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常想,有生之年,一定要和自己最爱的人进行一次旅游。去神奈川,去北海道,去富士山。去对方上了锁的心上。 」
☆黄濑凉太
不知为何,黄濑的睡眠总是很浅,就算是轻微的一点响动都能立马将他惊醒。这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怪毛病,他也并未在意,然后便在这不在意中夜复一夜地用那早已疲惫且混沌不堪的大脑做着那些光怪陆离的梦。
直到有天,他突然觉得奇怪,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在频繁地做着一个奇怪却又美好的梦——汽车远方,烈阳暴晒的沙滩,一群赤足奔跑着的阳光少年,以及他们笑起来时所露出来的干净好看的牙齿。
再一次在这样的梦中醒来,黄濑用力摇摇混沌的脑袋,终于坐不住了。
他决定出发,去那梦里出现过的远方。
彼时的黄濑还只是半大的国小学生,五官还有着年少本应有的柔和线条,眼神清冽且干净,好看得叫人经常被误认成女生。而在很多时候,黄濑也总是给人一种漂亮得过分了的感觉。
是了,他天生有着一张上天厚爱的脸——比一般人都白皙异常的皮肤,精致到令人惊叹的眼睛,挺拔如刀削般的鼻子,再配上薄而红润的嘴唇——而比一般同龄人都高的个头加上那耀眼夺目的黄发,整个人就仿佛是从杂志里走出来的一样,让人只是一撇便移不开眼。
若不是因着他太过于差劲的学习成绩,黄濑绝对会是所有老师都喜欢的学生。
可是,黄濑又确实是个好学生,那种从不迟到早退亦不逃课翻墙的好学生。
所以,独自离家远行,算是他所做过的很重大的决定了。
国小毕业那年,黄濑在疯狂轰炸的补课下终于迎来了升学考。那是他记忆以来最炎热的夏季,空气中弥漫着黏糊糊的燥热因子,整个学校活像个巨大的蒸笼,热的人全身犹如落入水池般湿淋淋的直冒着汗。
跟所有的考生一样,黄濑在抱怨着数学试卷最后那道变态至极的奥数题的同时也一并将学校这破烂且不给力的空调家里那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黄濑拖着因长时间紧张绷紧而疲惫不堪的身体从教室走了出来,然后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呆过数年光阴的学校,不由想到:也许这一走,我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那时的他尚且不知,自己此时所离开的,却是天堂。
而那时的黄濑背着包缓慢地出了校门,然后一眼便看见父亲倚在车边,许是看见了黄濑,所以还未等黄濑开口他便立马上前接过背包问道:“考的怎么样?题目简单吗?”顺势开门坐进车子,黄濑想了想笑着答道:“恩,题目都会写呢。”
其实,黄濑对于父亲送自己来考试并在门口等到考试结束这件事很是惊讶。这并不能怪他,父亲是名导演,常年在剧组间奔波,有时甚至过年都没能回家。所以,在前一天晚上看到匆忙回家的父亲,黄濑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幻觉了,而不是感动于父亲居然会赶回来鼓励他考试。
——这是一个奇怪却叫人羡慕的家庭。
这确实是个奇怪的家庭,母亲单方面的对孩子疯狂的溺爱,父亲则是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人影。
这也着实是叫人羡慕的家庭,黄濑的母亲有着极其好看的五官,简直就是美人胚子,身为钢琴家的她精通各种乐器,且嗓音也是婉转动听。而黄濑的父亲则是个极具才华的导演,年轻时更是风度翩翩。再加上个年少帅气的黄濑。
一家子的美人,走出来都不禁叫人惊叹羡慕不已。
车子很快便开离了学校,拐角处的烧烤摊上围满了少年,黄濑就这样盯着摊子上方烧起的白烟,一眨不眨地看了很久,久到就算趴在后窗也看不到的时候他才慢慢地转过头来。这时父亲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刚刚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在看母校,也许是最后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了。”黄濑说得很认真,仿佛他刚刚确实是在看那他熟悉的学校高墙,以及那爬满了墙壁的万年青。
听到黄濑这样回答,父亲笑了笑说道:“其实以后有的是机会,怎么会是最后一次呢。”
是啊,怎么会是最后一次呢,未来还那么漫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怎么能就这样说下结论呢?
回到家中,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综艺节目,而阿姨也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一家人难得地聚在一起吃饭,而本应当是其乐融融的画面,却在黄濑开口后变了味道。
放下手中的筷子,黄濑皱着眉似乎在想怎么开口比较合适,片刻后他说道:“妈,我想过两天一个人出去旅游。”
而一向溺子的母亲立马否决说道:“这怎么行,你还这么小,一个人出去多危险啊。”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黄濑,也就没有看见黄濑一下子失落下来的表情。
父亲则突然插话说道:“孩子有这想法挺好的,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这想法。”
“还说,反正我不会同意。”母亲似乎是态度坚决,怎么软磨硬泡也不叫她改变决定。其实,她的担忧并不是空穴来风,黄濑着实是小了点。然而,正是因为太小,才会年幼到骨子里都还充斥着对未知事物的憧憬,满脑子全是冲动与勇气。只知道不加筹划不计后果的一味奔走,年轻勇敢到叫他在日后回忆起来都是满满的羡煞。
于是,一狠心,黄濑转身进屋收拾起东西,趁着隔日那晨色朦胧,就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这是他所做过最反骨最叛逆的事了——至少那时的他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