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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文】第三天堂by 肉团子很软 (被穿了 很好看,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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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爱的再深,混的再好又能怎样?
一场莫名其妙的灵魂穿越,他就成了孤魂野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冒牌货霸占他的家人、朋友与情人。
我在这三寸虚无之地里看着你,看着你一点一滴成为别人的。
暗恋攻X苦逼受,复仇文,HE。
【特别提醒:这不是反魂穿这是悬疑夺舍,每篇文都有作者自己独特的解释与设定,不要互相比较和代入啦,谢谢^-^ 】


IP属地:浙江1楼2013-07-16 14:42回复
    刚发现的一篇文,真心很不错,强烈推荐。
    这篇也算是惊悚悬疑的小说吧,嘻嘻,不过不恐怖啦!因为是悬疑小说,所以我觉得还是大家一边讨论一边看比较好,欢迎大家参与留言,不是无水贴哦!


    IP属地:浙江2楼2013-07-16 14:49
    收起回复
      第 1 章
        于是我与那辆车渐离渐远,我回家做饭。
        沈意花了三四年才把这本书看完,倒不是他看书慢,实在是书的主人拖拖拉拉,一周才翻那么一两页,于是他每周的消遣都是把那一两页反复诵读,以保证自己还记得住怎么发音。
         他有好些年没有跟人说话了,他不太记得清具体的时间,可能是四年也可能是五年,刚开始他还一天天地数着,后来他就数糊涂了,尽管他曾经算是个高材生,但是日复一日的重复,总会把那些耐心都磨掉的,现在他连春夏秋冬都懒得算了。
        应该算是春天了吧,他往窗外看了看,恍惚看到小区里的桃花开了,但是他不确定,他记得他入住的那一年小区里还没有桃花的,都是讨人厌的香樟树,一到春夏季节,就满地的羊屎蛋子一样的果实,踩起来咯吱咯吱的。
        他似乎还记得当时他的车停在香樟树下,每次都落满了果实,然后他就会大声抱怨,再然后那个人就会安慰地拍拍他,要他不要激动。   他这一年记忆有些坏了,所以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记忆还是他意淫出来的,于是他想了想也就算了
        “于是我与那辆车渐离渐远,我回家做饭。”他又把结尾读了一遍,关于这个结尾他已经读了三天了,但是他还是读下去了,看书的时候他才能勉强确认自己曾经是一个人,真实活过的人。
        他再次把结尾读了七八遍,阳台上发出了微弱的汪汪声,他小跑着过去,看到后勤部蜷缩在窝里,小小声地叫着,似乎是在压抑什么,极其不安。 。
        “怎么了?”他轻声问,蹲下去查看,后勤部是一条老狗,很老很老了,沈意觉得应该有□年了,也可能更长点,十年什么的,他只记得他把后勤部带回来的那一年,他才刚刚毕业。
        那会儿他刚找了工作,忙着出柜忙着跟父母吵架忙着和情人甜蜜,后勤部被照顾的一塌糊涂,总是饿的嗷嗷直叫,但是他跟后勤部关系还是不错,他是它的主人,于是在他消失前,它都一直很听话。
        它哀哀地叫着,皮毛都皱起来了,沈意不知道它是不是要死了,但是他有了片刻的高兴。
          他伸出手,很想摸摸它,在他在的时候,他很少做这个动作,因为他很忙,忙着赚钱,忙着跟情人甜蜜,忙着和对手攀比,忙着对父母神气,他总是在各种觥筹交错里。
        以前他不摸它,现在他一样也摸不到它,他的手指在碰到它的头颅时,跟以前一样,轻飘飘地投过去了,像是透明的影像。
        “怎么了?”他伸着手在虚空里,有个跟他一样的声音渐渐靠近了,沈意听到后勤部的喉咙里吐出了呵呵的咕噜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讨好。
        他不用抬头都知道来的是谁,好几年了他都听习惯了,更正确的说,三十年了,他都听习惯了。
      “是不是病了?”另外一个声音也跟了来,还是一样的熟悉,沈意转过头去,看到两个男人站在阳台外面,前面的那个皱着眉头,后面的那个一脸不耐,两人半半拉拉地抱在一起,一大早就甜蜜的一塌糊涂。
        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他的身体,一个是他情人。
        三四年前,他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三四年后,他终于想通了。
        大概这世界上真有狗血剧这种东西的,或者因果报应什么的,他只知道有一天,他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不知道是鬼还是魂魄的虚无物体,然而自己的身体还活着。
        他还记得那件事,因为实在记忆太深刻,他想忘都忘不了
        他记得那是他从父母家回来的第二天,他出柜了二年,他父母没有跟他说给一句话,那一天他爸妈终于让他回去了,他兴奋的一塌糊涂,喝了点小酒,回来正正常常地跟情人亲密了,然后早上起来就发现自己蹲在了天花板上。


      IP属地:浙江3楼2013-07-16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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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死了还是别的什么,但是他千真万确地看到自己活了,后来他想了很久,觉得大概可能是有什么灵魂穿越之类的事情,因为那个身体醒了之后,说失忆了。
          他在家里转来转去,试图讲话,试图出门,试图写字,但是他什么都碰不了,于是他就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身体号称失忆之后成为了他,一寸一寸地入侵了他的领地,先是他的情人,然后是他的父母,之后是他的朋友。
          他不太清楚应该叫他的身体什么,后来第一次看到情人与身体做的时候,他决定管那个身体叫冒牌货,再后来他慢慢地看到情人与冒牌货感情日浓之后,他已经只想管冒牌货叫正牌货了。
          冒牌货其实过的比他好,他想,他脾气有点暴躁,跟情人在一起,总是容易吵架,但是冒牌货很温顺,所以三四年的时间,他困在这里,慢慢地看了一部名为爱情的生活剧,那么那么的感人。
          “是要死了吧?”冒牌货或者正牌货说,被他情人抱着腰,“要不要找个地方把它埋了?”
