我来找你玩啦!”听到少女清如黄鹂、细如春雨的嗓音,逗逗整理草药的手一颤,一把草药散落在地。他抬起头,眸中是难以置信的惊喜:“阿素,你怎么来了?咦,这女孩子是……”
                    阿素晃了晃和小梦十指相扣的手,笑吟吟道:“她是我新交的朋友,小梦。小梦很崇拜你的医术,恰好宫主不在,我就带她溜到你的六奇阁玩。”阿素说着,顺手摸了个逗逗本想用来充饥的鸡腿往嘴里塞。
                    “蓝兔不在?她去哪里了?”
                    小梦见阿素吃得正香没法答,便道:“回神医的话,宫主和虹猫少侠六日前去了苗疆。”
                    “这样啊。”逗逗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的草药,环顾自己零乱的六奇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次你们来先说一声,看我这乱糟糟的,都没法好好招待你们。”
                    小梦羞涩一笑:“若是神医不嫌弃,就由我们来替你收拾吧。”
                    逗逗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这么多药你们也不认识。怎么敢麻烦你们的纤纤玉手。”
                    阿素吃完鸡翅,小嘴一撅:“说什么呢,本姑娘为你收拾东西是你的福气,还敢拒绝?既然收拾不了草药,我看你的书房和内室也挺乱的,不如我们去打扫。”
                    逗逗还没作答,小梦就拿过门口的扫帚和抹布递给阿素,声音甜美:“好啊。我去打扫书房,阿素你负责内室。说不定……能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呢!”
                    说完,二人就欢声笑语地走了,留下逗逗一人懵懵懂懂地簇拥在草药中间,脸上漾起幸福的微笑。
                    他继续将手中的药分门别类收拾好,耳畔不时传来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哈,逗逗哥哥!你的破袜子怎么放在枕头底下!”“神医,你的书架上有虫子哦!”“逗逗哥哥,你房间角落里还有蜘蛛和壁虎呢!”……
                    时间一点一滴地从指缝中流逝,逗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树叶在风声中窸窣作响,他的目光徒地冷冽,气势顿涨,一个箭步奔到窗口前大喝道:“何人在此!”
                    窗外远远地迅速掠过一个黑色身影,黑色长发遮住了脸,侧际在阳光下闪耀出点点银光。
                    “逗逗哥哥,怎么了?”听到喊声,阿素和小梦都担忧地跑了出来。
                    “没什么。”逗逗端正了神色,镇定道,“看错眼了。你们没事吧?”
                    阿素甩波浪鼓似的摇摇头,逗逗安心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让她们回去。阿素犹不放心,张望了好几次,最后被逗逗瞪了一眼吓了回去。小梦朝窗外深深地望了一眼,转身进了书房继续打扫。
                    又过了两日,虹猫蓝兔从苗疆回来了。自从去了之罘山,二人的话少了很多。尽管彼此都强撑起笑颜,眼中的阴霾仍旧挥之不去,明知缘故,但谁也没有挑明。
                    回宫时恰逢跳跳和逗逗在喝酒,莎丽和大奔在一旁打情骂俏不亦乐乎。唯有达达彬彬有礼地道了好,想要拿些雪顶含翠的茶叶回去,达夫人很喜欢。
                    蓝兔笑嗔道:“你们随随便便来我的玉蟾宫,都不知诓了多少好茶好酒,这笔账可要好好算算。不知有没有足够的银子还我?还是要卖身抵债?”
                    大奔哈哈大笑:“都说苗疆女子温柔贤良,热情好客。蓝兔你待了这段时间,怎么没向她们学学,反而乱使小性子?当心虹猫不要你!”
                    虹猫蓝兔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急忙把头撇开,虽然心中害羞,但面色俱是微微苍白。虹猫拉着蓝兔的手坐下,自己倒了杯酒喝,又倒了杯给蓝兔。
                    逗逗目瞪口呆地盯着二人:“我说,你们要秀恩爱也不必这么肉麻吧。”
                    “是啊是啊,比我和我老婆还肉麻呢。是不是啊莎莉?”
                    莎莉娇羞地掐了大奔一把:“说什么呢!谁是你老婆!”
