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侧殿·殇歌）
[至此，入内见得莫八子，行礼已毕，言是韶妃娘娘有请，全礼遂离。]

--、自扶风回来，拥了绣娟小被，遣了众人，独自倚在榻上小睡。忽闻韶妃有请，遂整了衣衫发髻，往永宁侧殿去。前儿从楚氏那儿回来，自个儿便病了好些时候，未去侧殿请安，如今之意，可是要怪罪下来啦？微皱了皱眉头，敛神福身
：莫氏遵韶妃娘娘之命前来，有劳姑姑通传
--、起身，依着礼数静静等待。原是想着快些结了顾氏那儿的事情，省得她整日疑心我要反她，可如今又出了韶妃这庄子事情，看来还得费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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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殇歌做事儿最是灵敏不过的，嘱咐几句自能把差事办得圆满，此前南方与莫氏几番交锋暗潮汹涌而今看倒是平缓了。不过南方晋位良人，一直居于其上的莫氏心里头是否安稳，可就不得而知了。何况那日侧殿的一出戏封宫人们的嘴尚还绰绰有余，只是落到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宫妃口中，可就未必…人言可畏，那孟氏不就验证了一遭儿？ 】
【 不多时，她已侯于殿外，唤当值宫人‘好生’请其入内，双弧丹色不改。高居主位好整以暇待那人步入华庭，手里随意翻着本烫金册子，漫不经心开言。 】
：莫八子？来得好快……且说说，入宫多久了。

——、不多时，便瞧见那姑姑折了回来，整了整衣衫，规规矩矩随了那姑姑进殿。这些日子后宫热闹的紧，想必她们陈家是没有闲心因为我未来请安而治我的罪的，早听闻微生氏和侧殿这的私底下甚有交集，如今看来不虚啊。如今微生氏已是压我一筹，她自是要代微生氏来探探我的风声，顺带警告警告。
——、步子迈过门槛，瞧见内里居与主位闲闲翻着镶金册子的人，伏身一拜
:给韶妃娘娘请安。
——、想起当日自个儿还是小小良使，处处谨小慎微，如今也是八子了。呵，三年风风雨雨算什么，我得在这深宫里囚禁一辈子呢。
:回娘娘话，妾身入宫快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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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寸长蔻丹扣于烫金问安册上，凉魅灼灼入骨。果不其然竟是从未有莫氏二字，倒转了册子向她面前掷下让其瞧瞧清楚，拢指而回，柔荑慵懒交叠于前，娇灼未变。 】
：不论是昔日琅华还是今日侧殿，八子都是头回涉足，本以为路上得认认道儿才能寻了来，没料到却来得如此快。想来还是八子身边儿的人得力，没让八子迷了路去……
【 入宫三年并不算短，谁料到这问安的话儿竟还圆不过来，宫规之制并无请安而明文作问安二字，竟犹不改。娥眉轻蹙俄顷了然，想来莫氏问安次数屈指可数，故此错而不知，幸而今日是在本宫面前，改日若于紫宸失言一二，莫不是连本宫都要落下过失。 】
：三年了？这却奇了，若不是宫册上载着八子用度，本宫当真不知道永宁还有莫氏其人。
：对了，八子乐意让本宫承这一句请安，本宫可不好罔置宫规应这一声儿免。

——、瞧见那镶金册子由远而近落在自个儿面前，面上并未大骇。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按照宫规，即使是病了也得派个奴才来知会一声，而我却并未遣人到侧殿知会，更何况如今她执意要抓我的把柄，好好警告一番，有病没病又有何区别。倒不如卖个乖，省得到时候惹人嫌。
：妾身前些日子病了些时候，未来问安，请娘娘责罚
——、的确啊，三年未来请安，她若真要罚我，也是个大罪。不过这陈氏在宫中一向不会斤斤计较，只要不挡到她们陈氏姐妹的路，她们也不会随意动手，今儿唤我来，也是试探试探我的野心，瞧瞧我对微生氏的态度罢了。俯身跪拜
：妾身触犯宫规，以礼改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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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罪领罚谁都会说，只是这心里头究竟服了几分，起身踱步至其身前，以尾指护甲光面挑起其下颚，却见如常面色。后宫中人谁没有几出拿得出手的好戏，只是是否会唱得倒了嗓可是一目了然。以前些日子真假难辨的病症，来瞒过如此长久的过失？嗤，果然好谋算。 】
：怎么只是病了些时候呢，倒像是未曾有多少好的时候。
：好一个触犯宫规无话可说，认得也真真儿不慢。本宫闲话几句便引得八子捡宝儿似的认错领罚，倒像是备好了的，倒也让本宫记起来个词儿叫做…明知故犯。
【 尾指护甲末端嵌的如血玛瑙晃着眼，指上劲力未松，总是目光投注于孟氏太久，倒让旁人生了不小的心思。只是不知，谁有了这份本事，能予她这颗定心丸。 】
：只是不知，是破罐破摔抑或是——有恃无恐？