          他情人其实是个好情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脾气温顺的,他还记得冒牌货刚醒来的时候说失忆了,他情人就相信了,一天一天照顾,耐心又……刻意。
          沈意其实是不太相信他情人看不出来冒牌货跟他不一样的,就算是有那个失忆的借口也不成立,失忆了是忘了一些事情,又不是去换心了,从头到尾都不同了,怎么会这么相信呢。
          他喜欢吃辣的,这个冒牌货喜欢吃甜的,他是得瑟的性格,这个冒牌货是温顺的性格,他从来不会一觉睡到接近十点才起床,但是冒牌货喜欢睡懒觉,他一直负责赚钱,在社交场上纵横,但是这个冒牌货连出门都懒。
          差太多了,但是他情人相信的太自然了,以至于他这一年有事没事都开始琢磨,是不是其实他情人潜意识里更希望他是冒牌货那样的人。
          “死了再埋吧。”他情人低低地说,一张小白脸蹭在冒牌货的脖子上,沈意还记得他情人的名字也与小白脸一样的娘娘腔,叫云默。


        IP属地:浙江4楼2013-07-16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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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起头,冒牌货与云默离他只有几十厘米,那两人抱在一起,脸颊厮摩,迎着太阳特别的灿烂,他记得以前有人夸过他和情人长得好的,帅哥与美人组合。
            后勤部还在哀哀地叫着,大概是真的要死了,但是无论是冒牌货还是云默都不感兴趣了,它活的够久了,于是他们在讨论回家的事情,商量着要不要带点酒回去。
            酒是他发小送的,送的那天,他还在读着结尾,蹲在虚空里咬着舌头一字一顿,他发小送了特产酒过来,还亲切地拍了拍冒牌货。
            冒牌货失忆过后,与家里关系就好多了,不像他那时候,因为出柜,跟父母就差点成仇敌了,他想,或者其实冒牌货真的比他好,还是在出柜,却能跟父母处的好好的。
            他不想再听他们讨论了,蹲下去继续看后勤部,它蜷缩成一团,皮毛都松弛了,他想如果它死了,能看见他就好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只知道自己出不了这栋房子,也碰不了物质性的东西,他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一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他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死亡还没有到,但是好像又确确实实地到了第三次死的透透的地步了。
            他的情人他的父母他的朋友,再也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了,他们甚至都不能发现他和冒牌货有任何不同。
            那对小情人的讨论到了高`潮,一者坚持要带,一者坚持说喝酒伤身,两人小小声地争执了一会儿,结果不知道怎么就激烈了吻了起来,他偏着头看着阳光,骂了一声狗男男,然后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麻木了。
            四五年了啊,他想,看着太阳,以前他对着太阳眼睛很疼,现在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觉得那种光亮让人疯狂,让他剧烈地渴望把后勤部勒死了。 。
            于是我与那辆车渐离渐远,我回家做饭。他再背了一次结尾,站起来回书房了,他打算把最后一页再读十遍,因为那对狗男男亲到情难自已已经在地毯上滚起来了。


          IP属地:浙江5楼2013-07-16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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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沈意是个人的时候,就不太喜欢周末,一到周末他可能比平时都要忙,各种邀请聚会堆积在一起,能把他烦死了,现在他成了鬼魂的时候,倒是特别喜欢周末。
              他分不清日日月月,却记得住周末,因为到了周末那两个人就会出门,让他一个人清静清静。
              他在无人的房子里转了三圈,这房子是他买的,买的时候拿的内定房,位置是最好的,开窗便见人工湖,夏天的时候凉风习习,采光也是一等一的棒,冬天在飘窗上坐一坐,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从客厅走到卧室,又穿越到了厨房,最后又绕回到阳台,好几年了,他的领地只有这栋房子,于是他已经熟悉了每一块地。
              后勤部还在哀哀叫着,他不知道它是不是病了,但是他摸不到它,于是只好坐在它身边看着它,其实他有点讨厌它,都说狗是灵敏的生物,但是后勤部一点也没有发现冒牌货和他有什么不同,每天都开开心心地蹭着冒牌货。
              “你要是能看见我就好了。”他轻轻地说,只要有一个生物能看见他就行了,狗也好猫也罢,哪怕是一只蟑螂都行啊,这一年他感觉自己已经慢慢地垮掉了,开始的时候还憎恨情人憎恨父母看不出他的区别,现在他已经什么都不恨了,他只想跟一个生物说说话。
              哪怕是死了呢,死了也好啊,变成鬼,只要有东西跟他在一起都好。
              他恍惚记得以前,他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堆人,那时候他是少爷,事业有成,哪怕是出柜跟父母闹翻了,那些狐朋狗友也是竖着大拇指说沈少爷,够爷们,来,我敬你一杯。
              其实爱情算什么呢,他想,以前他和云默在一起,爱的死去活来,不顾一切地出柜,发誓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不分开,但是四五年之后,他看着云默和别人亲热,已经麻木了。
              时间这玩意儿能把一切都消磨了,你的意志你的感情你的过去,它一寸一寸地前进着,你无奈看着阳光下的光线,就被它一点一点抹杀了。
              他把头埋在手臂里,他以前最讨厌这种姿势的,但是现在,除了自己,他碰不到任何东西,于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只好自己把自己抱住,假装身边还有一个人。
              后勤部哀哀的声音终于停顿了下去,似乎是要睡着了,他偏着头,看到它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得了眼膜炎,好像哭了。
              这么多年,他目睹了自己逐渐死去,现在他又要目睹另外一个生物死去了,他想,虽然前者是社会上的死亡,后者是物理上的死亡,但是其实本质都一样,最终消失。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死了没有人惦记,而后勤部将要死了,他还惦记着。
              他伸出手把手放在它头上,阳光穿透下来,他的手只是在虚空里,但是他还是觉得有点高兴,好像真摸到了什么。
              他玩了一会儿,听到了门锁的声音,估计是那对小情人是忘了拿东西,于是也懒得去看。
              今天的阳光特别好,他在后勤部身边转了好几圈,它似乎睡着了,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于是又去看窗台上的那盆薄荷。
            客厅里声音断断续续的,似乎是有人在找什么,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翻的哗哩哗啦的,他漫不经心地听了一会儿,才发现不对,冒牌货和云默的脚步声他都听到熟悉了,云默走路是轻轻的,而冒牌货喜欢拖着鞋子走路,嗤啦嗤啦的,但是今天这个是那种沉稳的,重重的步调。
              难道是小偷?他突然有点兴奋,忙窜出去,这大概是他现在唯一的好处了,想走路的时候走路,不想走路的时候,倒挂在房顶也没问题。
              客厅里空无一人,他听见书房里有着微弱的翻书声,忙奔过去,一看之下,简直大喜,真的是个小偷啊,背对着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大衣,弯着腰正在翻他之前看了四五年的书。
              他有一瞬间激动的快哭了,这么多年,除了那对狗男男和偶尔过来的发小与父母,他就再也没有看过任何一个人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其实这是多余的,哪怕他现在大声唱歌,这个贼也不会发现的,但是他还是想轻一点,假装自己还是一个人。
              那个贼一直在看那本书,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沈意这两年的记忆里衰退,很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等这个贼抬起头来的时候,他还是想啊一声。
              这个贼,他认识!
