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有些话要和你说”
吃饭的时候,我对游马说道。他似乎很喜欢我做的饭,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只是我一开口,他就摆大架子地把头扭向一边去。
“我最讨厌妈妈了”
自从我收走了他的蜡笔后,每次想和他说话,游马都会做出像刚才那样的反应。
丈夫在一旁苦笑。
“喂,你给我好好听着”
我用双手夹住游马的双额,强迫他望向我。我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姿势,把各种常识灌输给游马:
普通人就算画画也不会产生任何气味;就算踩着天线,电视机也不会突然换台;被灼伤的手臂就算用得了寒冷症的脚去贴紧也绝对不会康复的。
尽管我说了这么多,游马却还只是一个劲儿皱紧眉头、展现着他的苦瓜脸而已。
“普通的孩子呢,就算对着褶皱很像人脸的窗帘打招呼,也不会得到任何回应的”
“骗人,他就有回应我”
“所以说!普通的窗帘是绝对不会这样的!你只是在做白日梦”
游马像是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我一直颂唱的常识只换来他兴致缺缺的表情。
虽然平时很认真,但一开始学习便会忍不住开小差。游马就是这样的小孩。
我继续发表论点,但是对于这些常识性的话题,游马似乎完全没兴趣吸收。
面对这没有任何回应,就像自己不再是人类、而更像死物的孩子,我突然悲从中来。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涌了出来,而我只是不断说着:画是不会发出气味的,你现在还不能画画……同样的话语不断从我口中流出来。
丈夫担心的拍了拍我肩膀,才让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控。
一直牢牢按着游马脸颊的双手终于松开,许是长时间用力按着的关系,他的脸颊已经变得通红通红的。
游马一脸受到打击的表情抬头望着我。
昭雄的母亲良子小姐和我同年。她把一杯咖啡放到我面前,一脸沮丧的说道:
“其实我家小孩的脚早已痊愈了。但是每次想要带他上学他都闹别扭……”
游马和昭雄正躲在儿童房里玩耍。客厅里面只有我和良子小姐两人。
我们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聊着昭雄拒绝上学的事情。
由于脚部受伤,昭雄请了很长时间的病假。受伤原因是被高年级的孩子推倒了。幼儿园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在同一所幼儿园读书的孩子的父母,大家都对这件事高度重视着。这回是昭雄,难保下回受伤的不是游马。游马力气小,又经常发呆,高年级的孩子只要伸脚绊一绊,一定能不费吹灰之力便使他受伤吧?
“那孩子好像很害怕上学的样子……”
良子小姐似乎不是那种会怒斥孩子、强行把小孩抓去上学的类型。我虽然作了各种考量,但却无法给她提供一个适当的建议。
差不多该回家了,我到儿童房去呼唤游马。
“游马,我们该回家了哟。”
打开门的时候,我听到房间里面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
“等等,妈妈、等一下”
那是游马的声音。我把门打开,见到坐在地上的游马和昭雄正望着我。地上散落着各种塑料色的方块。
良子和昭雄在门口送我们离开。昭雄是个懂事的小孩,见到我对他笑时还会露出羞涩的表情。游马对他招手,他也对游马招手。
如果交换立场,不知道我又会如何应对呢?毕竟她的烦恼是切身的、外人无法体会的问题。
开车的时候我问游马和昭雄都聊了些什么。
我和游马之间那场关于收起蜡笔的争吵,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含糊结束了。看来在他小孩子的思维当中,已经把画画归类为危险的事情了吧。为了不挨骂,他已经不再提想要画画的事情了。虽然觉得恐吓小孩的自己实在差劲,但在游马的画影响范围还没有扩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之前压制住他绘画的欲望,我也稍稍安心了起来。
“昭雄说他不想上学……”
“是吗……”
“我们在房间里砌方块。……我们可没有画画哟”
游马满脸恐惧的补上一句。
“是吗,那就好”
“……如果我画画了,你会生气吗?会生气吧?”
“没错,我会生气哟。所以你不能画画哟”
一回到家,我就以光速打点晚餐,而后呼唤丈夫与游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