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不可思议国的小豆豆》

第2节 聪明的企鹅(2)

有一次，我在饭馆里吃饭地，把这件事讲给了朋友听，结果，坐在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接过我的话茬说：“是的，我十分了解，动物并不是光知道好玩儿。”那个人讲的事也很有意思。他是个搞热气球的，曾经跟朋友去蒙古的大草原放过热气球。据他讲，第一天放热气球时，原本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空无一人，可是不知不觉在热气球的周围一下子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看热闹的，其中有孩子、马匹，还有骑在马上的年轻人，真不知这么多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顺便说一下，我在非洲也曾经多次经历过这种事。在浩瀚无垠的沙漠中，一个树无一棵、房无一间的地方忽然间出现了一个小水坑，于是，游牧民的小孩子都提着水壶来打这浑浊的泥水，而且还赶着成群的小羊来喝水。电视摄制组和报社的记者们纷纷停下车子，准备采访这些因干旱而喝不到水的孩子。我也开始了采访，然而令我惊讶的是，不知何时我的周围竟然被孩子围成了一道人墙，其中也不乏一些大人，他们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忙碌地采访。周围直到地平线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假如不是从地下钻出来，怎么可能在转眼之间聚集起这么多的人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其实，这种怪事我不止遇到一次。时至今日，我依然弄不明白这些孩子究竟是怎样发现我们，又是如何互相告知聚集过来的。假若有人研究这种现象，请务必不吝赐教。跟我在一起的那些工作人员也都惊讶地说：“等你发觉时，周围已站满了人。”当时，沙漠上的气温高达摄氏六十三度。不惧高温前来围观的孩子们诚然可爱，但我更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聚集起来的。 

　　回过头来再说说蒙古大草原的事情，在众多的人马包围当中，弄热气球的这帮人自然是喜上眉梢，因为第二天预定要放三只热气球。届时也许要拍许多照片，若是能聚拢这么多人，肯定会拍到理想的照片。孩子们、马匹及骑在马上的年轻人都瞪大眼睛看着热气球。 

　　次日，两大一小的三个热气球出现在了蒙古大草原上。色彩缤纷的热气球渐渐膨胀起来，“今天的场面一定比昨天更为壮观！”当地人不知会何等地吃惊呢！大家对此充满了期待。然而，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小孩子没来，骑马的年轻人也没来，来的只有一匹马。为什么会这样！有关人员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徒然地环视着空旷无人的大草原。 

　　良久，大家终于明白了，其中一个男人开口说道：“第一天人家是来看个新鲜，看过之后也就不会再来了。”旁边的一个男人解释说，这些身居草原的人首先要看看对自己有没有威胁，一旦发现没什么危险便不再关心了，这也许就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的生活经验吧。至于那匹形单影只的马，没准儿是前一天因故没来吧。 

　　这两桩事引起了我的深思。反观自己，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呢？我看人家变戏法时总是惊讶不已，一再地求人家说：“对不起，请再变一次。”朋友们都不耐烦地说：“前几天你都看过了，还惊奇地直叫！” 

　　我最喜欢看焰火，看多少回都看不够。要是企鹅的话，初次看到焰火摔了跟头之后，绝不会再看第二次。我为了看焰火，不知多少次跌进河里、沟里，但总也不长记性。看戏法和焰火是人的一大乐趣，要说百看不厌倒也无可厚非，但那也掩盖不了我不长记性的毛病。 

　　小时候，我们用的厕所下面就是粪坑，我每次上完厕所总喜欢往下看。有一回当我低头往下看时，不小心将戴在头上的帽子掉进了粪坑里，那是一顶系着粉白色飘带的帽子。帽子掉下去以后只听啪嗒一声，随着我的惊叫，帽子的颜色渐渐变得惨不忍睹，很快便沉下了去。我还掉过一顶麦秸草帽。尽管这种令我伤心难过的事屡屡发生，但我每次上厕所依然忍不住往下看，结果常常会把学生帽掉进去。妈妈对我说：“记住，别再往下看了。”为了避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妈妈还特意在帽子上缝了一条橡皮筋。可是，我嫌橡皮筋勒在下巴上碍事，因此戴帽子时总是把橡皮筋摘下来。 

