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Drea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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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但越是回想，那个场景就愈加明朗起来。男人用亮晶晶的迷人双眼看着他，竟然自然地靠近自己，交换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太好了！”
开什么玩笑！钢琴家觉得耳根子烧红起来，就算自己对于性向这回事从来不设限，但也不意味着他能随随便便梦见和一个男人在春晚后台接吻吧！
一杯红茶被喝掉大半，钢琴家走到厨房又泡了一杯，脑海里搜索着男人的脸，只觉得熟悉，却无法把这张脸与某个名字对号入座。
大概是流行明星吧？
3.
说来奇怪，梦境里虽有许多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时间轴却清晰得很。他甚至知道接下来一个场景是发生在4月，明媚的春天。他现在大概知道歌手是流行音乐界的大明星，却也好奇为何自己在梦里会当这位大明星演唱会的嘉宾。他只在另一位大明星的演唱会上与他四手联弹过《土耳其进行曲》以及后来的《The Secret》。
他从来没有给流行歌曲伴奏过。
小提琴与钢琴合奏一曲《落叶归根》。钢琴家演奏着这对他来说十分简单的曲子，甘当大明星的绿叶。他回忆不起完整的歌曲，倒记得旋律很优美动听，也记得零零散散的一两句歌词，写的是游子思乡。
“远离家乡……不胜唏嘘……”
“当我开口……你却沉默……只剩一场梦……”
——当他知道完整的歌词时他才明白自己完全错过了重点，不过这是后话。
他们向观众鞠躬，大明星走向他，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喂，好像抱得太紧了……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局促不安，感觉好像青春期时见到了喜爱的女孩子。当他带着这种不安走下台时，拥抱的余温仍发烫，一路蔓延至脸颊，在耳际生根发芽。
他在梦里好像把这辈子的脸红都用完了。
不，还没完。钢琴家第二口红茶还没咽下去，就顺着想起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好像不仅和一个男人接吻了，还和一个男人上床了。
第二次被呛到之后，他满脸通红地决定暂时不喝茶了。
钢琴家自诩心理承受能力不差，但这个梦真是不断地挑战他的底线，哦不，下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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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一年走到了尾声。那是龙年的最后一天，钢琴家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举办跨年音乐会——为自己的三十岁。对于他来说，而立之年是人生一个新阶段的开始。
梦里的场景切换到音乐会的开场，他安然地沉浸于乐曲中，把最愉悦的享受、最完美的跨年送给他的乐迷。的确，这场音乐会是堪称完美的。
钢琴家满意地想着，直到接近尾声的那一刻。
体育馆内响起优美的小提琴音，一个一个音符缓缓流淌，如泣如诉。全场哗然，二十五岁的钢琴家内心深处深深一震。
梦里的他一定是疯了。疯了才会去唱歌，疯了才会弹电钢，疯了才会给自己并不感冒的流行歌手当演唱会嘉宾，疯了才会发着高烧还去参加一个完全可以不参加的活动，疯了才会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更加疯狂的是，现实中的钢琴家发现，他很喜欢这个梦。
他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脑海中的画面在眼前越来越清晰。他在属于自己的音乐会上自弹自唱大明星的歌——那曲《落叶归根》。没有大明星那把好嗓音的修饰，他自己的声音显得格外单薄，还有点儿跑调。但他不在意。他看着三十岁的自己忘情地唱着“我却像落叶归根，坠在你心间”。那个人明明是他，却又与现在的他相去甚远。
他忽然很想去梦里问问三十岁的他，是什么让你变了？
体育馆内的大屏幕上滚动出现他自己的相片，从小到大，一年一张，他看着以前的自己，现在的自己，未来的自己，突然觉得这个梦真实得过分。
第三十张，是在他很喜欢的红磡里，他与大明星的一张合照，二人看着对方，笑容灿烂，时光凝固。三十年回顾完毕，大屏幕洒下大片大片的玫瑰花瓣。体育馆内也飘洒起红色的花雨，一时间，他自己都愣住了。
还需要问什么？什么都不用问。
答案已经在他心里。无论是二十五岁的他，还是三十岁的他。
7.
终归梦醒。
梦境只是一个个片段，转瞬即逝。完完整整的一年，他却觉得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他记得被来电惊醒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音乐会结束以后他和远在南京的大明星视讯聊天。大明星刚刚表演完毕，知道自己在北京的音乐会上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眼里有泪光。
大明星在人来人往的后台，背景音格外嘈杂。他看见他夸张大喊的口型，似乎是“我爱你”。
钢琴家总觉得他眼睛里还有别的东西，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梦已终场。
连打上个“The End”都没来得及。钢琴家嘲讽地想。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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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乱的思绪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他今天一定是跟电话过不去。
“机票和酒店都已经定好了，有点儿赶，今天下午2点35分的飞机，你准备准备。”经纪人似乎完全忘记了他说还要“考虑考虑”这回事。但他也无所谓，于是打电话叫助理来收拾行李，准备飞上海。
这一天，是2007年3月30日。
8.
2013年1月4日，凌晨5点半。
钢琴家背靠着施坦威盯着手机屏幕，面无表情。四周一片黑暗，唯独苹果的屏幕发出幽冷的光，映在他的瞳仁里。
二十五岁那年的梦，在去年一整年里，一步一步地成为现实。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艺术家的感性，让他宁愿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大明星不是这样唱吗——“命运的安排，遵守自然的逻辑，谁都无法揭谜底”。
谁都无法揭谜底。他站在时间的彼岸，忽然很想回到二十五岁的自己面前，告诉他，不要相信那个梦，要忘掉它，不要相信命运的眷顾……在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不要回头。不要对他说“你好”，不要给他自己的电话号码，不要与他相见恨晚互为知己，不要……不要爱上他。
命运给他一个美梦，可美好之后急转直下的最后结局，他从一开始就不曾知道。
其实他心里明白，即使重新来过，他依然会在四季酒店闻声回头，对追上自己的大明星微笑着说“你好”。他在见到大明星的那一刻，便已卷入了命运的涡轮。
命运原本给了他一个完整的梦，他原本可以看到后来。而破坏了这“原本”的罪魁祸首，那电话铃声，恰好是这个梦境最初的开始。
是的。他忽然顿悟。
谁让命运是个涡轮，有始有终，亦是轮回。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钢琴家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心情也渐渐明朗。
他会信他。
还没有结束呢，这部电影会很长很长，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
钢琴家揉了揉发肿的眼睛，爬上床，缓缓阖上眼睛。
Have a good dream.
=The End=

自沙

点赞 一直很想写一个关于梦境的故事。

这就完了？艾玛，好高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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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字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