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好女芳华已仙逝—
我愕然抬首,只见监斩官已是惊讶至极,却听见他以极致颤抖的声音道:“严大人?您……”
轰然一声,下边的百姓便已经乱了,近我身侧的有几个人道:“严大人没死!”“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挂冠求去?”“难道他喜欢那女的?要不为什么要这时候出现?”“是呀,这可是欺君罔上之罪!”……
我身形一颤——欺君罔上之罪,按律当斩,诛九族,本国还有另一规定,就是可以以自己凌迟处死相代。若是选择诛九族,爷也不必前来——一定还是可以诛到我的——难不成……
我急忙回头,却见熟悉的身影双膝跪地——他一身雪白衣袍,发丝随风飘扬,若从上天贬谪入凡的仙子,往日幽深的凤目被垂下的长长睫毛遮挡,竟若有女子般的妩媚之感,他的薄唇轻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抬首,眼中一片澄澈和坚定,道:“官人,小人并未被刺杀,这些事皆是小人一手操纵,与旁人无关,至于举报之人,也只是看见小人所做的假象,如今小人已经坦诚,便请大人按律行事罢。至于台上的无辜女子,小人愿以身相待!”
我几欲摔倒——以身相代,可也不能代这凌迟之刑呀,爷,奴晓得您的心意,可你家仇未报,怎么能为奴这小小女子便说出“以身相代”这四个字呢?
监斩官站起身,手指显而易见地哆嗦,他还想为爷挽回什么,但又不知有何可说,痛心道:“行刑!”
两字令下,便有几个彪形大汉前去解爷的一身白衣,有人已经不忍地偏首不看,爷这时才将目光转向我,带着他特有的温和,笑着,做了个“没事”的嘴型,我却已是泪如雨下。
爷的外袍已解,又开始解里衣,正这时,忽听一人道:“相公,你为什么要爱着这个女人?”
监斩官本就不愿将爷凌迟处死,连忙道:“且不要行刑,方才又有一女子想要解释。”
只见高高看台上一女子身形娇媚,一身薄纱若隐若现,身形曼妙无比,黛眉微挑,一双眸子闪出幽怨的光彩,朱唇不点自红,一根朱钗将三千青丝随意地梳在脑后。“相公,你何须为清荷遮掩?”然后便对监斩官道,“实则是这样的,相公十分恋慕这位丫鬟,奴家与她争宠,又恨相公忽视奴家,于是由爱生恨,便想到刺杀相公嫁祸与她,虽未曾成功,但也不知谁人竟把这事告了官。奴家不曾想,相公竟又来保她,但奴家念在夫妻一场,便不忍亲自看见相公如此凄惨地死去……”
“恶妇!”有人骂道,随即便有香蕉皮扔上看台,这便引了众怒,大家都冲着清荷扔东西,只见清荷已经走下看台,看台上武亭献还想拦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我看见武亭献的脸上露出了恨意。
监斩官自然也不愿细查,便草草定了清荷的罪,只听监斩官大声道:“行刑!”
小快刀的刀法熟练,运刀如飞,今天蘸的却是辣椒水,接触伤口娇嫩的新肉时,便是火辣辣的一阵剧痛。这时血块血痂又生生撕下,她痛得人一挺,头一抬,便昏死了过去。
她浑身的血似已流尽,面如白纸,双眼紧闭,秀美的面上布满痛苦绝望的神色,泪痕斑斑,我心下一阵大恸,不晓得她竟然如此爱着爷,竟甘愿为爷受此酷刑。我不忍再看她,转过头去。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已经刑毕,我却不敢看那刑架,那个高傲的,却一生爱着一个男人的女子,终于被取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