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的誓言
※ 玄贵是主角，比较老套的主角组设定。魔法师设定。
※ 魔法世界背景，貌似是架空向。
※ 部分与SS/Ω原作人物关系不符，请勿与原作关联。
※ 人物依旧崩坏到南极。慎。
※ 应该是欢脱的吐槽风。
第一幕 悲伤的开幕
“我会改变你的。在此之前——我会保护你。”
※ ※ ※
画在地上的直径五米的魔法阵忽地闪了闪红光又熄灭。
没有想象中——是参照以往实践经验而不是小说的那种想象——震天动地泣鬼神的灯光啊不，魔法光，以及声音和烟雾，苦心准备了半个月的召唤仪式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夭折了，附赠品是坐在魔法阵中心的揉着腰的一个看起来就不可能是召唤产物的人。
玄武当场石化。他居然还要代表庐山派出战？！这么重要的召唤仪式都能搞砸还去出战到时候不出蛋就真的要感谢祖宗八代做的善事了啊！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啊腹黑二货自恋狂奸商混蛋！”玄武气急败坏地捡起两个小时前用来构图哦不，是画魔法阵框架的粉笔往眼前的人丢去。
“你骂得这么溜是怎么回事！”那人被粉笔一砸，完全忘了他也对于出现在这里的莫名其妙，抬头冲着玄武回喊道，“还有我回去的钱要你付！”
明明是这家伙毁了自己的召唤仪式好吗！没让他赔精神损失费虚耗光阴费粉笔费魔力浪费费已经很好了啊喂！玄武心中波涛汹涌，怒得说不出一句话。脑内的某根弦终于崩断后，不知怎地突生跑到童虎老师和紫龙师兄面前磕头谢罪的念头。
“话说回来你这是干嘛？……啧啧你也要去那个比赛？”眼前的人却依旧悠然自得，站起来转了一个圈，低头端详玄武辛苦了两个小时画下的魔法阵，“哟，画得挺好的，可惜了。”
混蛋你赔我！！！
玄武一边做着标准失意前屈动作（OTL）一边在心中呐喊。
“你到这里到底干嘛的……”
“说什么呢？我坑别人钱啊不，跟别人讨价还价讨得好好地突然就被传送到这来了，你害得我失去了一打白花花的钱啊死王八！如果你答应三倍偿还我就不追究了。”
“王八你个头我叫玄武！贵鬼应该是你赔偿我！”玄武恶狠狠地说。你才王八你全家都王八。真是欲哭无泪。
“是么？那算两清好了。我走了再见。记得多来我的店买东西，物廉价美。”
你走啊走啊你死了最好老子永远也不要见到你！玄武的心中继续狂风暴雨的呼啸。
正在他穷尽一切词汇在心中痛骂贵鬼的时候，贵鬼充满惊疑的话轻轻地响起来，“……咦？”
“怎么了奸商？作孽太多下半身突然瘫痪了？”玄武嘴上不饶人地抬头看他。可惜他只看见贵鬼站在原地，看起来什么损伤都没有。
贵鬼转头看玄武的眼睛，回答得很冷静：“瞬移没用了。”
“造孽太多。”玄武毫不犹豫。
“……玄武。”贵鬼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过来，手给我。”
不明贵鬼的意图的玄武下意识的动作是马上后退。贵鬼皱眉，上前花了点力气才拉住他。
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在玄武的手指上划了道口子。
接着，含住伤口。
玄武感到有如五雷轰顶的震惊。
等他反应过来并一拳揍向贵鬼，贵鬼早已放开他的手躲开了——用瞬移躲开的。
“喂，难道你在对我下诅咒？”这是用玄武的生命恢复他的能力？
“你认真点好吗，还庐山派的希望呢。”贵鬼丝毫不掩饰一脸的嫌弃，“这个召唤仪式你难道不清楚？被召唤的不管动植物都只有……”
意识到贵鬼是被召唤仪式弄来的刹那，玄武感到被五雷轰顶劈成渣的震惊。
贵鬼接下来说的话他一句没听，虽然他也用不着听。这些知识他都知道，只不过刚刚一激动没想起来而已。
贵鬼是被他的召唤仪式召唤来的。
而他的血使贵鬼恢复了超能力。
这意味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从此——
“……我就是你的人了。”
如果这时候有杯水他一定全部喝掉然后喷贵鬼一脸，玄武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说：“这样你以后只能免费提供魔法材料给我了。”
“你穷疯了吗……”
庐山派的未来看不到任何希望，贵鬼得出结论。

※ ※ ※
另一边，刚从私营的杂货店内走出来的贵鬼，一抬眼看到满天的星光，顿了顿脚步便出了神。
站了半分钟才发现贵鬼原来早已神游天外的玄武，正打算伸手拍贵鬼的肩膀，却被贵鬼动作的忽然改变吓了一跳——他突然侧过头来，直视某个方向，眼神是不加遮掩的惊奇和疑惑，带着那么一点点凌厉和喜悦。玄武简直无法想象这些感情是怎么共存的。
“怎么了？”
贵鬼的侧头一并看到了玄武滞在半空中的手，他很快收起了刚刚眼中的那些情感，变化速度之快让玄武开始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啊，没什么。”这么说着，玄武收回手，道，“该回去了。”
“哦，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看上了我家罗喜准备向我提亲呢。”
“我口味那么重么？！”
“咦，那就是看上了杂工小妹妹？还是说那两个小少年？不会吧莫非你三个都喜欢？”