                    “明明就是你!哎哟……老婆你轻点,很疼啊……”
                    蓝兔双颊绯红,连忙低头,欲抽出手。然而虹猫握她的手是那么紧而有力,将其牢牢把握在自己宽大温热的掌心中,不给她分毫逃脱的机会,仿佛那是自己最大的固执和牵念。
                    须臾,虹猫松开她的手,将去苗疆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七剑都陷入了深思。
                    逗逗从袖中取出《济世医典》,边翻边说:“这金蚕蛊我记得书上有讲,孔雀胆也是剧毒。以毒攻毒的话……”
                    达达也凑过来一起看:“逗逗,你一直把《济世医典》带在身上吗?”
                    “当然了!《济世医典》那么珍贵,若不出门,我都放在六奇阁的书房,出来时就会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
                    逗逗翻到一页,眼光倏然一亮几乎要迸出灼灼的火星,他急急道:“虹猫,书上说,金蚕蛊的解药不是孔雀胆,而是断肠草!”


                    18楼2013-07-07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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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一会儿怀疑这个一会儿怀疑那个!到底是哪个混蛋啊?烦得我头疼!”大奔厌烦至极,一掌重重拍到桌上,“璀星念月珠又是什么鬼东西?”
                      莎莉掐了大奔一把,大奔痛得嗷了一声,莎莉耐心解释道:“璀星念月珠是失传已久的宝物。据说三百年前就被玉蟾宫第一任宫主冰兔毁灭。”
                      “蓝兔,有没有璀星念月珠?有没有啊?”达夫人焦急地看向蓝兔,脸上满是母亲的忧愁。
                      蓝兔摇摇头:“璀星念月珠确实被毁了。”
                      虹猫取过信仔细看看,指着信角的花纹道:“这个花纹,和盟主收到要求蓝兔交出璀星念月珠的信上的花纹一模一样。看来一切事情都是同一方安排的。”
                      蓝兔盯着花纹看了好一会儿,秋水明定的眼中划过一道亮色:“虹猫,你觉不觉得这花纹很像两座山。就像……华阴山和之罘山!”
                      达达瞥了一眼,不以为然:“花纹而已,随便画画都有可能像。”
                      虹猫脸色稍稍一沉:“确实很像,之罘河、桃花瘴的轮廓都画出来了。这极有可能是幕后组织的花纹。或许和华阴山、之罘山有关。”
                      逗逗活动着劳累了一天的关节,问道:“这两座山都在苗疆。你们去苗疆可有去这两座山?”
                      “我和蓝兔只去了之罘山,两山之间隔了桃花瘴,所以没去华阴山。”
                      跳跳剥了几粒花生往嘴里一扔,边嚼边道:“看来抽空要再去华阴山看看。”
                      “话说回来,蓝兔,明天一行不知吉凶,我和你一起去。”虹猫握住蓝兔的手,将她纤长的手指卷曲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语调柔缓得似绵绵雨丝,“可好?”
                      蓝兔沉思片刻,一脸担忧:“信上说要我独自去,我只怕你同去他们会借口伤害欢欢。”
                      虹猫轻声道:“他们若想伤害欢欢,不管是去你一个还是我们七剑全去,都会伤害。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险,剩下的人留守玉蟾宫,也好照应。”
                      蓝兔迟疑了一会儿,和婉道:“那好吧。”
                      第二日酉时,二人来到了迷魂台。石碑上“迷魂台”三个大字在夕阳照耀下透出血一般鲜红的色泽,二人沿着残破的石阶拾级而上。越往上,苍穹就越辽远,景象就越分明。天际的晚霞烈红如火,又像是被人泼了一大桶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
                      庞大的迷魂台如同一个半圆形的罩子,高高地矗立在空中,透出无垠的寂寞与苍凉。蓝兔抚摸着冰凉的石壁,一缕悲伤爬上眉头。
                      这就是他当年闭关的地方。从七岁多起,闭关十年,寂寥十载,一出关就与七剑陷入厮杀。一颗善良柔软的心在刀光剑影中磨砺得残忍决绝,最终也逃不过悲哀的结局。
                      如今,他又在何方呢?
