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之流】从斯德哥尔摩情人开始

一向听歌只听个乐趣，慢热到迟钝，连新专辑出来也是迟迟才听。果然我不是个合格的专业粉。不算严格的词解，一家之言。欢迎讨论。
新歌到手，合不合口味，第一印象就是旋律。思歪江出品已经足以让这首曲子被打上一只圆圆的“合格”章。副歌咋一听总觉得有一点点熟悉。然后脑子里蹦出来的是《情诫》。
然后我又从二者的歌词里找出了很多共同之处。所有人都在说《路过蜻蜓》与《失忆蝴蝶》的遥相呼应，但《斯》与《情诫》也都是出自林夕之手，远远的些相似的用词，令两首立意相反的歌之间丝丝生出了牵绊。千种爱情里何止千个故事。
《情诫》本是写给王菲的，陈奕迅亦有翻唱。先贴《情诫》，再附《斯》中的对照。

曲:Adrian
Chan 词:林夕
不要迷信情变等于灯灭
不要含泪直到与他肯定再不相见
爱恨无须壮烈
不随便狂热
不要迷信汗腺渗出的绮丽
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纪念留给下世
不对别人发誓
和谁亦记得
不能容他宠坏
不要对他依赖
感情随他出卖
若你喜欢犹大
示爱不宜抬高姿态
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一字记之曰
把纪念留给下世
不对别人发誓
和谁亦记得
不能容他宠坏
不要对他倚赖
感情随他出卖
若你喜欢犹大
示爱不宜抬高姿态
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谈情不似游街
和谁亦记得
不能容他宠坏
不要对他倚赖
感情随他出卖
若你喜欢犹大
示爱不宜抬高姿态
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一字记之曰
为这为那谈情为了
享受
为你为我为何为他
忍受
为这为那谈情为了
享受
为你为我为何为他
忍受

下面是《斯德哥尔摩情人》。其中夹杂若干可以联想到的相关歌词。
词：林夕
曲：C. Y. Kong
编：C. Y. Kong
逃避 分开的孤独
情愿 一起不舒服(《阿修罗》情愿两个人不快活 也要一起生活)
其实你那占有欲咬噬我血肉
怕我也有份 教育(《爱的教育》 教我爱一个人 因为教育这词出现在情歌中太少）
未能做空虚的枯木
滞留在挤涌的监狱
明白你有控制欲 我为了大局
上了瘾也不戒毒（不要对他依赖）
没有献出我的脸怎拍响
没有两巴掌怎制止痕痒（很自然想起《冲口而出》，不过作者是歪闷，立意也完全不搭）
糊涂地软弱当善良
谁就这样变善良
你更放肆得漂亮（示爱不宜抬高姿态 不要太明目张胆崇拜）
也许当我感到窒息想逃亡（不要含泪直到与他肯定再不相见）
却未戒掉浴血的欲望
也许早已恋上 共绑匪苦海慈航（不要虔诚直到懂得怎样去爱魔鬼）
原谅你越爱越恶（不能容他宠坏 这里施受方相反 被宠的却是“劫匪”）
满足我预计的失望
是盲目地伟大成狂
还是受害 受用 犯贱 犯到 被虐成狂
能为你忍受 然后当享受
那又何妨（为这为那谈情为了 享受 为你为我为何为他 忍受）
为逃避 轻松得孤独
便宁愿紧张得舒服
无谓设计了布局 这样快结局（《棋子》）
爱与痛也不到肉
像战争片 最好有死有伤
未吓到尖叫 哭也不流畅
完全为配合我软弱 才令你乐意肆虐
作恶也要好对象（《黑夜不再来》谁叫我这样活该缚起双手给你爱）
也许 早已不觉窒息 想投降
舔尽 你赠我的一额汗（不要迷信汗腺渗出的绮丽）
也许早已适应就此跟绑匪同床
谁料你 谁料我 能合作到爱死对方
应该也不只一次幻想怎么逃亡
却未戒掉妥协的欲望
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
情欲要被你勒索
也许有助刺激心脏（其实这句 想起的是《黑房》 但《黑房》完全是温馨）
但无论是 伟大成狂
还是 受害 受用 犯贱 犯到 被虐成狂
看着是谁令幸福给殓葬
别喊冤 别叫屈 别诉苦
在这宗惨案
全赖我忍受
才令你享受
我是同谋
绝对是同谋

再插播一句闲话。写词解是一件费脑子费体力的事。《斯》这首歌，只看“人质绑匪”太浅显；挖掘“刺激心脏”则易流于情色；再深挖，需要时间沉淀。

【逃避分开的孤独，情愿一起不舒服。其实你那占有欲， 咬噬我血肉，怕我也有份教育。未能做空虚的枯木，滞留在挤涌的监狱。明白你有控制欲，我为了大局，上了瘾也不戒毒】
本应欣喜庆幸的“分开”，却被视为“孤独”；一段同行总被设想的美好，却“不舒服”到心甘情愿。这是怎样一种互相拉扯纠缠不清的感情？
对方的占有欲已经霸道得入骨，每一寸皮肤都仿佛被咬噬过，不用言说，这是痛苦的。然而，这后果的由来，却是你亲手种下的忍让。“教育”太委婉，“调教”太直白。委婉一点好。
困入绝境，万念俱灰时，都总被比作“朽木死灰”，然而，你没有；身边的压抑气氛，犹如身陷囹圄，却拔不起步子，依旧滞留在此。
为了满足对方的控制欲，宁愿俯首贴地，顾全“大局”。对方不必说，自然有施虐的快感，难的是你竟愿意完全配合。配合到什么程度呢？仿佛沾染的是毒品，明知最后会令自己消瘦憔悴，疯癫失形，却不由自已，欲罢不能，只为享受那瞬间的飘飘然。

