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齐姜自缢
梦中也不得安生大概说的就是如此吧,原本青翠的竹林被烈焰染成了火红色,颜路与齐姜穿着喜服,在火中拜堂,交杯,相拥。“负心人!负心人!”张良在一旁痛骂,可惜那俩人都听不到,嘴角眉梢都是浓情蜜意。梦里颜路对齐姜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齐姜浅笑着靠在颜路肩头,回应道:“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张良在一旁看着,竟是眼眶止不住的发酸,想到从前种种,才觉得那是梦境,这是现实。从前的琴瑟相伴不过是黄粱一梦,他颜路终究是娶了妻,想必不久便是生子了吧,他把从前又当作什么?也罢,那时颜路并没有许下与他张良生生世世的诺言,如今一拍两散,倒也干脆,只是心里这些微微地绞痛还在提醒自己,在这段情里,张良没有如他自己所说般彻底放下。
醒来时张良发现自己竟是在自己房中,想来是昨晚值夜的弟子发现后把自己抬回去的。正要起身时,张良又发现自己只穿着里衣,他们还替自己脱了衣服?张良皱了皱眉,庄内弟子何时这么目无师长了?竟然擅自替他更衣。这样想着张良起身穿戴好,今早是新婚头一天,按礼来说,新婚夫妇要向长辈奉茶。张良虽是颜路师弟,可今早荀师叔,大师兄都要在,张良是不能迟到的。急急忙忙从房中出来,张良远远的就看到颜路挽着齐姜走过来,张良没多想,立即拐上了另一条路,匆匆走远了。“诶?那不是师弟吗?”齐姜看到张良径自跑远很是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颜路。颜路看着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说:“恩,估计是赶着去大殿吧。咱们也赶紧过去。”齐姜听了这解释,倒也不多想,挽着颜路加快了脚步。
他在怨我。颜路心里想着,又暗自伤神。想起以前两人亲密无间的日子,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对于这师弟自己也是喜欢的,可那也是对于师弟的喜欢,从未想过其他东西所以那天张良强吻了他,并对他告白时,自己才会在震惊之中说出两人先分开一段时间好好想想的话,才会在张良回到南方张家后匆匆答应了齐家的婚事。冷静下来后,颜路心中又恍惚觉得少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还会有愧疚之情。张良,子房,他从小就疼爱有加的师弟,竟会对自己生出那样的感情,而自己,竟会为了逃避着一切,去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意识到自己这样想,颜路又会给自己宽心,张良与两位师兄并称“齐鲁三杰”,虽是老幺,但风头最大,前途也最为广阔,他不能让自己毁了张良一生,何况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发现齐姜是个娴雅淑德的女子,这桩婚事,也算美满。
怀着这七七八八的的心事,两人进了大堂。各自端了一碗茶,跪着敬给荀卿。“都起来吧。”荀卿抿了口茶让两人起身,说:“子路也成亲了,过不了几年就是子房了。子房,你可要找个和你师兄一般好的妻子啊。”“师叔过奖了。”齐姜听了这话,瞬时羞红了脸,低着头轻声道:“师叔过奖了。”“哪里,你这温温柔柔的性子和我这二师弟正好相配。”此时说话的是伏念,颜良二人的大师兄。其实颜路这门婚事还托了伏念在中间牵线搭桥。伏念家与齐家是世交,当齐家写信托伏念给齐姜找门好亲事时,伏念脑海中第一个人选就是颜路,他本以为颜路会推阻,没想到此番却很愉快的答应了。“我这师弟自小便爱照顾人,比方说坐在那边的子房。”伏念继续说,“从小就被师叔和二师弟骄纵,你看,现在被惯成了什么样子,让他束发,怎么都不愿意。”齐姜顺着伏念的目光细细打量了一番张良。乌发随意在脑后扎起一束, 更多的散落在肩头,背上,衬着雪白的一张面皮,秀眉如黛明眸含波,笔挺的鼻梁下是削薄的唇,浅浅的勾着一抹笑,浅蓝衣衫穿在身上,衬得那身姿是风流俊秀,可隐约还透着一股青涩,让人忍不住想去照顾。以前只是听说“齐鲁三杰”的张良小小年纪便成为凌虚剑主,今日细细看了,才发现比起剑术,张良更出众的是一副好皮相。齐姜有那么一瞬竟觉得自己看呆了,多亏颜路轻轻拍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微微福了福身,说:“三师弟外貌出众,更难得在武林中已小有名气,他日必是人中龙凤。”“二嫂过奖了。”张良起身向齐姜道谢。众人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子,都笑起来,唯有颜路不动声色的看着张良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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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房”傍晚站在庄内海语阁内,颜路对着自己约来的张良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媚术?”
