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道士--记录父亲那些年的传奇往事

纳尼！

在广西贵港的一个小村落，李家是这里的望族，因为清朝的时候家里出过几个进士，特别是同治年间得过皇帝御赐的两块牌匾，一块上书“五代同堂”，一块上面写的是“恩敷国士”，那是因为当时李家儿孙满堂，当时五代人都同在一个大庭院生活，五代人里面有三个是进士并在朝为官，足见当时这个家族的兴旺。现在虽然大院子有些房子已经破旧不堪不复之前兴旺的样子，但是从大门那两块镶银鎏金的木匾上依稀还有当年的气势。一九五八年的夏天，我的父亲出生在这个院子里。

在我爷爷十九岁那年，老道已经七十岁，身体还是无病无痛，硬朗，虽然我爷爷已经得到了他的真传，照理他应该在家安享晚年不用出去东跑西跑帮人家相地什么的了，可是老道不愿意在家，经常还是会跟我爷爷出去，一天，他们跟往常一样出门帮人家看风水，在回来的路上，老道说走累了休息一下，然后就跟我爷爷躺在路边树林的草地休息，开始的时候他们在聊天，聊着聊着老道就不出声了，开始我爷爷以为老道太累睡着了，后来发现不对劲，起来一看老道已经没有呼吸了。我爷爷赶紧跑回村去喊人，他们来到老道死的地方的时候个个都惊呆了，老道已经被蚂蚁用泥盖住了，只露出一个脚趾没有盖好，我爷爷周围走一下发现老道被埋的地方，北山气势磅礴，脉气旺盛，将止村寨，山势渐稳，气势已缓，脉气能聚；山下两水相交，龙脉即止，好地方，真是天意啊，于是大家把土加厚弄成坟墓，再后来这个坟就叫做蚂蚁坟，我记事开始每年都会跟爷爷去祭拜。

我父亲是长子在家里排行老三，我爸懂事的时候刚好是文化大革命，我爷爷因为职业关系被归类为搞封建迷信，在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口号下经常挨拉去批斗，说是批斗其实只是过过场而已，因为我爷爷平时豪爽仗义，乐于助人，经常帮村里人办事，加上毛笔字写得好村里有什么事都是找他写字什么的，威望很高。但是很多书被抄走拿去烧了，只有小部分重要的我爷爷藏在粮舱里面上面用稻谷埋住才得保存下来。由于文革的关系我爷爷只能在家安心种田，我父亲上学念书，有空帮做点家务，当时电视什么的都没有，所以一到晚上吃完晚饭都会在村里的晒场点满火把，然后村里面会武功的几个长辈会召集大家教习武功，所以我爸跟村里的小伙伴门从小就开始跟着练武，一直坚持到他十六岁高中毕业，他没能考上大学。当时文革已经过去了，我爷爷也重新做风水道术这行，我爸也就顺理成章的跟我爷爷开始接触这行。后来有人给我爸作媒，不过那时候我爸跟我妈都没见过面，刚好我妈的村子有个人过世了，是叫我爷爷他们去做法事超度的，我爸也去了。当时我妈也挨去帮忙，当时媒婆偷偷跟我妈说，做法事里面最年轻的那个就是他要介绍给我妈的对象，我妈就偷偷跑去看，我妈当时觉得我爸瘦了点，但是穿道袍做法事的样子还是蛮帅的，后来见面后彼此都觉得不错，然后就结婚了。当时我爸只是有空就跟我爷爷学习风水，他觉得做这行太屈才了，想要自己出去闯。我爷爷不同意，说是给我爸推过命，他命中带有华盖星，注定是要做道士这一行。我爸不信，然后就借钱收购了一车辣椒拉去湖南卖，刚开始卖得挺好的卖到后面的时候辣椒烂了，所以就亏本了，回来后又尝试过养猪，养兔子，都是失败。有一次他爬火车到凭祥然后偷渡去了越南，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一天我妈在煎鸡蛋，放在灶台上的一个碗没有人碰，自己突然翻转掉到锅里盖住，我妈觉得很怪异就告诉我爷爷，然后我爷爷就起了一卦，说不要紧的，只是有一个月的牢狱之灾。后来一个月之后我爸鞋子都没有光着脚走路回来，我妈问他去哪了，他说偷渡去越南后来在越南被抓去关了一个月，刚进去的时候每天都被里面的狱霸带一帮然打，后来孝敬了他们一点东西后才跟他们混到一起不用受罪。经过这几年的折腾之后我爸才开始认真跟我爷爷学道。