“喂！”
“哈哈哈。”贵鬼笑着拍拍玄武的肩膀，握住他的手。
玄武刚想开口，声音就和身影一起隐没在了风中。
※ ※ ※
“——黑暗中沉睡的灵魂哟。”
安眠着，安眠着。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黑暗中沉睡的灵魂哟。请为我醒来。”
是谁在呼唤，那样陌生温柔却与他无比相似的声音？
传达至这幽深黑暗的死地，借助了魔法的力量。
已经过了多久了呢，再次睁开这双眼睛？
目光轻而易举地穿透黑暗，如往常一样。
然后黑暗化为灿烂的光明，久违的下界的阳光。
“英勇的战士哟。您的意志、遗言，您生锈的长剑、荒草的墓碑，您干涸的鲜血、殒落的生命，我皆见证。”
是谁在召唤，用这完全与他无关的咒语？
干涸的鲜血，殒落的生命。
他还记得闭目前的一片灿烂鲜红。
那一起殒落的黯淡的紫色——
“我将以心为目，见证您所有的辉煌。”
“我将以身为刃，续写您血泪的战歌。”
“而此刻，我以血为誓，请求与您比肩而立。”
不羁翘起的半长的青色头发随着几近狂乱的风舞动着。
但风只持续了极为短暂的时间，转瞬之后，周遭骤然寂静下来，明明是死寂——却意外地让人感到宁静安详。
洁白的花瓣洒满空中。
不再有风，花瓣缓缓地飘落，似乎是时间静止，但不动更愿意相信是魔法的效果削弱了重力。
随着花瓣的飘落，沁人心脾令人安心的花香逐渐弥漫。花的气味缠绕着不动。不动睁开睁开异色的双瞳，凝视着魔法阵的中心。
“竟能将我从‘他’的身边唤回……”
红光徐徐退去的魔法阵繁复的图案之上，是一抹金色。
不如阳光般灼目，柔和端庄得肃然。
不如黄金般沉重，清丽脱俗得连城。
那人也睁开眼睛。
“你是……”
不动的眼底掠过一丝惊讶的神色。
竟然是你。
“果然那时都……”
听到不动的低语，那人笑，嘴角微微上扬，恰到好处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站起身，也不抚去肩上的花瓣。
蓝色的眼睛直视不动的异色双眸。
那清澈的蓝色却又如此深邃。
对视良久后，风忽地又刮起了，地上的花瓣随之卷起。
不动微笑，闭上眼睛。
魔法阵的图纹染上诡异的淡金色光芒。
※ ※ ※
玄武一路魔法和物理灵活兼用堪称连滚带爬地过五关斩六将后到达了仅次于国际级的竞赛，在老师和师兄的百般劝说下终于勉为其难地进行了一次召唤仪式，其结果令人瞠目结舌，相信只要以公开，足以令世界级的魔法师翻烂手著的魔导书还誓不罢休。
说真的比起魔法水平玄武更放心自己的体术，大多数一对一的战斗中他都是想办法接近对手然后用骄人的身手将其放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魔法。并不是因为他魔力不足——经过层层严格且反复的监测，他的魔力容量大得惊人，在庐山派历史上当之无愧排在第一位，在国际内排名也是前十——而是因为他练习了将近十年，也无法完全控制，如果他使用魔法而且动了真格，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会出人命，而且杀敌一千自损三百。反正竞赛的要求只是战到最后一刻他也没有违规。
就是他这样不可思议的奇葩的魔法师，召唤出了一个同职业的活着的人类并成功将其变成了自己的使魔，从血契有效的角度来看。
“……身为嘉米尔一族的人居然被召唤成……啊啊奇耻大辱……”
“那你快去死我不拦你！”
“罪魁祸首你给我闭嘴！”
咚、咚。
玄武和贵鬼的上身同步率极高地矮了一截。
两只拳头都握紧了的紫龙站在二人身后，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训道：“从昨天到现在你们不累啊？省点精力去提高默契度吧。”
“主从默契度？我和他不可能有啦。”
“我怎么可能是从！”
“师兄你看，他自己都不肯承认。”
“小贵鬼有点害羞而已，玄武……”紫龙拍拍玄武的头，突然凑近他的耳畔，故意压低声音使其听起来若有若无地有磁性，说道，“除了时间，在东方有一个叫做‘言灵’的方法喔。”
“言灵？叫他的名字？”
“对。呼唤他的名字。”
说完，紫龙用（玄武觉得很）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贵鬼，然后离开，把两人留在了庐山派专属的大得可以放羊的修炼场。
紫龙走后玄武一直盯着贵鬼看，不说话。贵鬼被对面的人看得心里发毛，才问道：“……刚刚紫龙跟你说了什么？”
原来他没听到啊？玄武想着，感到微妙的愉悦，回答道：“没什么。”
“是么。”贵鬼也没在意玄武微妙的遮掩，侧过身，道，“你还有什么要练习的？”
“练习？”
“准备竞赛啊。”
“……啊……。只要是魔法全都要……吧……”
“…………啊？”

…………咦文呢？！！！！！

…想问一下大家比较希望接下来谁出场

※ ※ ※
美狄亚远远看着站在魔法阵边缘的阿莫尔。
混着血腥的红色的漆黑魔法光褪去后，四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阿莫尔面前。
“巴克斯，维尔加斯，蒂亚娜，罗姆尔斯。”阿莫尔逐一报出名字，咧嘴的笑容极衬他蓝色的大眼，“果然是你们，我亲爱的奴仆们哟。”
四人不说话，沉默着单膝跪下。