　　不过，每次帽子掉下去，我总是把它捞上来，所以并不介意。我用拖把或长木棍把帽子挑出来以后洗一洗，然后晾在学校的花坛上，等到放学的时候帽子已经半干了。我将帽子套在头上，感到总有些怪怪的，不但头发被弄得潮乎乎的，而且还能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我跟小伙伴走在去车站的路上，有人就会发觉有一股臭味，但每次我都佯装不知。妈妈无奈，只好把帽子送到洗衣店，但次数一多，帽子终因缩水再也戴不进去了。当时由于处于战争年代，我就没有领到新帽子，每次上学只有我一个人不戴学生帽。 

　　如今回想起来，按过去的说法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孩子，按现在的说法则是不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现今的厕所都变成了冲水马桶，但我还是有意无意地往下看。虽然我依然不长记性，但我却自有一套办法，就是在向下看的同时迅速地盖上马桶盖，这样一来就不怕往下掉东西了。我之所以想到这个笨办法，是因为有好几次我差点儿将耳坠、胸针及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掉进去。毕竟在工作中多次发生这种事，所以我想到了在冲水的同时盖上马桶盖。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也许会认为我过于谨慎，但这却是我这种不长记性的人的无奈之举。 

　　我打心眼里佩服企鹅，因为企鹅懂得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第3节 一日元硬币

被誉为天才编曲家的宫川泰先生有一项颇为自得的独门绝技，那就是能将硬币塞进鼻孔里。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在电视节目中，当着歌手花生姐妹和疯猫乐队的面，将当时的十日元硬币和五日元硬币塞进两个鼻孔中，过了一会儿，又哗啦啦地挤出来。 

　　自那以后，我跟这位天才级人物合作过很多次，他还上过我的《彻子的小屋》节目，我不但在音乐方面尊敬他，而且，对他往鼻孔里塞硬币的绝技也羡慕不已。当发行五百日元硬币的时候，我一见宫川就问：“新出的五百日元硬币你也塞得进去吗？”他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回答说：“嗯，塞进去了。”从那以后，我愈发尊敬他了。 

　　前些日子，我曾一个人从京都坐新干线列车回家，一般我在乘坐交通工具时，总要拿一本书看或用八毫米录像机（最近用上了DVD）看自己想看的电影，有时候还写点儿东西，反正不能闲坐着。那个时候，我正想要做点什么，无意间向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一个人，于是就想试一试，看看自己能不能也像宫川先生那样把硬币塞进鼻孔里。 

　　这种列车的每个椅背都安有一张折叠式的小桌，于是，我便将化妆盒放在小桌上，将化妆镜调整到正对着自己的脸的位置，然后拿出两枚一日元的硬币，打算先用小的硬币试一试。我像宫川先生说的那样，将硬币立起来如同堵住鼻孔一般平着往里塞，可是由于鼻孔比硬币小，因此还没等我塞进去就倒下了。 

　　我将脸贴近镜子，反复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在它倒下之前塞进去。我试着先用手指将鼻孔撑大，然后再往里塞硬币，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还是弄不进。尽管如此，我也没有气馁，心想自己早晚会成功的。于是，我两只手便跟两枚硬币较上了劲。 

　　正当这时，忽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想请您给我签个名好吗？”一位中年妇女恭恭敬敬地跪在通道上，从侧面凑近我的脸说道。由于事情来得太突然，我两手一边往鼻孔塞着硬币，一边扭头看着那人问：“您有什么事？”那位妇女愕然地望着我，显得十分狼狈，那表情似乎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她慌忙说：“对不起，请您原谅。”于是就爬着退了回去。 

　　当时，我并未想到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一副什么形象，尽管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那位妇女离去的方式却令我感到十分意外，与先前她说“打扰一下”时的稳重态度大相径庭。我想，莫不是自己的样子太奇怪了？于是，我手上拿着两枚硬币，走到了前面厕所旁的镜子前。我一边用两手往鼻孔里塞着硬币，一边按那位妇女的视角凑近了镜子。 

　　见了眼前那副滑稽的面孔，连我都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尤其是一日元硬币还闪着白光，看上去仿佛流着两条鼻涕。我往鼻孔里塞硬币是有原因的，可那位不明就里的妇女肯定惊讶地想，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因而她才讪讪地爬着退了回去。 

　　想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或许在那位妇女的想象中，我应该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听到她跟自己说话时会微笑着问：“您有什么事？”进而她也许还会敬佩地想，到底是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呀，果然不同凡响！我心里感到十分过意不去，可是又不能去向人家道歉，于是便闷闷不乐地看起书来。通过这件事，我又得到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尽管周围没有人，自己也不该在新干线的列车中练习往鼻孔里塞硬币。

第5节 遗言(2)

