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关于梦魇
冬宫的塔顶无误地投射在冰面上,坠落的烟火炸开一片耀目的斑斓。
面目模糊的人排成长队从穹顶坠落,黑色的影子沁入花火之中然后顷刻消散。
科普基夫依旧笑着,头盖骨正上方有一处很深的凹陷,血流到脸上。
鲍里斯握紧了手里的枪,就在前一分钟,他把枪托狠狠地砸在了科普基夫头上,凭感觉他知道自己已经敲碎了搭档的头。
而现在他挥舞着军刀向自己走来。
鲍里斯用残存的理智端起枪瞄准射击。
喉咙被剖开,鲜血很快就淹没了视线。
这便是缠绕着鲍里斯的梦魇。
所以他从来都是面冲墙壁睡觉。
并且惊恐着第二天早上会看到同伴的尸体。
22 关于遗言
「如果某一天我疯了,立刻击毙我,不要想着救我。」鲍里斯说这话时语气百分之二百的严肃
然后他递给科普基夫一把枪,里面有两发子弹。
大概是担心后辈一枪打不死自己。
但是科普基夫自信自己的枪法能瞄准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就算是枪王,脑袋上挨一下也照样毙命。
那么剩下那颗子弹嘛,自有它的用处。
23 关于抓痕
有些时候,科普基夫的背上会有非常鲜明的几道抓痕。
用中箭的膝盖想也能想出来是谁弄的。
鲍里斯很少显露出软弱,但偶尔,只是偶尔,他会在床上表现出最脆弱的一面。
他用近乎绝望的力气抱拥着对方。
似要将对方碾碎,融入血肉中一般。
似落水之人抱拥着最后一块浮木一般。
24 关于路痴
科普基夫随身携带地图是有理由的,因为他不认识路。
鲍里斯随身携带地图也是有理由的,因为科普基夫的地图总是丢。
25 关于失误
狙击手理论上来讲是不允许失误的。
一旦失误就意味着自己的藏身处暴露,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所以鲍里斯很少失误。
算错了时间结果比目标早到了整整一天,而为了能使自己专心,鲍里斯没有戴表,更没有通知自己的搭档。
他就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
那天下了一场冷雨,鲍里斯脱下上身的衣物盖住了枪支。等到天气干爽到可以把衣服穿回来时,他发烧了。
迷糊不清的神志无法将准星固定在目标身上,手指不由自主地一抖就扣下了扳机。
打偏了。
鲍里斯还有0.87秒的时间来挽回这个局面,他还有一次机会能击毙目标,但是这就意味着他把自己的生存机率一手清零。
几声枪响在自己身后响起,在这个时间里鲍里斯成功地击毙了目标。
科普基夫穿过层层树林向自己跑来,后面隐约能看到追兵。
他一把扛起自己然后顺手递过枪。
就这么一路抱着跑到了公路上然后启动汽车。
趴在科普基夫身上的感觉令鲍里斯非常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26 关于女装
无论是天然过头的科普基夫还是容易炸毛的鲍里斯都不是什么娘炮的货色。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鲍里斯的确是个很好的演员,也许他不当警察之后可以去试试演艺界,说不定又是一朵奇葩。
除却黑眼圈和凶恶的眼神,他的身材和身高还都蛮合适的女装的不是么。
好吧我收回「凶恶的眼神」这个词,或许勾引别人也是他擅长的科目。
虽然挽着情人的手,但是他依然能对身旁的陌生男子挑起一抹引诱的笑。脂粉的味道混合着廉价的香水,厚重的皮草的缝隙中隐约露出光洁的大腿,在场的没有一人对这位情妇的身份表示怀疑。
不过苍天为证,这些都是演技。
那时候扮作他的情人的科普基夫挽着他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汗,涂着艳丽色彩的指甲,无一例外地深深陷进了他的皮肤中。
27 关于哭泣
鲍里斯从来没见过科普基夫的眼泪。
一发子弹贯穿胸肺,鲍里斯毫不怀疑自己就要死去。
而且是死在自己最熟悉的枪型之下,他为什么就不能穿上防弹衣呢。
他剧烈地咳嗽,血腥味漫溢了口腔。
科普基夫不敢相信这一切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鲍里斯的身体摇摇晃晃即将倒下,他扑上去抱住。
鲍里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自嘲一般地笑了。他擦去了嘴角的鲜血,用拇指在科普基夫的脸上画出一条鲜红的泪痕。
「就当作你为我哭过吧。」
28 关于本质
粉毛切开都是黑的。
银紫色姑且算作粉色的一种。
科普基夫笑着折断了匪徒的左臂,在几分钟前那个左撇子手中的刀划伤了科普基夫的脸,伤口的位置就在他右眼的正下方,可以说是险些致盲。
对方惨叫着退开,鲍里斯顺势打穿了他的左膝,他呈一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完好的右手想去盖住流血不止的膝盖却被科普基夫一脚踩住。
目标已经被制服。鲍里斯掏出手铐走上前,科普基夫仍牢牢地按着那个匪徒。
由于体型原因鲍里斯无法看到科普基夫究竟在做什么,那个家伙的惨叫声越来越凄厉。
「喂,放开吧,他走不了了。」鲍里斯绕过科普基夫,手铐哗啦啦地响着。
他终于看清楚了科普基夫究竟在做什么,于是他把他用力推开。
但是已经晚了,男子被搅烂的右眼眼窝中深深地插进了一把匕首。
「你杀了他?」鲍里斯从兜里掏出手巾把那柄匕首拔了出来,将上面粘糊糊的玻璃液还有血擦拭干净,然后冲着自己的小臂划了一下,把染血的刀子塞到了尸体的手中。
然后鲍里斯深吸一口气,掏出枪,对着尸体眼窝的位置连开数枪。血和一些不明的液体飞溅到他的脸上。
一直到完全看不出眼窝处的刀伤,鲍里斯才作罢。
他一把捞起在一边不知道是发呆还是干什么的科普基夫,两人向外面走去。
「就说是拒捕。」在车上鲍里斯点着了烟,深深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29 关于家人
“啊?你问我么?”鲍里斯托着腮想了想,露出了怀念的表情,“我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是很温和的人。”
“母亲在我出生的前后没有去工作,然后就被开除了。家里人很多,父亲一个人根本养不起我们全家。”
“经常会看到父母在央求别人的样子,那时候我就会想什么时候我能够保护他们。”
“能够当上警察的话,多少家里还是会好受些的吧。包吃包住还发工资,再加上补贴,如果死了的话还有一大笔抚恤金,少一个人还能少一张吃饭的嘴。”鲍里斯自嘲一般地笑了。
“不过我很久没有回去了。”
鲍里斯这样说着的时候,轻轻地把手放在了科普基夫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