这是一个几乎密封的大厅，圆顶内侧有着花纹复杂的装饰。美狄亚站在一扇虚掩的小门后。随着大厅正中央的魔法光完全消失，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果然是他们。”
“你召唤了什么，不动？”美狄亚眯了眯眼，转过头。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动的话带上了明显的讽刺的意味。
她料到会被如此顶撞，转而严厉地问道：“你为什么召唤了他？”
“哈，我怎么知道？是你们封锁工作没做好吧？”不动推开虚掩的门，“而且，他怎么就召出了他们？不是你做的手脚？”
不动没再理会美狄亚，走入大厅。听到脚步声的阿莫尔回身。他清楚地听见了不动和美狄亚的对话，“这样对姐姐说话可不好哦，不动。”
“你很介意？”不动的嘴角深深地弯了起来。

※ ※ ※
贵鬼的攻击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大片大片的星辰般的光。加上运用自如的超能力，贵鬼的魔法可谓是绚丽多彩。可惜的是玄武没有时间欣赏，坚持不肯使用魔法的他又是躲避又是受伤，体力消耗已非常大，即使好不容易接近了贵鬼，不是被他用水晶墙挡住了拳头就是被瞬移躲开了飞腿。玄武感到有些沮丧：他居然还是庐山派的希望呢——
“我还在奇怪昨天你怎么突然就从我面前消失了，”一个格外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从训练场的入口传了过来，贵鬼的攻击戛然而止，“你还真是能给人惊喜啊，贵鬼。”
玄武望向声源，觉得那个青发的比他还黑的少年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不过玄武发自内心地感谢他算是救了自己一命。
“啧，不客气。你来做什么？”贵鬼转向青发少年的同时背部朝向了玄武。玄武光看背影都判断得出贵鬼的极其不爽，他突然地，觉得非常愉悦。
“最近闲得慌，找找朋友，有什么问题吗？”
玄武发现青发少年始终闭着眼睛，嘴角也始终保持着一个名为微笑的弧度。他还发现，青发少年的技能之一是，用让人感到舒适的声音，表达出让人恼火的内容。
“呵呵呵怎么会有。你被直接批准晋级了？”
“不是批准，是邀请。”
“噢是吗，恭喜。”
眼见两人的对话越来越缺乏营养，玄武打算用打断的方式制止他们。正要开口，青发少年头一侧，似乎是看向了他的样子，“你倒是在意料之中呢，玄武。”
“啊？”
玄武身体快于头脑地略夸张地张了张嘴，“你谁啊”还没问出口青发少年便一种用什么都知道的语气梗住了他的话：“你不记得我了呢？我们小时候见过。我是不动。”
不动，明王？
上面是玄武的第一反应，也是大多数首次听到不动这名字的人的第一反应。然后他愣了愣，仍没想起来不动是谁。
“哎呀，被紫龙逼着背了太多的咒语背傻了吗？算了无所谓。话说回来，”不动看着玄武——玄武觉得他应该是看着自己——流露出的些微失望的神色很快转为一种无法描述的神情，“贵鬼你刚成为使魔就要杀了你主人？太让我感动了，贵鬼，我都快哭出来了。”
“是吗那就感谢我吧赐予了你痛哭流涕的机会。”贵鬼散发着越来越不妙的气场，提起脚步朝不动走去，“看来我们又需要谈谈人生了，不动。”
“正有此意。”
不动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贵鬼微微一怔。
旋即他瞥了玄武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带着不动瞬移离开了训练场。
玄武很奇怪，但此时此地没有人可以给他吐槽。想着今天就先这样吧反正是贵鬼莫名其妙地离开的紫龙应该不会说自己，玄武挪动第一步时却发现全身又酸又疼动一下便十分难受。他自暴自弃地在原地坐下，开始在心里骂贵鬼。
骂得正起劲的时候他忽地感到身体一阵腾空，接着紫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玄武你怎么弄得满身是伤？”
“——还不是贵鬼那家伙！”
到了庐山某一个僻静无人烟的地方的贵鬼脊背发冷，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水土不服？”
“不，估计是某人在咒我。”贵鬼想了想，把玄武一个人留在训练场他好像没法自己回去，“等我一下。”
于是贵鬼回到训练场，把玄武丢到庐山派的住宅区。做完这件事情，他又打了一个喷嚏。难道真的水土不服果然是我老了吗，贵鬼一边这么想，一边瞬移回不动身边。
“你也召唤了使魔吧？”
“嗯。”
“是什么？人类？”
“猜。”
贵鬼不知道怎么回不动的话。
能把这家伙扔到空中让他摔死就好了，为世界做贡献，造福人类，维护和平，促进发展。从小就没有教他言辞表达的正确使用方式吗？！
不动笑，睁开了眼睛，慢慢说道：“今天我是来告诉你两件事情。一，关于国际竞赛，今年‘还差五个人’，你们最好不要去，因为我认为最后只会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二，我教你引诱魔力暴走的咒语。”

※ ※ ※
凌晨时分童虎从睡梦中惊醒，不是因为恶梦，而是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叫他——那个人已经离开他五年，他们曾在两片土地相望了两百多年，而五年前的国际竞赛中童虎彻底失去那个人的音讯——而现在，他再度听到了那个人的声音。