              更准确地说,这可能就不是一个贼,他想,困惑地看着对方直起身,又去翻他的抽屉,他情人是个小职员,几乎不用书房,而那个冒牌货号称失忆了,压根就不工作,于是这书房其实还是保持着他以前用的时候的样子,他看到那个贼把他的抽屉里的好多书都翻出来,然后一本一本地码整齐了。
              他这才看到,这个贼还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就放在脚边,那里面现在已经放了许多东西,有客厅里的相框还有卧室里的有些小零碎,他甚至觉得那些东西都是很古老的了,基本都是他在的时候就有的,而不是后来冒牌货添加的。
              “陆嘉泽,你想干什么?”他问,但是知道对方压根听不到,也就只能笑了笑。
              这个贼……不,应该说这个人,其实他很熟悉,他们一起长大的,之所以没有发展成发小,实在是因为他们俩性格不太相投,陆嘉泽跟他一样的嚣张,从小就跟他打架,上学拼成绩,后来又是拼工作与业绩,他们一直就互相倾轧着,那些年偶尔在酒会上相逢,他们都假装看不见对方。
             他现在记不清的事情很多,但是对陆嘉泽印象深刻,毕竟二十几年两人都暗暗较劲的,他还记得他出柜那年,那些朋友们都鼓励他或者夸奖他爷们,只有陆嘉泽在某个酒会上不冷不热地看他说,把眼睛擦亮些,看看值不值得。
              他记得那个酒会他把酒都倒在了陆嘉泽的头上,他们互相讽刺,他说陆嘉泽嫉妒他有个好情人,陆嘉泽说谁会把那种货色当个宝啊,然后两人在厕所里还互相甩了对方几拳。
              陆嘉泽是个小白脸,长得比云默还要秀气,却非要喊云默是个小白脸,把他气的不行,趁着互殴的时候还狠狠地吧陆嘉泽的脸揍成了烂番茄。
              不过他倒是记得,那之后陆嘉泽就出国了,他还高兴了好几天,跟情人说,终于送走瘟神了,可以放鞭炮庆祝之类的弱智话。


            IP属地:浙江6楼2013-07-16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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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嘉泽确实是个瘟神,走了几个月后他父母就突然向他妥协了,让他回家,再然后他就突然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围着陆嘉泽绕了几圈,后者这几年居然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张冷的能见冰雪的小白脸,皮肤白的像瓷器,太阳这么好的日子还裹着厚厚的大衣,站姿笔直像标枪。
                他绕来绕去,看着陆嘉泽把他的书房翻的一塌糊涂,把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都带走了,比如他的一个相册,那里面的照片都是剪裁或者什么重要酒会胡乱拍的,他都不喜欢,所以便一直扔在书房。
                陆嘉泽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呢?他想,眼睁睁地看着后者把东西都搜刮到了行李箱里,然后开始搞破坏,先是把电脑砸了,然后是抽屉,把里面不要的全部倒出来,甚至还把书橱给推翻了,像是发神经病。
                书房里乱的一塌糊涂,陆嘉泽却好像满意了,拖着箱子走了出去,又去了卧室,按照书房的套路,又把所有的东西都给破坏了,能砸的砸,不能砸的全部扔地上,还踩了几脚。他跟着陆嘉泽晃了好几个房间,终于醒悟过来了,陆嘉泽似乎是在模拟偷窃现场。
                难道他书房里有什么重要东西,值得陆嘉泽来偷么?沈意饶有趣味地想,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有人偷东西,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他只希望这个贼多待一会儿,他喜欢看到人的感觉。
                可惜陆嘉泽听不到他的心声,在把客厅毁完了之后,就拖着行李箱走了,他一步一步跟着陆嘉泽,特别想拉住他,可惜他什么也碰不到。
                陆嘉泽开门出去,后勤部在阳台上哀哀地又叫了起来,前者的脚步声顿了顿,似乎听到了,然后居然就又折回来了。
                “他连你也不要了么?”陆嘉泽在乱成一锅粥的客厅里开辟出一条路,走到阳台上,他不像沈意,想摸后勤部就摸到了,后勤部在他手上低低地哀鸣着,沈意惊讶地看到陆嘉泽居然红了眼睛,“我带你回家吧。”


              IP属地:浙江7楼2013-07-16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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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 章
                  那对小情人在宾馆里不知道是不是得了趣了,到第八天才回来,沈意之所以记这么清楚,实在是因为他发现,他情愿看那对狗男男瞎狗眼的相亲相爱,也受不了一个人了。
                  以前周末两天他觉得清静一点,但是等这个屋子真正完全空下来的时候,他才知道到底有多寂寞,隔着窗户可以看见对面楼的一盏盏灯光,但是他这里却一丝声音都没有,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并且以前他无聊了还能看看书围着后勤部绕两圈,但是现在书被带走了后勤部也被哄跑了,于是他只能在半空中晃啊晃啊。
                  所以说,陆嘉泽还是个瘟神,他想,趴在窗子口,把手伸出去玩,他出不了这个房子,只要身体越过一部分就会痛不可当,而明明其实他在屋子里根本就是一个魂魄,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喝水与睡觉的。
                  这屋子外面好像有什么似的,他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结界,或者他成了地缚灵什么的,但是他确实出不去。
                  他感觉手臂上一阵剧痛,于是把手收回来,然后再伸出去,他没事的时候,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因为很疼很疼,疼的时候他会很高兴,觉得自己好像又活着了,虽然那种疼痛只会持续几秒,但是他还是乐此不疲地玩着这个游戏。
                  他一边玩一边听那对小情人谈话,在他们走了的八天里,其实有一个白天来过家政公司的人,把屋子都打扫过了,但是陆嘉泽是个破坏狂,能砸的基本都砸了,所以打扫完了之后,整栋房子其实已经都空了。
                  云默说这房子住了好久了,真还有点舍不得,冒牌货在边上点头,又细细安慰他们在一起,住哪都一样,两人似模似样地伤感了一翻,倒好像昨天说住腻了的不是他们一样。
                  两人大概是回来拿衣服之类的,陆嘉泽把能砸的砸了,但是衣柜没碰,于是那两人在整理一些琐碎的物品,翻了一会儿云默说你的大学毕业照怎么也不见了,夹在书里的,书在呢照片怎么就没了。
                  所有照片都被陆嘉泽抽走了,他都不知道陆嘉泽怎么知道他把照片塞在书里的,甚至还把他放在书房抽屉里的一根书签都带走了。
                  冒牌货照例安慰云默说无所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然不是重要的东西了,又不是你的毕业照,沈意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冒牌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安,他看到冒牌货四处打量了一会儿,神情若有所思的。
                  难道是冒牌货醒悟过来是熟人犯案吗?沈意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陆嘉泽跟他关系都不好,冒牌货后来的,又不上班,估计跟陆嘉泽就没有接触。
                  其实说起来也挺可疑的,陆嘉泽居然有自家钥匙,这房子当时买的时候只有三把,一把在他公司的抽屉里,一把给云默了,还有一把现在在冒牌货手里,这两人钥匙一直都在,难道是他公司的那把被偷了?
                  可是他好几年没去公司了,该收拾的早该收拾了吧,钥匙还在么?
                他想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还是决定不想了,去阳台晃了晃,今天天气不太好,阴阴的,他趴在窗户上看到楼下人工湖的水面逡逡的,似乎刮着小风,波光粼粼的。
                  他看的有点久,等再出去的时候小情人们已经收拾好了准备离开了,他有点难过,想以后真是自己一个人了,于是又站在门口。
                  冒牌货先出门的,云默在后面,出门的时候不偏不倚地从沈意身体里穿过,后者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点想哭。
                  四五年了,他一个人,背背书看看风景,最开始惊慌失措然后怨恨、孤寂、无聊,最终想疯掉,他都没有想哭,但是今天确实有点受不了了。
                  这个人,在他生命里占了二分之一那么久啊,从此以后,就完完全全地隔离了。
                  他按住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那年他第一次带云默回家,那时候他们还在大学,房子都是租的,那是一个暑假,蝉鸣呱噪,他被摁在床上,痛的发狂,被单上都是血,还要吸着气扭着狰狞的笑说没事。
                  那天天热的要命,他们第二次的时候是在地板上的,因为床单已经湿透了,他记得最后的时候云默把他按在了窗台上,他透过窗户,看到一群小孩在在玩旋飞角,尘土飞扬,远远地还有一个老头在喊卖橄榄汤,他眼角朦胧,看什么都是星光闪耀。
                  那时候也是真疼啊,特别想哭,做完了都睡不着,蜷缩着身子在床上,一根一根数云默的眼睫毛,数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数糊涂了才慢慢睡着了。
                  他跟云默,一直都是他为主动方,追求的是他,主动要出柜的也是他,为了这个情人,他当年真是什么都拼了。
                  他伸出手想最后一次摸一摸,但是他的手只是穿透过去了,门外的冒牌货有点不耐烦地催促着,云默蹲着穿好鞋子温柔笑了笑:“来了。”
                  一如既往地温柔啊,也一如既往地残忍。


                IP属地:浙江10楼2013-07-16 1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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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还以为要跟云默最后一次见面了,但是后面居然还碰见了一次,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在空屋子里游荡,门就突然开了,然后就呼啦闪出一堆五颜六色。
                    云默回来是出租房子的,沈意倒是很惊讶,他们居然不是打算卖了而是出租。
                    来租房的是一个家庭,爸爸胖胖的,说话有点羞涩,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沈意好些年没看到孩子了,觉得小姑娘粉粉的裙子红红的脸蛋真讨喜啊。
                    小姑娘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了什么,在房子里跳来跳去,最后临走的时候还落了一个小小的蝴蝶发夹在客厅里,沈意对着那个粉粉的蝴蝶发夹看了好几天,心里高兴的要命。
                    他等着这个家庭搬进来,天天都看那个蝴蝶发夹,但是看完房之后,这屋子又空了下来,半个月都没有人再来。
                  大概是不满意,又不租了,沈意沮丧地想,有点想那个小姑娘和那个胖胖的爸爸。
                    如果他们一家搬过来,他大概也不会太无聊的,他可以看看他们过日子,小姑娘肯定特别可爱。
                    那一家没有再来,于是他继续晃悠,但到第二天的时候,他黏在房顶打滚,门却突然开了。
                    “我到了,以后再说。”
                    难道又来小偷了?沈意跑到客厅,灯光打开后发现来者居然是陆嘉泽,不过今天陆嘉泽没有再穿大衣了,换了一身双排扣的西装,正经的不得了,还拖着三四个行李箱。
                    难道陆嘉泽把这个房子租了?