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受戒有道号之后才可以出师。当时有个叫竹山的地方有个道士，因为他真正会法术，所以人称“人王子”，在那一带名气也比较大，我爷爷跟他是同辈，经常一起交流道术所以交情很深。所以我爷爷就叫人王子道长收我爸为徒，我们那里拜师受戒的仪式很隆重的，整个乡各村的村长都去挨家挨户去通知捐钱捐米，族里面的长老也都要出面去召集开会，然后选好吉日通知群众到时候到场公证观礼。

到了受戒那天，晒场搭了一个高台，在晒场聚集了更村来的人。先是族长讲话，然后开始拜师仪式。我爸先是向人王子道长行了拜师之礼，然后人王子道长读了度牒，度牒后面再拍照上传。度牒是一式两份，读完之后一份是烧了通告天地，一份是留给我爸保存，我爸姓李，赐道号秀经，所以之后人们都称我爸李秀经道长，也有的称李先生。跟着人王子拿出一张符，烧成灰之后放到一碗水里面，然后念了一串咒语之后用手蘸一点符水洒到我爸身上，然后我爸就晕了过去，然后再念完一串咒语之后用符水一洒我爸就醒过来了，受戒就算完成。跟着就是开席了，当时摆了一百多桌，据说当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就是村里有些好事之徒，只是听说人王子的名号，是不是真的那么神很难说，然后就有人叫他表演点真本事。在众人要求下，人王子让人拿来两个凳子，然后念起咒语两只凳子就开始打架，然后旁边有一篮子辣椒，他念一下咒语辣椒都自己动了起来。有几个觉得不过瘾，说这些是小把戏，然后人王子就拿出一张符一烧，叫得最大声的那几个像中邪一样抓起面前的碗就咬来吃，像吃豆子一样咬得嘎嘎响，然后走到旁边的房子，不用梯子，居然稳稳的爬上房子中央3米高的横梁上面，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就上得去，后来道长念一下咒语他们就醒过来了，居然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有一个不服说能让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就证明他有本事，人王子一指，那人身上全部爬满蜈蚣，吓得他又拍又跳，赶紧脱衣服，脱了衣服又什么都没有了，大家才真正服了。

很多人都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我是相信真的存在的，因为我见过。在我8岁那年夏天，我跟妈妈去地里掰玉米，我没事做跑到池塘旁边玩，然后我看见池塘角落的水里好像有个黑黑的影子，我以为是鱼，然后我就拿石头不断的砸，感觉很好玩，大概砸了半小时之后，我妈掰好玉米叫我回家，在回去的路上我重感觉冷，而且感觉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回头看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错觉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到家之后我觉得有点困我就上床睡觉，迷迷糊糊我被一个声音吵醒，我睁开眼睛一看，一个人站在我床头对着我笑，全身黑色，指甲很长，然后用长长的指甲掐我，我怎么都没办法动。然后他一下子跑去坐凳子，一下子又看见他在桌子上跳，之后的事是事后我妈跟我讲的。我妈说我一回来就睡觉，睡着睡着就一边哭一边说已经很久没有饭吃了，也没有衣服穿，没有钱花，很可怜什么的，我爷爷回来后问我妈我今天去了哪里，然后我爷爷起了一卦，之后用纸剪了几件衣服，煮了几个鸡蛋，用米饭供了一下，用剪好的纸衣服在我脸上擦一下嘴里念念有词，做完我就好了。我爷爷就问我看见了什么，我就把我看见的告诉他，他说是隔壁村的一个小孩，前几年跟我们村的一个小孩去放牛，天气热就骑牛到池塘里面洗澡，其中一个小孩骑的牛游到一个深的地方的时候掉了下去，另外一个小孩赶紧跑上去喊人，人来的时候只看见他戴的草帽浮在上面，下去把他捞起来后已经没救了。我砸石头的地方就是他死的地方，所以他就跟我回来了。我爷爷说他也是可怜，而且也没有什么恶意，直接给他点吃的送他走就行了，做这行都不能做得太绝，不到万不得已都要给他留条后路。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我爸比较年轻，很多人都绝对没有什么本事，每天来家里找我爷爷办事的都络绎不绝，但是都愿意排队，不愿意让我爸帮看。