童虎坐起来，就像一只真的茄子那样蜷缩似地坐在印了艳丽的牡丹的杯子之间。他吃力地吸了下鼻子，久违地使用魔法追踪那个人的形迹。
是他的声音，不是幻觉。童虎绝不可能听错。
……但是，为什么，我找不到你？
“史昂……”
清脆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接着紫龙推门走了进来，“老师？”
“啊，紫龙。”
“老师我好像感觉到师公的力——唔啊紫龙对不起！”通过打开的门直接冲进来的贵鬼撞到紫龙背上。
“喔。”
“我前天在嘉米尔的时候也是……”
“喔。”
“……老师？”
“不觉得奇怪吗，紫龙，贵鬼。”
童虎动作迟缓地爬下床，整理稀疏的毛发，抬起头看紫龙和贵鬼。
天刚蒙蒙亮的芦山只有鸟鸣空灵。童虎的声音很轻。
“他只是想告诉我们他还活着，而紫龙前天说他出现在国际竞赛的会场。你们多少都知道一点五年前的事……所以，史昂他，想要干什么呢？……”

※ ※ ※
“贵鬼。 ”
和贵鬼一起走向玄武的房间的路上，紫龙开口叫身边棕发少年的名字。
“昨天的事情玄武跟我说了。我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你小心一点，生命垂危时魔力暴走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嗯。”到了玄武房间的门口时贵鬼才回答，答得仿佛他什么都还没做似的。他抬头看了门的顶部一眼，对紫龙说，“紫龙你准备一下。”
紫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点下去的头还没起来，便和贵鬼一起瞬移进了屋内。
“王八你比我想象的更蠢。”贵鬼接住从床上飞来的枕头，惋惜房间里怎么没有势如排山倒海的机关让他大显身手。
“奸商我伤还没好今天的训练就算了吧——”
“不行你给我起来。”
“师兄我的使魔虐待我啊——”
“你给我起来！”
贵鬼掀开被子。只穿了一条内裤的玄武一瞬间尚未意识到失去了被子的掩护仍生动地在床上滚来滚去。这是在撒娇吗？庐山派王八属特有的？
紫龙习以为常地从床底下捞起几件衣服拍在玄武身上，制止了这欢腾到胡闹的场面，“起来吧玄武。”
玄武习以为常地三下五除二爬起来穿好衣服，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看来他以前天天跟紫龙这么闹啊，贵鬼看着玄武觉得头有些疼。
这么想着的时候，刺耳的哗啦一声响起。贵鬼和紫龙循声望去，看见一个桶居然有了人的身体，哦不，是头被一个桶罩住的玄武站在门口。
“贵鬼是不是你干的！！！”猛地拿下水桶，玄武狼狈地大吼。
“我哪知道你人品这么低连桶都会往门内倒你连桶都能吸引吗哈哈哈哈哈——！”
玄武把桶往贵鬼那儿一丢，蹬蹬蹬地跑向了卫生间。等他回来，贵鬼依旧在没形象地大笑。原来形象是要一起掉的，玄武对于这个新发现感到异常悲痛。
“你们该出发了吧？”
刚刚也没能掩饰住笑意的紫龙发话了。贵鬼抹了抹差点要笑出来的眼泪，说了句“嗯我们走了”，然后拽着玄武瞬移走了。
镜头转到广阔的庐山派的训练场。昨天战斗的痕迹并没有人收拾。
“话说你昨天和那个谁……不动，干嘛去了？”
“谈人生去了。”
“啥？”
“就算是你的，咳，我有人身自由的好吗？”
“我可是你主人诶。”
“……废话少说！星光灭绝！”
耀眼的光芒蓦地扑向玄武。在昨天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的被动挨打的训练中，玄武至少学会了怎样少受一点星光灭绝的伤害。他有自信今天可以和贵鬼周旋更长的时间。
想着我绝对不会使用魔法的，玄武努力躲闪贵鬼的攻击。有时贵鬼会在魔法光散去之后瞬移到玄武面前近身肉搏。贵鬼的格斗技也不赖，但不是玄武的对手。近身战斗中一旦占了下风贵鬼就会放出一个初阶爆炸类型的魔法，自己用瞬移躲远。每当这种时候玄武就在心里加倍唾弃他。
就这样玄武又吃了一次近身战斗的亏。正当他在心里用力地痛骂贵鬼，一个不熟悉的声音越过空气传到了他的脑中。那是利用魔法传送来的声音，玄武判断得出来。
而且那是咒语——玄武没能判断出来。
所以他一直听着。
“玄武？！不要听！”
所以，他没有听见贵鬼的声音。
他一开始还以为那是对话。
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无法凭自己的能力阻止。
“贵鬼……”
噩梦般的感觉从心脏深处涌出来。他想起他伤害过无数次的人。他想起所有他或间接或直接地伤害了的人。仿佛感觉不到身体，只有源源不断的力量填充着躯壳；生命如此渺小，冰山这才渐渐浮起——
不——他只是不想再伤害身边的人——
——贵鬼现在……在哪里？
他的力量将他们的笑靥划得支离破碎——
是谁……
求求你……不要——
——贵鬼你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念动力吗……
——所以啊你……
“快逃……！”
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到，头脑一片混乱。伸手可以触及的世界彻底颠倒，天空和飞鸟、大地和死亡、海洋和永恒从未如此接近过——
