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广阔无垠的大漠在一片黄色中静默着。
风轻轻吹过,拂乱了对站着的两人的衣裳。樱木额前凌乱的红发跟着翻飞起来,翩翩如蝶。
流川的眼角仿佛要弯下,周身凌厉的气势一瞬间不再如芒。
剑影晃过,流川的脖子冰凉了一片。
“为什么不躲?你明明躲的过的!”沙哑焦躁的声音里有不可遏制的怒气。
“……白痴。”
“?!”金眸瞪大,流川的脖子上有血渗出。
“最后一次了,也不让我叫么?”流川看着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果然颠倒众生。
樱木的眼眸一点一点的黯淡。
“你比去年晚来了半个时辰白痴……是看那个女孩看了很久么?”
大漠五年,流川已经精确了日升月落。
十二年前,云游的师傅带回了一个人。红发,嗓门奇大。总是很嚣张的笑着自称天才。
简直就个白痴。流川洒道。
可是有一天晚上却撞见这个白痴在树林子里哭。小小的,压抑的声音。
脸埋在了臂弯里看不见,只看的到一动一动的肩膀。
流川看着看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有点空。
于是蒙胧月色下的那个半明半暗的影子,就这样直直的映进了心里。
“白痴……你,你明年还会来么……”流川专心的看着他,眼眸里光华流转。
如此温柔的流川枫,只对樱木花道温柔的流川枫。
仍然未变。一如过去的七年。
或者是,十二年。
樱木只觉得的气堵,这样反常的不和他动手,轻声的和他说着话的流川枫,他一点也不想看到!
那个冷漠骄傲,睥睨一切的流川枫到哪里去了?
樱木喜欢小师妹晴子,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刚才都还一脸凶恶的对着流川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可是一瞄到晴子来了,立刻就扔了流川笑眯了眉眼跑过去。
真是,可爱到没话讲。
大家不约而同的想,如果我不知道晴子师妹喜欢的人是流川,也许倒可以帮一帮这个新进的红头发的师弟。
流川。那个冷淡英俊,一门心思只知道练武的人。
众人摇头,这样的性格,怕也只有樱木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些词来。晴子师妹,他好像连正眼也没有瞧过吧。
金色的余晖抚过黑发男孩瘦削的脸,惆怅了男孩如水的光。
风依旧在吹,血依旧在流。
眉头也依旧在皱。
夕阳缓缓下落,将两个高大的背影缓缓地,斜斜的,重迭在一起。
天若有情。
大漠,夕阳,剑光,悲伤。
鲜血一点点的在流川的胸前晕开,黑发少年的脸一点点的发白。
红发男孩的手有些松。
流川一笑,忽然探过头去碰樱木的嘴。
只来得及轻轻的一触。
可是已经死而无憾。
“狐狸,你说,你学好了武功要做什么?”
“去打败武功比我好的人。”流川躺在树阴下凝神看着眼前宽阔的背影,发现自己居然一点也不想睡觉。
“然后成为江湖第一高手吗?哈哈,狐狸,本天才告诉你那是没可能的!因为本天才一定会把你的落花流水!哈哈死狐狸记清楚了,江湖第一高手一定是本天才!”樱木说到这里很是高兴于是大手向后一挥。
流川大骂一句白痴,捂住左眼坐了起来。
没睡觉果然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狐狸你眼睛怎么啦?我没有打到你吧?”樱木捏着手转过身来。
“白痴,你打到树了!”
“切,本天才当然知道打到树了,可是这和你的眼睛……”樱木忽然顿住,抬头。树叶仍然在兀自晃动。
天才于是有点内疚了。
“狐狸,把手拿开,本天才帮你吹吹。”
“不要!”
“什么?!天才的好意死狐狸居然敢拒绝!哼,把手拿开!”
居然用那么嫌恶的语气和本天才说话!樱木觉得很愤怒,凑上前死命扳开流川捂着眼睛的手。
流川的睫毛很长。流川长长密密的睫毛上沾着些些的泪水,好像翅膀一样不停的在樱木的眼皮底下颤动着。
樱木忽然就觉得呼吸有点不顺。
强行撑开他的眼皮,然后小心翼翼的朝里面吹气。
以未曾有过的轻柔。
流川再打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全部,只有一双眼睛。
一双迷蒙的,微微着带疑惑,却又暗藏着一些莫名欢喜的眼睛。
他们靠的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只要稍微动一动,唇片就能相接。
扑通!扑通!……原来心跳的声音可以这么大。
次日,流川留书出走。三个月后,江湖多了一号叫做流川枫的人物。
安西听着弟子们的议论,把樱木叫到跟前,笑着说:“樱木,你和晴子相识也有七年了吧?我把她许配给你,可好?”
樱木看着安西郑重的脸,答应了。
“不过,本天才在娶晴子师妹之前要先闯出个名号来,这样,晴子师妹嫁的才不冤。”
再三个月后,江湖又多一位红发的后起之秀。
“白痴,她,她是自杀的。”终于了讲出来。流川无力的躺在地上,仰视着那张硬朗刚毅的脸,眉宇间有浓郁的忧伤。
樱木终于看出了不对劲,一把抱住他,喊道:“怎么回事死狐狸?只不过是一个小伤口,你为什么会一直流血?”
“我要死了,白痴。”仍然是平静无波的声音。
“什么?!死狐狸你说什么?!”
“我死了,你就不用每年来这鬼沙漠了。这很好,不是么?”
所以为什么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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