                    他围绕着陆嘉泽绕来绕去,看到陆嘉泽一进门就把一个蓝色的行李包打开了,然后从里面哗啦拉出一个东西,毛茸茸的,还在动,等沈意看清那是什么,立刻大吃一惊,觉得陆嘉泽真是太嚣张了,不但搬回来了,还把后勤部又带回来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嘉泽把行李箱都一样一样打开,除了一些换洗衣物洗漱用品与后勤部狗粮和小窝外,剩下的居然还是陆嘉泽那天偷走的东西!
                    这个人是有毛病么?他困惑地看着陆嘉泽把那些书又放回书房,把那些相框里的照片都放回原处,并且后者好像还挺满意的,居然笑了笑,难得的居然有点灿烂。
                    难道陆嘉泽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沈意看到陆嘉泽把洗刷用品都放到卫生间后抑郁地想,他明明记得那天来看房子的是一个胖胖父亲的,那么温暖的一家,为什么会变成陆嘉泽啊。并且陆嘉泽又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巴巴地凑到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他家真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么?
                    不过有人也比没人好,他想,实在是怕了那种寂寞到骨子都发疼的感觉了。
                    他绕着陆嘉泽转来转去,后者讲话不冷不热的,握着手机整理行李箱,偶尔才嗯嗯啊啊几句,最后大概是被那边得罪了,才冷哼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还是一样讨厌的性格啊,沈意想,记得以前他跟陆嘉泽一个班的时候,因为陆嘉泽长得好,总帮姑娘们给陆嘉泽递情书,偶尔他随意问一句姑娘们都如何喜欢哪个啊,陆嘉泽也就这种不冷不热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讨厌陆嘉泽由来已久,于是也懒得再听他们电话了,又飘回书房去,趴在窗口看外面。
                    陆嘉泽似乎跟人吵架了,音量都提高了,可能是真生气了,声音都有些变调,他在书房远远地只听到陆嘉泽高喊一声:“我不相信,TMD我就出去了几年,回来他要是过的好好的,我也就老实过日子了,可是这是他吗?”
                  哦哦,听起来陆嘉泽当年出去还有原因啊,沈意趴在窗台上想,他就说呢,本来跟他抢资源抢的跟个神经病似的,恨不得见面就掐他一顿,怎么当时就莫名其妙号称什么要去进修。
                    说不定是感情债,他想,觉得通过后勤部还能勉强看出陆嘉泽算个重情的人。
                    其实情情爱爱嘛,像他这样一个人关个几年就淡定了,他现在渴望看见一只蟑螂的心情比当年渴望跟云默在一起都强烈。
                    他当年大学遇到云默就在一起了,说起来云默还是他初恋,两人前前后后谈了也有七八年,连七年之痒都熬过了,却终究熬不过时间。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半空中飘荡,看到云默亲一下冒牌货都能气半天,到后来,他晚上闲着无聊的时候还会去卧室看看他们表演活春宫,不过如果不是无聊到了极致,他实在不想看,每次听到冒牌货在那里浪荡叫着快快快,他都想一脱鞋砸在自己那张脸上,又不是奥运会长跑,有必要喊的在书房都能听到吗!
                    那边的谈话声似乎告一段落了,沈意又在窗头上趴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看看陆嘉泽在做什么,如果陆嘉泽在看书就太好了,他也可以换本新书看看了。
                    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浴室有哗哗的水声,沈意穿过墙壁去瞄了一眼,发现陆嘉泽身材真不错,三十多的人了,皮肤居然还能紧绷的像能弹钢琴,水珠子掉落都是圆润润的。
                    他看了两眼又飘回客厅,因为他听到陆嘉泽的呼吸声粗了,近年来春宫听多了,他已经知道陆嘉泽要干什么了,虽然陆嘉泽根本不知道他存在,但是围观一个曾经的敌人自`慰还是蛮无聊的。
                    不过像陆嘉泽这样的美人,又不缺钱,晚上不出去找人,窝在家里自己解决不会很奇葩么,他想,蹲下`身去看后勤部,隔着虚空轻轻地摸了摸它。
                    后勤部还是没什么精神,恹恹地蜷缩在窝里,大概是真的得了眼膜炎了,眼角湿漉漉的,他久久地望着它,觉得这一个多月的分别,已经让他想死了。
                    从始至终,只有后勤部和他一样老待在这个屋子里啊,都不能说话,一样的无聊,并且都在一天天死去。
                    “你要看见我多好啊。”他在虚空中摸来摸去,正要缩回手,却听到浴室里有人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沈意,声音微弱,余音撩人


                  IP属地:浙江11楼2013-07-16 1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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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少爷病着,但是有时候精神着实不错,早上七点的时候居然准时醒了,进房间把延江推醒后,洗漱了一下,就出门了。
                    他今天没有收拾房间也没有检查门窗,沈意想,这次围绕着延江转来转去,他对延江比对陆嘉泽熟悉多了,跟着的感受也好点。
                    延江洗漱没有陆嘉泽快,在卫生间待了好久,出来后才在沙发上坐下,摩挲着下巴。
                    “沈意。”延江在那坐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比起陆嘉泽那种更像喃喃自语的声音,他的音调沉稳多了,“你如果一直在,应该知道点问题的吧?”他似乎没有找到陆嘉泽的剃须刀,于是便没有刮胡子,下巴青青一片,“还是那面镜子,你看中间有个月一样的符号,云默有问题,你就抹上去的,没有你就弄下面的。”
                    沈意愣了一下,延江的声音冷冷的:“陆嘉泽在,我不好问,你……有没有杀过人或是间接做过这种事?问好了,我也有个方向。”
                    他一个商人,做生意可能得罪人,可是又不是黑社会,怎么会手头有人命呢?沈意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延江根本看不见他的反驳。
                    “那个月旁边,还有一个山字符。”延江记忆了得,居然记得那鬼画符一样的痕迹,“有,你涂左面的,没有就是右面的吧。”他顿了顿,眉头微蹙,“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总有个缘由啊。”
                    我也想知道呢,沈意想,杀人都不带这么阴毒的。
                    不过他倒是觉得,延江的性格变了好多啊,以前延江讲话都温柔细语的,他脾气不太好,延江便更常的细心温和点,不像现在,讲话都掷地有声,又冷又冰。
                    果然每个人都变了啊,只有他好像更混沌了点,连思考都缓慢地退化了,很多事情,陆嘉泽和延江都比他理的清,说不定陆嘉泽再晚个一年找他,他就疯了呢。
                    他飘到铜镜边,关于杀人没有那个好回答,但是关于云默有没有问题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他在屋子里飘了四五年,云默一如既往地体贴,没有对冒牌货的突变表示过惊讶,但是也没有说出过什么诡异的话,就是那种很正常的,相信了情人性情大变的人。
                    延江把话说完就也走了,临走之前倒是挺贴心的,还翻了一本书放在桌子上,他关门的瞬间,沈意才隐约听到一声对不起,轻的像风。
                    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不是他昨天突然能碰朱砂铜镜了,谁能确认他是真的成了鬼魂呢,延江也没做错什么。
                    云默不可能有什么问题吧,他望着铜镜苦苦思索,他能恨云默善变或者傻或者薄情,但是真的不记得云默透露过任何不正常的倾向。
                    他想了很久,久到陆嘉泽都回来了,也没想通了该抹哪一边,于是便干脆不想了。
                    陆嘉泽拖着一个行李箱,满头都是汗,也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吃力的不得了,进门就去卧室抽了一张床单到客厅里,然后铺在了地上。
                    “朱砂啦。”陆嘉泽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给谁听的,把行李箱打开,那里面果然是半袋子朱砂,都是细盐那样的大小,红通通的像是干涸的血沫子,“老道士今天不在,我们先试试朱砂。”
                    陆少爷把半袋子的朱砂倒在床单上,半个地面都成了鲜红,简直有点犯罪现场的味道,沈意蹲下去,用手插进朱砂里,手指一下子就穿过去了,依旧什么也没有摸到。