他隐约听见一声凄厉的呼唤，以及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那是贵鬼，他知道。
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 ※ ※
紫龙把玄武房间门口的水拖干净后，走在前往童虎房间的路上。走着走着他想起来玄武和贵鬼还没吃早餐，方向一转往厨房走去。在厨房门口，正要拉开平行推拉的和式玻璃门，手触到冰凉的玻璃的瞬间一阵恶寒沿着脊柱窜上来。
他明确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甚至来不及告知童虎，紫龙握紧拳头奔向训练场。
庐山派的训练场和住宅区并不近，或者可以说很远。而那令人不安的恐怖感觉竟一直传到这里。童虎老师一定也感觉到了。但愿就在他身边的贵鬼承受得了。紫龙第三次感到如此慌张。
到达训练场外围，他清楚地听见了一个吟唱咒语的声音。
“怎么会……？！”
怎么是您——？
然后没有时间多想，紫龙冲进训练场内。
他找不到玄武。他只能通过巨大魔力的源头感知到玄武的存在。
他抱住贵鬼。
他听见一声凄厉的呼唤，以及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
“紫龙——！！”

※ ※ ※
纯白色的光芒让光牙觉得意外地舒适。他凝视着魔法阵的中心。纯白色的光逐渐聚成具体的形态，随着拍动翅膀的声音的越发响亮清脆，一声充满活力的马的嘶鸣宣告光牙召唤使魔成功。
那是一匹长有双翼的全身纯白的马，年轻有力、英俊飒爽，毫无疑问，它被称作天马，而在创造它的神话中，其名为，“珀伽索斯！”光牙兴奋地大叫，跑到马的面前熊一样搂住它的脖子，“一定是你了！”
珀伽索斯发出轻柔的声音表示它听到了光牙的话。光牙的兴奋劲缓了一些后，它屈膝蹲下，在光牙用手指疑惑地指自己时点了点头。
“谢谢你，珀伽索斯！”
光牙心领神会，翻身跨上马。待从未骑过马的光牙坐稳后，珀伽索斯一展双翼，飞上了天空。
光牙第一次从空中观望他所住的孤岛——他尝试过飞行系魔法，但均以失败告终——果真是个孤岛，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除了蓝色还是蓝色，好像云都不舍得光临此地。心满意足地感受着惬意的海风，光牙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珀伽索斯说道：“珀伽索斯，去纱织小姐那里！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于是珀伽索斯愉悦地嘶鸣一声，调转方向朝孤岛上唯一的建筑物飞去。着地后，它甩甩脖子上的毛、抖抖蹄子，等待新主人最尊敬的人的检阅。
“光牙，”很快来到屋外的庭院的纱织看着光牙和珀伽索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太好了。”
“它的名字是珀伽索斯。”光牙一脸自豪地宣布。
“非常英俊的天马呢。”纱织走近珀伽索斯，抬手温柔地抚摸它，语气中满是赞许。
“嗯！这样我也可以参加竞赛了吧？”
“……嗯啊，恭喜你，光牙。”
迟疑了一会儿，纱织才回答光牙。
“那纱织小姐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不行哦，光牙。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那，我赢得竞赛了呢？可以回来接您吗？”
“啊啊……，”纱织对于光牙的话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她又笑了，“那时候，一定可以的。”
光牙揉揉鼻子，“嗯，等着我啊，纱……”
突然珀伽索斯低吼一声，高高地抬起了头，似乎是警觉地搜寻着什么。
纱织也察觉了异样，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纱织小姐？”
光牙隐隐感觉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也感觉到了吗，光牙。”
纱织回过头。
珀伽索斯张开羽翼，将光牙护入其中。
“在某个地方，有可怕的力量……爆发了。”
纱织感到一阵没由来的担忧。
今年全然不同于五年前。
仿佛，连命运的齿轮，都快要脱离了轨道。

※ ※ ※
玄武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孤身走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两侧的风景不断变换。他停下来，便听见有人对自己说话。那些是他从未听过的声音，有的光是语气就充溢着将世界攥在手中的自信与野心，有的给他一种温婉宁静的感觉就像神在吟唱引渡死者的歌谣，有的依然年轻却富有灵性，也有的美丽而寂寞让他心生怜爱。
他走过的是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从泛黄的白色大理石建筑到奔腾不息的河流，从天际坠落的流星到哭泣着盛开的黑色玫瑰，他惊奇于这样完美糅合了恢弘华美和细腻感伤的世界，似乎是他生存着的世界，又似乎不是。
