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婵说小哥你陪我去一下乡下,在路上小婵买了很多很多的纸钱,还有爸爸喜欢抽的烟;他们父亲的墓在一个很幽静的竹林边,能听到江水拍岸的声音,小婵过去后一句话不说,长长地跪着,看着墓碑,一张一张的烧纸,一根一根的点烟;小婵说那个时候她要告别,她是来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的,她说也许今后的路她就要一个人走了,没有亲人;
风吹过,纸灰漫天飞扬,小婵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我不忍心去打扰她;在一旁,坐在石头上,默默的抽烟,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船,真的很惆怅;过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婵站到我身后,说,小哥,我们走吧;一路上我没有问,没有说,印象中有知了的叫声,抽水机的突突声……
小哥,你能不能拉着我走;小婵问我,我停下脚步,看着她仍有泪痕的脸,于是牵着她的手,走着,走着走着小婵又哭了,很伤心很伤心,猛然甩开我,跑回父亲的墓前,大声哭喊,爸爸……
小婵说,告别的想法真的很幼稚,其实二十年来,身上流的就是顾家的血液,只不过在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方向,没有未来;
小婵一直在父亲墓前呆到天黑,哭了一会就不哭了,也不说话,我在大堤上远远的看着,不去打扰她;那天晚上小婵就执意要回上海,但是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没有车了,于是只能回到姑妈家,姑妈晚上在房间里和小婵说了很多很多,几乎通宵,而临行前,姑妈让我在上海多照顾照顾小婵,我说会的;
回来后我接到了我公司的信,让我8月20日去上班,那天晚上小婵和琳儿做了很多好吃的,而小婵也有了笑容,说小哥你要好好上班啊,挣了钱请我们吃饭去,我说那当然,再怎么着也吃了你们这么多顿了,不请你们还不被你们追债追死啊,于是,少有的笑声又回了回来;
上班的日子是全新的经历,跃跃欲试、群情激昂,总想表现自己,于是毕业的伤感、小婵的身世事件,也渐渐平息下来,只是在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婵憔悴的面庞,还些许有些心疼;日子平淡了下来,顾城每过几天就会打个电话来,于是我们在电话里北京长、上海短的胡扯一通,然后让小婵接电话,每次这个时候小婵总是静静的听,很少说话,然后默默的挂电话,没有太多的表情……
快开学的时候,小婵和琳儿搬回学校去,我说你们俩没课的时候和周末就去我那,反正你们也有钥匙,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呼我(那个时候还没有手机,只有一个数字传呼机,新买的),小婵和琳儿说知道了;那段日子我经常去学校,踢踢小场的足球,和小婵琳儿吃吃饭逛逛街,然后和几个考了本校研究生的同学玩玩,日子过得简单而随意,小婵也似乎一天一天的好转,有的时候看见她和同学在一起的时候笑的很开心,而我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9月的时候,顾城给我汇了2000块钱,说让我给小婵买了传呼机,最好是中文的,说服务费让我先付,回头给我算;我去买了一个MOTOLOLA,给小婵的时候我说是你哥哥给你的,小婵接过不说话,我说这是可以留言的,记得多买几节电池放着,小婵应了一声;我知道,自从那时候起,那个传呼机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小婵,多年以后小婵仍然回忆得出顾城给她的留言,甚至把那些留言都记在本子上,从兄妹、家庭、兄弟、学校,一直到好长时间后,开始朦胧的表达爱意,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在里面,小婵说很长很长以来,那个传呼机就是她生活的支撑点,直到她毕业了后,我从国外带给她和琳儿一人一手机的时候,那传呼机才变成古董被她珍藏了起来;
大三的生活依然平淡着,虽然顾城每月都给小婵寄钱,但是小婵还是去勤工俭学了,那个时候有一些会议中心招聘翻译和接待,尤其是涉外的,都是从大学里找,而小婵和琳儿经常去,打发着无聊的时光,顺便也挣点生活费;
对待爱情,小婵似乎更冷漠了,甚至有些暴躁,琳儿曾经说有男孩子拿着花一直在寝室下面等着,并呼喊着小婵的名字,小婵忍无可忍,下去了,那男孩送上花,被小婵一把扔在地上,说,你再这样,连朋友都没得做,脸色非常的难看;而关于此,我也很少和她谈起,顾城说小婵处理这样得事情是很有分寸得,我相信她;只是偶尔开玩笑说怎么拉,不打算找男朋友拉,这时候小婵又仿佛很是调皮,说,小哥怎么你担心我嫁不出去啊,表情虽然轻松,但总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