                    难道是只能写成符的朱砂才有用么?他不死心,又在一大片朱砂里一一摸过,结果当然是一样的,他什么也碰不到,地上一大片朱砂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陆嘉泽看着铺了一地的朱砂,眼睛都瞪圆了,最终还是犹豫地开口:“好像没有效果啊。”他把手插进朱砂里,倾泻了一片的朱砂像一汪碧血,显得他的手特别修长白`皙,白玉一样的游动在里面,从前到后推起一层层红色波浪。
                    沈意学着他也从头推到尾,但是他根本碰不到朱砂,也就是因为角度错误的关系,有几次和陆嘉泽手掌相合罢了。


                    IP属地:浙江22楼2013-07-16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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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牌货醒来大概是十点的样子,那天是周日,云默惯常在那个点起床,所以起来后就在摇晃身体,问怎么还没起床。
                      接下去就是如魔似幻的狗血剧情,身体醒了,睁开了眼睛,并且开始讲话了,他还记得冒牌货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是谁。”,再之后就是云默一连串的问话,然后电话,之后是他母亲来了,抱着冒牌货哭,说不该逼狠了,最后,就是全家都去了医院。
                      冒牌货是一周后回来的,他那一周里在房子里乱窜,试图用各种方法弄明白身边的事情,后勤部在他下面哀哀鸣叫,它把窝里的食物吃完了,最后又去刨了垃圾,整天都是在饥饿。
                      他尝试用各种方法出去,窗子大门,但是他什么也碰不了,后勤部与他一样,饿到了极致,撞窗挠门,但是下场都一样,他们没有一个能出去。
                      他把每个细节都想了一遍,记忆的缝隙里都刮了又刮,可是他想不起来他还有接触过什么陌生人或者看到什么奇诡的事,唯一值得要说的,可能就是那晚的月亮跟今晚的有点像,也是毛月亮,水汪汪的氤氲着,像隔着一层纱。
                      “明天来?”陆嘉泽眼神瞟了一会儿,终于定了下去,“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去吧。”
                      老道士摇摇头:“他上周就出门了,明天才回来。”
                      “那你就在这里住着,天亮了,我们去找你师兄。”陆嘉泽打了一个响指,喊了一声长鸣,那个圆圆脸很快就跑出来了,手脚麻利地就把老道士双手反剪在后面,然后才望向陆少爷,等待指示。
                      “让他去房间睡觉吧。”陆嘉泽揉揉额头,“给他换个床单,你看着他,把门锁了,别让他跑了。”
                      大门还锁着呢,老头怎么也跑不掉的,沈意想,看到那个老道士挣扎着被长鸣拖走了,然后卧室的门被关上了。
                      陆嘉泽把沙发上的娃娃都推开,躺了上去,他最近休息的不好,没人的时候才有股极致的疲倦,一脚踩在娃娃上,半个足弓白的像玉,不知道怎么蹭破了,还有点血,染到了娃娃的身上,斑斑点点的。
                      “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沈意想,飘过墙壁去看老道士,长鸣做事一板一眼的,居然真的在整理床单,那个老道士站在一边,畏畏缩缩地看着长鸣。
                      他看了一会儿,发现长鸣真的让老道士睡觉了,就又出去了,陆嘉泽在外面打电话,似乎在解释一些事情,他听了一会儿才发现陆嘉泽是在跟妈妈解释为什么没有回家什么的。
                      “真的是有事,我先睡了,明天再打给你。”陆嘉泽的母亲似乎生气了,说了什么话,陆嘉泽道歉了好一会儿才匆匆挂了电话。
                      才八点不到,谁会这个点儿睡觉啊,沈意想,陆嘉泽明明挺会撒谎的,但是居然这种小谎都说不好。
                      他飘进厨房,陆嘉泽熬煮的一大锅朱砂还在,红的惊心动魄,粘稠的像是一大滩鲜血,他觉得和之前一样,有些晕眩,就看的更仔细了。
                      他对朱砂似乎有不同的感觉,起码他看别的东西,不会有什么身体上的感受,但是这一滩红看的他特别别扭。
                      陆嘉泽在客厅里忙的不得了,连续不断地在接电话,现在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一叠声地在道歉。
                      “我不知道!”陆嘉泽在外面说了很久,他也看了朱砂很久,但是死活看不出到底哪里异常,于是又只好出去了,陆少爷不知道说什么说的恼羞成怒了,站在门口看那个中国结,“只有山字符涂了,月字符没有动静。”
                      山字符月字符,那么,这是延江的电话了?
                      沈意把耳朵凑过去,延江的声音在那边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的:“我问他云默有没有问题,他没有回答,看来他是不知道,那就只能亲自查查了。”
                      “还有一个问题呢?”陆嘉泽问。
                      延江的声音顿了一下,然后又稳稳地传来:“问他认不认识那个替身咯。”


                      IP属地:浙江26楼2013-07-16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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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水草是个很烦的狗,喜欢叫喊,夜里还会咬铃铛玩,一分钟也不肯消停,吵的要命。
                        沈意想了好久热闹的场面,也期盼过这个家庭,但是等这对父女住进来后他却一点也不喜欢,无时不刻地都在暴躁中。
                        这个爸爸每天规规矩矩地打扫卫生,整理房间,门都不出,小姑娘也是,看起来五六岁了怎么也该是上学的年纪了,但是居然也每天都不出门,窝在家里画画跳舞陪小狗玩。
                        虽然前天带了很多事物回来,但是每天也该买点新鲜的吧,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沈意每天都绕着这个爸爸转来转去,希望听到这个爸爸说出关于陆嘉泽的只言片语,他内心急的很,陆嘉泽不管在干什么,也给他捎一句话啊。
                        哪怕不能告诉别人实情,只是打个电话来也好啊。
                        他每天都眼巴巴地趴在窗台上,希望看到陆嘉泽回来,但是陆嘉泽却毫无音讯,有一天有个抄天然气的敲门,把他激动死了,窜出去发现不是的时候,简直要疯了。
                        陆嘉泽依旧没有回来,他就继续等着,天气时好时坏,多数都是艳阳高照,偶尔会下点小雨,他就看看窗外,浑浑噩噩地数日子。有时候觉得这日子是万古长青的,怎么过都一样,陆嘉泽没有回来,有时候又觉得这日子是沧海桑田的,就这么半个月,他过的比过去四五年都艰难。
                        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实在不好,以前他只是打发时间,现在他在熬时间,还要尽量控制自己不要乱想。
                        那对父女依旧小心翼翼地生活,他已经懒得再看了,这个父亲居然愿意带着女儿给陆嘉泽服务,想必生活本身也就十分艰难,剑走偏锋想赚点钱,这种人人缘大概也一般,沈意甚至没有见过这个父亲接过电话。
                        他数到十七天的时候,延江突然来了,那天下着点小雨,梅雨季节来了,最近总有点湿漉漉的,窗台外面躲了一只小鸟,他就在那里看小鸟,默默地回忆四五年前事情发生前前后后的细节。
                        记忆是一件十分奇妙的事情,只要你坚持不懈地描摹与搜刮,就会发现一些以前都没发现的细节。
                        譬如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跟任何人接触,但是他记得,那天去父母那里的时候,中途路过花店买了一束百合,当然那个花店本身应该没有问题,但也算一个收获,起码说明自己的记忆里还有许多的线索。
                        延江进门的时候,他正在拼命地想四五年里,冒牌货有没有说过奇怪的话,想来想去,一个就是冒牌货曾经让云默叫小名,那小名是小林,并且他想起来,冒牌货的游戏ID是枫林晚,这说明冒牌货的真名里起码有一个林字。
                        陆嘉泽说的没错,变成另外一个人,总会有些不符合身份的行为,譬如他是个商人,在家的时候都是工作拉客户看企划什么的,冒牌货虽然不上班,但是除了玩游戏,偶尔也会看看电视,那些电视除了偶像剧,偶尔也会有些玉石类的节目,家里有些后来添置的书也是那方面的。
                        他猜冒牌货可能对玉石有点研究,这四五年冒牌货也没少用他的钱买这些玛瑙水晶玉佩之类的,说起来还头头是道,只是他之前以为是小爱好,没太在意。
                        不过最坑人的是,这些东西总结出来了,怎么告诉陆嘉泽呢,更何况陆嘉泽现在都不在了。
                        他郁郁地叹了一口气,慢吞吞地走出去,以为又是送外卖什么的,结果却猛然看见延江站在那里,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多少天了啊,终于来个人了!
