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呼啸得凄紧，伴随着鹅毛大雪纷纷落下。
黎明时分，大雪已然将一座云梦山完全遮盖，而鬼谷中那小小的院落也被妆点得一片银白，隐没在积雪中几乎分辨不出痕迹。
彤云的天空透出苍白的阳光，萧瑟的风声里忽然传来了暗哑的‘吱呀’一声，似乎是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房门只是开了一半，白衣的男子闪身出得房间，又立即反手将门关好。屋顶已经积了足有半尺的雪，这自不必说。连廊下也被风吹来浅浅的一层，台阶只露出一半，另一半插入了雪中，院子里的积雪厚度也就不难看出了。
那男子约有三十多岁，面貌端严清俊，目光沉沉。身上的白衣不见得如何厚实，可是他似乎也并不惧冷。默默拿起廊下预先放好的工具，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积雪。不多时，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便从积雪下重见天日。
冬天的云梦山几乎人迹灭绝，大雪封山后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不与外界通人烟，十分孤寂，但也因此很是安全。
小路一直延伸到竹篱编制的院门外，男子清扫完积雪，抬头看到门外一树红梅凌寒怒放。花朵灼灼动人，十分可爱，一缕冷香弥漫摇散。他看了片刻，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房门再开时，白衣男子捧了一枝开得正盛的红梅，依旧是极快地闪身进来。房间里炭火烧得极旺，热得有些发闷，与门外几乎是两个时令。窗户被厚重的毡子挡得严实，将寒冷与阳光一并隔绝在外。
昏暗中，隐约看得到，榻上一个盘膝而坐的人影。那人微微垂着头，银色的长发并未束起，蜿蜒而下直至腰间。
盖聂在门边稍立片刻，等到房间中的炎热将自己身上的寒气化去，才缓步走上前去，将梅枝放入长颈白瓷瓶中。而后与师弟相对跪坐，轻声唤他：
“小庄。”
片刻之后，卫庄徐徐睁开了眼睛。
流沙主人脸色惨白，隐隐透着灰败之色。而那一双幽冷的蓝眸依旧熠熠闪亮，流光溢彩。
盖聂握了卫庄双手，不又皱起眉——即使房中如此灼热，依旧无法温暖得了他。师弟的手在自己掌心中如此冰凉，如同积了雪的梅花花瓣。
“怎会如此……”他低声问道。
“十七年前修炼禁术时，我早已知道。”卫庄略一扬眉，仿佛并不在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