他沉溺于眼前所见之物甚至快忘了自己是谁。他回答不了那些人的话，心中只有疑惑无法思考。他走走停停，触摸着幻觉几乎接近疯狂。
“少年，”
突然，本应平常的顺应前面的那些人的话语接着出现的声音，将冻结着玄武最脆弱的神经的冰击碎。他从奢靡的美丽坠入现实。梦之前的记忆尽数挤入脑海。他彻底止住了步伐，在梦中。
是那个声音。
“你要知道，只为你，他从未离去……”
谁？
玄武醒了。
玄武的身边空无一人。
※ ※ ※
“……他醒了。”
贵鬼睁开眼睛，声音苦涩。
“噢，待会儿他要是没忍住自残了你也制止不了吧要不我还是跟你一起去？”不动睁着眼睛，手肘撑在床头、手掌托着下巴，淡然地说道。
“不会的，谢谢。”贵鬼爬下床，任由不动兴致忽起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
不动点点头。这是贵鬼走出房门前看到的不动做的最后一个动作。
他正要关上房门，不恰巧地听到了不动刻意放轻了声音说的一句话。那是问句，并不是在对贵鬼说。
“你知道那是……”
啊，大概是不动的使魔？
贵鬼揉揉额角，感到自己没有余力多想。于是他放弃猜测不动说话的对象，松开握着的门把手，刚走几步便看见连房门都没记得要甩上的玄武朝这边跑来。
果然什么事也没有，精神得让人有些嫉妒。
“贵鬼！！”
“嗯。”
“你没事？”
“不，其实我们都死了。”
“还能用魔法吗？”
“……你在听我说话吗你这王八？”
贵鬼发现在和玄武单挑，不，对话中三回合以内自己一定会因为各种原因变得激动，一激动就开始暴露本性，只是这次没那么多精力吐槽还差点咳了起来。生生地把咳嗽憋了回去，他沉默一会儿，本来打算说正事了，看到挂着一脸蠢到家的担忧相说着“哪里都没少真是太好了不知道智商会不会掉了一点话说回来训练场怎么样了”诸如此类的事后诸葛亮式自言自语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玄武，心情越发复杂。
“玄武。”
“啊啊啊这次说不定会被紫龙干掉吧为什么龙峰不回来呢真是的以前还两个月都没理我呢算了你没事就好了……”
“玄武。”
“……对不起啊。”
玄武直视贵鬼的眼睛。这略为突然的动作惊到了贵鬼。
玄武认真地看着贵鬼，认真地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呀……？”
贵鬼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疑惑和无奈的笑容。
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错，如果他不去尝试着逼迫玄武——或许就不会这样。一切照常进行。坚持不使用魔法的玄武幸运地取得了国际竞赛的胜利，或者遭遇惨败——紫龙也不会——
“呐。两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不，不对。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
不动不是也说过了吗。
有时候。
“你要先听哪个？”
非胜利，即死亡。

第二幕 诸行无常
“显然，你如果坚持不到最后，就只有死这么一条路。”
※
※ ※
玄武想了很久，一脸挣扎地问：“可以不选择吗按顺序来？”
“可以啊。”贵鬼答应了，说得非常轻松。这三件事情出口的顺序他已经在心中排过无数遍，“听好了。第一个好消息，你被批准直接进入国际竞赛。第二个好消息，你没有害死任何一个人——但是，”
看着表情刚从放松又到紧张的玄武，贵鬼在内心叹气，道出对于目前的玄武来说无疑是最可怕的消息之一：“紫龙五感全失。
玄武怔住。
“……受伤的……？”
“是。”
“谁都治不了？”
“是。”
瞬间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贵鬼的手臂。通过接触贵鬼清楚地感觉到玄武剧烈的颤抖。
不止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他大脑几乎空白。
紫龙？
为什么？
为什么紫龙会受伤……竟被伤得五感全失并且如此彻底？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吗？当时训练场只有自己和贵鬼才对吧？所以，所以不是——
“……是我……吗……？”
为什么紫龙会在训练场啊。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用劲越来越大以及贵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沉浸在恐惧与悔恨的世界里，注意力不见踪影，只能勉强听见声音。
“……是。”
为什么他，还是伤害了紫龙。
“…………在哪里？”
贵鬼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玄武去看对面的房门。紧闭的房门，其内没有传出任何声音。
玄武迟疑了整整两分钟才开始回头这个动作。周遭寂静无声，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震颤着全身的血管和神经，他听到自己放缓放低了的呼吸声——如果这一刻它们全部停止了该有多好，玄武想。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任何人因为他受伤了。