                        陆嘉泽大概是交待过那对父女什么,延江让他们出去,父亲也老老实实地带着女儿出去了。
                        “陆少出了点事。”延江开门见山,去门口望了望,折回客厅就喊了一声沈意,“问题不大,过两天就回来了。”
                        出什么事?像陆嘉泽那样的,算是有钱有势,能出什么事,以至于这么久都不回来,甚至连你都这么久才来一次!沈意特别想问,但是他问不出口,而延江似乎也没有意愿继续说下去。
                        “我说,你听。”延江低头整理一沓纸,他说抱歉的时候情真意切,现在又冷若冰霜,“我先从云默入手的,他跟你是大学同学,这些东西我们都知道,也没什么大问题,他父母那边我也看过了,都很正常,我只有一件事问你,云默最后和你在一起,你有逼迫吗?”
                        当然没有!
                        他前前后后追了云默两年,云默拒绝过很多次,但是最后一次确实是云默点头答应的,事后他问过云默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云默说被你执着打动了呗。
                        “他贷过很大一笔钱,你对他父母了解如何。”延江淡淡的,抖了抖手上的纸张,那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字迹,可能是私家侦探弄来的,沈意还一眼瞥见了云默小学,“我记得你跟他在一起是四月吧,第二天你请我吃饭的,还笨手笨脚洒了我一身的水。”延江的嘴角有一丝小小的笑意,很快又泯灭了,“他贷款的时候是二月,你事后给过他钱么。”
                        沈意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延江说的没错,他和云默是四月在一起的,那年桃花谢的晚,那天居然还有桃花,他甚至还记得,那天是清明。
                        他和云默在一起,不存在什么给钱不给钱的,他的账户密码都是公开的,几张卡和云默混着用,也所以,冒牌货来了之后,钱都是直接用的,毫无阻碍。
                        情人这种东西,在一起了,就是要一辈子的,谁会在乎钱不钱的,他能干点,就多赚点,云默有点懒散,就多做点家务,这些东西在他看来真是毫无问题啊。
                        他觉得延江的话里暗示了特别恐怖的东西,但是他几乎不敢细细分辨。
                        云默的父母他一点也不了解,云默本身跟他不同,不是本城的,他以前问过要不要去看看,云默说不用,他也没在意,那年月,他自己忙着出柜忙着工作,也觉得自己一个男人跑人家去可能更刺激,所以也就是给云默说过几次,多打点钱回去。
                        只有一次,是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当时因为碰的熟人,给他留了好几套,他问过云默,要不拿两套算了,把老人家也接过来,毕竟不在一个城市,云默又是独子不常回去,总不能让老人家孤苦一辈子。
                        云默最终还是拒绝了,什么理由他不记得了,但是看来应该是不在乎的,这四五年,云默和冒牌货在一起,也没有回家啊。
                        延江似乎并不等他说话,抽了一根烟出来,把过滤纸撕了,揉来揉去,过了一会儿才点燃:“我第二步,先从你母亲入手的,我跟你说实话,当时我就觉得你奇奇怪怪的,但是她跟我说,之前逼着你不许回家,把你逼坏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吵的多激烈。”延江揉了揉头,“我是真以为你被逼急了,病了,你要知道,这种事也有,你分裂出一个温柔人格什么的,我知道你对云默什么感情,也没在意,既然你都不记得我了,我也不大爱你这个人格。”他勾起嘴角,嘲讽一笑,“我就再没有联系你。”
                        沈意有点理解延江,他当时是真喜欢云默,出柜闹的沸反盈天,满城风雨,如果他是延江,估计也会往第二人格上想,不会想到什么换魂之类的上面去,毕竟那些太虚幻了。
                        延江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沈意觉得这货就是五年前的自己,暴躁、易怒,等看到延江一根烟接一根烟的时候,他就更加确信了。
                        他以前也这样,特别容易生气,讲话很烦说第二遍。
                        “你听着。”延江抽了四五根烟,烦躁的很,“你母亲父亲我都查了,有个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以为他们俩感情挺好的,但是……”他往天花板望了一眼,那一眼正好撞进了沈意眼睛里,眼睛寒凉似水,“沈意,你父母其实都各有情人,对,不仅仅你父亲,你母亲也有。”
                        延江说的很快很含糊,像是有什么受不了的了,沈意也觉得自己有点受不了了。
                        他父亲有情人,他母亲有情人……
                        他记得父母感情不错,但是这样的家庭,有钱有闲,有情人也不算什么大事,能有什么呢,他这么大了,最多是有点惊讶,但是延江的语气绝对不仅仅是指这些。
                        他心里滑过老道士那句话,有点惶恐,又有点期盼,这点期盼都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太禽兽了。
                        他等着延江继续下去,延江却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去接电话了,沈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那边的声音很小,他似乎听到有人喊了几次季先生,并且道歉了好几次。
                        “我不关心。”延江冷冷的,“我只是要收购,一个月,我只给你们一个月,做的到做不到都是你们的事。”
                        那边还是说抱歉,延江又补充了一句:“不,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不是要整个小区,我只要二十三栋,对,只要这一栋。”
                        这次那边似乎说了别的,延江很满意地把电话挂了。
                        “陆嘉泽要把房子炸了。”延江宣布,“你眼光不错,这栋楼临湖心区,居高而立的,就一栋,把这栋买下来就行了,到时候淋点汽油放火烧了,密集度挺低的又靠湖,我看过了,不会蔓延到隔壁那栋去。”
                        他哼了一声,再也没有以前半分温柔:“其实有什么好买的,挑个没人的时候直接烧了,到时候必然拆了重建,做的隐蔽点,也就是多出点钱,再等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IP属地:浙江28楼2013-07-16 15: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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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陆嘉泽跟延江争论了一番,两人观点不同,倒也没有吵架,只是一起把剩下的名单研究了一下,就各自决定去睡觉了。
                          “我睡客房吧。”延江很自觉。
                          客房里有床,之前一直没收拾,但是圆圆最近在这里住了些日子,所以收拾好了,延江洗了个澡就去客房睡觉了,徒留下陆嘉泽蜷缩在沙发上。
                          陆嘉泽其实也蛮可怜的,沈意想,那间卧室,最近跟宾馆也差不多了,住的乱七八糟的人,想来以陆公子的个性,现在情愿继续窝沙发也不会愿意再睡床了。
                          陆嘉泽换了被单,抱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把脸埋在被子里。
                          “喂,你在不在?”
