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反正骗人……晚上会尿床的。
（我总是选择性的听他说话，免得自己胡思乱想。忘不了、不嫌弃定是真的，呐，肯定是他不好意思了。有时候人自恋起来，真会有些无可救药。唇畔微微挑起颇有几分沉醉，却还不忘睁眸等他，哼，哼哼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就在前面下来吧，好不好。
（我指了指远处的大树，空旷寂辽的草场中显得格外突兀。不是每一个人的话我都会听，也不习惯一味顺从，但他应该是个例外。如果有个天一样的男人照顾你替你想好一切，又何必太倔强事事亲历亲为唱反调呢。我喜欢这样乖乖的自己，他说什么，都老老实实听着，因为那是我的依赖。带他牵马停驻，这才悠闲的晃了晃双腿，猫咪儿似的颇有些个小矫情，撒娇似的）
下不来。

噗哈哈哈，你哪里听来这些怪话。
【听她一席话，在严肃也压不住这份忍俊不禁。何况自己本身并不是一个严肃到天天板着脸的人。老老实实牵着马缰在草滩中一步一步，走的很慢，走的很稳。大黑时不时在耳边响起一阵哼哼声，我庆幸自己背对着她，她看不到我此时的表情，我也看不到。但是我知道一定是很滑稽的样子，肯定笑的很奇怪。我能感觉的到。】
那我扶你？抱你？还是？
【顺着她的指示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抱臂而立看着她耍赖撒娇。自己也带了调侃的语气反问她。中原历来信守男女授受不亲，我以为她未必就能大方免俗。】
你自己看着办吧，下不来就待着好了。

就这么简单？来，阿宠。乖！
【我喜欢这样的她，尽管换做别人如此这般我还会不会喜欢我自己并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我喜欢她，就已经足够。所以，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缴械投降。我输的一塌糊涂，也输得心甘情愿。这一点都不丢人，因为，英雄永远过不了美人这一关。】
喏？下来吧。
【伸手放在她面前，她可以选择。无论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接受，并且很愉快的接受。因为是她的选择，不论最后是不是我。我猜，我这不叫喜欢。因为已经超出了喜欢的范畴。】
下来再告诉我。上头那么臭，别把你弄晕了。

嗯！
（我嗅过他身上的味道，虽说是常年与马儿为伴，却没有沾染一星半点儿，和京里男子身上淡淡的香气不同，他身上的味道更类似于青草和大地的味道，不造作，很纯粹。一声阿宠，乖，轻飘飘的窜到了耳朵里头。最简单的三个字，却有神奇的力量让人感到无比的甜蜜，我使劲使劲笑的最灿烂，嘿得一撑，跳了下来。）
（没有在下马的时候搭上他的手，因为我想告诉他，呐，阿宠可以好好骑马，可以适应和他相似的生活。但也不忍心让他的手这样孤零零的悬着，拍了拍腿上粘着的细小草屑儿，这便伸手抓住了他。指尖相碰的瞬间我佯装的极为镇定，就像是一件寻常事儿，嘁，哪有什么多的鬼主意。）
我……学会了看手相噢。呐，像你这种……应是极为有福之人。家里应是娇妻美妾，嗯？
（纤细的指尖在他掌心顺着纹理滑下，不知道是酥痒还是莫名的悸动。我垂着眸数着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那么忐忑。我曾将所有的对话预演，却只有这时猜不出答案，如果已有心爱我将如何，放弃吧，我要的人绝不可以与人分享，嗯，绝不。）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笨。有的时候，真怀疑她和那日卦摊边的傻瓜是不是一个人，那时候傻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庇护在宽广的羽翼之下，不要再经受一点风吹雨打。但是现在我分明感受得到她眼中流转的每一分小心思，细腻而深刻。我在想有的话要不要说，可是从小我之所见便是如果一开始明知道不会有结果，那么就不要去想。她不属于草原，我没资格属于这里。指尖一暖，依旧是那抹笑意，听她有板有眼一句句说完，心里有一点点酸涩。】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给你送来十二抬的大礼，谢谢你今日的吉言。
【何必呢，其实我更愿意听她说你这一生注定孤独。因为我知道我为什么孤独，那样值还是不值。】
不过，要是你说的不对，该怎么算这笔账？

