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唤然宇。
早已忘记我什麼时间来到这个世间,也忘记了从何时开始有了记忆与思想。在我的记忆中,我跟随过许多的主人,有富家小姐,也有穷苦少女,甚至青楼妓女也有…各式各样的主人,她们都有著或显赫、或凄惨的身世,可以说大家从外貌到身份家世根本没有相似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找共通点,除了她们都拥有著我外,就是她们在感情路上都是失败者--无一可以逃出这麼一个无从考证的诅咒。
同样的事一次又一次的发生,然宇是一个晦气的铃铛这样的话,早就在大家心中根深柢固。大家都指著我大呼,这个然宇铛是一个晦气的东西,谁拥有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对啊,谁拥有我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我带著诅咒,拥有我的人都不会得到好下场,也不会得到爱情。
谁都不会愿意拥有我,因为我是一个晦气的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又遇到了好几个主人,然而她们都得到了同样的下场。几经辗转,我落到了苏州城内一饰物摊子上。因为我从雕功到造型设计,甚至是声音的清脆度都是无可挑剔的,所以老板开始满心欢喜的抚著我,给我标了一个很高的价钱,以为我能够给他发一笔大财--却是过了好几个年头,依然无人问津。
因为大家都听过传说,拥有然宇铛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晦气的铃铛,谁看到谁跑!”我曾经听过那些路过的人这麼说,他们似是嘲笑般看著我与老板,一脸的不屑,似乎在耻笑著老板的异想天开,以为我能够卖到好价钱。老板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似乎也醒悟了过来,他盯著我,声音颤抖著--
“你…真是一个晦气的东西!他”是这样说的,眼中尽是恨意,似乎在後悔自己买了我这麼一个赔钱货。
年复一年,我的标价也一年比一年低下去,老板对我的心也一年又年的冷下去…他已经完全醒悟过来了,根本不会有人来买我,最後他乾脆不给我标价,只挂在摊前作装饰,不知情的姑娘们过来指著我问价,老板也只是冷冷的跟她们说:“那是个晦气的东西,买了就会有不好的下场!”
他恨我,不单单是因为我晦气,更是因为我是赔钱货,令他被人耻笑。
我不敢对任何人有感情,因为我知道他们最终都会抛弃我,狠狠的抛弃我。接著,他们就会指著我大骂--“你,然宇,是一个晦气的东西,拥有你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每当跟随一个主人,我就会有著这样的一个心理准备--主人终有一天会抛弃我,别放下太多的感情,不然最终受苦的是自己。
直到,我遇到瑟。
我永生也忘不了那个冬天,漫天雪花悠悠飘扬,皑皑的白雪覆盖了四周,行人都拉紧著衣领匆匆走过。大家都在赶著回家过年,谁也没心思留意这个在路边的小饰物摊子。老板对著自己冷得已僵硬的掌心呵著气取暖,双手环抱著正在发抖的双臂。他看了看冷清的街道,暗暗咒骂了一声後,就开始著手收起东西,也准备回家去。
“啊,那铃铛很漂亮嘛!”
一长得粉雕玉琢的女孩走了过来,拈起了短小的脚看著我,身上穿著的白裘披风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一看就是某个富商家的小姐。我看著她,却并没有记在心中,因为无论是谁,只要听说那些传说,都会马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倒头走去,接著暗骂“原来这东西这样晦气啊!我才不要。”
“哟,这不是林小姐吗?你喜欢这铃铛啊?”老板停下手上的事,堆起谄媚的笑脸,看著那女孩,却见对方点点头。
“这个…不是小人不卖给你,而是这铃铛太邪门了,之前载著它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晦气得紧!”
“怪力乱神!咱们林家堡可不信这些神啊鬼啊的。”那女孩小嘴一嘟,刹是可爱。
“可是…林小姐…”老板还想说下去,可是却被那女孩阻止了。
“好啦,你别尽说些有的没的,如果一个人的命运还得被一铃铛决定,那麼也太没出色了!”那女孩不耐烦的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钱,但却足够老板食喝一年了。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出手也特别的豪爽,老板一看到银子就住口不说了,毕竟他没想到我这个“赔钱货”也可以使他发一笔大财。他眉开眼笑的对著那女孩道谢,高高与与收拾东西,脑中却想著待会到哪里炫耀炫耀才好。
那女孩轻笑,摇了摇我,笑容渐发灿烂,任性的道“我就是喜欢你啊,管你晦气不晦气,我林瑟又岂是怕事之辈?反正就是喜欢你!”她朝著老板离去的路上做了个鬼脸,又对著我笑道“然宇啊然宇,你一定能给我带来幸福的,对不?”
我能为你带来幸福吗…我茫然地看著那女孩的脸,她的笑意灿烂得似乎可以溶化四周的冰冷,浓浓的暖意,似乎在心中悄悄的荡漾著。
她说,她喜欢我,不管我是否晦气…只因为她喜欢我。
瑟…瑟…谢谢你…瑟…
叮当…叮当…叮当…
只剩下那一阵又一阵的铃声与瑟的笑脸,漫天飞雪,似乎没有那麼冷了…
那个冬天,是我第一次遇见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