                          我当然在,不然我能去哪,沈意想,坐在沙发下面,背靠着沙发。
                          他还在想陆嘉泽晚上的话。
                          父母知而不闻什么的太可怕了,但是其实……其实他是有点同意陆嘉泽说法的,这点才令人恼怒。
                          亲生的儿子,一起长大的,他又不是那种小透明,性格是惯常的嚣张,喜好分明,怎么会就完全不觉得儿子变了呢?
                          简直是太可怕的想法了,他想,完全不想想,但是他又记得陆嘉泽那句话,也确实,都四五年了,还用完全的善意去揣度,也挺弱智的。
                          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好。
                          “我被揍了。”陆嘉泽的声音小小的,委委屈屈的,“我爸说我老瞎混,抽了我好几皮带,还把我关起来了,那个老王八蛋去警局告我恶意殴打。”
                          沈意默默地想起陆嘉泽胳膊上的伤痕,他就说呢,怎么瞧那些痕迹都像是被抽的,不然不会连皮肉都翻卷起来。
                          他不知道陆嘉泽说的老王八蛋到底是哪个,可能是第一个风水大师也可能是第二个那个道士,也或者是别的,陆嘉泽最近为了他,好像没少做犯法的事情。
                          “早知道我就不回家见我妈了。”陆嘉泽还是很委屈,声音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所以都有点撒娇的味道,当然也可能是沈意感觉错了,“我好多天没回来,你有没有着急?”
                          我都快急死了好么?沈意想,看了一下钟,这都快一点了,陆嘉泽还絮絮叨叨的,就不困么?
                          “要是不急就没什么,要是急就是活该。”陆嘉泽说,“我都急了多少天了,也该让你急一下。”
                          你是三岁么?沈意歪着脑袋想,打算等陆少爷继续委委屈屈别别扭扭地控诉,谁知道这次等了很久,陆嘉泽反倒没有声音了,他转过去,才发现陆嘉泽的脸已经从被子里钻出来了,并且已经睡着了。
                          应该是真累了,沈意想,陆公子大概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多苦了。
                          他在沙发前坐着,听到陆嘉泽浅浅的呼吸声,原本是想到延江那边躺着的,但最终他还是陪着陆嘉泽坐了一夜。
                          &
                          陆公子繁忙,不像那对父女,住一周也没有一个电话,早上八点的时候,陆嘉泽的手机就响了,铃声里的男歌手唱的声嘶力竭的。
                          其实按照平时,陆嘉泽应该早就起床了,但是可能太累,今天到手机响起,陆少爷才揉着眼睛爬起来接电话。
                          “快到了?你就在中门街那里等着,我们去接你,我换辆车。”陆嘉泽接的挺快,沈意发现陆嘉泽醒的特别快,前一秒还睡眼惺忪,但是接听的时候就眼神清明了,简直不带一秒钟的停顿。
                          陆少爷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赤脚去阳台看了看,外面依旧是小雨飘零,又顺手把窗户打开,深吸了一口气,嘀咕了一句什么破天气。
                          确实是破天气,这雨都下了两天了,沈意跟在陆嘉泽后面也往外看了看,楼下烟雨朦胧,香樟郁郁。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却发现陆嘉泽满脸扭曲,抬起脚,脚底一片红,连白色地砖上都留了不少血。
                          沈意听到陆嘉泽低声骂了一句,从脚心拽了一个碎瓷片出来,这个动作让陆少爷的食指也出血了,真是到处红。
                          大概是昨晚杯子的碎片,陆公子昨天草草用手抓了一下,根本没清理干净,加上早上没穿鞋子,就踩到了。
                          简直太倒霉了,沈意同情地想,先是被老爹抽了一顿,昨晚延江把杯子砸了,陆嘉泽捡碎渣又流了不少血,现在一大早居然脚又受伤了。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陆嘉泽从住进来,简直就是受虐记,发烧感冒,受伤睡不好,来去奔波没有一天消停的。
                          延江似乎听到了动静,穿了衣服出来,探了探脑袋:“怎么了?”他动作很快,已经去刷牙了,声音远远的,“我刚才听到手机响了,是人已经带来了吗?”
                          陆嘉泽一瘸一拐地走出去,大概是最近受伤比较多,衣服里居然就有创口贴,撕了一块黏在脚上,也去换衣服洗漱了。
                          “我去接他过来。”陆嘉泽大声道,“你今天不要过来了,别的也没什么事了,你别耽误了自己的事。”
                          延江似乎在刮胡子,声音在嗡嗡声里很含糊:“我最近没什么事,可以帮忙的。”又停顿了一下,“哎,我最近跟月圆说跟你有点事,你要是看到她,别说岔了。”
                          月圆?看来延江老婆还是之前的女朋友,这小子还挺长情的,沈意想。
                          那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很快都收拾好出门了,出门的时候陆嘉泽还说了一声等我回来,正儿八经的。


                          IP属地:浙江31楼2013-07-16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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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回来那个道士也未必管用啊,沈意想,飘去阳台看陆嘉泽他们离开,他现在特别喜欢干这种事,目送着背影,等待着他们再走进视线。
                            他飘到阳台,发现陆嘉泽留下的血还在那里没有清理,在白色的地砖上红艳艳的。
                            他看到特别红的东西,其实很容易心慌,譬如那一大锅朱砂,譬如陆嘉泽身上的血,但是这滩血他看着还好,他蹲下`身去,陆嘉泽一向细心,但是现在似乎想通了,所以对门窗也无所谓了,再也不出门检查甚至还在门垫下放那张会吐黑水的纸了,于是家里也没有打扫。
                            雨有点大,飘进来落在地砖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混着陆嘉泽留下的未干涸的血,鲜艳的红,一丝一丝的。
                            他看了一会儿,用手模拟了几次接雨水的动作,又用手去戳那滩血水,事情总是这样,你准备了一切,几乎费尽了心思,什么也收获不到,但是你懵懂你无聊的时候,却能发生奇怪的事情。
                            譬如碰上那个朱砂铜镜,譬如这滩血水。
                            他的手指,居然碰到了这滩水,五月的天了,天气不算热,所以雨水也凉凉的,沾在他食指上,冰冰凉。
                            他眨了眨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也没感受错。他缓缓直起身,还看到陆嘉泽撑着那把小蓝伞刚到楼下,在雨里急速地走着,后面跟着延江,并未打伞,竖着衣领挤在陆嘉泽身边。
                            应该不是幻觉,他想,用湿漉漉的食指去接窗口的雨,但是他什么也没碰上。
                            他低下头去,那滩水还在那里,被他食指再次碰了一下,居然轻微地荡起了涟漪,血丝在里面一缕一缕地飘着。
                            血,问题是血,沈意想,简直想狂喊出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铜镜的朱砂他能碰,陆嘉泽煮的朱砂不能碰了,因为铜镜朱砂里面可能加入了血!只是朱砂本身就是红色的,他们都没发现。他有点恍然大悟,难怪他看到那一大锅红就会发晕与恶心,也难怪他看到陆嘉泽手上的血会晕眩。
                            提示早给他了,他太迟钝了。
                            他轻轻拨了拨食指,水波荡漾起来,血居然还没干涸,他几乎不再考虑,就着这滩半雨水半鲜血的液体就开始写字。
                            问题是真的出在血上面,那些血虽然很少,但是还是在白色的地砖上柔顺地被摊开来,沈意激动的快哭了,又想写长点的留言,又怕血干涸了,什么都来不及。
                            他几乎是颤抖着的,先写了一个血,然后又写了一个言,那滩水有点多,血虽然少,但是居然写完了两个字还能支撑着写别的,于是他又在后面补充了一个沈字。
                            他写的很快,因为强烈的恐惧与希望,抖抖索索的,以至于他都没有听到门开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客厅里有了脚步声,而他把沈字写完了才发现动静。
                            陆嘉泽忘了东西了?他一阵强烈的兴奋,雪白的地板砖上,三个字不算特别清晰,写的也像毛毛虫似的东倒西歪,甚至还是红色的,有点可怖,但应该还是挺明显的,会被一眼看到。
                            只要陆嘉泽看到这三个字,应该就能明白什么情况吧?只要有血就能交流,这样好多了,医院买点血袋,应该可以讲很多话,他可以告诉陆嘉泽,那个冒牌货名字里有个林字。
                            他激动的在半空乱飘,刚才还有点担心陆嘉泽回来晚了,雨继续下着,会飘进来把字迹弄糊了,现在陆嘉泽居然已经就回来了!