你这肉看着水嫩水嫩的，一准儿没嚼劲儿。
【一副嬉皮笑脸无赖摸样，为什么我想我和她都心中有数。她可以有她的选择，也可以有她的执着，但是我不同，我有的只是身不由己。即便我相信清帝乐意以这种方式来收买人心。但是阿宠不该是清廷与漠北之前斡旋的筹码。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这样做，即便结果与自己想要的是一致的。何况阿宠生长与湖广，有怎么过得惯漠北居无定所的生活，适应得了漠北干燥的气候。我不该也不能在这件事上自私。】
你若是真痒痒了就自己咬一口，说不定还能品出人肉是什么味儿呢。
【依旧笑意蔓延，我该如何钦佩自己言不由衷的功夫又更上一层楼。明明是一件觉得悲哀的事，偏偏可以笑着去岔开。但是如果可以将事情引向一个对她而言最好的方向，那样也好。】

你有嚼劲行了吧，那就让我咬一口呗，又不傻，谁咬自己啊。
（微倾了身子双手扯过他的手臂，啊呜就是一口。软嫩唇瓣碰到他黝黑皮肤的时候，我真险些将狠心的一咬换做甜腻的轻吻和缠绵的吸吮。好在回过了神来，这才使劲啃了下去。到底还是舍不得的，一面用着劲儿，一面侧目看他，承鸷的眉头微微紧缩，似乎是有些疼了，也好像是在思考什么。我停了停，想要放弃，可一想到此时若不狠心，倘若日后天各一方，又该怎样让他铭记。直到唇齿之间隐约渗出了血腥滋味，这才恋恋不舍松了唇瓣，眼角眉梢不经意的一蹙，心疼似的。）
糟糕，咬得太狠出血了，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呀女人，最爱骗人。眨巴着眼儿装出一半无辜一半愧疚，好像这事儿不是自己预谋已久的，麻利地撇开一切。我托着他的手臂，朝下看看又抬头看他，面对面，离得那么近。眉睫相交的一瞬，仿佛有一种澎湃从指尖迅速扩展到了全身，糟糕我不能动了，傻傻的，傻傻望着。)
带我回草原好不好，阿宠喜欢你，呐，快说你也喜欢我，不然就不给你包扎了，让你流血死掉。
（紧咬着下唇有些忐忑，终于，终于终于，终于终于终于告诉他了。快点点头，快点儿带我离开。）

嘶！
【不提防她突然扯过自己的胳膊就咬了一口。堪堪倒吸两口凉气，回过神来时她似乎咬的更狠了，而且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不经意间皱了皱眉。这原本该是怎样一段美好的故事。也许还是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再或者会是异乡姻缘佳偶天成。但是偏偏这样的时候，我是这样的处境。我不能让她成为政治交易的筹码，也不会让她随自己回到漠北被人指点为蛊惑王子的祸水，更不能让她去过她想都想不到的颠簸的生活。她怎么吃的了那种苦，受得了那种罪，在举目无亲的异乡。我又能为她做多少？臂上鲜血汩汩而流，疼，疼的骨头都麻木了，可是，疼只会叫人清醒，让人理智。爱，有时候是感情不能衡量的。对着伤口凝视片刻，眼中已然没了方才神采，默默放下袖子，再也无法去直视她的眼光。】
不行！
【直接而干脆，眼光迅速转到另一个方向，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看到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在干什么。】
草原上到处都是狼，你连狗都害怕，怎么去那里生活。
【啼笑皆非的理由。其实我可以找出更多冠冕堂皇的借口，甚至直陈胸臆，告诉她为什么，但是，我一条都说不出来。】
阿宠，喜欢，不是，一个人，的事。
【心口不一，我没想到我居然就这样连贯的编出了一句瞎话。而且那样严肃，严肃的我自己都信了。对，我自己都信了。】