现在，再回到《莫扎特传》的首映式。在首映式上，我作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也向各位来宾致了词，接着，就开始放映电影了。我坐在二层的第一排觉得电影的声音非常大，说得夸张一些，几乎都要把我的耳膜震破了。我急忙跑到主办者那里说：“声音太大了。”正好电影厅的技术负责人也在场，他面露难色地说：“对不起，音量的大小是事先设定好的，必须要达到这么大。现在的年轻人大多听觉较差，如果不放这么大音量的话，他们会有意见的。” 

　　尽管我们是在前厅谈话，但从电影厅里传出的莫扎特的音乐声还是使我感到震耳欲聋。无奈之下，我只好将纸巾塞进耳朵里，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从那以后，无论在电影院里看什么电影，我都要用纸巾把耳朵塞上。从前，电影院里的声音根本没有这么大。如今又有了手机，年轻人的听觉肯定会越来越差。 

　　话题越扯越远了，不过我觉得这并非什么坏事。大家知道吗？据说讨厌别人说话跑题的人精神会常常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我在顺便谈到有关《莫扎特传》的事情时，也许有人会想，还是接着前面的话题，赶紧说说你父亲的事吧。凡是这样想的人，精神都容易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我听说老人也讨厌别人不断地变换话题，因此有人说，尽管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顺其自然尽量听下去，这样多少也会对防止精神紧张起到一些作用。人一旦变得顽固僵化，就容易导致精神紧张或老年痴呆，因此有许多人就会产生过去比现在好的想法。也许有人会觉得现在的人说话太随便，总是东拉西扯地不谈正题，听起来令人生厌。但是就我本人来说，肯定会回到正题上来，所以请少安毋躁，急躁情绪必定会导致精神紧张。 

　　下面，我就回到有关父亲耳朵的话题，说说关于遗言的那件事。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一天，我母亲突然被告知得做肠胃手术。我母亲并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可是却不愿意上医院，她担心大夫会告诉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因此，就一直拖着没有去，结果手术差点儿给耽误了。那时，我的父母住在镰仓，而我则在东京工作，因此很少见到他们。母亲突然听说自己要手术，就担心自己会就此死掉，所以便在医院里写下了遗书。在父亲的眼中，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母亲以外再没有其他的人，因此，母亲的手术对他打击很大。 

　　做手术的那天早晨，母亲拿出一个信封鼓起勇气对守在病床前的父亲说：“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我想说的话都写在这封信里了。”当时，由于来不及预约，我母亲住的是一个四人病房，而且床与床之间也没有用床帘隔开，所以为了不让周围的人听见，母亲对父亲说的时候声音很小。父亲一时没听清，不禁大声地“咦”了一声。 

　　母亲担心自己下不了手术台，此次夫妻相见恐怕是最后的诀别，但在外人的面前又不能将自己的这种想法说出来，于是便小声地对父亲说：“反正我都写在上面了，你以后再看吧。”在即将手术的那天早上，父亲也慌了手脚，他似乎没弄明白母亲的意思，于是又大声问道：“孩子他妈，到底是什么事？” 

　　见父亲如此夹缠不清，母亲也烦躁起来，她不耐烦地说：“孩子他爸，我不说了。”这下，父亲更着急了。“喂，孩子他妈，到底是什么事？快说呀！”由于他的声音很大，母亲怕惊动病房里的其他人，所以也没说自己写了遗书和恐怕这是夫妻的最后一面之类的话，就径直进了手术室。 

　　结果手术发现，母亲并没有长恶性肿瘤，因此手术后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直到现在身体依然很硬朗。那天手术前，母亲还给我打了个电话，她说：“给你爸爸买个助听器好吗？我跟你爸爸说话他总是问个不停，我本想告诉他自己也许下不了手术台，可是他却不停地问‘什么？孩子他妈，你说什么？’……” 

　　父亲当时肯定也十分着急，他虽然能听见音乐却听不清别人说什么，尤其是小声说话的时候。在那种时候，父亲显得是那样的无助。后来，“妈妈的遗言”成了我们家的笑谈，我们常常模仿爸爸的口吻大声说：“孩子他妈，你说什么？”然后开怀大笑。 

　　我后来给父亲买了一个助听器，可是他抱怨说，戴上那东西听别人说话没清楚多少，听咖啡杯放到桌子上的声音却挺大，结果他最后还是把助听器扔到一边去了。到现在我们谁也不知道母亲在遗书中到底写了哪些遗言，而父亲如今也已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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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

一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