【没有献出我的脸怎拍响，没有两巴掌怎制止痕痒。胡涂地软弱当善良，谁就这样变善良。你更放肆得漂亮。】
对方的巴掌毫不怜惜地拍在左脸上，你会默默地献上右脸。火辣辣的痛感暂且缓解了心底若有若无，不安分的痕痒。你满意么？满足么？
你的软弱，只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地放肆。你以为这是慈悲的善良，可惜潜伏在你心里的是不请自来的欲望。

【也许当我感到窒息，想逃亡。却未戒掉浴血的欲望。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原谅你越爱越恶，满足我预计的失望。是盲目地伟大成狂，还是受害受用犯贱犯到被虐成狂。能为你忍受，然后当享受，那又何妨。】
对方的行为愈发暴戾，心与肉体的双重窒息，马上就要喘不过气。而逃亡的念头却遇上了劲敌。多么可悲，阻拦你的，是沐浴在自己鲜血中的欲望。
因为恋上的是对方的跋扈，所以对方的变本加厉，却正中下怀，都可以被原谅，被接受。成为人质，跑不掉，你失望，可是你真的失望么？其实是满足。
善良过度的人总觉得自己伟大有为，殊不知这里你的忍让已让自己沦为受虐狂。明明受害，却仍受用；为对方能够满足，宁愿把痛一并忍下，顺便当做了自己的享受。其实也是种两全。

【为逃避轻松得孤独，便宁愿紧张得舒服。无谓设计了布局，这样快结局，爱与痛也不到肉。像战争片最好有死有伤，未吓到尖叫哭也不流畅。完全为配合我软弱，才令你乐意肆虐，作恶也要好对象。】

如果有一架天平，一边是禁锢，一边是自由，你的心会向哪里倾斜？
面前是一架天平，一边是“孤独”，一边是“舒服”，你的心倾向了哪里？
这一场血腥如战争的交往，你参与了布局，却没料到，结局可以这样快。快的像梦一样。两具受伤的肉体横在现场，奄奄一息，那呜咽，是来自于你么？
可是若不是你的隐忍让对方愈加疯狂，怎么会两败俱伤到如此地步？天造地设的施虐与被虐，如此圆满。

【也许早已不觉窒息，想投降。舔尽你赠我的一额汗。也许早已适应就此跟绑匪同床，谁料你谁料我能合作到爱死对方。应该也不止一次幻想怎么逃亡，却未戒掉妥协的欲望。也许早已恋上共绑匪苦海慈航，情欲要被你勒索，也许有助刺激心脏。】
对方的步步逼近，你已濒临窒息的边缘，却没有觉察。你如此享受这个过程，怎会腾出精力注意自己身体其他的变化？对方的一切赠予，你都甘之如饴，俯首贴地的姿态，你羞愧过么？
对方绑匪的身份从未改变，可是什么时候，反面角色变成了你同床共枕的情人？没人料到，你们可以这么顺利而矛盾地相爱下去，爱死对方，爱对方到死，爱得对方死去。
你逃亡的计划一次次夭折，委身于对方的阴影下，驯服如羔羊。是你恋上这种感觉了吧。情欲的把柄掌握在对方手里，反倒让你更加满足。

【我是同谋。绝对是同谋】

你是受害者。是么？算了吧。
难道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排出相似的用词，不为牵强附会，只为更好地理解歌词含义。《斯》和《情诫》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主题。《斯德哥尔摩情人》，我在网上见过拿来和《主旋律》一起来说有政治隐喻的。你想太多了。至少对于大多数普通听众来说，《斯》描述的就是一种扭曲的爱情，硬要扯远就变了味。扭曲到什么程度呢，把施暴者的凌虐当做享受，不恨反爱，甚至到最后助纣为虐，对自己或别人加害。而反观《情诫》，通篇词如其名，句句都是在告诫情人们时刻不要盲目于爱情，不要在爱情中迷失自我，爱是有原则的，清醒的。两情相悦的爱情才是享受，任何一方甘或不甘地忍受太多，都是不平衡的。

人太容易入外貌协会。交往中，对方若相貌俊美，便爱意横生；若眉眼平平，常忽视冷落。
然而，你到底爱的是什么？是对方的容貌，还是内心？如果他失去了动人的容颜，你还爱么？
如果你不是你。思想灵魂住在别的身体，我还爱不爱你？如果你不是你，温柔的你长了三头六臂，拥抱你，会不会甜蜜？
如果你是假的。如果你是怪人。你还是很美。
那么，其实这世上的千种爱情，都是可以被理解包容的。比如，斯德哥尔摩。
其实。你有没有发觉，世上很多爱情，都类似斯德哥尔摩？
明明他不爱你。明明他的忽视甚至利用之心昭然若揭。你还是心甘情愿地跟随在他身边，一边舐血一边求全？
又或者，明明他爱你，你也爱他，却依旧争执不断，一起伤痕累累？
只是。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你觉得斯德哥尔摩也很满足，就满足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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