（承贽不要阿宠，哦，他原来不要阿宠。我紧咬着牙关，睁大了眼睛，让自己瞧起来不那么难看。看似七窍玲珑耍尽了心机，其实笨拙脆弱的不行。连高傲的坚持最后一段路都做不到，抖了抖唇，立马没出息的哭了起来。似乎除了哭，不再有别的方式可以述说我心中的委屈，起先还不出声，只有泪珠儿一颗一颗从发红的眼眶里掉落，啪嗒啪嗒落在腿上，打破这让人恐惧的静默。我看着他，看着刻意别过头去不敢看我的他。越来越委屈，终于止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呜，额娘，我要回家。太多太多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身上摸出一块帕子，胡乱擦了起来。知道他会流血，知道我会心疼，所以刻意准备好的帕子，想等到承贽应了便温柔乖巧地给他包扎。帕子的一角有个小小的宠字，我都不知道绣了多少块，才选中了满意的这一个，越想越觉得讽刺，越想越可笑。狠狠把帕子甩到了他身上，打他打他，都不够。）
谁说我怕狼，谁说我不能生活，我不怕！我还可以好好骑马！
（说话间，猛地起身，硬要证明自己可以，甩开他朝着马儿跑去。兴许是起的太急，脑仁儿疼得厉害，轻闭了眼睛，蹙着眉头去抓马缰，翻身上马，就想要往围场深处驰去，还未迈步却有些看不清了，头顶的眩晕一阵强过一阵，不自觉松开了手，没了执念，重重跌下。我听见了落地的声音，嗯，不疼。身上不疼，连着心也感觉不到疼了。额娘，阿宠好累，好累，却又舍不得他。）
疼，疼，带我回家，抱我回家。
（还是不信那么强烈的感觉会出错，但摆在眼前的实事不容反驳，我垂着眸，死死忍着疼痛，本想一闭眼死回去算了，可听到他向我跑来那急促的脚步，还是忍不住再一次仰起了头，可怜巴巴。似乎到了这样时刻都还不舍得放开，拒绝算什么傲慢又算什么，比起他的怀抱他的心疼，那些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虽然心底是那么那么的冰凉，却还是要自欺欺人，选择这样镜花水月的短暂美好。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做不到太多的宽容和理解，或许他是爱我的，或许他有什么苦衷，但再多的理由也敌不过一句他深思熟虑后的放弃，放弃就是放弃，没有任何理由，没有回旋的余地。所以我要用最后的温柔送你一程，天涯海角当你想起，满满的都是遗憾都是痛。这就是阿宠的爱，阿宠的残忍。自此以后，不再开口。）

【哭泣声传来的时候我依然执拗的没有掉过头。我也在问自己这些理由能不能真的站住脚，能不能先把自己说服。如果自己认定，旁人的指摘真就那么重要？可是漠北恶劣的气候确实是不争的事实，险恶的环境同样是不争的事实。我怎么能说服自己带着她到对她而言陌生又未知将来的地方去。即便带她去，即便所有人都能认同她的身份她的存在，但是额祈葛的心思岂止一个乌珠穆沁旗，若是为了联盟，抑或是什么，再为自己迎娶其他女人，自己如何推脱。回了漠北我便不再是一个人，我还要承担我脱不开的责任，就像南卓。 与其到时候自己身不由己让她难过，何不现在一了百了，时间总会抹去这些。她会过的幸福。】
【我知道我僵持不过她，她同样僵持不过我。臂上的疼痛阵阵传来，我必定不会再忘了她，即便她没有咬下这一口。因为我喜欢她，而且比她喜欢我更喜欢她。如果我只是这里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如果我不是乌珠穆沁的大王子，如果不是漠北与清廷多年的隔阂与试探。我又何须如此，我可以有各种理由各种借口，留在这里，陪着她，过皆大欢喜的生活。可是都是如果，没有自己额吉该怎么办？塞娅会不会被欺负？额祈葛已经不再壮年，周边部落来往应酬又岂是几个年轻的弟弟能应付的来的事。乌珠穆沁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怎能狠得下心抛下不管。怀中砸来一方手帕，一个宠字看的分明。即便她用尽所有力气，可是自己感觉到的分明是无力。依旧一句话不说，也不曾转过头直视。直到她跑开，上马，然后转过头眼睁睁看着她松开手里的缰绳。】
抓紧！
【话音未落刚刚迈开脚步，她已经生生从马上坠下。再也容不下迟疑，飞奔过去，拼命冷静，不知道她伤在哪里，伤的多重。一时无从主意，不经意间一次次闪躲过她的眼神，一次次问自己这样值不值，难道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思想要看到的。】
好，你等一等。我送你回家。
【两声长哨大黑应声向来时路飞奔过去，自己同时抱起她朝来时方向走。不敢跑怕颠着她，慢了又怕万一伤着骨头会延误。竭力使自己每一步又快又稳，也许，因为我抱着的是她，也许，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阿宠，忍一忍。

（静静的蜷在承鸷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偷偷环紧了，抓着他的衣角，抱得死死的。我把脑袋贴向他的胸口，暗自淌着眼泪。听见他愈渐强烈的心跳，没有激动没有狂热，越强烈也就越悲伤。如果时间可以停在这一秒，我愿意一直疼下去。承鸷不要离开阿宠，不要好不好。阿宠不要回家，不要好不好。）

【一路往马场外围走，扎图已经带车迎了过来。连抱带搭把她弄上车，让扎图先往最近的医馆赶。即便在车中，也没放下她，总怕车颠簸会再伤着她，自己抱着兴许会轻一些。一路无话，默然相对。待至医馆，急等郎中诊视。只说许是地上草厚，伤的不重，没有触及筋骨。但是躺几天是免不了了。转过屏风再见病怏怏的她，又是一阵沉默。袖中的血已然凝固，皮肉与衣服紧紧粘连在一起。片刻只有只有一句“送你回家”。四字落地俯身抱起她出门登车，往温特赫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