                      虹猫走在她前面,到了迷魂台的入口,刚迈步,却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反弹回来。他提起真气相抗,却怎么也进不了门口。
                      “蓝兔,这里有一层结界,我进不去。”虹猫牵着蓝兔的手,抿紧的唇如同一柄薄薄的利剑,“难怪有血腥味,以血为媒施术布结界。这施术人的术法必然高强。”
                      “进不去?”蓝兔跨上最后几步台阶,身子刚探到入口,自己就像一个磁铁被强大的磁场吸引般,硬生生地往里吸。蓝兔一惊,回头喊道,“虹猫!”
                      虹猫紧紧抓住蓝兔的手,可术法的吸力太强大,他的手握得再紧,蓝兔的身子还是被慢慢拉入迷魂台中。她因自己用力握住而留下红色的印迹的手,仍旧一点一点从自己的手心脱离。
                      “蓝兔!”霎时长虹出鞘,剑走游龙。他手腕一翻,挽成一个锋利的剑花刺向入口。而入口的结界如铜墙铁壁般纹丝不动。剑气在结界上噔的一下反弹回来。虹猫急忙躲闪,但还是被强悍的剑气击中,一下子摔下十多级台阶。
                      虹猫吐出一口鲜血,盯着那层结界,眼眸浸满凌厉的寒光和滔天的怒火。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进入危险之地,生死未卜,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可恶!”虹猫一拳砸到台阶上,看见自己吐出的血,眼光倏然亮起来。
                      血在流动,但不是笔直往下流动,而是沿斜下方。空气中没有风会影响流动方向,施术需要以血为媒。那么血流动的方向,就是术法的源头!
                      虹猫起身,朝血流动的方向掠去。
                      “虹猫!虹猫!你那里怎么样?”蓝兔靠在迷魂台入口,用力拍打着结界,“你听得到我说话吗?虹猫!”
                      “哎呀,蓝兔宫主还真是情深。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还惦记你的虹猫少侠。”
                      一个邪魅的声音突然传来,辨不出男女。蓝兔警惕地回头,手向背后探去,握住剑柄。冰魄剑蓄势待发,发出冰瑟般的铮鸣。
                      迷魂台内一片晦暗,唯有冰魄剑的蓝光照亮蓝兔单薄的身影。她眉峰一利,大声喝道:“何方鼠辈!有胆就出来,别在暗地里装神弄鬼!”
                      “就是因为没胆量,所以才躲在暗地里呀。”黑暗中传来一声诡异的轻笑,“不知我要的东西,蓝兔宫主带来了没有?”朦胧的回声在迷魂台内低语般传出,更显阴森。
                      蓝兔拔出冰魄,注入内力。她正色高声道:“璀星念月珠三百年前就被毁灭,怎么可能存在!”
                      黑暗中的人惋惜地叹了口气:“哎呀呀,真可惜。这样,可爱的小娃娃就不能还给你了哟!”


                      24楼2013-07-09 1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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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一阵剧烈摇晃,蓝兔只觉一片眩晕。当震动停止时,耳边刷刷划过利箭破空的声音,剑光照亮处,纷飞的箭镞如雨点袭来。
                        蓝兔挥剑格挡,怒喝道:“无耻小人!为何不敢和本宫主光明正大地打一场?”
