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昨日之殇·赴祭
如果你独游在寥江之上，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就是叔谬笔下寂灭的沧江。单从“寥”就品得一丝小意，仿佛将心中那些小九九一股脑抛给你。
“喏，看我这江水是多么的寂寞。”
我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游了一番这如犬牙参差的寥江，然后在江边一处庭院里度过剩下的半天光景。吃食和闲谈差点让我忘了此行目的，他让我体会体会清早的寥江。所以我刻意少喝一些酒，要不然明天早上可不好起来。
夜晚睡觉时我在枕头下面垫了一串五帝钱，据说这种东西可以辟邪安神。我饱受每夜无休无止的梦的折磨，特地找来一串五帝钱，以期摆脱折磨。你可曾体会过不停做梦，一入睡梦就浮现脑海，眼帘和耳际并且梦里的故事连续不断简直就像连续剧的痛苦？一开始我有些好奇，梦多少有些思维的暗示，但是故事越来越离奇，没有了规则和逻辑时，我开始恐惧。恐惧于自己的思维到底在我不知道的脑海的一片角落里想一些什么，恐惧于我所想的不受控制，恐惧于这些压抑的剧情以及将要到来的结局。
这些梦境到底是在我的脑袋里上演，我预感到它们将结束，而这种结束绝不是因为我枕头下这串五帝钱。我幻想我纵身一跃雾气蒸腾之中，我幻想我被河水冲刷淹溺。
这一夜梦继续演绎。
我继续被惊醒。
然后再也睡不着。看看表，刚刚五点。我想到他让我看看清晨的寥江，并且一直往山涧走。于是我就起身，穿上鞋。
我朝着山的方向前进，寥江依山。我从未在天朦朦亮时踏足山野，林间不时有鸟叫传来。咕叽咕叽，故咯故咯，嘟嘟嘟嘟。但是空闻其声，不见其影。它们的声音忽近忽远，有一种清脆的叫声好像是不停在枝叶间穿梭的一种鸟发出的，我从它的叫声中便体会到那丝轻盈和自由。
我未作停留，继续向前。早上的山上地面松软，潮湿，我视力不是很好，从间的几丝恍惚约莫是某种小蛇。前方我已听见哄哄的水声。
终于来到这座他描绘下的石桥上，汗水迷住我的眼睛了。我身体有些虚，一动，就大汗淋漓。还未睁眼，我便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水汽，我迫不及待睁开眼睛。
然后我惊呆了。
到了石桥这里，寥江已变作一道窄窄的涧水。但是水流湍急，浪花四溅。让我吃惊的是，此时的寥水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水雾，那雾岚之间廖水的湍急半遮半掩。但绝不是做作的遮掩，仿佛在太阳打足的那一刻，它就会让你看到它的力量，冲击，湍流，飞漱。
这些感想只是一瞬间便迸发出来，我的脑袋里仿佛爆开了一朵烟花。我想张大嘴呐喊，我还想用力的跺脚。
于是我呐喊，跺脚。
可是无论是烟花也好，呐喊也好，跺脚也好，这些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原本应该有些声势的一切，全部被廖水越过山涧，奔流不息的水声湮没。这水声仿佛就是一把火，把所有声音都悉数泯灭。这是离水，那种如火般的水。
我心中已想不到其他的词汇再次回味前一秒的震撼和体悟这一秒的声息。
震耳的轰鸣，但心中却被震摄反而无声无息。
空灵的鸟叫声没有了，我梦中那些云蒸梦泽没有了。那些软弱的，脆弱的，柔弱的思绪也好，梦境也好，流水也好，都在此刻坍塌。
我好想置身于纠缠着我的善感围城的城墙之中，然后眼看这堵墙像玻璃一样碎裂，然后化作一堆残渣随风飘逝。
真正的水，是真正的力量。
而我在这一刻，仿佛也懂了叔谬。叔谬，言语的寂寥。
真正的寂寥，是勇于在无声间振聋发聩。在寂灭间，不求解脱。
我快步走下山去，我想去背上行囊，我想去沧江间漂浮，空山间游荡。我想我的梦境和那些麻烦已不是麻烦。
太阳早已照亮了整片山林，葱茏了春色。
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我想到了郦道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