玄武咬紧牙关转身大步冲过去推开门。
而房间里的人无动于衷：童虎闭眼静坐在床脚放置的椅子上，春丽坐在床头的边沿只低头看着床上的人——躺在床上的紫龙。
玄武突然冷静下来了。他反手慢慢地关上门，走近床边。
“对不起。”
玄武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
玄武怕自己说再多的话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这一次紫龙再也不可能带着满身的伤痕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没事的”，再也不可能一边为他擦去眼泪一边说，“我不是还好好的吗”。再也不可能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终于永远失去了说出这三个字的机会。
忍着，忍着，泪水却依旧涌了出来。
“紫龙……你啊……”
哪里好了啊……混蛋。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为什么偏偏是你，这样受到肉体上的伤害。
“你……给我等着！”
我——无法证明你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我！玄武我啊！一定会赢得国际竞赛的头奖回来——给你看的！”
——但我，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千万人憧憬的最高荣誉，得到权威认可的世界性竞争。
懵懵懂懂地，他突然就踏入了一个广阔得不知天地为何的世界。
玄武倾注决意喊出的话语，贵鬼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两句话贵鬼长叹一声，一阵悲伤忽地浮上心头。
方才起便持续不断的疼痛翻涌在脏腑间，他咬住嘴唇，身体靠着墙壁缓缓滑下。涔涔冷汗争先恐后地润湿他颊边的发丝。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手臂，分散痛感。
“你不会想让那家伙一出来就看到他的使魔这副病弱的样子吧？”
视线有些模糊，只能隐约看见一抹青色。
他朝自己伸出一只手。
皮肤真黑。
“……吵死了。”

※ ※ ※
庐山派训练场被毁后，贵鬼昏迷了一天半才醒来，不过或许用“才”并不合适，因为玄武在梦中度过了整整三天。贵鬼刚醒来的时候童虎坐在床边，童虎简洁地告知了他一些信息，比如活人的受伤情况和场地毁坏情况，比如事态发展和玄武的状况变化。
现在贵鬼被不动背着回了房间，途中趴在不动的背上睡着了。直到刚才算是解决了问题之一之前，他一直没睡好过，疼痛和思考强迫他保持精神。
还说我吵死了死傲娇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不动在内心吐槽着，轻轻地把贵鬼放到床上并帮他盖好被子，然后拖过一张圆木凳坐了下来。坐了一会儿，不动扬了扬眉，轻声斥责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他们面前出现么？”
一个金发的身影站在不动身后。沉默了许久，那人淡淡地开口：“……我想为他治疗……虽然效果甚微。”
“不行。”不动闭眼，叹息般地说，“你不可能小瞧嘉米尔一族的人吧？”
金发的人头低了低，咬住下唇。
不动揉揉额角散乱的青发，露出了似乎是苦恼的表情。他正准备说话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接着玄武推门走入。
而此时屋内已没有金发之人的任何气息。
“玄武你好。”
“……啊，不动……好。”玄武不怎么习惯客气的打招呼，常年待在庐山的他身边都是一些熟悉的人。尽管对不动来说，玄武并不是陌生人。
“怎么，来看贵鬼？”
“嗯……他在睡觉？”
玄武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探头看贵鬼的睡颜。这个时候的贵鬼睡得还是很平静的。
“是啊，好不容易睡着。”不动看了玄武一眼，注意到玄武脸上胡乱抹过却没抹干净的泪痕，微微笑道，“你啊，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吗？”
“听到了一个声音，当时我只知道贵鬼在那里……然后……做了梦……就醒了。”
“梦？魔法师的梦可是有预言性的呢。”
紫龙也说过，魔法师的梦有着准确的预言性。
啊啊……怎么又是紫龙。
从刚才到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紫龙。
“你听到的那个声音，有什么印象吗？”
“啊？”
玄武的第一反应是他梦中听到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梦中听到了别人的声音”的问题差点出口，不动没注意到似地抢先说道：“贵鬼说是有人对你使用强制干扰，就是在未经他人许可的情况下强制传达信息。”不动很体谅玄武的现有智商，顺带解释了一遍名词。