                        四周再无声响,唯有数不胜数的羽箭射来。蓝兔终是抵挡不住,被几支箭射伤。她手臂中了一箭,冰魄差点掉落。眼看又有几支箭射来,她伏身就势在地上一滚,堪堪避开。蓝兔即刻盘腿坐下,双手翘起兰花指放在膝上,以内力撑起一个淡蓝色的屏障。
                        “噔噔噔”,数枚箭被反弹开。蓝兔屏息谛听,箭的声音大多从下方传来,而非寻常的侧上方。简直就像自己置于空中一样。她灵机一动,将冰魄剑一抛,冰魄竟然没有落回到她手中,而是超上方飘去。
                        果然如此!刚才那震动便是颠倒乾坤,将迷魂台的上下翻转过来!她继续分辨箭声,都从左下方朝自己所在位置射来。那么右下方没有射出箭的地方就是空缺。她咬咬牙,收回内力凝成的屏障,不顾箭头扎入皮肤的疼痛,一把抓住剑,俯身朝右下方袭去。
                        “仙人指路!”冰魄剑漾开冰蓝色的剑气,如层层秋水向外荡开,化出万千光影,直直逼去。
                        轰然巨响,又是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摇晃。蓝兔在地上滚了几遭,待稳定后迅速起身,已经没有箭了。她咬咬牙,拔出身上的箭,一袭水蓝罗裙染上了斑斑血迹。
                        “蓝兔宫主真是冰雪聪明,轻轻松松就破了这个天地颠倒的箭阵呢。”方才鬼魅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下面这个迷音阵不知宫主该怎么破呢?”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迷音响起,声音之大几乎将耳膜震裂。蓝兔紧紧捂住双耳,可那声音仍从透过手掌钻入她的耳内。尖利狂躁,扭曲阴森。既像魑魅魍魉在地狱烈火中炙烤发出的哀鸣,又像野兽扯天扯地奔走发出的咆哮,盘旋着,回响着,连续着,萦绕着。
                        蓝兔甚至觉得要五脏俱焚。她捂住耳朵倒在地上,蜷缩成小小一团,发出痛苦的呻吟。
                        忽然,一缕箫声从黑暗的尽头传来,婉转悠扬,似花飞满天,落絮扑帘,又像泉水淙淙,冷雨敲窗。迷音也因为这突然出现的箫声而更甚,如同铁甲骑兵厮杀呐喊,刀枪齐鸣,要把箫声压下去。箫声也随之变成了万壑松鸣,一个个蹦跳的音符瓦解了迷音的煞气。
                        蓝兔慢慢放松下来,迷音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她的耳中,时而飙举电至,时而长风吹林,时而雨打秋叶。
                        舒缓时像浮云依依,激动时如百鸟唧啾,悲伤时若离群雏雁,低沉时似巨石坠崖。箫声忽纵忽收,宛如空山百鸟散还合,又似万里浮云阴且晴。
                        最终,尖利的迷音如一线蹿高直入天际,几经回环转折,戛然而止。箫声也在最后一个委婉的音符中逝去。
                        “你是谁?你怎么从我的结界里进来的!”尖锐的喊声含着怒火低低颤抖。
                        有轻微的脚步声向她靠近,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有力地将蓝兔扶起。蓝兔站稳身子,手的主人正要离开,身形忽然一顿,他的手上居然出现几颗滚烫的晶莹。
                        蓝兔扯住黑色的衣角,含泪道:“黑小虎,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蓝兔宫主,是我,黑小虎。”熟悉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蓝兔悬着的心立时落了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魔教少主黑小虎啊。难怪能在迷音的干扰下吹箫化解了迷音。蓝兔宫主,魔教余孽就在你眼前,你身为正义的冰魄剑主该怎么做呢?”笑嘻嘻的声音充满调侃。
                        蓝兔仍然紧紧抓住他的衣角,冰魄剑的蓝光照亮了他熟悉的面容,仍然俊朗傲然,却更多了物是人非的悲凉。
                        “黑小虎,你受伤了没有?你说话呀!你还好吗?”
                        蓝兔的手腕被狠狠一拉,肩背被有力地一揽,整个人跌入一个宽阔温暖的胸膛里。黑小虎紧紧抱住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温柔:“你知道吗?我本以为你说的第一句话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还活着。没想到你这样关心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蓝兔面色微红:“我……”话还没出口,黑小虎突然抱着她一个转身。“当”的一下,方才站的墙后深深没入一柄长剑。
                        “哼,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既然没有璀星念月珠,我也懒得陪你们玩。反正术法的源头不破,你们也离不开这里。后会有期了!”