                            他兴冲冲地冲进了客厅,巨大的喜悦下等到的永远不会是喜悦,站在客厅里的那个人不是陆嘉泽,而是云默。
                            没错,云默,他的情人,他以为再也不会见面的前情人。
                            五月的天了,云默换了一套凡赛斯的休闲服,沈意当年看上他,确实是有理由的,雪白的衣服映衬下,五官俊美的几乎无可挑剔,站在客厅里,在这个小雨飘零的日子里像是一个忧郁的公子。
                            沈意惊怒交加,完全不能理解这货怎么会又回来的,并且还是不经同意直接拿钥匙开门进来的,这年头的房东都是这样吗?喜欢直接闯进租客的家?
                            他围着云默转圈圈,云默显然看不见他,只是站在客厅里发怔,完全不像冒牌货过来那样乱晃,发了一会儿呆就直接去书房了。
                            书房经过好几次的摧残,其实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了,也有是圆圆小姑娘的东西,云默看了一会儿,拉开了桌子右边的第一个抽屉,然后把手伸进去掏了掏。
                            沈意完全知道云默在找什么,这个家是他一手弄起来的,别的地方他可能有点疏忽,但是书房是他的地盘,他清楚每一寸土地。
                            云默从里面拉出了一叠薄薄的纸张,然后默默地塞进了口袋里。
                            居然还是来惦记这种东西的么?沈意有点吃惊,这些东西藏这么深,其实并不是什么秘密之类的,都是当年他写给云默的信,那年月还流行写情书情诗,他那会儿追云默自然是也少不了这套的,里面有一些还是延江帮他想的情话,被他工工整整地誊抄了送出去。
                            跟云默在一起后,这些信云默就都还给他了,他表面上别别扭扭的,其实当真是喜欢云默喜欢这些信得厉害,所以搬家后买了这个有暗格的桌子,想来想去自己也没什么机密,便把这些信都塞里面了,宝贝一样的藏着。
                            其实里面除了信,还有些别的零碎的,他第一次跟云默出去吃饭的那家餐馆的发票,还有云默给他留的一些短语或者第一次跟云默告白时那棵桃花树下的一片叶子之类的,都被他杂七杂八地塞在里面。
                            云默把暗格里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却也并不看,只是粗暴地揣进兜里,沈意惊愕地看着,完全不能理解云默想干嘛。
                            这些东西都算他的私人小秘密,他不惊讶云默知道,毕竟他们住在一起,但是这些东西,说白了都是脑残期的一些爱情见证之类的,云默拿了去干什么啊。
                            他左想右想也想不通,看着云默把抽屉又关好,然后像上次冒牌货那样,沿着各个房间都走了一遍,沈意跟着他,在卧室的时候,还听到云默低声说了一句不可能。
                            阳台是最后一站,沈意跟着云默过去,他之前在等陆嘉泽看那些字,现在他又觉得,看看云默见到那些字的反应也不错。
                            云默大概会以为是这个租客在搞鬼?会被吓一跳?或者看到沈字会心惊肉跳?他不知道怎么来了点兴趣,飘到了半空中。
                            云默到阳台上的时候,如他所料的那样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血字,然后脸也如他所料的那样白了,一寸寸白下去的,最后几乎再无血色,连唇都成了青灰色。
                            “沈……沈意?”云默打了一个哆嗦,四处看了看,表情与其说震惊不如说害怕,“你、你真的还活着?”
                            什么叫我真的还活着,听这话倒好像知道点什么,沈意想,看着云默筛糠一样的颤抖着。
                            这个人,算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了,知道他活着,不是激动,是害怕一样的颤抖着,他有点疲倦,更疲倦的是,他居然没觉得自己有多憎恨。
                            这五年他看太久了,也恨过了,事到临头,他已经没力气去憎恨了。
                            “不可能。”云默喊了一声,跟刚才在卧室里说的一样,“我以为他骗我的啊,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沈意低头看了看那滩水,基本已经干涸了,但是又落了雨,于是用手去蘸了蘸,那里有点点浅红的痕迹,他用那股浅红的痕迹在地砖上划了一个圆,血太少了,已经稀释的差不多了,那个圆画了一半他就再也碰不到水了,他把手缩回去,觉得这个圆其实也能说明点情况的,毕竟没人能看到地砖上凭空画出个半圆还保持镇定。
                            半圆的出现让云默方寸大乱,简直又惊恐又无助,脸上的表情惨不忍睹,说话都是抖抖的,并且沈意完全没听懂云默的那句话是在说什么。
                            “他说你还在,要害他,我……我以为你投胎了……”云默一直在抖,话都说不全,窗外的雨陡然大了起来,风从窗户吹进来,在过道与房间里吹过,呼呼的,阴森森的,云默抖了一会儿突然就用力站直了,“原来你真的在。”
                            这话的意思,大概是说,云默刚才之前就知道他被换了?沈意谨慎地想,他昨晚被陆嘉泽骂了一顿,现在倒是有点阴暗了,怀疑云默说的“以为你投胎了”是指早就知道冒牌货代替他了。
                            “你一直一直都在的么?”云默情绪稳定多了,这会儿说话就开始清晰而镇定,就像以前那样,虽然看起来是个小白脸,但是其实云默也不是那么脆弱的,“在了四五年?”
                            他妈的,原来你也知道我四五年前就不对劲了,沈意想,并且努力琢磨了一下什么叫“他说你还在,要害他”啊,“他”是指冒牌货?
                            是说他要去迫害冒牌货的意思吗?
                            云默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突然就转身走了,沈意跟在他后面,眼看着云默直直地就出门了,还没弄明白云默来干嘛的,那小子却又突然开门进来了,然后狂奔到阳台。
                            “对不起。”云默突然说,环顾四周,然后盯着那三个字,轻轻念了念,“言……”
                            他说对不起,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餐巾纸。
                            沈意有点疑惑,飘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云默蹲下`身把那一行字擦了一遍,雨还在下着,窗户未关,打在云默的脸上,后者满脸是水,像是滚落的泪珠,飒飒而下。
                            那些血已经几乎干涸了,餐巾纸只能擦一点,沈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钉住了,他有种被人卡在窗户边缘挖心掏肺的撕裂感。
                            那种疼痛来的太剧烈,以至于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默出去拖了拖把过来,把那些血字一寸一寸抹去了。
                            就像抹去他那五年一样,一点一点的,缓慢而坚定。


                            IP属地:浙江32楼2013-07-16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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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要这样啊,好惨啊,那个谁不是人,我要哭了,还有没有???


                              IP属地:浙江来自手机贴吧33楼2013-07-16 1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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