说到这里要先说一些我们农村丧葬的习俗。人死后都要请道士去作法事超度的，年纪轻轻就病死的或者横死的只能请道士做一天法事就要埋葬，其他的一般要做一天一夜，三天三夜，七天七夜。一般都是做一天一夜，有钱的人家就做三天三夜，做七天的都是道士仙去才会做七天。人死的时候也有讲究，人死之后都是先帮死人洗澡穿好寿衣然后放进棺材里面，头上用两片瓦做椭圆状给死者当枕头，嘴里放一块银币，双眼各用一块银币盖住，称作盖眼钱。死者右手要放稻谷给他抓住，左手抓冥币，寓意来生带去钱粮，钱粮富足。然后盖上棺材，但是还不能钉盖子。

然后孝子们要先守孝一天，第二天下午道士开始做法事超度，先是摆下香案，然后开始招魂，招完魂之后，就是钉盖，也就是所谓的盖棺定论。

死者的灵柩在厅堂停放三天、五天或七天，都取单数，忌讳双数，而且多为三天，只有遇到节日、亲属因路程遥远不能及时回到，或者家庭富甲、死者寿龄较高的特殊情况，才停放灵柩五天或七天。停柩期间，兄弟、子媳及其他亲人禁止在灵堂发生矛盾而争吵，否则棺材会有血水、秽物流而不止。道场分两处设置，一为灵堂，二为道台。仪式开始时，长子要端灵牌跟随道公到道台祭祀，再把灵牌随道公端回灵堂上，俗称“迎神”、“招魂”，然后再做其它法事。主要有颂扬死者的生平和功德、儿孙孝顺，给陪葬的童男童女和纸马点生鸡血“开光”，念《十二行孝》、引渡“奈何桥”，破地狱，赞纸屋（称“赞楼”），奠酒等程序。出殡。一般在次日上午举行，不能超过中午12时。然后，由“八仙”抬灵柩到事前挖好的土坑掩埋，烧掉纸制的祭品。棺材放落土坑时，送殡的人都要拿泥头丢进坑里，表示尽情尽义，儿女表示尽责尽孝。送殡的人要另从一条路回去，不能从原路走回。回到村头，往烧热的铁锅洒酒精产生气雾然后伸手走过，领取主家发给的“利市”，意为“解秽”。 然后道士安土宁龙，在大厅神位旁边贴上神符才算结束。

但是道士死后做的法事是不一样的，道士不叫死叫涅盘或者仙去，跟一般的丧事是不一样的，一般的丧事是用白纸写对联贴门口，道士不能用白纸，也不贴对联。入棺之前用石灰、黄糖拌成糊状，填塞棺材内外四周缝隙，预防入土后渗水，用粗制的黄纸垫厚棺材的底部，用黄茅、艾叶、桃叶等烧热水给死者洗身（称“沐浴”），剃光头，换上道袍，带道冠还有靴子，请八个人（称“八仙”）用黄麻把死者抬进棺里。抬起时，长子要端住死者的头，小儿要端住死者的脚，表示孝敬。然后道士会画三十六道灵符，分别在死者的五官还有全身三十六处部位贴上，盖上棺木但是还不能钉棺。家里的每个门口贴一张天师符，用五色纸制作成五条令旗插在堂前。

做法事前先在门口外面用单竹立一条招魂幡，上面挂有一盏点燃的马灯，然后也是先开始招魂，招完魂之后是封神，因为道家认为道士死后是成仙，做一方之神，受一方之香火。封神的时候道士先念一套咒语，然后脚踩七星步，手做拈花指，寓意当年佛祖拈花一笑的典故。相传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祖释迦牟尼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隆重行礼之后大家退坐一旁。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摩诃迦叶。”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这就是禅宗“拈花一笑”和“衣钵真传”的典故。
佛祖所传的其实是一种至为详和、宁静、安闲、美妙的心境，这种心境纯净无染、淡然豁达、无欲无贪、无拘无束、坦然自得、不着形迹、超脱一切、不可动摇、与世长存，是一种“无相”、“涅盘”的最高的境界。

然后道士里面的主持会吩咐打开棺木，像宣读圣旨一般念死者的道号，叫他上前听封，然后接着是赐法器，先是赐锡杖，又名智杖，彰显圣智故。亦名德杖，行功德本故。圣人之表帜，贤士之明记，道法之正幢。’迦叶白佛：‘何名锡杖？’佛言：‘锡者轻也，倚依是杖，除烦恼，出三界故。锡，明也，得智明故。锡，醒也，醒悟苦空、三界结使故。然后是赐一套仙袍，一双朝靴，佩剑，法印，玉圭，惊堂木等，然后读度牒昭告天地，度牒一式两份，一份放进棺木一份烧了给死者做凭证，最后封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