                        似乎有身影撞开结界仓皇离开的声音,黑小虎冷冷笑道:“没用的东西,多了个人就跑。”
                        “黑小虎,怎么办?不破术法的源头我们没法离开。”蓝兔担忧地问道,她在他怀中轻轻挣扎一下,“你……你先放开我。”
                        黑小虎并未答话,仍然维持着紧抱她的姿势。渐渐地,有沙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怎么回事?”蓝兔仰头张望,却见遍布顶盖的黄沙细细坠落。黑小虎一把拉下身后的红色披风盖在两人头顶,低声道:“这是流沙阵,想把我们埋在这里。别吸入黄沙,会窒息的。”
                        蓝兔点点头,乖觉地被他拥在怀里。
                        然而脚下的黄沙越来越深,很快没过了小腿。沙砾粗糙,与伤口摩擦更是疼痛。蓝兔咬唇忍住,双手紧紧握拳,正当此时,身子忽然一轻,黑小虎竟然将她打横抱起来,免得她身上伤口受沙砾折磨。
                        “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你有没有事?”蓝兔不安地看着他,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婉声道,“黑小虎,谢谢你,为了我所做的一切。”
                        黑小虎一愣,脸上微微发红。他急忙别过头,沉声道:“别担心我,现在沙子越来越多,我们该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黄沙几乎到了腰部,还在一点点累积。蓝兔借着冰魄剑的寒光凝视着黑小虎的面容。他的眉头紧锁成一道牢固的屏障,坚毅的眼中是一抹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25楼2013-07-09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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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兔宫主,你先忍着点。”黑小虎小心翼翼地将蓝兔放下,手掌翻动,黑色衣袍猎猎飘飞。“天魔乱舞!”黑紫的光芒挟着凌厉掌风打向结界,光芒在结界上一滞,随即反弹回来。
                          见他躲避不及,蓝兔一把抽出冰魄剑喝道:“小心!移花接木!”剑气和掌风在半空中发生强烈冲撞,炸起一室黄沙。黑小虎连忙用披风裹住二人。黄沙慢慢下落,复开始稳定上升。
                          “该死!寻常武功根本没有办法对付这结界!”黑小虎将披风往蓝兔身上多扯了扯,以免她吸入黄沙,“这样怎么离开?难道真要破了那术源的鬼东西?”
                          蓝兔蹙眉盯着结界,眼中却突然出现一点光芒,是红光!红色光点在入口处微微闪耀,似乎稍不留神就会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蓝兔指着红光道:“黑小虎,我们试着合力朝红光的位置攻击,说不定能破了结界。”
                          “这红光是……”黑小虎忽然紧紧抿住唇,浓重的荫翳凝在眉间。他点点头,松开搂住蓝兔的手。
                          “天魔乱舞!”“冰天雪地!”两股力量交汇在一起逼向红色光点。并未被结界反弹回来,力量反而被吸入结界。原本微小的红色光点扩大成一片。
                          黑小虎放心地回过头:“蓝兔,我们再试一次。”不想却发现蓝兔的身子正旋转着往下陷,地上的黄沙不知何时流动起来,形成一个沙漩涡,自己也被拉入其中。
                          黑小虎左手一把握住先前插在墙壁较高处的剑,右手紧紧拉住蓝兔。漩涡吸力极大,饶是黑小虎的力量也抵不过这没至胸口的黄沙。他右手死死握住,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紧咬的牙关在黑暗中有一点微光,眉宇间紧锁的八字似是深深刻在额心。
                          “黑小虎!黑小虎!”蓝兔一面费力地在漩涡中挣扎一面努力掰开他的手,“朝红点攻击说不定可以逃出去!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
                          “蓝兔,你别动!”黑小虎怒喝道,“我不会放开你的!我死都不会放开的!”
                          眼见流沙一面盘旋一面淹到蓝兔的脖颈处,黑小虎双腿在墙壁上一蹬,右手往回一缩,将蓝兔拉到剑旁,从后面反抱住蓝兔,左手搭在蓝兔握住剑柄的手上。“握住剑柄!别松手!”
                          蓝兔费力地握住摇摇欲坠的剑,黑小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头顶。她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满心遗恨,自己终究又欠了他一次。
                          流沙越来越多,拍打到身上,沙子的力量压得人五脏六腑都要移位。正当此时,结界入口处爆发出耀目红光,贯穿整片迷魂台的昏暗。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二人睁不开眼。一阵暖融蔓延上蓝兔心头,仿佛有阳光透过云层暖暖地裹住周身: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长虹贯日!”虹猫挥剑对面前一棵树干上涂满鲜血的巨树劈去,身后是成片倒下的奇形怪状的树木。巨树上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树干中间哔哔叭叭斩出一条裂缝,片刻,从中间断开导下,发出山摇地动般的巨响。虹猫立刻赶回迷魂台。
                          结界一点点消失,迷魂台的石壁裂开一条条狭长的缝,趁此机会,黑小虎一掌拍去:“黑心煞掌!”