“师兄是什么意思?”张良有些不悦地反问,“子房是男子,又是儒家三师公,何必学那些下作的幻术?”
“那你今日在殿上对姜儿施的是什么?”颜路皱着眉又问。只是短短几个月未见,子房怎么成了这样?难道是自己对他的拒绝造成了伤害?
“师兄不必多虑,嫂子与师兄情比金坚,又怎会被子房迷惑?”张良似笑非笑地说出这般话后就走了,连必要的礼节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颜路听他这样说,心里知道他是怨恨自己了,急忙要解释时却只抓得住张良转身离去的衣角。“媚术这类旁门邪道终究与你的正派武功相斥,我是怕你伤了身子。”低声如呢喃细语般吐出这一句,颜路低下了头。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可自己何错之有?拒绝子房,免了师门大辱,娶妻生子,本就人之常情。可一番辩解下来,颜路对自己决定的怀疑越来越重了。
张良很不甘,齐姜,不过是一个认识没几天的女子,凭什么要占据自己的师兄?姜儿?哼,从未听到他叫过一声“良儿”!不就是使用了媚术吗?旁门左道的功夫又如何?反正没人会在乎,不,有人会在乎,韩非曾告诫过自己,媚术的内功与自己修炼的儒家内功相排斥,用多了会有反噬。韩非,算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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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与齐姜成亲第三天,颜路收到了有关齐家的消息,然而,这消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什么?!怎么会这样?!”齐姜听到后立马晕了过去,颜路扶她到床上,施了针后便与伏念张良到了议事厅,荀卿也等在了那里。
荀卿见颜路进来,急忙开口问:“齐姜她怎么样?”
“晕过去了,我施了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颜路皱着眉,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样?”伏念亦是眉头不展,“齐家并未惹什么人啊,而且,在江湖上名誉也是很好的。”
张良默念着今早收到的消息,“齐家灭门,不知何人所为”,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一夜之间把齐家灭了的人,有这样实力的人江湖上不多,搜索范围很小。”
“恩,齐家好歹是武林世家,有这个实力的组织,也不多。”伏念赞同,“要不儒家派几个弟子去齐家再查查,看有什么发现。子房,下午你就过去吧。”
“这······”子房听了,略有犹豫。
“掌门师兄,还是我去吧。”颜路拱手向伏念开口,“毕竟是我的岳父一家,我不能不管。”
“还是让子房去吧,”张良见颜路要去,立马说:“二师兄,嫂子刚经历灭门之痛,你应该多陪陪她,免得她想不开。”
“就听子房的。”伏念下了决定。颜路只得答应。
“不好了,师尊,二师公,不好啦!!!”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惊慌的喧闹,子聪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怎么了?!”沿路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紧忙冲上前去,抓住子聪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二师母,她,她,上吊了!”子聪喘着气,吐出几个字,却无异于一阵晴天霹雳。
颜路重复着他的话,脸上不复平时的淡泊宁静,渐渐变得死灰,缓缓倒下去。张良急忙上前扶住颜路,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对着伏念说:“师兄,麻烦你先过去看看嫂子,我等二师兄好一点了再陪他过去。”伏念听了他的话,点点头领着人出去了。
议事厅里只剩下了颜路与张良,张良抱着颜路,跪坐在地上,把颜路的头窝在自己怀里,低声在他耳边说着:“还有我在,师兄,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