——、下颚被那华贵护甲挑起，无端端有几丝冰冷。我自不会傻到去做反抗，毕竟陈氏姐妹在宫中根深地固。虽如今陛下宠着司空家的人，但圣意难测，指不定哪一日便惹着了陛下，还是两边都别得罪的好。不过我莫氏在宫中虽不是有头有脸的人，但这三年爬到八子这个位置亦不是吃素的。面上依旧是认罪的恭谦模样，心下早已生出不服。如今我虽斗不过陈氏，不过风水轮流转，往后的事儿谁知晓呢？
：妾身虽傻，但亦不会笨到明知故犯，实在是病得疏忽了
——、话里隐隐约约，回得便是糊涂，如今既无法硬碰硬，那便四两拨千斤喽。不过我可没想着凭眼下之力胜过它陈氏，先顾眼下，了了这问安的事儿再言其他罢
：至于破罐破摔亦或是有恃无恐，妾身可没那个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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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同在一宫，她的晋升旨意还约莫记得些，虽左不过是拿些个好词儿来凑，大面儿上却也是圣谕，是陛下的意思。她自贬一句痴傻愚笨，虽瞧着确是实情，若真计较起来，岂非暗指陛下识人无能，致使愚人充斥后宫？闻声泛笑，带得指尖微颤 】
：傻？本宫好似记得八子之前还承过陛下一句‘矫矫不群’。今日听得八子这话儿，倒像是明里暗里欲驳了陛下的意思，怎么能连有恃无恐的胆子都无？八子可不必过谦。
【 竟是一句明白回答也无，是刻意把话题带开还是听不懂话中的意思？居于人下，伏低做小假作卑微尚且不甘不愿，只禀着难以掩饰的野心？无用之极。 】
：八子这一病的时日也够长，本宫只是想知道，八子入宫后哪日舒坦了不曾疏忽？
：明知故犯兴许并非愚笨，而是自作聪明呢？

——、随着她指尖微颤，下颚亦是极不舒服。呵，她给我冠的罪名可真是大啊，要说驳了陛下的意思，谁有那个胆子啊，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是不是今日我若不服软，她便要扣着我不放了。如今顾家和陈家虽未有深交，但亦非不和，她若知晓了我是繁华那儿的人，那也总得顾忌着这层窗户纸，若是捅破了，那也不好办呢！
：娘娘说笑了，妾身就算有一百个胆子，那也不敢驳陛下的意思啊
——、在宫中如何舒坦，就算我想着舒坦，也得你们肯给啊。如今你韶妃的姐姐位列婧娥，当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韶妃虽非盛宠，但也居一宫侧殿，这一对姐妹花在宫中可是位高权重呢！
：妾身为天子妃嫔，自当谨慎行事，不疏忽一分一毫，且锦晨的顾贵人也曾教导过妾身宫中最忌自作聪明，往后自当谨守宫规，安分守己，谢娘娘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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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致顿消松其下颚，摘了尾指护甲递与宫人擦拭干净，到底是不愿相信永宁除了孟氏居然还有这等愚鲁不堪之人。即便是自视甚高也不该糊涂到拿顾贵人来压本宫，你姓莫而非顾，本宫也不相信顾氏肯为了个芝麻大的八子与陈家为敌。 】
：哦？这么说来，八子身子不适连规矩都无力相循，却有精力大老远到锦晨宫去听‘教导’？这倒让本宫怀疑八子方才所说是否为实情了。
【 踱步而回落于主位，执起茶盏嗅着馥郁清香，指节渐温，半晌不语。末了再度抬眼含笑睨她，就似瞧着一出登不得台面的戏，逗着伶人取笑。 】
：本宫方才的头一个问题八子怎的总是避而不答？可是让本宫愈发想知道八子的说法，就跪在那儿把缘由给本宫说清楚，然后退下罢。

一一、唉，这位主儿当真是马虎不得，应付不成。今儿是失策了，要么是陈家不怕与顾氏翻脸，不然便是她认定顾家不会为了我一区区八子，同陈家为敌。到底只是一八子，不同人家位高权重
一一、下颚没了束缚，头低垂了下来。余光瞧着她那看戏一般的神色，便不舒服，却又得忍着。
：妾身往后定不疏忽，即使身子不舒坦也前来问安。妾身告退
一一、起身，双膝跪了个把时辰亦是有些酸痛，深深一福，做足了礼数。如今的我还没那个本钱和她叫板，自不会傻到再去触她底线。踉跄退至门前，转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