                          轰然巨响,无数碎石滚滚落下,黄沙洒遍了长长的石阶。虹猫沿着扶手轻快掠上,站在迷魂台旁。烟尘缓缓散去,映入眼帘的一幕令他的瞳孔蓦然放大,随即沉寂下来。
                          黑小虎依旧维持着弓身搂住蓝兔的姿势,剑掉落在地,左手抓住蓝兔的手,将她牢牢锁在自己的怀里。蓝兔头上盖了披风,而他全身都落满了沙子。
                          二人很快平静下来,看见虹猫,蓝兔欣喜唤道:“虹猫,你来了!”她正欲抽手离开,而左手仍被紧紧握住。黑小虎低头看了看蓝兔,眼中是沉重的痛色。他的手慢慢松开,最后狠狠心一把甩开蓝兔的手,转身看向倒在长虹剑下的树林,冷然道:
                          “竟在树干上涂血施术,还真有一手。”他睨向虹猫,语气淡淡,“这么快就破了术源,你小子也不是吃素的。”
                          虹猫拍了拍蓝兔身上的沙尘,见她伤口并不严重才放心。他对黑小虎拱手道:“多谢。”
                          黑小虎轻轻一嗤:“我不是要帮你,做什么虚礼。”
                          虹猫仍是温和地笑了:“不管怎么样,多谢你保护她,照顾她。”
                          蓝兔走到黑小虎面前,柔声道:“黑小虎,谢谢你。看来我又欠了你一次。”
                          “我说过你不欠我什么,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蓝兔的笑意似一朵洁白的莲花,疏疏盛开在残阳的余晖中:“给我送信的宫女就是你吧?难怪衣服紧绷绷的,还不给本宫主行礼。我到现在还是疑惑,你究竟是怎么进结界的?”
                          黑小虎闭唇缄默,虹猫沉吟一下,道:“应该是送完信后没有离开,听说要去迷魂台,就在布下结界前就去了,一直守在结界里面。”
                          万千情绪瞬间盘根错节地占据了蓝兔心头,感动、愧疚、悔恨。良久,她歪头轻笑道:“我什么也还不起你。这件披风既然弄脏了,就由我洗干净吧。下次我再还给你,如何?”
                          下次?还有下次!
                          黑小虎漆黑的眼底燃起一簇火苗,含着一抹缈若云絮的笑,点头道:“好,蓝兔宫主,我们下次再见。”说完冷冷瞥了虹猫一眼,翻身跃下迷魂台。
                          蓝兔抱着披风,静静目送那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虹猫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别出神了,我们回去吧。”
                          蓝兔长叹一口气,露出痛苦神色:“虹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欠他太多,永远都还不起。”
                          虹猫刮了刮她的鼻尖:“傻。若我是他,也会觉得你什么都不欠我。相反,只会心甘情愿付出更多。回去吧,你身上有伤,还要……洗这件披风呢。”
                          蓝兔“嗯”了一声,安心地靠在虹猫身旁。
                          欠的太多,实在太多。既然还不起,那么再多欠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27楼2013-07-11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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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仲华藏身在宫外的树林中,鹰般锐利的眼睛警惕地巡视着夜色沉沉中的浩大玉蟾。玖夜对他传音入密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没有姐姐喊你,都不要露面。”
                            她刚走到寒蝉殿门口门,不想恰好撞见来给蓝兔送晚饭的小梦。小梦一怔,福身道:“参见大总管。”玖夜一凛,脸上的肃杀之意隐藏在银箔面具下。她如往常般颔首示意,深吸口气,将胸前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迈步进了殿门。
                            见小梦离开的距离远到以她的功力都探知不到传音入密时,立刻对蓝兔传音道:“派人抓住小梦,快!”蓝兔点点头,从柜中取出一支烟花在窗口放出。
                            燕仲华在宫外的树林中静静潜伏,抬头见夜空中霎时炸开一朵硕大的蓝色烟花。玉蟾宫尚兵局的宫女立刻集合,在宫内宫外成形成严密的合围之势。尚兵青瑛很快背负长剑出现在蓝兔殿门前,蓝兔负手淡淡道:“捉住小梦。”青瑛诺了一声,即刻朝外掠去。
                            谁知小梦刚离开寒蝉殿就做好了准备,已经跑开好远。见宫门周围尚兵局的宫女持剑包围,她从袖中抽出噬魂笛,尖利的密音响彻宫内,众人都在这刺耳的声音中头痛欲裂,难以迎敌。
                            “就是她……说拿珠子交换欢欢……”蓝兔捂住耳朵艰难地说。跳跳听到迷音,一个激灵,大喝道:“达达,弹琴!”达达闻言,忍住迷音的刺耳,取来太昊长琴,指尖在琴弦上游走。琴声铮铮,宛转悠扬,立刻将尖利的密音压制下去。