“是吗……”
玄武认真地开始回想。
但看着玄武越来越纠结以及不可靠的表情，不动失望地想，果然不能指望，谁让他连自己都忘记了呢。
思考着接下来该怎样问到些有用的答案，不动发现这是一个相当有挑战性的任务。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能从玄武口中套出什么话，不仅因为玄武的个人因素，更因为童虎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始终防着不动。
并不是错误的决定，不动在心中赞赏童虎老头子。
“嘛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也没指望，忍着没把刻薄的讽刺说出来，不动换了个坐姿，随意道，“因为爆发的魔力你被直接批准进入国际竞赛了啊，恭喜。”
“啥？”
“啊，我说恭喜。”
“不，前面一句是什么？因为爆发的魔力？我？”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玄武感到浑身发冷。
“咦你刚刚都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进入国际竞赛吗？”难道是贵鬼说得太快了根本没给玄武多想的时间？
玄武没有回话。
他的确想都没想过。从得知可以直接进入国际竞赛到得知紫龙五感全失中间时差没超过半分钟，以他当时刚睡醒不久的反射弧实际上还没接收完听到的内容。
因为他爆发的魔力，伤得紫龙五感全失。
而他自己，却被批准直接进入国际竞赛，走上取得荣誉的道路。
什么狗屁因果关系。
“开玩笑……！”
玄武忘了还在睡觉的贵鬼，大声喊了出来。
“唔。”
当即，一声轻微的呻吟切断了玄武的情绪。
他和不动的视线同时转向床上。
所有的感情不约而同地转为恐慌和忧虑，在他的心中掀起海啸。
不知何时蜷起身子的贵鬼慢慢地撑起上身，紧锁着眉头，滑下大滴的汗水，有的落到了枕头上。他全身颤抖得厉害，费尽力气攥住床单的手青筋突起。
“贵鬼？”
玄武大惊失色。不动也吃了一惊，贵鬼的情况应该没有糟糕到这种程度才对啊……？
脸色惨白的贵鬼将嘴唇咬得出血。片刻后，他艰难地开口：
“……出去……”
不动听清了，而玄武没有听清。
玄武呆站在原地。
他将手伸向贵鬼，在即将碰到贵鬼的肩膀的前一刻，他听清了贵鬼第二遍说的话。
“玄武你给我……出去。”
不动站起来，动作快得导致木凳向后倒去着地时发出巨大的噪音。他格开玄武的手，挡在贵鬼面前，睁开眼睛神情严肃地道：“出去。”
“为什么？”
玄武的语气绝望。
“请你先出去，玄武。”
“那他……”
“死不了。”
玄武不再作挣扎，垂下眼帘，低头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失落得让不动觉得心痛。
确认房门关好以后，不动回身看贵鬼。贵鬼正慢慢坐起。玄武走后的身体状况似乎比玄武在时好了许多。
不动捡起木凳重新坐下，等着贵鬼开口。
“和他去看紫龙之前一样……似乎只要他……”
贵鬼看着自己的手背，脑内浮现出可怕的猜想。
“…………这份疼痛……便格外强烈。”
可怕的沉默之后，不动看了看贵鬼，问道：“你知道原因吗？”
贵鬼深吸一口气，用平常的语气回答说：“很遗憾，不知道。”
“嗯，看来还是只能去问嫌疑犯先生了。”
“喂太直接……”
话没说完一半，不动的手指抵上贵鬼冰凉的嘴唇阻止了他的继续。
不动的唇角形成一个既温柔又狡黠的弧度和眼神一起透露出深不可测的意味，他恶意地压低声音使其听起来充满磁性，对贵鬼说道：“你不相信我？”
“哼，”贵鬼扯开嘴角，眯起澄蓝的眸子，笑，“那还真是抱歉了啊？”

※ ※ ※
距离正式启用仅剩十天的国际竞赛会场，实际占地面积两百亩，用魔法创造的幻境进行扩充后边缘随机连接着会场内部。而这么做的用意在于，使身在其中的人再也逃不出去：你以为你走了出去，实际上却是被传送回了会场内的某个地方。
不过按常识性情况来说，也不会有人想要“逃出去”。
“迷宫啊，美狄亚大人。”
最后一个推开门走进来的人看着漆黑的会议室内唯一发着光的屏幕上的会场地形简图，一边随手掩上门，一边说道。大人二字特意咬了重音，若有若无的嘲讽。
“再迟到，我把你弄成一堆破烂丢回你们协会。”
站在屏幕边上的美狄亚侧过身，微笑着威胁道。
“是——是。”
来人顶着一头米黄色的乱发，找到最后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
正当那人坐稳了并开始悠闲地东张西望。忽然坐在隔壁的墨绿色长发的少女模样的人合上了手中的书，轻微而清脆的“啪”一声之后，美狄亚的声音不低不高地响起：
“最后一次调停者会议，现在开始。”
屏幕上的画面随着美狄亚手势的变化切换。映在上面的图象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中心一块难以察觉的灰白色。
中心的画面不断放大。
渐渐地，那灰白色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形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