                            “太昊长琴?有意思。”小梦诡魅一笑,收回噬魂笛,微笑着注视袭来的宫女,“你们还太嫩呢。”在宫女团团逼近时,她扔出数个烟雾弹和催泪弹,饶是武功再高强的宫女也抵不过。
                            趁众人忙乱时,她轻巧一跃,高高站在宫墙上,
                            一枚利箭突然破空袭来,直直穿透了她的左肩,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见虹猫的身影隐在烟雾后,边从远处向她跑来边拉开长弓准备再射一箭。
                            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射中……小梦狠狠地骂了一声,捂住伤口跳下墙,食指和拇指抵在唇间一吁,一匹骏马随着她的口哨从树林深处跑出。她翻身上马,赶紧离开玉蟾宫。
                            “多亏你告诉我,可惜还是让她逃了。”蓝兔拍了拍玖夜的手,柔声道。
                            “可恶,终究没有抓到她。怎么办?我的欢欢……”达达又颓废起来。
                            “这个小梦果真有问题,她告诉我虹猫蓝兔去苗疆时我就好奇,一个小宫女怎么如此了解宫主的行踪,感情她就是幕后黑手啊。”逗逗叹了口气,“不知真的《济世医典》在哪呢?”
                            莎莉皱眉盯着玖夜,质问道:“为什么你知道是小梦做的?玖夜,你是什么人?”
                            玖夜挑挑眉:“我是什么人?紫云剑主觉得我能是什么人呢?”
                            这张臭脸和这语气跟那叫燕仲华的小子可真像啊(某莹碎碎念:人家是姐弟当然像啊),大奔也不爽起来:“说!你是不是潜伏在玉蟾宫的卧底!”
                            “好笑!”玖夜轻蔑一笑,“我要是卧底,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还会告诉你们这些?”
                            蓝兔走到玖夜面前,隔开她和几剑,解围道:“你们又在乱怀疑什么。玖夜告诉我要抓住小梦,不就证明了她和小梦不是一伙的吗?”
                            “那六奇阁外的人影和抢走欢欢的人该怎么解释?”达达一脸悲愤地瞪着玖夜,厉声道。
                            蓝兔平静答复:“玖夜不可能是卧底,自始至终都不是。没有确切的依据,就不要给人定罪。”
                            玖夜见蓝兔眉眼柔和,心头一暖,开口道:“小梦在玉蟾宫安排的卧底另有其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的确有一个宫女是和她一起的。”
                            “和小梦关系好的宫女,交往多的,有谁?”虹猫放下弓箭,走到蓝兔身旁。
                            蓝兔低头思索:“阿素开朗,和小梦关系不错,但她不可能。蓁儿带小梦进的宫,但那应该是小梦故意安排的,况且蓁儿在宫中九年,也不可能……”
                            “报告宫主!”尚兵青瑛突兀地出现众人面前,拱手道,“宫主,菱香被小梦杀害了。”


                            32楼2013-07-16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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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刺客固定的轨迹,发展得顺理成章。女子红衣着身,银箔覆面,手持长刀;破杀阵,斩敌派,踏枯骨;横空而出,遗世独立,神秘莫测。刀光剑影中,血溅青锋;覆手乾坤里,性命终了。她来处无可究,去处亦不能寻,彻底成了江湖一大谜团。
                              她总是急匆匆地在夜色里前行,让敌对门派的首领魂归离恨;又提着还滴血的长刀,急匆匆地在夜色中赶回华阴。他总是在桃林深处备了醇酒,烹了小菜,见她红衣翩跹拂来,便举杯笑迎。所有的辛苦伤痛都在他温润如玉的笑中挥逝,她彻底沦陷在他幽深的眼眸。
                              她起舞,他观赏,她休憩,他作画。他趴在书桌上睡觉,她为他披上一件外套,看见书架上放满画自己的卷轴,她嘴角含了缕满足的笑。
                              他画的丹青一幅又一幅,越来越像她。确切地说,她越来越像画。画卷上的女子永远都是眉点朱砂,明丽绝艳,英姿飒爽。而她在清冽的刀锋中棱角磨砺得分明,在猩红的鲜血中眉眼熏染得冷丽,越来越像画上的那个自己。
                              她年岁渐长,容貌出落得和最初画上那个成熟的自己毫无二致,只差眉间一点朱砂。华阴门里的人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惊讶,满是难以置信,却更像追忆什么渺远的曾经。她好奇,问小梦为何会这样。
                              小梦淡淡一笑不可置否:“大概是想不到当初的黄毛丫头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还成了最强的刺客,太过惊愕罢了。”
                              是的,她是华阴门最锋利的刀,从未失手过,伤得再重也能让目标成为刀下的一缕亡魂。
                              十九岁那年,她以一人之力独挡几十人,最后关头将目标一刀穿喉,而自己也遍体鳞伤地倒在血泊中。她在剧烈疼痛中挣扎,又在失血过多中晕厥。迷蒙间有个人握住自己的手,那双手掌心粗糙温度熟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听到那个人焦急地呼唤:“你醒醒!你醒醒!你不能再离开我了……”
                              再离开你?我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她想要呼喊,想要安慰他不用担心,自己只是受伤了,很快就好了,可以继续为了他拼搏,当华阴门最出色的刺客。
                              她听见他的声音带了哭腔,他向来稳重,此刻却将胆怯与懦弱展现得一览无余。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小小的高兴。
                              “梦姑,我怕,我真的好怕她会再离开我……”
                              你在怕什么?我没有离开过你。
                              “我尽力把她改造成她,不想这样反而会送了她的性命……”
                              她改造成她?她是那个谁?谁是那个她?
                              “密室辛苦六载,一朝既成。她若死了,我先前的努力不都毁于一旦?她如何回来?”
                              密室是什么?你在努力什么?我从不曾离开,如何回来?
                              他的声音逐渐朦胧成微不可闻的呢喃,她的神智越来越模糊,最后在清醒和昏睡一线之间,她听到他低声呢喃:“璟瑟……”
                              璟瑟?你是说璟瑟长弦吗?不是我住的地方吗?
                              她的意识完全模糊,沉入深度的晕厥。
                              当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趴在自己床头,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微微一动动,扯出全身沉钝的疼痛。他立刻抬头,欢喜道:“你终于醒了!”她怔怔地看着他,脑海里那些声音来回萦绕,挥之不去,却令自己毫无头绪,不知从何理起。
                              “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你会离开我……”他吻上她的眉心,低声道,“当初,你也是这样,不声不响地离开,结果……”
                              当初?结果?她愣了好久,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宸……”
                              “曦瑶,怎么了?”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她的心安定下来。她嫣然微笑,倚在他的怀里,惬意地闭上眼睛。
                              元宸从怀中摸出一块半月牙型的羊脂玉璧,轻轻放在她手中,道:“这是约定的信物,等你二十岁了,我们就成亲。”
                              她惊喜,却在意料之中,她本就想嫁给他,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除了自己,世上没有人有资格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身上的重伤不允许她有亲昵欢快的动作,她灿若星辰的眸子迸发出万千光彩,珍爱地抚摸着玉璧,轻声问:“真漂亮,哪来的?”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元宸伸手触了触玉璧,“这玉璧本应该是完整的一块,只有一半在我母亲手中。”
                              “另一半呢?在你父亲手中?”
                              他的眸色忽然阴冷下来,身体也变得僵硬,他叹口气,回答道:“没错,这是父亲母亲当初的定情信物。可惜母亲再也没等到父亲。”
                              你的童年也是这般不幸吗?
                              “你从未和我说过你父母的故事。”她柔声细语道,“宸,告诉我吧,让我也分享你的过去。”
                              想要知道你的过去,想要了解你的心情,想要更加靠近你。


                              36楼2013-07-1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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